第一百五十八章 洋介的戒指

  中山笑意盈盈看她:“睡得可好?”
  她笑着点点头:“洋介房间里有好闻的馨香,连梦也没有呢。”
  他欲言又止看她,试探着问:“姑娘觉得先生跟周先生比如何?”
  她想也没想就答:“周漾那人呢,完全是个腹黑的资本家,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洋介哥哥呢,为了一个久远的承诺,可以义无反顾,他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中山呵呵笑起来:“天公不作美,不管先生如何如何大英雄,你爱的始终是周漾。”
  苏三蓦地没了笑容,连看他一眼也不敢了,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要解释不是那样的,她想要告sù
  他苏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是再跟周漾牵扯不清还不如去死,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沉默中中山浇完花水,看苏三还蹲在那里,决定告sù
  她一件事情。
  洋介和小爱回来的时候苏三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中山带着小爱上楼,又把佣人支走了。
  洋介抱起苏三上楼,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她突然睁眼看他:“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
  他愣了愣摇摇头,看她并没有继xù
  睡觉的念头就扯了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
  她坐正:“那我有话跟你说。”
  他点点头坐在她身边,很自然地帮她顺头发,突然手停在半空中,因为她说:“中山大叔全告sù
  我了。”
  他很快放下手来,没有再看她,起身要走的瞬间被她抓住。
  两个人像是闹了别扭一般僵持着,最后她开口:“等苏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终于看向她,慢慢挣脱她的手:“三,帮你是我自愿,不能成为你的负担,让你报恩。你要是还爱周漾,我自会送你过去,至于那些障碍,我会一一帮你清除。”
  苏三缩起膝盖躲在被窝里,闷闷地说:“别人不知dào
  ,你还不知dào
  吗,我再也不能爱他了。”
  洋介心里比谁都清楚,苏三嘴上承认自己跟周漾是兄妹,打心眼里其实一直很排斥。
  不知dào
  为什么,知dào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周漾他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起身要走。
  看他转身要走,苏三着急跳下床要来抓他,却崴了脚,整个人蹲在地上。
  洋介奔过来,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焦急地问:“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
  她已经泣不成声:“爸爸丢下我,哥哥丢下我,连你也要丢下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该怎么办啊?”
  他哽咽着把她抱紧:“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过了两日曼殊两口子和赵天泗两口子过来吃饭,洋介亲自下厨做日本料理,一群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赵天泗心直口快,他说已经去过医院看望兰心母子,一切都很好。又转达兰心的意思,希望跟苏三冰释前嫌。
  吴曌一脚踹过去,外加几个白眼:“你他妈有点眼力见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话会死啊。这时候苏三怎么能去医院,又被冤枉怎么办,又挨巴掌怎么办?”
  苏三淡淡笑了笑:“吴曌你别怪天泗哥,我本来就打算要去看望一下嫂子母子的。只是洋介明天洋介要回日本去,等他回来我们再去。”
  吴曌这才笑得不怀好意:“你丫的也忒坏了,时文韬元宏都是炮灰,搞到最后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让日本人……”
  她没再往下说,看苏三并没有生气就转而问她苏天明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三早就知dào
  取消苏天明葬礼一事引起了很多非议,她早就知dào
  司徒远那边面临了巨大的压力,可是她已经决定把所有事情交给洋介处理,自己的任务就是好好陪陪小爱。
  听见她这么说大家都说好,尤其是赵天泗,一套一套理论:“女孩子家家的,什么打打杀杀的,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周漾都开始做正经生意了,老一辈的事情当放则放。”
  洋介端着菜出来,曼殊这人心最细,看见他左右两臂有些不平衡,就问:“洋介你受伤了?”
  洋介不着痕迹看了苏三一眼,摇摇头说没事。
  小爱是鬼精灵,早已经改口叫洋介爸爸,此刻嘴里塞满了零食,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还不忘回过头说:“我知dào
  ,妈妈靠在爸爸肩膀上睡觉,所以爸爸肩膀酸,中山爷爷昨天还帮爸爸治疗呢。”
  在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笑声里,苏三涨红了脸,躲在洋介背后。
  赵天泗看着这有默契的一对,想起江湖上流传的多年前关于苏三定亲的传说。本来传了一阵子已经压下去了,可是不知dào
  为何最近又突然兴起,好像大家都知dào
  了那个传说中向苏家提亲的人就是宫本洋介。
  “三三,打算什么时候回日本去啊?”
  听见赵天泗这么问,苏三看了洋介一眼:“我听洋介的。”
  赵天泗看过去,洋介笑了笑:“等苏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带苏三和小爱回去。”
  没想到赵天泗突然说:“前几日喝醉了,不知dào
  是谁提起来,说……”
  他小心翼翼看了苏三一眼,“听人说,你爸爸当初是诈死。”
  苏三的脸色蓦地变了,摇摇欲坠差点倒下去,洋介眼疾手快抓住她,然后盯着赵天泗:“赵先生此话怎讲,就因为嫌疑人翻供?”
  脚上已经被吴曌踹了好几脚,赵天泗陪着笑:“我都说了那一日喝醉了,不知dào
  是谁胡扯八扯。三三你别放在心上……”
  苏三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滚烫的烙铁烙在上面,皮肉皱成巴巴的一块,连呼吸也被人夺去,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借你吉言,我爸爸要是还在,那真是此生一大快事。”
  小爱又回过头来,不知dào
  问谁:“你们说的是那个爷爷吗?他好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洋介使个眼色,中山上前抱着小爱出去了。
  赵天泗无话找话:“对了,元宏怎么舍得他的宝贝儿子跟你去日本啊?”
  苏三笑了笑:“也是暂时的,莫瑜怀孕了不方便,等她生了孩子,我再把小爱送回去。”
  赵天泗倒是相信了,打趣苏三离开一个好男人,又遇到另一个好男人。
  六个人各怀心事坐在餐桌边,赵天泗一直在观察洋介,发xiàn
  他一门心思都在苏三身上,不知为何为让他想起周漾,心下不禁怅惘。
  因为赵天泗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曼殊两口子走后,本来打算多留一会儿的吴曌拽着赵天泗就要走,却被洋介打住。
  他搂着苏三笑道:“反正明日我就要回日本去,一起去南郊老宅吧。”
  吴曌笑得勉强:“你们去吧,我们昨天才去过呢。”
  洋介坚持着:“去吧,昨天不是周漾不在么。”
  一路上小爱都在叽叽喳喳要去日本上学要在日本定居,小孩子就是这样,心性未定,喜好随时在变,反正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洋介开着车,还不忘记伸手过来握住苏三,好像每次她看着他,他脸上都能是那样淡淡的告sù
  她没事了的笑容,好像所有人,只有他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原来,时光的洪流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山长水阔,他一直都在。
  苏三不禁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周漾呢?
  他和她,经lì
  了那么多风雨,还是见不到彩虹。
  就算周苏两家没有仇恨,就算没有兰心没有洋介,他们也不能在一起了。
  她再也不能,爱他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洋介说:“姐姐早上打电话来,打算给你和小爱装修两个房间,问我你喜欢什么颜色,我自作主张告sù
  她,你跟我一样,喜欢海水一样的颜色。”
  小爱仰头问:“爸爸,回到日本后,你不跟我和妈妈睡吗?”
  洋介笑了笑:“那也要妈妈同意啊。”
  小爱问苏三:“妈妈不喜欢爸爸跟我们睡吗,爷爷说过,妈妈到最后一定是要嫁给爸爸的啊。”
  苏三噗嗤笑起来,回过头去看一脸哭笑不得的赵天泗和吴曌:“小孩子乱说话,你们别介yì。”
  吴曌就笑:“苏三,要是我不知情,一定会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
  洋介接口:“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三口啊。我去日本可能得一个星期,就麻烦你们照顾三。”
  赵天泗阴阳怪气:“她是你的人,谁敢动她?”
  车子停在南郊老宅门口,苏三远远就看见周公馆那辆房车,又看见刘杰指挥工人抬着婴儿床等东西,她以为是兰心出院了。
  哪知dào
  吴曌撇撇嘴:“医生倒是说可以出院了,可是少奶奶说头晕云云,非得在医院静养。”
  周漾出门,眼前明明站了五个人,可是他眼睛里面只看得见苏三,仿佛看见她站在那里浅浅地笑,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扑到他怀里,唤他小哥哥。
  那一日她说了狠话,说再也不想看见周家任何一个人,以前她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甚至说过比那个狠的,可是他知dào
  那都是不作数的气话。
  只有这一次,他知dào
  ,她是认真的了。
  以后,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能不管不顾吻她,连看她一眼,也会成为奢求。
  她,再也不是他的私藏。
  她,是别人的了。
  他跟她唯一的关联,居然是血缘。
  小爱看见周漾,挣扎着从洋介怀里跳下来扑到周漾怀里:“爸爸,我好想你啊。”
  周漾看了苏三一眼,低头问小爱:“这几日干嘛去了?”
  小爱看了洋介和苏三一眼,笑着凑在他耳边轻声道:“爸爸为什么不来找我和妈妈,洋介爸爸每晚抱着妈妈睡哦。”
  周漾知dào
  这一句不是孩子气的话,不知为何,他心里涌上来一种深深的心酸。
  这样的心酸,说与旁人,又有谁懂一丝一毫?
  坐定之后,柳眉给大家沏茶,从一进门她就想要抱一抱小爱,可是孩子莫名抗拒她,跑得远远的。
  周文籍拄着拐杖,看起来比前几日老了一些,洋介率先开口:“明日我要回去日本一趟,大约一个星期,劳烦周老先生多多关照三和小爱。”
  周文籍点点头,看了苏三一眼:“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出事的。”
  洋介看了一直不说话的周漾一眼:“家父当年一直不放心三,这么多年幸亏有周家庇护。今日难得大家都在,你们是三的父母兄长,我想请大家做一个见证。”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并不是日常见过的丝绒锦盒,而是很有日本味道的锦盒,上面的图案苏三见过,跟那一枚飞镖上的一模一样。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好像有些预感到了他会做什么,不由得看着周漾。
  他也看着她,好像也预感到了接下来会是什么事情,他微微摇摇头。
  可是还没等苏三反应过来摇头是什么意思,已经听见吴曌的尖叫声。
  洋介从锦盒里拿出来的,是一枚粉色钻戒。能让吴曌那样见过世面的人尖叫的戒指,肯定不是一般的价格贵可以界定的。
  苏三对钻石没有研究,但是她一看就知dào
  那一枚硕大无比的钻石世所罕见,一定和当初苏家那一尊玉观音一样价值连城。
  在大家讶异的目光里,洋介笑了笑:“这是当年宫本家祖传下来的东西,姐姐为此跟家父闹了好几次不愉快,因为戒指上刻了苏三的名字。今日你们是三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就请你们做一个见证,我要把象征宫本家荣誉的戒指,送给三。”
  苏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洋介……”
  洋介抓起她的手,打住她的话:“三你听我说,我一直想在你最亲的人的见证下把戒指给你,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我……”
  周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三,看见她的态度慢慢软化,不禁难过起来。
  洋介给了她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她却不知dào
  ,自己千方百计帮她寻回玉观音,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上一次元宏给她戒指,她没有拒绝。
  这一次换成了洋介,她还是没有拒绝。
  他太想问问她:你这么快,就放qì
  我了?
  他更想问问她:要是我给你玉观音,你会拒绝吗?
  周漾觉得眼圈热热的,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他别过脸去看茶几上那一盆十八学士。
  苏三本能地看着周漾,只要他再摇头,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拒绝洋介。
  可是没有,周漾都没有看她。
  好像她接不接下那枚戒指,好像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他都再也不关心了。
  她心一横,戒指就套在了中指上。
  仿似尘埃落定一般,仿似命中注定一般,她接下了洋介的戒指。
  听见吴曌的欢呼,周漾回过头来,正好kàn
  见洋介的吻落在苏三唇上。
  她闭上眼睛,一脸的享sh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