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 一岁一断
伍封一手接过剑,细看四周,这木室地板也是木制,火头渐渐燃到床边来。抬头
看看屋顶,好在屋顶却暂时无火,伍封笑道:“我们只好撞破屋顶出去了。”他飞身而
起,伸手向屋顶推去,谁知道一推之下,屋顶向上凸了凸,竟然毫无破损,而且推上
少许,顶上还有极厚的硬物封住,似是铜板一类。
伍封细察一阵,落地道:“这屋顶上有层铜网,网上还有厚厚的铜板,急切不能
推开。”
楚月儿道:“我们这寝室怎会有铜网铜板?以前我们居住在此,似乎没有吧?”
伍封道:“这必是我们在前线征战,田恒假意替我们修葺府第时,故意设好的陷
阱。”
楚月儿惊道:“这么说来,这火是相国故意使人放的了?”
伍封道:“必是如此。”
楚月儿笑道:“火势再大,也伤不了我们,当日在秦宫火场,我们不是一样的来
去自如?”
伍封怔了怔,哈哈大笑道:“是了,我倒忘了我们还有这本事,怪不得你毫不在
意。嗯,既然如此,我们大可以慢慢出去。”
楚月儿帮他装上铁甲,束好犀带,再挂好天照宝剑,此时火头已经燃在他们身下
了。
这时便听外面人声嘈杂,鲍兴大叫道:“快灭了火,快灭了火!”便听一个声音道:
“阻住他们,别让他们走近火场!”这声音十分清朗,说话的正是田恒。刀剑相碰的
声音立时响起,伍封道:“外面打起来了,我们快出去。”
二人挽手由火中走过去,说也奇怪,熊熊大火缭绕在他们身上,对他们却毫无所
伤,不仅未伤着人,连身上衣饰头发也毫无所损。外面的人斗得正紧,见伍封二人施
施然从熊熊大火中缓缓走出,都惊得呆了,一个个停下了打斗,张大了口,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
石朗和石芸大喜,道:“大神!”
鲍兴哈哈大笑,道:“龙伯和小夫人是神人,你们怎能伤了?哈哈,田恒,今次
你可失算了。”
田恒惊得面如土色,喃喃道:“这……这真是古怪!”
伍封见田恒带着大批人围在这寝室旁,鲍兴、石朗、石芸、小红、圉公阳、庖丁
刀与那些铁卫、勇士被隔在外面,回头看看火势,不禁怒气大生,道:“月儿,将田
恒给我拿来!”
楚月儿应了一声,仗剑上前,田府诸人上前阻拦,但他们怎是楚月儿对手?楚月
儿剑光闪动,片刻间将众人击退,抢到田恒身前。田恒挥剑便刺,被楚月儿避过剑身,
一把抓住肩头,手上使力,田恒肩头剧痛,哼了一声,长剑握捏不住,坠在地上。
楚月儿道:“相国,对不住!”一手将田恒扯了过来,游龙宝剑横在他颈上,将田
恒押了回来。
若论田恒的身手,在齐国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伍封和楚月儿如今技艺大成,
剑术本事出神入化,胜过田恒百倍,是以田恒剑术虽高,却远非楚月儿之敌,被楚月
儿手到擒来。
本来伍封与楚月儿由火中走出,田氏这些门客侍卫便惊得魂不附体,以为二人是
天神临凡,如今见田恒被楚月儿擒住,还哪有战心,一个个吓得弃下了兵器,不敢动
手。
圉公阳、庖丁刀、石朗、石芸率着二十铁卫抢到伍封和楚月儿身边,团团守护,
鲍兴夫妇率着家中勇士将田府士卒尽数擒下来,缴下兵械,命他们抱头蹲在墙角。伍
封手下的勇士也尽皆赶了来,在周围严密守护,以防田氏另有援兵。
忙了好一阵,这时齐平公、田貂儿、田盘、鲍笛、鲍琴都闻讯赶来,闾申兼任亲
越大夫,还未及到琅琊去,听说封府失火,也赶了来。
齐平公来得匆忙,头发披散,满面灰尘,一迭声道:“快救火,快救火,封儿可
曾受伤?”
众人近前看时,见伍封怒气冲冲制住田恒,周围许多田府士卒也被伍封的人押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齐平公愕然道:“咦,这……,封儿,到底是何事?怎么相国在这里?”
伍封叹道:“这把火是相国所放,他要烧死微臣。”
众人大惊道:“什么?!”
伍封盯着田恒,怒道:“田恒,你多番加害在下,在下都放过了你。想不到你竟
然积心处虑,想将在下烧死!这木室顶设铜网铜板,自是你一早为之,可见你害我之
心早有,决非今日突然起意。”
事已至此,田恒只好叹道:“本相原定下两策,先是与龙伯结亲,将女儿嫁给你,
如此便是一家人了;如果龙伯不允,便是田氏之敌。本相听说凡利于水者,必不利于
火。龙伯有避水异能,多半妨于火,是以借代修府第之际,在龙伯的寝室布置,尽用
易燃之物,屋顶又封死,就算是支离益也逃不过。想不到龙伯竟然连火也不惧!本相
计谋不成,诚天意耳!”
伍封道:“你故意要与我结亲,就算亲事不成,我必然不会疑你有加害之意,你
这奸计果然厉害。若非我和月儿不怕火,定会被你活活烧死!既然你一心一意要害我,
在下便不再顾忌了。小兴儿!”
鲍兴大声答应,伍封道:“你点齐勇士,随我杀往田府。既然田恒要杀我,我今
日便灭了田氏,让田氏一族从今往后在齐国不复存在!哼!田府虽然人多,我却不信
谁能阻止我们的勇士!”
鲍兴挥动大斧叫道:“是!嘿,龙伯终于下了决心,这田恒好生可恶,早就该尽
数将田氏灭了!”
田恒吓得魂飞天外,忙道:“龙伯,罪在本相一人,这……”,伍封冷笑道:“除
敌务尽,这可是你教我的!”
齐平公见这事可闹得大了,忙道:“封儿息怒,这个,相国这事也是确太不像样
了。”
田盘大急,他来得匆忙,未带士卒,何况他是田氏之人,一进这院子,鲍兴便握
着大斧站在他身旁,以防他情急拼命。田盘知道鲍兴的厉害,更知道这人凶恶得紧,
斧下不留活口,若被他一斧下来,什么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当下跪倒在地,痛哭道:
“今日之事,家父的确大有得罪,这必是其身边小人撺掇所至。如今龙伯和月公主既
然无恙,还望龙伯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伍封叹道:“我若不灭田氏,田氏早晚必生加害之心。虽然田恒曾教过在下除恶
务尽,但大司马一家三口在下还是会放过,日后我送你们去夷洲,与世无争。”
这时临淄的大小齐臣也知道封府失火,国君、君夫人、相国、大司马等人都赶了
去,哪敢怠慢,陆陆续续都赶了来,小红将他们尽数放了进去。众臣见如此情势,听
得三言两语,便知道发生了何事,均想:“怪不得龙伯发雷霆之怒,田氏也太过狠毒
了些!”
田氏家臣中忽有个人跳起来,叽叽呱呱说话,伍封冷冷向那人看过去,鲍兴怒道:
“什么家伙敢唠唠叨叨的?”手起一斧,那人惨叫一声,竟被鲍兴一斧劈开成两片,
血流满地。
众人吓得浑身一颤。
田貂儿花容失色,也跪下道:“龙伯,此事的确是家父之过,但看在貂儿面上,
饶过这次。”
伍封一手在田恒肩上按下去,他神力无双,一按之下,田恒便跪倒在地。伍封顺
手点了他的肩井穴,道:“月儿,快去将君夫人扶起来,这如何担当得起?”
楚月儿将游龙剑插入腰带般的鞘中,上前将田貂儿扶起来,满面歉意道:“君夫
人,这事也怪不得夫君,相国这次下手太过狠毒了些,怪不得夫君生怒,月儿也不敢
劝他。”
伍封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君夫人如今不算田氏中人,再说微臣也不至于
胆大包天,敢去加害君夫人。”
田貂儿忍不住怒道:“父亲究竟是干什么?龙伯有大功于国,何况他不日要回扶
桑去,与田氏并不相干,好端端地非要杀他不可,岂非硬生生逼出个仇人来?”她一
生中从未对田恒有过埋怨之意,此刻忿怒之下,忍不住斥责起父亲来。
田恒叹了口气,垂头不语,虽然他智计过人,精明强悍,但此时此刻又有何话可
说?田貂儿道:“我们田氏在齐国许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安稳,如今……”,说着不禁
大哭起来,哭道:“貂儿也无面目见国君和龙伯了,不如便死在此地,一了百了!”
伍封忙道:“万万不可,君夫人如有何闪失,微臣这罪过可就大了。”
田貂儿拭着泪,猛地由身旁一个侍卫腰间拔出剑来,便要自刎,楚月儿在她身边,
手快一把抢过,田貂儿放声大哭。
齐平公心知如果伍封今日灭了田氏,对自己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他虽然这么想,
但他是个仁厚心软之人,见田貂儿的样子,于心不忍,开口道:“封儿,今日之事未
必要弄得杀人流血,不如息下怒气,再作打算。”
鲍琴、鲍笛、闾申虽然也恨田氏,但国君这么说了,只好道:“国君说得是。”众
齐臣也七嘴八舌开解。
伍封却沉默不言,他身后的火头渐灭,梁坍壁坠,激得火苗四飞,但伍封不动,
便无人敢稍挪一步。火光闪烁,照在伍封脸上,显得格外的威仪,在众人眼中,伍封
便如天外神人,这般的威风杀气,直非凡人所能有之。
其实伍封心中也在盘算这事。先前他要灭了田氏,并非盛怒之下的随口言语,他
的确是想要灭了田氏,既为齐国和自己绝了后患,又能出多年来的恶气。然而要尽灭
田氏,非得预先谋划妥当不可,如此仓促行事,必有疏漏。虽然自己有把握一举攻入
田府,杀了田氏要人,然而田氏在齐国势大,邑地占三分之二个齐国,党羽分布境内,
一旦知道田氏将灭,固然大多逃散或归顺,也必然会有顽固之辈四起相抗以保全己身,
战祸便因此蔓延,齐国刚刚被越人侵伐,受创甚重,再经此内乱,自然会疲弱不堪。
到时候说不定晋国、宋、卫会起兵来报仇,齐国之祸,便非一两年所能止,弄不好连
国也灭了。最要紧的,是齐民偏爱田氏,若灭了田氏,民心必乱。是以今日灭了田氏,
后果之严重绝非人所能预料得到。再说即便成功,田盘却杀不得,若将田盘一家三口
置于夷洲,就算与田盘感情再好,与他也有了灭族之恨,田盘多半会设法报仇。田白
名义上是田盘之子,日后也必与自己为仇。可田白是自己儿子,岂非以后要父子为仇?
若将田白是自己儿子的事说出去,自己名声受损是小,田燕儿的名声可就全毁,那她
当真是死不瞑目了。他想起田燕儿对自己的一番痴情,登时心软起来。
楚月儿在田府多年,念及旧情,忍不住劝道:“夫君,月儿昔年在田府多蒙君夫
人和相国照顾,请看月儿面上,手下留情。”
伍封点头道:“既然国君、君夫人、月儿和众臣都这么劝,我便放过了田氏,至
于相国嘛……,唉。”
众人都感愕然,不料楚月儿一开口相劝,伍封便立时收回了心意,寻思伍封对此
女的确大不一般。其实伍封此刻想得明白,就算楚月儿不劝他,他也会放过田氏。
正在这时,便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师父,你为何要杀爷爷?”
伍封看时,见恒善牵着田白过来,说话的正是田白。伍封一见自己这个儿子,便
想起田燕儿临死所托,叹了口气,道:“白儿,师父不会杀你爷爷的。”
他弯下腰去,道:“相国,得罪了。”飞快由怀中取出一个药盒,这是鹿郢给他的
那盒“岁断”,那日顺手塞入怀中,忘了交给楚月儿。伍封由盒中拿出那颗红色了药
丸,伸手在田恒脸颊上轻轻一捏,田恒不禁张大了口,伍封将药丸塞入田恒口中,再
用手指在田恒嗓间轻轻一顶,田恒嗓间一痒,“嗖”一声将药丸吸入,吞了下去。伍
封在田恒身上拍了拍灰尘,将他扯起来,却并不急于给他解穴。
伍封手脚甚快,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弯腰之时将田恒挡住,众人怎知道他暗施手
脚,连楚月儿也没看出来。田恒不知道伍封给他喂食了什么,吓得面色如土。
田白毕竟是小孩,问道:“爷爷走路绊倒了么?”
田恒的肩井穴还未解开,不能动弹,苦笑道:“是啊,爷爷毕竟年老了。”
众人都吁了一口长气,无不浑身冷汗,寻思伍封如果不是改变了主意,这齐国上
下只怕要内斗经年,血流飘杵了,届时也不知道还有谁家能生、谁家被灭。
伍封叫鲍兴将田氏诸人放了,兵器也交还,田氏今日大大丢脸,连田貂儿也被迫
以死相胁,田盘一口怒气无从发泄,寻思必是有家臣在父亲耳中进言,才有今日之事,
瞪着这些家臣和士卒,怒道:“快滚回去!”
众家臣与士卒哪敢说话,垂头丧气走了。
待田氏家众走得干干净净,伍封寻思时候也够了,那颗药丸已化在田恒腹中,想
吐也吐不出,才将田恒的穴道解开。
田恒死里逃生,踉跄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田盘和田貂儿上前将他扶
住。
伍封道:“天还未亮,国君和君夫人请回宫歇息,相国、大司马、少夫人和白儿,
还有各位大人也请回府休息,鄙府之事收拾之后,午间我会入宫,有事再说。”
他上前向齐平公和田貂儿施礼,向齐平公使了个眼色,齐平公点了点头,与田貂
儿回宫,田恒虽想问一问伍封喂他吃了什么,但见伍封怒气未息,不敢说话,带着田
盘、恒善和田白回府去了。
众人走尽,鲍兴道:“龙伯,真的就这么放了田氏?”
伍封道:“今日若杀了田氏,齐国必然大乱,百姓又要生离死别,后果严重,便
只好放他了。不过我已经有制服田恒之策,田恒无论如何,日后也不敢加害我们了。”
楚月儿道:“刚刚小兴儿杀的那人,说的好像是胡语,以前在田府也没见过。”
鲍兴将那人尸首搬过身来,扯开外衣,见他里面果然穿着胡人衣服,笑道:“这
人真是胡人,怪不得说话十分古怪。”
府中下人收拾火场不提,伍封让鲍兴等人各自休息,自与楚月儿另觅它处再睡。
临淄大小齐臣回府后哪里睡得着,都是担足了心事,一大早到宫中来,偏齐平公
又免了今日朝议,众臣既不见国君,又不见伍封和田氏的人,不免府中宫门来回多次,
打探消息。
午饭之后,伍封与楚月儿入宫之时,见众齐臣都拥在宫门外守候。
众齐臣见伍封来到,都道:“龙伯来了。”
伍封恍若无事,笑着与诸人一一打招呼,随口道:“相国可曾来到?”
众齐臣道:“相国和大司马早入宫去了。”
伍封点头道:“甚好。”与楚月儿入宫去,他们身份不同,随时皆可入宫,不待呼
唤,不像众臣要等开宫朝议或是国君呼唤。
伍封让楚月儿到后宫去见田貂儿,代自己为昨晚之事谢罪,随寺人到偏殿之上,
见齐平公、田恒和田盘都在,田盘见了伍封,满面惭色道:“龙伯,在下昨日回去已
经弄清楚了,都是善阿卢这家伙捣鬼,家父一时不察,才生出事来。”
伍封心道:“田恒趁我在前方时修葺我府第,设下陷阱,那是早就想到放火了,
岂是一时不察?”此刻也懒得追究,随口问道:“善阿卢现在何处?”
田盘道:“昨晚已经被鲍兴当场杀了。”
伍封愕然道:“小兴儿杀的那人是善阿卢?”
田盘道:“是啊。就算鲍兴不杀他,在下也会将他擒来交龙伯处置。”
伍封不认识善阿卢,心忖此刻田氏犯不上再骗自己,那被杀的胡人必是善阿卢无
疑,点头道:“这真是巧了。”
伍封向齐平公陪罪道:“昨晚微臣一时气愤,颇有失礼之处,国君请勿见怪。”
齐平公道:“少年人火气自然大些,也没什么,再说封儿也没有失礼之处啊。”
伍封又对田恒道:“相国,昨晚在下火气大了些,幸好君夫人苦劝,再加上少夫
人聪明,竟牵来白儿来劝我,才使在下息了怒气,否则在下就真的要闯祸了,得罪之
处,请勿见怪。”
田恒苦笑道:“本相得罪在先,龙伯无须这么说,本相当真是无地自容。”
这时楚月儿和田貂儿也入殿来,伍封向田貂儿深施一礼,道:“君夫人,请饶过
微臣昨晚失礼之罪。”
田貂儿道:“龙伯说哪里话来?貂儿要谢龙伯大度宽容才是真的。”
伍封在这里唠唠叨叨一一陪罪,田恒颇有不耐,伍封见田恒嘴张了好几次,却没
有说话,心知他必是想问自己喂他药丸之事,却不敢问,暗暗好笑。故意道:“国君、
君夫人,当年越国有个厉害人物名叫计然,好生了得,越王派他到吴国开了个落凤阁
打探军情,与一干吴臣打得十分火热。”
众人见他忽地说起毫不相干的事,不知道他有何用意,齐平公道:“寡人曾听妙
儿说过,这人好像是董门中人吧?”
伍封道:“这人是董悟的儿子,文武兼资,实是难得的人才,他不仅精通舆地,
还善商营,最利害的本事便是研制毒物。”
田盘随口道:“这样的人才的确少见。”
伍封道:“计然曾研制出一种毒物,名叫‘岁断’,月儿,这毒有何厉害之处?”
楚月儿道:“‘岁断’是剧毒,一旦毒发,中毒者便肠断而死。最怪异的便是此毒
是一种定时发作之毒,每年发作一次,此毒无法化解,只能用药物镇住毒性。”
伍封道:“这么说来,凡中此毒者,须每年服一次镇毒之药?”
楚月儿道:“正是。”
伍封又问:“月儿,你是神医东皋公的弟子,可会配制这镇毒之药?”
楚月儿道:“这个月儿倒会,只是这镇毒之药甚难配制,一时间可配制不了。”
伍封笑道:“既然月儿会配制镇毒之药,这就好了,我也放心。”
齐平公愕然道:“怎么?封儿中了毒?”
伍封笑道:“微臣没中毒。计然死后,他的许多毒物落在落凤阁一个叫条桑的女
子手里,此女被颜不疑杀了,越人收尸之时,找到了一颗‘岁断’。越王见月儿善研
毒物,遂将这颗毒药交给微臣,让微臣给月儿去研究。微臣却忘了这事,一直将毒物
放在怀中。”
田恒颤声道:“这颗叫甚么‘岁断’的毒药,莫非……”,伍封点头道:“相国可
猜对了,昨天在下本想觅颗宁神的药丸给相国压惊,一个不小心,竟将那颗‘岁断’
误喂相国服下了。唉,此药之所以叫‘岁断’,便是一岁一断肠之意。”
田貂儿和田盘大惊:“什么?”
田恒额上冒出冷汗来。伍封道:“好在此药甚毒,月儿却能配制镇毒之药,只是
须费时而已。相国昨晚服了‘岁断’,明年此时方会毒发,大可以放心,有一年时间,
月儿必能配制出镇毒之药来。”
众人心下雪亮,知道伍封是用这方法迫使田恒不敢生出异念来,他若害死了伍封,
便得不到镇毒之药,最多只能多活一年了。这“岁断”之药十分神奇,说出来难以相
信,若只是伍封说,田恒未必能信,换了是楚月儿将药效说出来,人都知道此女不会
说谎,便知道这种“岁断”毒药的确实是要每年服一次镇毒之药。
齐平公此刻明白过来,道:“这事月儿可要着紧些。”
楚月儿道:“月儿记得。”
伍封道:“在下过几日便要回莱夷,再去扶桑,长年在海外,月儿自要随我去。
不过相国放心,在下每年入冬之际,会使人向国君、君夫人贡献海外佳品,到时让人
将镇毒之药送来,相国只须找国君取药服下,便不虞毒发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镇毒之药不会直接交给田氏,而是给齐平公,如此一来,
齐平公对田恒便大有牵制,这田恒不仅不能让伍封有所损伤,连齐平公也要尽力保护
周全,否则便得不到镇毒之药,只能等毒发肠断了。
齐平公暗赞伍封聪明,道:“相国乃国之柱石,齐国可少他不得,封儿可要准时
送来。”
田貂儿道:“是否能一次服数十颗,镇住毒性数十年呢?”
伍封摇头道:“毒有时效,这镇毒之药服得再多,也只能保住一年,而且今年之
药,来年服之便无用,是以只好一年送一次,别无它法。”其实能否一次服数十颗,
他也不知道,便只能胡说八道了,田恒他们却信以为真,无可奈何。
田盘道:“龙伯是守信之人,这个倒可以放心。”心想:“如此一来,父亲便不会
再打龙伯的主意,而龙伯也能放心到扶桑去,也未必是件坏事。”
田貂儿也是这般念头,她知道伍封一言几鼎,说了每年会送解药来,便一定少不
了,这样不仅使田伍两家和睦相处,自己也不用耽心父亲会加害夫君齐平公,自己夹
在中间难以自处。
田盘与田貂儿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田恒长叹一声,只能接受此事。
齐平公心内甚喜,将群臣招进宫来,道:“昨晚封儿府上失火,已查明是相国新
收的门客善阿卢擅自为之,以致封儿与相国生出误会,险些生乱,好在能合睦收场,
善阿卢已经被鲍兴杀了,这事就此揭过作罢。”
群臣都知道昨晚的实情,心内雪亮,明白齐平公这么说只是顾全田恒的面子而已,
却都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道:“原来如此,那善阿卢真是该死。”
数日之后,伍封向齐平公辞行,叮嘱鲍琴鲍笛清白为官,忠于国事,率众回到莱
夷,将莱夷邑地的事交给外父公冶长、冉雍、高柴等人打理,将岛上之事交给列九和
楚姬打理,自己和楚月儿带着鲍兴夫妇、石朗、石芸以及诸勇士乘着三艘余皇大舟回
到扶桑。
伍封离开扶桑一年,扶桑之地在梦王姬和庆夫人打理下,诸事井井有条,大和之
族在扶桑强盛无双,远在诸族之上,四方各族拱服,除鱼、雄、飞鸟等部外,周围的
部落不断来归附,许以每年上贡。
这日田力的大舟运来许多医士、良匠、兵器,运来的丁户百姓自有伍封的官吏去
安排,一人由舟上下来,伍封看时,竟然是华神医,喜道:“神医怎么也来了?”
华神医笑道:“上次月儿曾到我处,请我来扶桑。她是家师收的小弟子,老夫不
好不给这面子。再说临淄城我住了数十年,也住得腻了,听说龙伯的扶桑极为热闹,
遂带了些弟子,跟着田力一起来了。”
伍封大喜,道:“正好。月儿让我在大和城外郭建了个大大的医坊,我正愁没人
主持,有神医来,那是最好不过。日后神医便任斋藏大丞,那医坊便交给你了。”
田力上来道:“前月大舟在朝鲜避风浪,小人去看望玄菟法师,法师听说了扶桑
的事,十分喜悦,说暇时要来扶桑看看他的宝贝女婿和外孙。朝鲜王得了龙伯所赠的
铜网金甲和铁兵,视为至宝,此次也送了许多礼物给龙伯,命我携来。”
两年之后,伍封和楚月儿又率三艘余皇大舟前往夷洲,将西施接往扶桑。大舟行
在海上,伍封与楚月儿和西施看着海上景色,只觉心境开阔,平静安详。他回头看着
二女,见一个纯真无邪,一个风情万种,心中大乐。
西施瞟了他一眼,笑道:“兄弟,一个人笑什么?”
伍封笑道:“我唤你姊姊尚可,你还唤我为兄弟,似乎不甚妥当吧?”
楚月儿笑嘻嘻道:“正是,这称呼大有不妥。”
西施微眯着双眼,眼中如同能滴出水来,嫣然道:“叫惯了,改口可不便。”
楚月儿道:“夫君,月儿忽想起件事来。”
伍封问道:“想起何事?”
楚月儿道:“当日田恒要将他一月大的女儿嫁你,你说曾决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