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 展如自杀

  伍封将兵车停在勾践的大帐之前,这时哨探消息传来,说越营一乱,晋、宋、卫
  三军俱无斗志,楚、燕、郑三军均是大获全胜,晋、卫、宋三国之军大败而逃,弃下
  营寨、辎重、兵车无数,残部皆逃往徐州而去。燕、郑两军均忙于抢掠俘获,并未追
  赶,唯有楚军分作三队,一队收拾俘获,另两队分左右二支南下,追逐晋人去了。
  鲍兴道:“还是楚人擅战些,燕、郑远不如他。”
  伍封点了点头,道:“楚王有远识,决非郑燕可比。我看楚军这两队,一队固然
  上追击晋人,另一队恐怕是南下江淮吧。”
  鲍兴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否也该派人南下江淮争地?”
  伍封苦笑道:“楚助齐破越,乃得江淮,这是早已经议定的事,只好由得他了。
  我本想派一军南下江淮,断越人归路,既然楚军先动手,我便算了。江淮本非齐地,
  何况以我们齐国今日之势,得江淮之地,却多了楚国这个大敌,福祸难测。”心道:
  “如果我是国君,自然不会让江淮之地让人唾手得去。”
  鲍兴默然,缓缓点头道:“也是,要说齐国得了江淮,还不如说是田氏得了江淮。”
  伍封拍了拍鲍兴的肩膊,赞道:“今日之小兴儿大有见识,兵法也颇熟,已非昔
  日之小兴儿了!”
  正这么说时,果然楚惠王派了吴句卑来道:“大王见越人擅战,恐齐军难以分兵,
  故使得胜之师,南下江淮,为龙伯断敌归路,特令在下来告知。”
  伍封是诸国军卒的统帅,楚惠王自然要派人相告。
  伍封笑道:“既有前约,在下无话可说。大王智谋过人,的确非他人可比,楚人
  有此君王,实乃国之大幸。烦楚师谨守江淮,勿令越人逃过了。”
  吴句卑笑道:“龙伯果是信人,在下这便去禀告大王。”
  这时众军打扫战场,清点俘获,同时准bèi
  早饭,楚月儿率军回来。
  伍封问道:“可曾擒到勾践?”
  楚月儿叹了口气,道:“我们埋伏杀散了越人弩卒,然而赶往徐州路上。夫君所
  料不错,勾践果然逃往徐州,因小鹿奋力抵抗,月儿一时心软,未下杀手,耽误了些
  时候,却被镇守徐州三千越军赶来,将勾践等人救走了。”
  伍封愕然道:“徐州不知dào
  前方战事,怎么能赶得及派出援军?”
  楚月儿道:“我擒下了一二百个越卒,详细问过。原来范相国离开大营之后,曾
  去徐州,说越人危甚,令徐州守将小心防备,士卒和甲枕戈而眠,多派哨探,打探龙
  口消息,一旦有变,便引军救援。正因如此,徐州越军才会行动快捷,救走了勾践。”
  伍封叹道:“范相国果然智谋过人,他还在徐州么?”
  楚月儿摇头道:“越卒说过,范相国安排诸事之后便西去了,或是去了宋卫之境
  吧。”
  伍封与楚月儿等人休息用饭之时,伍封告sù
  楚月儿楚惠王求娶鱼儿一事,楚月儿
  也十分高兴。
  这时楚、燕、郑三国之军派人来报战果。连同被楚月儿杀散的越军,此战越军阵
  亡两万三千余人,受伤被俘的越人、夷人、吴人各逾万余人,君子之卒和神弩之卒大
  半伤亡,经此一战,越军之精锐可说是十去其七。晋、宋、卫三营的伤亡俱在万人以
  上。楚、燕、郑三国也有三四千伤亡,齐军伤亡近万人,正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
  百”,齐人所对付的是最厉害的越军,面临的抵抗也最烈,是以伤亡不小,闾邱明、
  恒善亡于战阵,闾申受了些伤。伍封让人将闾邱明和恒善的尸体小心装敛运回营中去,
  见此战伤亡极多,虽是早有预料,仍感恻然,心道:“此战或是这数十年间最为惨烈
  的一战吧!”
  田盘兴冲冲跑来道:“龙伯,我们是否乘胜追击,一举攻下徐州?”
  伍封叹了口气,道:“穷寇莫追,徐州城高池深,我军新创,强要攻城或能攻下,
  但伤亡必然比今日更盛。齐国饱受战祸,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战。”
  田盘默然退下。
  伍封留下鲍琴清点战场,自己一众先回伍堡,向齐平公报捷。
  齐平公喜不自胜,大笑道:“甚好,越军终败矣!封儿功勋盖世,几比仲父,寡
  人一定要厚加封赏、厚加封赏。”
  伍封摇头道:“虽然击退越军,但我军伤亡不小,唉。”
  姬介和盘丁也向伍封道贺,伍封道:“日后之事,便要天使多多费心了。等在下
  收拾士卒南下徐州,成威逼之势后,太子便可入城说和。”
  他颇为细心,提醒齐平公派个使者赶回临淄,向田恒报捷,如此大事不派专人去
  报,田恒日后必然不悦。齐平公会意,派了个使臣往临淄报捷不提。
  这时,柳下惠、柳下跖兄弟率众到大营来,原来柳下惠等人在营中放火之后,藏
  身一旁,等柳下跖的铁骑冲破越军,接应上后,便一齐出了越营,饶道淄水之旁,赶
  了回来。兄弟二人与伍封和楚月儿见面,自然是十分亲热。
  柳下跖道:“兄弟,我们回来途中遇见一人由越营逃出,随手擒来,你道是谁?
  原来是司马豹。”
  伍封道:“田豹?原来他投奔了越人。”
  柳下惠道:“这人好丑是田氏的人,大哥怕龙伯与田氏生隙,便让二弟将田豹在
  淄水边上斩首了。二弟也正好除掉了这个搅乱中山的贼子,派人将田豹首级送回中山
  去了。”
  伍封道:“这个田豹早就该死了,杀得好!”之前田豹在中山为乱,本就该杀了,
  他事败而逃,柳下跖怕他率众死斗,故而放过了田豹,如今田豹在越人败军之中,与
  那时不同,自然是杀之无妨。
  午饭后楚惠王、郑声公和姬克都赶了来,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伍封小声问楚惠
  王道:“大王,江淮之地颇为要紧,你竟然放心而来,究竟派何人为将去收江淮?”
  楚惠王笑道:“寡人让司马子宽为将,此人是叶公弟子,晓勇擅战,精通兵法,
  必能成功。”
  伍封愕然道:“原来子宽也来了,为何我没见到?”
  楚惠王笑道:“实不相瞒,寡人怕战事万一不顺,楚军无退身之处,是以早让子
  宽密领一军,藏于山中,万一战事不谐,可来接迎大军,故而不这寡人营中,无法引
  见。非是寡人信不过龙伯的本事,而是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难以预料成败,龙伯不可
  怪寡人多心。”
  伍封怔了怔,才知dào
  自己仍是小瞧了这个楚惠王,忍不住赞道:“大王用兵如此
  谨慎细致,实在难得!鱼儿得你为婿,诚为幸事。”
  晚间齐营广设酒宴,犒赏三军,庆贺大捷。虽然此战伤亡极多,但这些年列国争
  战厮杀,见惯了伤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自古皆然,人人都知dào
  经此一役,单是
  所擒东夷之人便有三万余人,吴地之人也上万,越军自然已经无法整戈再战了,因此
  众人并不因己方有伤亡而减了喜庆之意。篝火堆堆,鼎缶处处,齐平公等人也将酒宴
  设在帐外,与士卒同乐。
  中间用长干围出的大席之上,齐平公、田貂儿、伍封、楚月儿、田盘、鲍琴、鲍
  笛乃至鲍兴、石朗、石芸、赵悦、蒙猎、闾申等人均列主人席上,连圉公阳、庖丁刀、
  旋波也有席位,客人席上有姬介、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惠、柳下跖、盘丁、
  游参、吴句卑、招来等人,鱼儿此时未嫁,自然不能坐在楚人席间,便坐在伍封和楚
  月儿身旁。
  此次大战,双方动兵二十余万,参与之国有齐、越、楚、晋、宋、卫、郑、燕、
  鲁、中山以及东夷诸部,天下为之而动,伍封一战成功,威震列国,声威之盛,天下
  间再无人能及。
  酒席间伍封自然是酒宴之中心人物,众人纷纷劝酒不迭,誉辞如潮,以致鲍兴等
  人也觉得大有荣焉。伍封总觉得此战伤亡甚大,虽然与众人欢饮,也不觉得十分快乐。
  齐平公和伍封举酒向楚、燕、郑一一道谢,谢其兴义兵救齐之难,又向姬介敬酒,
  谢天子专程派程使来谈和。
  诸般礼数,不一而足,二人回到席上,齐平公见闾申暗自垂泪,遂道:“闾邱明
  奋勇杀敌,不幸丧亡阵中,寡人深为心痛,今赐闾申下大夫,领司空之职,使复闾氏,
  赐邑百里。恒善亦追授下大夫,以大夫之礼厚葬。”本来他想将闾氏之地尽数赐还,
  这这些地半数已入了田氏之邑,尚余百余里,是以将这百里赐给闾申。闾申出席叩拜,
  想起这些年闾氏之兴衰,不禁放声大哭。
  伍封将他劝住,拉他回席,闾申哽咽道:“若非龙伯,闾氏焉有复兴之日。”伍封
  让坐在其旁边的蒙猎开解他,自回席上。
  楚惠王见伍封隐约有不乐之意,遂举酒道:“诸位,乘今日酒宴之乐,寡人有一
  事相告。”
  众人都停爵看着他,楚惠王道:“寡人欲娶龙伯爱女伍鱼儿为夫人,已经向齐侯
  和龙伯下聘求亲,齐侯与龙伯均已经答允了。今日破越,楚军逐晋师于齐地,固然是
  件喜事,但在寡人心中,还不如此事之喜。”
  这事除了伍封、齐平公等数人知dào
  ,余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惊愕之下,纷纷向楚
  惠王和鱼儿道喜,席间更见热闹。鱼儿虽然大方,但这么多人拥上来相贺,不禁也面
  色绯红。
  伍封饮了不少酒,此时颇有些醉意,持爵走过去,分开道贺之人,道:“鱼儿,
  为父……”,才说出几个字,隐约便听“嗤”的一声,一缕寒意袭背而来。伍封心中
  一惊,他虽然酒醉,身手却仍然快捷无比,脑中还未有所盘算,身子自然而然已有所
  动,附身下去,双脚离地,身子平平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如水中之鱼打了个翻身一般,
  姿态美妙而雄健,而两件寒意森森之物由身旁掠了过去,钉在长干之上,看时才知dào
  是两支长矢。
  众人见伍封身法极美,这时不禁同声喝采。
  楚月儿身形漾动,早已经凌空跃起,一飞一飘之间,在不远处的营帐之后揪出一
  人,提着回来,扔在席间空地上。这人被楚月儿一抓之间点了要穴,无法动弹,他身
  着齐卒服饰,俯身于地,长发拔散在脑后,一时也看不出是何人。
  鲍兴抢身出来,怒喝道:“是个什么家伙?今日在越营之时,龙伯厮杀正急,也
  有人放箭由背后暗算,手法如出一辙,自然也是这家伙!”
  伍封忙道:“不要理他。小兴儿,你将他提回帐中去,暂不可伤了他。”
  田盘在一旁道:“龙伯,这人竟敢在战阵之上暗算主将,其罪滔天,决不能轻易
  放过。”
  齐平公也点头道:“寡人也想看看这人是谁。”
  伍封闻齐平公也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若论射艺,最了不起的是昔日吴国的
  王子姑曹,能一发三矢,三矢力道不同,厉害无比,其人已死,除他之外,便以展如
  的一发二矢最为了得。这人一发二矢,箭分先后,力有阴阳,必是展如无疑。”
  鲍兴翻过那人来看时,果然是水蛇展如!
  鲍兴忆起当日展如在海上暗算之事,怒气勃发,叫道:“原来是你!”口中夹七缠
  八地一阵怒骂。周围众人许多人不知dào
  展如在海上暗算伍封等人之事,此时由鲍兴的
  怒骂声中听出了一个大概来,七嘴八舌地道:“如此小人,居然还暗算龙伯与王姬,
  正该杀了!”
  展如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伍封想起死于海上的铁勇,以及当日众人飘荡在大海之上的惊险与苦楚,心中对
  展如自然是大有恨意,但他瞥了一眼旋波,见她低垂着头,叹了口气,道:“展如之
  事,宜暂缓之,没的被这些烦恼事搅坏了各位宴饮之乐。”
  齐平公在一旁忍不住道:“寡人知dào
  封儿向来待展如甚厚,视若亲人,家人来往
  不拘,但这展如三番数次要加害封儿,总令寡人大惑不解。”
  鲍兴问道:“莫非是有人指使?”众人心中暗惊,寻思这指使之人,说不好就是
  田氏。
  田盘忙喝道:“这个展如十分可恶,只怕是越国的奸细也未可知。”
  鲍琴道:“听说颜不疑杀了展如全家,颜不疑是越王之子,展如怎肯效越国?”
  田盘冷笑道:“谁知dào
  当日是否颜不疑与展如串通好了,行苦肉之计,以对付龙
  伯?”
  伍封摇头道:“越人不必用此方法来对付我,再说展如也决非弃家小性命不顾的
  人。”问道:“展如,胜大哥是不是你杀的?”展如默然点头。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展如却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时旋波上来,向伍封叩头,泣
  道:“波儿求龙伯放过展如,我夫妇从此离开齐国,隐居山中,终身不出。”
  伍封叹道:“其实我并不想杀他,但因他之故,我等多历艰苦,属下铁勇也丧于
  海上,胜大哥也死于他手上,如果我不加以惩治,怎对得住死去的胜大哥和下属?”
  展如摇头道:“我杀白胜,倒是代龙伯所杀。此人为了得到莱夷邑地的宰权,两
  次下毒欲加害公冶老爷和冉爷,都被我发xiàn
  ,我知dào
  龙伯母子与他亲厚,说出来也未
  必会信,因此用他自己的毒杀了他,以绝后患。”
  伍封愕然良久,心知此时此刻,展如也没必要撒谎骗人,想起当日在楚国救了白
  胜,让鹿郢将白胜送回齐国时,叶柔就曾经说过白胜颇欠忠义,久必不好,不料果如
  叶柔所说。
  旋波放声大哭,道:“今日之事都怪波儿不好,若非我藏他于帐中,也不会有今
  日之事了。龙伯要杀,便将波儿一起杀了。”
  楚月儿本想劝伍封放了展如,但毕竟有人因展如而死,也觉得左右为难。
  展如忍不住道:“展某本就该死,龙伯要杀就杀,波儿不必求他。”
  楚月儿摇头道:“当日展爷在绛都、成周之时,我们何等亲善快乐?本来好好的,
  怎会如此?”
  鲍兴道:“肯定是有人许以重酬,这家伙才会如此而为。当日展如在海上加害,
  本就是有人指使……”,田盘不悦道:“早说过这是田逆和田豹所为,纯属误会,鲍兄
  怎么还提此事?”
  展如哼了一声,道:“要杀龙伯,只是展某自己的想法,倒不干他人之事。”
  伍封愕然道:“这就奇了,在下自问并无得罪展兄之处啊?”
  展如嘴唇动了动,欲说又止,眼睛却向旋波看过去。伍封心道:“这事竟与波儿
  有关?”
  姬克见展如眼光有异,想起姬非之事,恍然道:“难道展如是因其妻旋波之故,
  乃下毒手?嗯,旋波本是越人派到吴国的奸细,或者越人让她投奔龙伯,寻机加害。”
  郑声公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能。”
  旋波连忙摇头,展如忍不住大声道:“非也非也,我杀龙伯,纯是自己的事,只
  因我不杀龙伯,波儿便始终不能全心待我!”
  楚月儿恍然道:“原来如此。”
  伍封却不解道:“这是何道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惠王笑道:“寡人也明白了。是否旋波虽嫁展如,
  心中喜欢的却是龙伯?展如因嫉妒而生恨,才会对龙伯有加害之心?”
  众人不住点头。
  伍封颇为尴尬,向旋波看去。只见旋波脸上红晕上来,垂下头去。伍封心道:“怪
  不得小阳说起旋波时,总是话里有话,原来他也看出来。”叹道:“在下心中始终视波
  儿为兄嫂一类,展兄这纯属误会。”
  旋波缓缓摇头道:“展如倒也不是误会。波儿的确是喜欢龙伯,可惜身份低微,
  配不上龙伯这样的英雄。只是料不到展如会因此对龙伯有加害之心,这些事全因波儿
  而起,不能全怪展如,只盼龙伯能看着波儿面上,不再恨他。”说完轻哼一声,软绵
  绵倒在展如身上。
  展如大叫一声,他被楚月儿点了要穴,动弹不得,此刻满头满脸大汗,盯着旋波。
  楚月儿见情况不对,忙上前将旋波扶起来,只见地上一滩鲜血,原来她说话之时,悄
  悄用短匕刺入腹中,此刻已经气绝而亡。
  楚月儿垂泪道:“波儿,你何必如此?”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伍封心中伤痛,上前将展如的穴道解开,道:“展兄,波儿以死相求,在下便放
  你走。”
  展如缓缓坐起来,俯在旋波身上放声大哭道:“波儿,你这几天总说要与我离营
  远去,隐居山中,我早该听你的话的。”哭着哭着也倒了下去,原来他袖中也暗藏着
  一只利矢,自刺入胸而亡。
  伍封不禁垂泪道:“唉,这是何苦!日后我见了姊姊,如何解释?”
  楚月儿让人将二人尸体收走,众人见好端端的庆功宴会,被这么一搞,弄得十分
  无趣,齐齐摇头,郑声公等人何曾在意旋波和展如之死,见气氛不好,忙举爵往楚惠
  王处去相贺,身边众人呼喝热闹,片刻后便将旋波和展如之事抛在脑后。
  伍封心情颇差,举爵痛饮,直至大醉,旋波和展如的后事自由楚月儿安排不提。
  次日快午时伍封才起身,用过早饭出了寝帐,见齐平公、姬介、盘丁、鲍琴早在
  大帐相候,惭愧道:“在下贪睡,累国君和各位久候了。”
  齐平公笑道:“无妨。封儿劳累了多日,正该多睡。寡人等也是才来。嗯,晋、
  宋、卫三国已经派了使者来,一早就等候着了。”
  伍封笑道:“让他们多等等。”
  这是战后必然的事,依其时之例,战败之国自然要接受处置,是以派使者来听候
  处罚。
  盘丁上前道:“龙伯,在下离家已久,如今龙伯大功告成,在下却帮不上手,好
  生惭愧,便想离去回家,以免族中人久望。”他见伍封已成大功,若还留此地,恐怕
  被人小觑了他们夷洲人,以为他想留下讨赏。
  伍封点头道:“太保是一族之长,想必族中许多事都等族长回去处置。太保当日
  赠我战神弓,此弓在这场战事中颇有大用,说起来此战太保也有功劳。”他与齐平公
  商议了几句,由俘获之中取了铜制金甲和革甲各五十具、铁刀二十口、长矛百条相赠。
  盘丁大喜,逊谢良久收下。伍封和楚月儿又准bèi
  了两车礼物交盘丁带给西施和商壶,
  下午将盘丁一众人送走回夷洲去。
  送走盘丁后,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跖、柳下惠等人都来了,伍封心知大
  战之后,这几位跑来自然是商议如何分配战果。商议到半夜,方定下协约,大致按伍
  封的考lǜ
  ,江淮之地由楚国自取,郑国得宋国二百里之地,中山得卫地百里,越人所
  侵鲁地交还鲁国,被俘夷人中的四成也归鲁国,燕国得剩余六成夷人俘虏,与齐国再
  立盟,永为兄弟之国,其余的俘获皆归齐国。其时人力珍贵,鲁、燕虽然未如楚、郑、
  中山般得地,却各得一万多东夷人,所获未必不如得地。其实伍封早就盘算好了,宋
  国偿郑二百里,实则有百里之地是以前宋国所侵的郑地,实jì
  所损也只有百里而已,
  而各国之军除中山外,都有俘获,这些他们也不会上缴,自然是各国自取了。众人都
  十分高兴。
  伍封将晋、宋、卫使者叫上来,将上述之事说了,道:“晋国虽无地域之损,就
  请于军中搜金帛战甲六车,以谢我齐、楚、鲁、郑、燕、中山六国联军。”其时晋强,
  虽然偶败,但也不能因此而让它割地,否则早晚又会被他们起兵取回,届时兵革大起,
  胜负难料,是以众人商议只要晋国偿些金帛就成了。
  晋使见所偿如此之轻,心中大喜,立kè
  点头答yīng
  ,宋、卫二国各有百里实地所损,
  自然肉痛,可战败之国又能抗辩甚么?何况晋使答yīng
  了,二人也只好点头,说是回去
  禀报,好在百里之地并不算多,条件也不算苛刻。
  三使走后,众人在帐中畅饮,静候消息。天亮时晋、宋、卫三使又来,晋人早准
  备了六车礼物送来,其余宋卫二国也画好了图简,只等郑、中山派人去交割。郑声公
  派了游参、柳下跖派了鼓扬到宋、卫去受地,晋、宋、卫三军当日便退军回国,伍封
  到晋营与赵无恤等人见个面告别,智瑶等人都是面有惭色,匆匆带兵走了。赵无恤留
  伍封饮酒话别,次日也回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