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 三妻之制
班来,道:“天子,微臣有一事禀告。”
周元王道:“王弟请说。”
姬厚道:“天子也知dào
,微臣之妻是长弘大夫之孙女,多年前已经亡故了。现有
妾三人,想立一夫人,可三妾身份地位相若,立谁也不好,拖了许多年,委实烦恼。”
周元王愕然道:“这事寡人当然知dào
,只是此乃家事,退朝之后,王弟入后宫来
商议便是。”
姬厚摇头道:“本来只是家事,但微臣有个主意,想将三妾均立为夫人,这便违
了一妻之礼,不再是家事了。”
伍封心中一动,思忖:“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日见了你,你要我今日助言。你若
能立三位夫人,我便可以娶王姬为夫人,与公主身份相若了。”
单骄笑道:“王子岂非在说笑?嫡妻唯一,天下常礼,怎有三妻并立的道理?”
刘卷也道:“单公说得是,并立三妻,天下哪有此说?”
周元王皱眉道:“是啊,立三妻虽然不损国事,毕竟是违了周公所立之礼。堂堂
天子之族,怎好如此?”
姬厚道:“当年尧帝有娥皇女英,并为夫人……”,单骄插言道:“那是古制,周
公立礼之后,可没有这样的事了。”
姬厚道:“怎么没有?齐桓公便有王姬、徐姬、蔡姬三位夫人,称为三妻,还有
如夫人九位,妾媵数十。三妻并立早有先例,当初天下也无人说他违礼,微臣只不过
想照样行之而已。”
齐桓公之好色天下皆知,当日他身为诸侯伯主,有王姬为妻,仍立徐姬、蔡姬为
君夫人,三妻并立,无人敢问。如今姬厚这么说起来,单刘二人尽皆语塞。
周元王道:“此言也有道理。只是违周公之礼,恐怕它人不服。”
伍封心下渐渐明白,心知姬厚这番说辞定是梦王姬所教,只要今日许了姬厚并立
三妻,他日自己娶梦王姬便是顺理成章,怪不得此女昨日胸有成竹。
伍封道:“礼乃人定,天下事渐变,礼亦当有所变通,正所谓事在人为,王子之
言也有其理。”
周元王猛地醒悟过来,呵呵笑道:“师父言之有理。周公之礼不可毁,不过寡人
稍作变通,这三妻之制仅限于侯伯之爵,余者仍按一妻之制。各位看这样可好?”
刘卷是个老狐狸,一听伍封说话,立时醒悟,点头道:“既然有先例便可无妨了,
齐桓公违例在先,他是前王两次封赐的诸侯伯主,正好以此例而行,也免得有人说起
旧事,以为前王封赐之非。”
单骄可没有刘卷这么精明,还想有异议,道:“微臣觉得这事有些……”,才说了
几个字,也醒悟过来,心忖自己若再反对,必定得罪了伍封,忙道:“这事有些突然,
不过也是合乎情理之举,王子厚是王弟身份,比于侯伯,可立三妻,龙伯爵高亦然,
微臣与刘公却不能按此礼而行,呵呵。”
这几位重臣都赞同了,余下那些官儿自然是无人敢反对。
周元王笑道:“这便成了。”命内史尹作册,在成周颁告,另送册于侯爵、伯爵之
国,意思大致为“诸卿守境辛劳,当充内侍,特许侯伯之国三妻之制,以尊权爵”云
云。
姬厚向周元王叩谢后入班,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二人会心一笑。
退朝之后,伍封心忖夜长梦多,急匆匆回府,一迭声让庖丁刀买一只雁来,又向
楚月儿细说了这事。
楚月儿笑道:“怪不得当日先王招月儿进宫,要我多多照顾王姬,想是早料到今
日之事。”
伍封点头道:“定是如此,这三妻之制一立,正好立你和王姬为夫人,与公主并
为三妻。你是堂堂楚国公主,这才合乎身份。”
楚月儿倒无甚所谓,笑道:“只要与你在一起,身份倒不相干。不过雨儿四人随
你许久了,总该有个身份吧?”
伍封笑道:“这事我早想好了,便立四人为妾。三妻四妾,哈哈,我这艳福不浅。”
四燕女吃吃笑着,自然是十分高兴。
胡乱用饭之后,伍封带了雁儿入王宫去,向周元王表示了求娶梦王姬之意。
周元王见他反应奇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自然是收下雁儿,此为纳采之礼。
这事情立kè
传遍了成周,百姓向来敬重伍封和梦王姬,均以为二人正是良配,民
间议论称颂不绝。
刘卷与单骄闻讯,先后往伍封府上来,都要当这媒人,伍封怕他们争执,便让二
人都为媒人。这二人向来不和,为了此事居然在一起互相商量,务求弄得热闹而有体
面。
伍封作书数函,以信鸽传往莱夷告知庆夫人和妙公主,又怕老丈人齐平公见怪,
书中央庆夫人亲往临淄向齐平公解说。
这时,庄战、鲍兴、恒善等人也打点好行装,伍封让他们尽快动身,押了许多车
金帛玉器,名义上是代自己回家省亲,实则将田白小儿送往画城去,顺便将胡弦儿送
返东胡。
次日庄战、鲍兴、小红、恒善、胡弦儿一行人出发,伍封只留了三十铁勇在成周,
其余由齐国带来的勇士都护送众人东去。
伍封心中了却了这件大事,便一心一意按礼行事,纳采已过,然后由刘卷单骄陪
着,备礼往王宫问名、遥向祖庙纳吉,再备礼到王宫报喜。三番礼过,伍封备了二十
余车聘礼浩浩荡荡入宫,此为纳徵,纳徵礼毕便婚事已定。由于定下了婚姻,依成周
之俗伍封不得再与梦王姬私下相见,伍封只好暂不往梦王姬府上了。至于其后的请期、
亲迎须得徵庆夫人的意见,暂时未行。
转眼又到新年,这是周元王即位后的第一个新年,亦即公元前476年。诸礼事毕,
往来宫中相贺的群臣络绎不绝。晋、郑、宋、卫四国也派了使者来觐见周元王,顺便
到伍封府上相贺。
新春之后,东皋公与楚月儿也闭了医馆。
这日午间,伍封在府中备酒款待晋、郑两国使者,晋使是智瑶府上的豫让,郑使
是少正游参,都是熟识的人,是以伍封才会设宴相邀。
趁游参起身更衣时,豫让道:“前些时有人在绛都杀人,被小人一路追赶,到王
畿地面上被他逃脱了。这人剑术高明,虐杀成性,想来不是寻常之辈。”
伍封知dào
他说的是子剑,故yì
惊讶道:“还有这事?豫兄何不及早知会在下,也
好助你拿人。若有不法之徒入了王畿,久必有祸。”
豫让道:“这人被我一剑刺伤,深及脏腑,恐怕命不久矣,眼下多半是死了。除
非是神医相救……”,伍封会意,知dào
豫让是在打听是否有人在东皋公和楚月儿医馆
治剑伤,笑道:“在下身在成周,自然有责任维护成周安宁,那人怎敢到我府上来治
伤?那不是自找祸事么?”
豫让点头道:“以小人想来也是如此。不过这人剑术高明,出手大方,身份恕不
简单,只可惜面涂黑灰,难以辨认。他所杀之人,多与赵氏有关……”,伍封假意吃
惊道:“这人是赵氏的仇人?”
豫让摇头道:“不像是仇人。絺疵兄倒怀疑他是赵氏的人,可能是有人知dào
了赵
氏的一些机秘事,赵氏才会派人杀人灭口。”
伍封恍然,心道:“原来你们追究这事,是想了解赵氏有何机密事,这个絺疵可
了不起,所猜与实事大致相若,只是没料到这件机密事连赵氏也不知dào。”道:“豫兄
知dào
在下与赵氏交好,这事恕不好相帮。不过豫兄是迟迟的义兄,看在迟迟面上,你
在成周要追寻此人在下也不会干涉,只要不闹出乱子便成。”心忖子剑已死,恒善又
与庄战鲍兴一路走了,就算豫让如何追查也无所谓。他掌管军务,自然施守城之职,
无他许可,豫让不敢在城中胡来。
豫让笑道:“龙伯果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连半句敷衍的话也不说。絺疵兄和小
人都料到这人已死,无从寻起,只是日后须得对赵氏多加留意才是。”
伍封叹了口气,道:“豫兄对智伯当真是忠心耿耿。”
豫让知dào
伍封对智瑶甚不喜欢,但他是个光明之人,不愿意在人背后说坏话,言
下自然是有许多话隐忍不说。
豫让也叹道:“絺疵兄和小人也常有所虑,智伯才能卓绝,但性子傲慢,得罪的
人可不少。小人本非智氏的家臣,原来跟随范氏,范氏视小人如寻常家臣,小人便以
寻常家臣之礼待他。范氏灭后,小人本该处死,智伯向其祖相求,饶小人一命,蒙其
推衣解带,视若国士,小人便当以国士之礼相报。”
伍封对豫让十分喜欢,又见他是迟迟的义兄,本有招揽之意,可见他心如铁石,
对智瑶忠心不二,只好打消了主意,只是摇头叹息。
豫让心知其意,心下感触,知dào
伍封之所以不直言招揽,是不愿意以此言辱及自
己的忠义,也叹了口气。二人对视片刻,忽生惺惺相惜之意。
这时,游参更衣回来,入席笑道:“前些时鄙邑使节由齐国回来,已经与齐国重
立新盟,郑人甚感龙伯之情,寡君与君夫人对龙伯十分敬仰,这次在下到成周来,寡
国反复叮嘱,定要在下拜访龙伯以致谢意。”
伍封微笑道:“可惜在下脱不开身,否则定要插空拜访郑伯。”他这也不是客套话,
郑声公才智平庸,胸无大志,在他心中却是另一类的朋友,譬如酒宴游乐,与这种人
在一起要快活得多。
伍封随口问道:“少正,令郎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吧?”
游参面露惭色,道:“这畜生竟敢每犯龙伯,委实让人生气,伤势已经好转,仍
然顽劣,不过比以往要收敛得多了,不敢在外闯祸,只是整日在府中与侍女胡混。其
母是在下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可惜早些年亡故了,在下看在其先母面上,对他颇为袒
护,想不到养成了他这性子。”
伍封笑道:“只要不外出闯祸,那便没有什么。在下有两个侄子也是如此,并无
大的妨碍。在下外出之时,让侄子守府,早知dào
他们不会安份,是以干脆许他们交结
府中侍女,结果还弄大了二女的肚腹,反让家兄十分高兴。”
游参问道:“龙伯的家兄是指齐国鲍大司马吧?”
伍封点头道:“是。”
豫让在一旁笑道:“龙伯行事倒是古怪,想来龙伯并非好色之徒,不像有的人视
府中所有女人为己独有之物,自己毫不感兴趣,却又不许他人招惹。”
伍封惭愧道:“在下其实也好色,只是天下女子多矣,见女子便收纳岂非自寻烦
恼?”
游参哈哈大笑,道:“原来龙伯是眼界甚高,怪不得能拥王姬、齐公主和楚公主
三妻。这三女都是天下间地位最高又最为美艳之人,龙伯真有福气。”
伍封也大笑,道:“是啊,在下确有福气,也可说是运气。”想起西施来,心道:
“姊姊也是天下间最美艳之人。”忽然勾起了若干怀念心思。
正说话间,商壶上堂禀报:“姑丈,鲁国的柳下大夫来拜访。”
伍封又惊又喜,忙起身道:“大哥来了?这真是意想不到。”起身下堂,游参和豫
让二人也跟着相迎。
柳下惠大踏步入府,伍封笑道:“与大哥久未相见,兄弟心中委实记挂得紧。”
柳下惠向伍封笑道:“兄弟聘娶王姬,愚兄特来向你道喜。”
伍封笑道:“无非是大哥又将添一弟妹而已。”
柳下惠道:“不然,梦王姬的美貌文才名扬天下,兄弟这喜事一传开,不知dào
羡
杀了天下间多少男人,哈哈。”
游参与豫让上前向柳下惠施礼道:“柳下大夫可好。”
柳下惠还礼道:“少正也好,这位是……”,他与游参以前就认识,但不认织豫让。
伍封道:“这位是晋国第三大剑手豫让兄,也是迟迟义父豫大叔的儿子。”转头又
对豫让道:“当年迟迟在鲁国时,全因大哥照应,才会安然无恙。”
柳下惠甚喜,笑道:“久闻豫兄大名,今日总算得见。”
豫让道:“柳下大夫才是真zhèng
的天下闻人,小人一介武夫,算得了什么?”
三人入了大堂,伍封命添酒案,新制菜肴相待。
这时,一个侍女来道:“小夫人听闻柳下大夫前来,十分欢喜,故请柳下大夫入
后院一见。”
伍封在此款待朋友,楚月儿自然不好违礼相陪,她不便出堂,故而才请柳下惠入
后院相见。
柳下惠笑道:“我正想看看月儿,兄弟,你陪少正和豫兄说话,愚兄与月儿说几
句话再来。”随侍女往后院去了。
过了好一阵,柳下惠从后院笑吟吟回来,这才入席。
伍封问道:“大哥怎有暇前来?”
柳下惠道:“愚兄本是出访郑国,顺便来看看兄弟。前些时齐国与楚国、郑国立
盟,鲁国与齐国是兄弟之国,自当依附,愚兄先去了楚国,再到郑国。”
游参笑道:“眼下齐、楚、鲁、郑联手为盟,形势大好,晋国只怕……”,看了豫
让一眼,没往下说。
豫让点头道:“少正也不用讳言,眼下智伯对此的确有些烦恼。楚国历来与晋国
为仇,齐晋这数十年间也多生战事,若是四国欲对付晋国,再加上中山,万一征战起
来,晋国境大兵多,自不会怕,但晋人定会疲于应付。”
柳下惠道:“若非晋强,我们诸国也不会如此。其实四国之盟并非为了仅仅为了
抗晋,而是鉴于吴越之事。”
豫让道:“小人只是智伯府上一个家臣,国家大事,小人不敢有更多置评。”
伍封笑道:“今日是朋友述旧,不谈国事,各位请!”举爵向三人敬酒。
宴饮至夜,豫让、游参各自告辞,伍封命撤了宴,请柳下惠到后院,再与楚月儿
和四燕女家宴小酌。
柳下惠饮了一爵酒,叹道:“大哥今日匆匆赶来,拜见了天子,明日便要走了。”
楚月儿道:“怎么走得这么急?”
柳下惠道:“国中事忙,我本来与郑国结盟之后便要赶回去,只是心中挂念你们,
顺便赶来瞧瞧。眼下吴民四移,每月由吴国出走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其中大多数都到
兄弟的邑地去,也有不少往鲁国和楚国,看来吴事已不可为。再有一年多时间,勾践
与吴国的三年之盟将尽,必定会大举侵吴,吴亡则齐鲁被兵,非得尽快准bèi
不可。”
伍封道:“颜不疑颇有才能,如今他掌握吴国大权,理应有治国之善法,总不会
比以前差了,怎会由得吴民四散?”
柳下惠道:“吴王夫差自你走后,又被王子季寿反复谏言,将军权收回,颜不疑
反而没了军权,不过他与伯嚭执掌国事。其实以颜不疑之才,国事理应有所好转,但
吴民深恨吴王父子加害兄弟之举,对其父子不再相信,再加上颜不疑又与伯嚭纠缠在
一起,吴民并不信任。吴王父子不得民心,是以国势不振。”
谈及吴事,伍封不禁想起叶柔,黯然道:“吴事真的不可为矣。”
楚月儿道:“早知dào
如此,当日在齐国、夫君与颜不疑比剑时,一剑将他杀了最
好。”
柳下惠道:“杀了颜不疑也未必有用,这事关键在吴王夫差身上,这人也算是个
聪明的人,只是年老昏庸,又没有伍相国和兄弟父子辅佐直谏,国事日毁。算了,吴
事说来没趣,我前些时去过中山,舍弟被赐与姬姓之后,中山上下民心大振,眼下中
山倒是十分强盛,这都是兄弟的功劳。”
伍封道:“二哥才能卓绝,只是以前无施展之处,如今执掌中山国政,正是一展
才干之事,与兄弟倒没甚么相干。”
伍封又说起老子与关喜西去之事,柳下惠叹了口气,道:“老子早年曾说过,世
势变时便会西去,他老人家洞悉天地,这一西去,想是天下大势将有剧变了。眼下鲁
国上下不安,国君与三桓矛盾日深,早晚必生祸乱。唉!”
伍封听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大有颓丧之感,心忖这鲁国君臣必定是势如
水火,难以挽回,否则柳下惠也不会如此。
谈至深夜,伍封才将柳下惠送回馆驿,次晨柳下惠东归,伍封带人将他送出城外,
眼看着柳下惠一行人渐渐远去,消失在天际,远处蓝天白云之下,孤鸿哀鸣,伍封心
中怅然若失。
朝议后回府,冬雪拿了幅小黄帛来,道:“龙伯,夫人从莱夷发来信鸽。”
伍封看了帛书,原来庆夫人闻说伍封要娶王姬,甚是高兴,又亲往临淄公宫与齐
平公商议,齐平公也无意见。庆夫人与齐平公商议后,将吉期定在入秋之际,她知dào
鲍兴等人回齐,拟让渠公与鲍兴等人一并到成周,扶楚月儿为妻、立四燕女为妾和迎
娶梦王姬之事。
伍封满心欢喜,入宫与周元王定好婚期,又商议好迎亲之事。
东皋公与楚月儿又开医馆,每日忙碌不休,伍封每日闲来无事,又不好到梦王姬
府上去,除了往姬厚、刘卷、单骄等人府上宴饮之外,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府中呆着,
勤练武技,研习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