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市南宜僚
黑压压一大群静立营前,其余的勇士将已捆成一长串的千余盗贼看押在一旁。
鲍兴和鲍宁将黑龙、青龙、黄龙牵来,伍封与楚月儿、叶柔都上了马,接过了铜戟长矛。
叶柔恍然道:“公子,是否还有敌军?”
伍封笑道:“我猜市南宜僚大不简单,除了田炳、伯南的兵车之外,必定派了一支轻骑悄蹑
其后,以备不测。不过这支轻骑人数多半不多,才不敢趁我们得胜后疏忽大意时进攻。他们闻
到肉香,知dào
我们必会饮酒庆功,想等我们卸甲饮乐时偷寨,只要他们各执火把,冲上来扔入
营中,我们必会大乱,然后他们便可以下手了。”
这时,巫土和巫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道:“公子,林中果然有骑兵藏着,黑暗之中看不清
楚,不过绝超不出四百人,都躲在林中间茂密之处。”
伍封笑道:“原来我们收兵回营之时,这另一支人马又跟了来。此人的兵法精熟,与任公子
同出一辙,我看那市南宜僚必在其中,夫余贝哪有这种本事?”
平启和招来也上了马,鲍兴和鲍宁将伍封与楚月儿的弩拿了来,交给二人,又各拿了数支
箭,箭头上裹着麻丝,透出浓浓的油脂气息。二鲍将箭头上点上火,交给伍封和楚月儿。
伍封对楚月儿笑道:“月儿,你没有射过火箭吧?”搭上了箭,见众勇士也点上了火箭,知
道事不宜迟,稍待片刻便会被林中敌人看到点点火光,喝道:“放箭!”
树林离大营不过五十余步,只听“嗖嗖”声响,数百支火箭射入了林中,只听林中传来了
惊呼之声,渐渐冒出了火光。
叶柔见火势甚小,皱眉道:“如此之火,只怕烧不死敌人。”话音未落,忽见林后火光四起,
片刻间火光冲天,林中人马惊呼之声响起。
伍封笑道:“我们的火箭只是为了掩护巫火他们在林后放火,这林后大火一起,市南宜僚一
时间也想不到林后是有人放火,定以为是我们的火箭所至。巫火他们才几个人,若不这么做,
巫火必定逃不过市南宜僚的毒手。”
叶柔佩服不已,不住地点头。
忽听田燕儿在身后道:“大将军,此时火起,为何不冲入林中杀敌?”原来她忍耐不住,由
四燕女陪着也骑马站在楚月儿后面。
伍封知dào
此女与妙公主一样,好奇心甚重,又胆大不怕事,才跟了上来,伍封道:“敌人早
已埋伏好,我们若冲入林中,十分被动。这火一烧起来,虽然一时之间伤不了敌人,但他们的
马却是怕火的,只好冲出来了。”
正说话时,果见敌人纷纷策马从林中窜了出来,楚月儿跃跃欲试便要冲过去,伍封笑道:
“月儿,先等一等,一阵冲杀之时,你与柔儿、燕儿都跟在我后面。”
楚月儿见他又来了,忍笑答yīng。
平启招来带着五百勇士不住地以连弩相射,每射一阵便有一千五百余枝箭,当真是箭如雨
下,敌军怎冲得上来?便见敌人既不敢前冲,又不敢再入林去,分成两支向左右逃去。敌军甚
惊,却仍未失了法度,阵形未乱。
便见敌人冲出三十步时,忽然纷纷陷入地下,一时间人仰马翻。
叶柔惊道:“公子何时挖出了这么多陷坑来?”
伍封笑道:“先前我让平兄他们掘坑将这些贼尸埋起来,平兄他们暗中做了手脚,看起来是
葬尸,实则布了陷阱。何况巫土等人最擅长掘土设陷,正好大展身手。”
眼见敌军有数十骑被陷坑掀翻,后骑躲避不及,马蹄或踩或撞,也跌倒不少,一时间惨叫
之声四起,此刻就算是孙武为将,也止不住众敌之乱了。
伍封哈哈大笑,策马冲了上去,众马早已除去了蹄上的葛布,只听马蹄之声如雷般震天响
起,数百骑直撞入敌军之中,平启等人口中高叫着“降者不杀”,与招来的两条大殳此起彼落向
群贼砸去。
一方是严阵以待,一方是混乱不堪;一方是斗志旺盛,一方却是心惊胆裂。何况伍封的人
数本多于敌军,两军相交,胜负立分,便如滚汤泼雪,片刻间敌军大溃。
伍封策马而立,喝道:“市南宜僚,给我滚出来!”
猛然间一骑闪了出来,火光之下,只见马上那人穿着一身革甲,长须飘动,手上端着一支
长戈,甚是雄壮,喝道:“市南宜僚在此!”
伍封大笑道:“市南宜僚,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当强盗,董梧号称一代宗师,真是越来越
不成器了。”
市南宜僚一马冲上来,手起一戈向伍封头上便砸。
伍封大喝一声,铜戟侧击,荡开了长戈,戟刃向市南宜僚的双手顺削下去,快如闪电。
市南宜僚曾与任公子详谈,只道伍封剑法高明,戟术却平平,才敢与伍封马战,谁知伍封
新学过戟术,铜戟猛恶精奇之极,此刻一马上来,连格带削,一眨眼功夫便施展出两招来。
市南宜僚大骇之下,双手弃戈,侧身马腹,才避开了双手斩断之厄。
二马擦身而过,伍封的戟头已过,不料伍封扳过戟尾,向市南宜僚捅了下来,好在市南宜
僚身手不凡,和身滚落马下,才未被铜戟所伤。
楚月儿、叶柔、田燕儿和四燕女七人七骑横立在后,见伍封在一合之间便将市南宜僚迫下
马来,当真是厉害无比,只见伍封黑马黑甲,便如一团黑云一般杀气腾腾,神威赫赫,无不心
折,七女心迷神痴,大声叫好。
伍封策马回身,向市南宜僚直撞过来,铜戟向市南宜僚身上挑去。
市南宜僚拔出了铜剑,格在戟上。
伍封便如伍子胥一样天生神力,何况他习吐纳术大半年,尤其是改为脐息后,气力更增,
市南宜僚的膂力本就比伍封小了许多,何况伍封连人带马直冲而来,如何格得开这支又长又重
的大铜戟,当时连退了十余步,只听“嗤”的一声,胁下革甲被戟刺穿,戟刃从胁下擦过,气
力大了,竟将市南宜僚的革甲剥了下来,市南宜僚站不住脚,滚翻在地。
伍封大笑道:“市南宜僚,就凭这点本事就敢在我莱夷胡来?”
他驰了回来,飞身下马,将黑龙的缰绳交给楚月儿,又将铜戟插在地上,拔出“天照”重
剑,转身对市南宜僚道:“现在试试你的剑法。”
市南宜僚跳起身来,铜剑指着伍封,忽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静如止山,冷笑道:“也好,
听说你的剑法高明,便让你看看我的‘断水剑法’!”
伍封好奇道:“‘断水剑法’?”走上了几步。
市南宜僚缓缓走上来,忽地剑光闪动,铜剑横削,只见一片剑光圈过,便如投石如水激起
的涟漪一样,剑法极快,给人的感觉却极其缓慢,仿佛他的每一着细微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伍封赞道:“这种剑法果然有些名堂!”大喝一声,重剑向市南宜僚的剑光中直破而入。
伍封多番与董门中人交手,尤其是朱平漫、任公子和颜不疑的剑法,虽然都是出自支离益
和董梧一门,但剑法无一相同。朱平漫的力大凶猛、任公子的快捷狠辣、颜不疑的神出鬼没,
都是自己平生所遇的天下剑手中极为罕见的。这市南宜僚的剑法又与他人不同,剑势如河浪海
潮,滚滚而至,剑法每一招的剑刃非直则平,便如片削瓜果一般,而力量循环,相济而形,不
求其力,却求其有板有眼,细腻快捷,但又灵活多变,毫无迂腐之处。
伍封赞道:“好剑法!”剑取守势,市南宜僚剑术虽妙,却也欺不进他的沉重剑势之中。
此时战事早已结束,平启等人将剩余下来投降的贼子押到营前,交勇士们一并捆起来,余
者打扫战场,收拾战马,清点人数。
这时伍封与市南宜僚已战了一百多招,伍封见市南宜僚的剑法堪堪使到了第三遍,心知这
人的剑法之中,运力极妙,故能持久在五百招之外,哪里还愿意等他,长笑道:“你的剑法也就
如此了!”剑法一变,转守为攻。
市南宜僚不知dào
伍封的剑法,先前以为伍封剑术甚高,却不是自己的对手,被自己剑势所
逼,被迫相守。此时见伍封剑法一变,脸色大变,才知dào
伍封是为了看他的剑法而故yì
采用守
势。
伍封手中的“天照”重剑直上而下一连劈了二十余剑,市南宜僚被迫不住地后退,忽然脚
下一沉,跌入了一个陷坑之中。
伍封大笑,正要一剑将市南宜僚杀了,忽听众人发出惊呼之声,一人大声道:“颜不疑在此!”
呼地一声,一物从侧面向伍封飞砸而来。
伍封暗吃一惊,侧声相避,那物砸落地上,仔细看时,原来是伯南的首级。
伍封向声音发处看去,只见一条修长的身影横空掠过,看这身法极熟,若非颜不疑又是何
人?怕他伤了楚月儿等人,只好弃下市南宜僚,急忙迎了过去。
只听楚月儿和叶柔同时叱喝了一声,楚月儿从马上飞身而起,手执长剑向颜不疑迎上去,
空中双剑相击,火光激射,楚月儿的身影被击飞了回来,颜不疑被楚月儿这一阻,力qì
滞处,
落下身来。他身形刚落,叶柔的一口剑又刺了过来,颜不疑微微一惊,喝道:“越女,你的剑法
大有长进!”交手两招,叶柔被他精妙的剑法击退。
这时楚月儿又如一片云似的飞过来,手中剑光在手中如同织成的剑网一般,向颜不疑当头
罩下。
颜不疑见她的剑法与其“屠龙剑术”有异曲同功之妙,赞道:“好剑法!”弃下叶柔,飞身
而起,向楚月儿迎了上去。只听剑鸣声声,颜不疑膂力惊人,楚月儿连人带剑被他击得飞退。
颜不疑落下地来,吸一口气正要飞身而起,不料叶柔又欺身上前,剑法如虹,向他胸口刺
了过来。颜不疑叹了口气,只好仗剑相迎。
这三人煞是有趣,颜不疑固然是时起时落,楚月儿和叶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是倏进倏
退,三口剑斗得十分紧张,比伍封与市南宜僚那一场斗剑骇人百倍。
伍封这时大笑闯进了剑圈之中,楚月儿与叶柔知dào
不是颜不疑的敌手,急忙收剑退回了伍
封身边。
伍封大笑道:“颜不疑,为何你总是喜欢做些诡诡谲谲的事?”
颜不疑激斗之下,忽地止住了身形,便如激转的车轮忽然停下了一样,他浑身白衣似雪,
此时夜风猎猎,但颜不疑身上的衣幅大袖却纹丝不动,仿佛满天竟风吹不到他的身上一扬。
楚月儿与叶柔对望了一眼,暗暗心惊,知dào
颜不疑劲力内敛处,竟能聚天风地气,骇人之
极。再看伍封时,见他一身黑甲虽然略重,但甲幅飘动,连人带甲如融入风中一样,似又与天
地相合一般。二人的劲力孰高孰低,谁也看不出来。
颜不疑微笑道:“颜某一生未遇敌手,大将军却是颜某心中的大敌,早想认真一较高下。只
是大将军惯用美人暗算,颜某每见美人便下不了杀手,是以难以措手。”
他心高气傲,先曾败于叶柔剑下,被迫损寿十年,强练“蜕龙术”才能将叶柔打败了雪耻。
后来在宋国时,又被伍封迫退,被楚月儿一剑斩伤,将养了三月才痊愈,这一剑之仇自是牢记
在心,适才连下杀手,不料楚月儿和叶柔二人的剑术都大有长进。这二女联手,他要伤二女至
少要在五十招以外,若是伍封与二女一起上前,胜负难料,所以才这么说。
伍封笑道:“非是你不下杀手,只是你一时伤她们不得。老颜啊老颜,你连我月儿和柔儿也
对付不了,怎好意思装出一副大宗师的模样?你为人摆脱不了险诈,心境不清晰,剑术将永不
能达到宗师境界!”
他虽是随口而说,颜不疑却心中大震,伍封之言正是说出了剑术至理。剑术之艺也由心生,
心中不纯则剑术难精,是以任公子虽是董门之中第一聪明人,却永不能到达董梧的境界;董梧
虽是剑术奇才,却也永远离支离益的剑艺有千里之遥。
颜不疑脸色肃穆,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指教剑术至理!此一言之德,颜某必会铭记于心。”
楚月儿笑嘻嘻地问伍封道:“夫君,你怎叫这‘田鸡’为‘老颜’?”
伍封笑道:“这人年纪大过我们,叫他一声‘老颜’也是应当。他若是不知死活,再要找上
来,多半会被迫再强练‘蜕龙术’,到时候恐怕再损寿十年,他如今虽然三十岁不到,却当得上
旁人五十余岁,正该叫一声‘老颜’。”
楚月儿格格笑道:“原来如此。”
颜不疑心中一惊,伍封这一语说出来,正是点中了他的心事。“蜕龙术”虽是厉害无比,但
却大损寿元,每每练功有成,却如同老了几岁,只不过“蜕龙术”有养颜之效,旁人看不出来,
但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自己。
伍封笑道:“颜不疑,自宋国回来后,你若是未曾再有蜕变,今日一战也不必打了,你乖乖
回去,等下一次蜕变后再来找我。若是剑术未有多大长进,只怕弄了个灰头土脸,有损脸面。”
其实在伍封心中,最忌惮的便是这颜不疑。他在宋国与颜不疑一战,十分被动,若非楚月
儿突出奇兵,一下子也伤不了他。如今虽然剑术大进,终是不敢大意,何况与颜不疑多日未见,
也不知dào
他的剑术是否也大有长进。
但高手决战全在于信心和气势,伍封说得漫不经心,其实是先在信心上与颜不疑交上了手。
颜不疑精明之极,心神激荡,片刻便宁静下来,他与伍封在宋国之战,其实只是数招而已,
未看出伍封的真zhèng
本领,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虽然明知dào
伍封的话是为了打击自己的信心,
但还是多少有些影响。
颜不疑笑道:“颜某这数月一直养伤,剑术并无多大长进。不过,大将军的话也说得太满了
一些,如不经一战,颜某怎也不会服输。”
伍封见他的眼光看向周围众人,心道迟早要与颜不疑一较高下,不如便在此事,今日连败
田炳、伯南和市南宜僚的人马,早已在心理上压倒了颜不疑,他剑术再高,心思却不能纯净。
伍封笑道:“也好,在下近些时剑术小有长进,正好在你身上试一试。”吩咐众人远远退开,
道:“我与老颜试剑,你们都不要插手。”
众人远远退开,平启招来等人心知此战必是惊天动地,将打扫战场之事交给了慕元,让他
带勇士去做,自己也来观战,万一颜不疑太过厉害,也好上前帮手,此刻连妙公主和迟迟等人
也惊动了,都出帐来看他们比剑。
颜不疑见诸人退开,心道:“此处只有那叫月儿的小丫头能阻我去路,我若能杀了此人,反
向而走,那丫头也追不上我。”当下信心大振,点头道:“好吧,我们二人今日便一较高下。”
伍封摇头道:“此番不是一较高下。当日鱼口之伏并没有你,在宋卫之地你们都是为了赵鞅
而出手,是以并无仇怨,那时便是一较高下。今日你在我的邑地助盗为恶,那是存心与我为敌,
是以今日是一决生死,在下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身高一丈,比颜不疑还高出了半个头,浑身黑甲上隐隐生光。颜不疑见他神威凛凛地站
着,本就暗暗心惊,此听他说得凶狠,心头微微一震,剑尖上立kè
透出了肃杀之意。
伍封大喝一声,跨上两步,手中一百多斤的“天照”重剑如石破天惊一般,向颜不疑当头
劈下。只见这一剑快如闪电,剑上墨光漾开,众人只听“嗡”地一声响,声若天外隐雷,声音
似乎不大,但人人都听得清楚楚。
看见伍封这一剑,不说叶柔、平启等人心中惊骇,就连时时陪伍封练剑的楚月儿也暗暗心
惊,虽然每次伍封与她练剑时未用大力,但楚月儿也想不到这位夫君真与人斗剑时,剑上的威
力竟然凌厉至此,心中对伍封更是大生敬意。
在颜不疑的耳中,这一剑的破风之声却如雷鸣在顶,震得他双耳生疼。单听其声,便知这
一剑声威惊人,就算千人千剑也难抵挡。
颜不疑侧身相避,手起一剑向伍封当胸贯去,他的剑尖尚离伍封三尺,伍封便觉得一缕森
森的寒气沁透了铁甲,令他遍体生寒。
伍封并不侧身,仍是一剑斜下,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双剑相击,两人都是微微一震。
伍封是有意试一试颜不疑的膂力,这颜不疑比在宋国之时膂力略增,却是未有大进,是以
自宋国一别后再也未曾蜕变,虽是如此,他这番劲力也是非同小可。
颜不疑本来就力大,自从习练“蜕龙术”之后,因为败在越女叶柔之手,是以被迫蜕变过
一次,气力大了一倍,自此天下间无人能以力与他相较。在宋国时虽被伍封的神力击退,但他
是身在空中无从借力,是以在气力上并不算败在伍封之手。眼看他第二次蜕变之期将近,劲力
又增了不少,自以为必胜过伍封,谁知伍封的气力也大增,以致仍然及不上伍封,被震退了一
步。他心中大惊,不知伍封未练过“蜕龙术”,为何也能气力有增。
伍封笑道:“在下这口剑名叫‘天照’,重逾百斤,本是支离益之物,可算是天下至宝了。
原来你的剑也不错,剑刃与‘天照’相击,似乎无甚损伤,是否也是支离益所铸的呢?”
颜不疑沉声道:“不错,这口剑正是师祖用五金所铸,重十七斤,名曰‘寒沙’,是师祖少
年时常用之剑。”
伍封奇道:“想来支离益随剑术造诣不同,所用的剑也不同,未知这位剑中圣人如今用什么
剑呢?”
颜不疑微微一楞,道:“师祖多年来未与人动手,天下间还有谁敢去找他老人家比剑?”
伍封大笑,道:“十年之后,说不好在下便会去找他。只怕你练‘蜕龙术’太过急进,活不
过十年便已寿尽,多半看不到我与支离益比剑了。”
颜不疑微微一震,心道:“师祖创出了‘蜕龙之术’,似乎他未授旁人,他自己是否会练呢?”
还未及细想,只见伍封又跨上一步,一剑劈下。
这两人交手比剑,只怕是天下间百年也难一见的精采。伍封固然是天纵其才,那颜不疑也
是强逆天意,世上少见的剑术高手,两人的剑法均是快捷迅猛,令旁边看着的人无不惊心动魄。
只听双剑相击之声如群珠落盘,连声脆响,场上除了楚月儿、叶柔能看清二人的剑法之外,
连平启也只能见两条身影闪动,纵横往来。
颜不疑此时的这套剑法集董门刺御两派剑法之长,又有市南宜僚先前剑法中力量循环相济
之妙,再加上练过“蜕龙术”,是以颇能持久。伍封与颜不疑交手了两百三四十招,斗了个势均
力敌。
伍封暗暗吃惊,董门的刺派御派剑法他由列九和平启二人处都熟识之,但即使是熟识的剑
法,在颜不疑手上使出来,比起列九和平启来,无论是快捷和劲力都超出了三倍以上,使这熟
识的剑法威力大了五六倍。
颜不疑更是惊骇,他的剑法在董门之中仅次于支离益和董梧二人,其余的董门弟子均非其
敌手,就连任公子也比他略逊一筹,是以多年来纵横无dí
,未遇敌手。不料眼前这伍封年纪轻
轻,剑法却自成一家,虽然经验并不上他,但劲力又略胜于他,是以能够刚好匹敌。
本来颜不疑练习过“蜕龙术”之后,长力就远胜他人,何况他聪明过人,又将市南宜僚剑
法中的那一种在水中练成的“断水剑法”中力量循环相济之诀融入了剑法之中,是以其长力比
得上董梧这一代宗师,等闲使出二千招之外也不会气喘。但他此刻与伍封斗了两百多招,被伍
封的神力所驭,用得力发了,居然微微有些气滞之感,见伍封却是神采弈弈,越斗越有精神,
气力丝毫未弱,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颜不疑的“蜕龙术”每一次蜕变,体魄激增,长力自然也是倍增,他在剑术中所用的“断
水”之诀虽然气力循环,却不如伍封在剑法中生出新力以致力量无限,是以在长力之上,就算
他蜕变十次气力仍是有限。以有限对无限,颜不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伍封和楚月儿二人。只
不过他的气力极大,对手若是楚月儿,在他力尽之先便会将楚月儿打败,但他遇到伍封这样的
对手却不行了。
颜不疑心惊之下,忽地退开了丈余,飞身而起,使出了他最得yì
的“屠龙剑法”。只见他一
条修长的身形在空中掠过,如一条灵蛇般在风中游动,手中的剑如同毒蛇口中的红信,虽然剑
刃只有三尺,但剑风如针,他剑光游动处,只要是他剑尖所指,场外众人均觉一丝寒气刺入了
心中,令人心悸。
伍封大喝一声,跃身而起,便如一头大鹰般横了过去,重剑向颜不疑刺去。
颜不疑大惊失色,他在宋国与伍封交手之时,伍封并不能抵挡他飞来飞去的“屠龙剑法”,
全仗着铜戟上飞之力来应付了几招。数月不见,却见伍封竟能如鹰击长空,剑法凌厉之处,并
不次于适才立足于地时。
只见伍封迎面而来,剑法如飞,也分不清是夜风还是剑刃,只觉他手中如同有数十口剑一
般,纷拥而至。颜不疑不会老子的吐纳术,自然不知dào
伍封能靠脐息之妙借来天地之力,他的
“屠龙剑法”靠的却是一弹一跃之间的地力,使出三十招便力尽,是以剑上的招式虽比伍封的
“行天剑法”巧妙,却比不上伍封的飘然自如。
伍封一跃之间,才使出了十七八招,剑上的劲力便将颜不疑击得飘开了三丈多远,跌落在
地。眼看伍封又飞身跃起,颜不疑此刻已知dào
伍封身上虽然有铁甲,但仍能凌空相击,潇洒自
如,自己绝非其敌手。这并非他剑上的招式不如伍封精妙,关键是输在气力上面。
伍封能够凌空行剑,颜不疑神出鬼没的“屠龙剑术”便失去了其特效。如今同样是凌空使
剑,颜不疑劲力却及不上伍封的一半,身在空中之时,自然吃亏多多。
颜不疑长笑一声,纵身跃起,众人只道他会迎面向伍封飞去,谁知dào
他身形后飘,如游蛇
般横空划过,此刻他背对着树林,在空中转身,向林中飞去。他的身法不如楚月儿般快,其速
却要胜过伍封,是以伍封虽然追了过来,却追之不及。
围在周围的众人之中,楚月儿和叶柔都在靠着树林的那一侧。伍封先前已说过不让人插手,
楚月儿虽然明知颜不疑要逃,但这丫头唯夫君之命是从,见颜不疑从这方向飞过,却不敢出手
阻挡。
颜不疑两跃之间,已掠过了众人的头顶,待伍封追到众人身旁之时,颜不疑的身影已没入
了黑黝黝的茂林之中。
伍封插剑入鞘,只觉手心沁汗,心道:“我若未练成凌空行剑之术,必定败在颜不疑手里!”
长叹了一声,道:“今日我让这家伙逃走,必会后患无穷。”
1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出自《诗经·国风·秦风·小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