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化敌为友
13.1化敌为友
这日午饭之后,伍封坐在练武场边,叹道:“不知娘亲在莱夷如何了,渠公还不回来,弄得
脱不开身。”
妙公主在一旁道:“为何非要等渠公来呢?”
伍封道:“公主,你忘了我们过一个月便要大婚了么?没有渠公在府中准bèi
,我们若走了开
去,到时候婚事怎么办?”
妙公主嘻嘻笑道:“就让外公准bèi
,岂非也好?”
伍封笑道:“那怎么成?老大夫是你外公,非夫家的人,若是由他一手操办,别人还以为公
主因嫁不出去,连婚事也要自己办呢!”
楚月儿在一旁格格笑道:“公主若是嫁不出去,恐怕天下间没有人嫁得出去了吧?”
妙公主伸手在楚月儿脸上轻拧了一把,笑道:“就算我嫁不出去,月儿总是嫁得出吧?只要
我在外传个消息,说月儿要嫁了,包管临淄城中所有的男人都排在封府门前,如狼似虎!”
伍封瞪眼道:“怎么越说越不似样了呢?”
妙公主小声问楚月儿道:“月儿,是否封哥哥每日给了你什么宝贝东西吃?我看你脸上越发
地艳丽起来,连我看在眼里也甚是喜欢。”
伍封知dào
那是楚月儿练习吐纳术之故,笑道:“公主说得不错,我真有宝贝!”
妙公主忙问道:“是什么宝贝?”
伍封正色道:“就是你和月儿这两样宝贝了。”
二女格格娇笑,妙公主笑嘻嘻地道:“迟迟算不算一件宝贝呢?”
伍封喝道:“胡说什么?”
妙公主瞥了他一眼,大摇其头道:“迟迟名字叫得不错,恐怕要晚些吧!我看她迟早逃不过
你的怪手。”
伍封大皱眉头,哼了一声,道:“你最爱胡说八道了,还是先让你试试我的怪手好了!”伸
出大手将她抱到膝上,小声道:“迟迟虽是柳下大哥送到我府上的,我却没其他想法。再说我总
觉得,平兄看她的眼色有点奇怪。”
妙公主睁大了眼,好奇道:“真的?”
伍封道:“我让你去跟平兄学几招董门御剑防身,为何你总要借故跑开呢?”
妙公主呢声道:“人家想跟你说话嘛!”
伍封笑道:“迟迟没跟平兄练剑,却留在练武场边与平兄说话。”
妙公主侧头想了想,道:“你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正说话时,家人来报:“大司马回来了!”
伍封大喜,忙道:“现在哪里?”
家人道:“听说大司马将兵车交割给右司马后,此刻已回府去了。”
伍封笑道:“公主、月儿,随我去趟鲍府。”叫上了鲍兴,直往鲍息府上去。
伍封也算是鲍府上的人,无须通报,直走入去,快到大堂时,远远便见鲍琴和鲍笛正缠着
乃父,眉飞色舞地说着话。
鲍琴和鲍笛见伍封等人进来,跳起身来,三两步跑出了堂,口中叫道:“二叔,哈哈!”
伍封趋上前握住鲍息的双手,叫道:“息大哥!”又道:“大哥好像又清减了些,途中未有阻
滞吧?”
鲍息与妙公主见礼后,与楚月儿打过招呼,与伍封挽着手进了大堂坐定,道:“那桓魋又回
宋国当上了司马,卫人才知dào
中了宋君的苦肉计。好在蒯瞶利用桓魋夺了君位,桓魋还未来得
及施展手脚,便被蒯瞶赶走,未受何损伤。大哥怕宋军胡来,不敢从假道宋国,只好从中山饶
道,是以今日才回。”
伍封笑道:“大哥回来便好了,兄弟正自有些担心,如今天已隆冬,大军在外最易生变。”
鲍息道:“适才听小琴和小笛说了你处罚田政一事,此事大振我鲍氏声气,兄弟的手段果然
厉害。”
伍封从袖中将一截断的玉珩拿出来,道:“大哥,我与田恒、田盘折玉立誓,我们鲍氏不招
惹田氏,他们有生之年对鲍家也不会下手。这半截玉珩便交给大哥,若是两家有什么误会,便
将它拿出来,提醒田氏。”顿了顿,又道:“如今国君和田恒都已将半截玉珩做成精巧的玉衡,
朝议之时都挂在身上,晏老大夫怕公子高被田恒受害,将他那一枚给了公子高。听国君说,如
今各家交往坦诚,是我齐国上下从未有过之事。”
鲍息接过玉珩,赞道:“兄弟办事果然与众不同,我便收好这玉珩,朝议之时挂在身上。”
又问:“听说国君赐了你莱夷的五百里地,夷人十分难管,兄弟为何不推辞另换呢?”
伍封小声将齐平公所虑说了,道:“这莱夷数百里地方,日后便是国君和我们几家的根本之
地,万万换不得。”
鲍息骇然,瞠目道:“国君深谋远虑,利害得很!即位之初,便将我们鲍家的二百里之地与
公子高的二百里之地换到了琅琊之东、莱夷之南。我和公子高以为国君怕我们的采邑与田氏相
接,易生冲突,现在看来,国君其实是早有谋划的。如今我们数家加上国君自领之地,恰好尽
数在齐境之东,三面沿海。再过来一些,便是琅琊与安平一线的数百里国君之地,与田氏相隔。”
伍封笑道:“如今我们的封地尽在齐东,万一发生变故,只须谨守西线了,谁要从海上饶道
攻入,怕不大容易。”
鲍息点头道:“天下列国,多有水军,但除了楚国和吴国,都不成模样。五年之前,吴王夫
差派司马徐承领水军从海上进攻齐国,我们得莱夷的乐浪族人之助,将他们打得大败,听说徐
承也不敢回吴,如今在海上为盗,常常滋扰齐地沿海之地。此人精于水战,又有吴国无双之舟,
颇为难御。幸好这么一来,吴国的水军也因此不振了。”
伍封道:“兄弟要去莱夷,那伍堡便无暇去管,便送给大哥作别院吧。”
鲍息听鲍夫人说起过,道:“此处令堂费了不少心血,大哥怎好意思要?”
伍封笑道:“这一座宅子又算什么?我们是自己兄弟,大哥何必见外呢?老实说,小弟若在
莱夷,家中怕照管不周。万一有事发生了,伍堡虽然不大,却是十分森严之处,大哥足以守御,
待小弟带兵来救。”
鲍息点头道:“兄弟想得十分周到。”
这时,鲍琴和鲍笛亲自为伍封三人举案奉酒,笑嘻嘻地极是恭敬。
鲍息心中大慰,赞道:“我出外一年,不料小琴和小笛大有长进。”
伍封见鲍琴和鲍笛向他挤眉弄眼地,惹得妙公主和楚月儿格格娇笑,知dào
这两个小子的心
思,道:“大哥,兄弟即要去莱夷,封府不免空虚,上次与大嫂说过,想让小琴和小笛轮流照看
我封府。”
鲍息大喜道:“这就最好了,让他们有些事情可做,总好过终日在外胡混。我本想让他们到
邑地去,又怕他们不堪其职,弄出事来,在兄弟府上练一练本事最好,难得兄弟看得起他们,
不怕他们闯祸。”
伍封又道:“小琴和小笛年纪也不小了,还无子嗣,恐怕要给他们纳妾了吧?”
鲍息愣了愣,叹道:“这事好生烦恼,难觅好人家。”
妙公主笑道:“息大哥,以鲍家的声誉家势,要给二侄纳妾,只须张嘴一说,恐怕说亲的人
便蜂拥而至了吧?”
鲍息笑道:“公主说得是。不过呢,既然是纳妾,若将大户人家的闺女娶来,就算人家愿意,
这两个小子不论文武,俱有所缺,我心里有些不安!”
妙公主敬佩道:“息大哥果然有先祖鲍叔牙公的风范,妙儿十分佩服。”
伍封笑道:“兄弟府上颇有些女子,是从卫国带回来的宫女。这些女子远离乡井,无倚无靠,
大哥若愿意,大可以让小琴和小笛娶几个回来。”
鲍息笑咪咪地道:“这就最好了。先前公主赞我,其实我心里另有番心思。小琴和小笛无甚
本事,家里一个妻子也应付不来,若再娶了大家的小姐,这些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使唤人惯了
的,恐怕小琴小笛难做。宫女却不同了,从来服侍人惯了,谦躬可怜,何况从宫女变成鲍家的
妾侍,自然是感激备至,肯定会将小琴和小笛服侍得最好,我和你大嫂也就无须操心。”
众人见他处事甚是世故,无不佩服,伍封笑道:“大哥这番爱子之心,想得很是周到。”
鲍琴和鲍笛见父亲答yīng
,咧嘴大乐。
鲍息哼了一声,对二子道:“你们替二叔打理府上,务要认真,别只顾贪玩,坏了二叔和鲍
家的名声。否则,我绝放不过你们!”
鲍琴和鲍笛自是连声答yīng。
鲍息又道:“明日你们便去二叔府上,先熟悉熟悉,不过,你们的妻室也要带了去,免得在
家里闷坏了。”
鲍琴和鲍笛立kè
大皱眉头,却也答yīng
下来。
鲍息道:“听说渠公正从晋国赶回来,我已派人去告sù
他,让他从中山饶过来,别经宋国,
免得桓魋难为他,怕还有些天才能回到临淄。”
伍封皱起了眉头。
鲍息笑道:“我刚进宫见了国君,田恒也在,如今交割了兵权,接掌都辅军,如今兼临淄都
大夫一职,打理都城政事。既然我已回来,兄弟便不必等渠公了,与公主和月儿的婚事,我和
大嫂替你安排,包管妥妥当当,一个月之后,你回来娶亲就是了。”
伍封大喜,道:“兄弟正担心娘亲一人去莱夷,明日我便赶了去。”
鲍息道:“兄弟要收夷人以充都辅军,甚有远虑,再说夷人本就善战。大哥便暂不理会都辅
军之事,兄弟何时建好了此军,再交给我不迟,就算兄弟留着不交也可,相国那儿我自有说词。”
伍封笑道:“倒不致于要将一军留在我手中,那成什么样子?”
在鲍家吃过饭后,伍封与楚月儿将妙公主送回宫,让她先作准bèi
,明日动身往莱夷去,再
回到府上,通知诸人,准bèi
次日启程。
却见吴舟走上来,向伍封施礼,道:“公子,月儿姑娘,小人已将职事交割了,如今到府上
听候吩咐。”
伍封笑道:“吴兄来得正好,明日我要去莱夷,你是乐浪族人,要不要回故乡去看看呢?”
吴舟大喜道:“小人只所以辞官投奔公子,便是因听说公子镇抚莱夷。小人是乐浪人,正好
随公子在家乡建些功业。”又道:“莱夷九族颇有些复杂,小人与乐浪族人之长乐浪声是表兄弟,
这人对公子或可有些帮手之处。”
伍封十分高兴,道:“如此……”,忽然一个家人来报:“公子,右司马和子剑来了,一起的
还有田家的少夫人。”
吴舟见伍封颇忙,便道:“公子先忙着,小人在途中再向公子禀报吧。”
伍封点了点头,道:“只好如此了,吴兄请便吧。”
伍封迎出了大堂,将田盘、子剑与恒素迎了进来,见随三人一起的还有招来和叶柔等几个
男女弟子。
子剑笑道:“大将军,恒某早就想到府上来拜访,只因盘儿继嗣之事,相国在族内还有些仪
礼要举行,只好今日才来。”
田盘道:“在下能为田氏之嗣,多亏了大将军加以援手,在下永感大德。”
伍封笑道:“右司马和子剑太客气了,在下只是恼不过田政,并非故yì
参与田氏的家事。”
恒素道:“若换了常人定会借此邀功,大将军却毫不在意,可见胸襟过人。”
家人奉上了酒果点心,大家客气了几句。
子剑道:“大将军之舅原来是王子庆忌,恒某倒是意想不到。恒某本是越人,少年从军,被
吴军所获,本要被斩首,幸好令舅见恒某有些胆色,收为亲随,偶尔还指点恒某剑术,令舅被
害之后,恒某才到了齐国,不料能混出一点点名堂来,说起来全靠令舅的恩德了。早知如此,
恒某怎会与大将军为难?思之汗颜。”
伍封笑道:“这也怪不得你。晚辈行事莽撞,年少气盛,得罪在先,怎怨得了你?那日往宋
国途中,听公子高说起子剑身世,晚辈便好生后悔,以为得罪了舅舅的朋友。”
子剑摇头道:“朋友是说不上的,令舅是恒某的主人,大丈夫当恩怨分明,令舅对恒某有恩,
恒某一直未能报效,如今年纪高大了些,不耐奔忙,不过恒某心中,一直记得令舅颂过的一篇
歌诀,可传给大将军。”
伍封喜道:“如此多谢了。”
子剑停了停,吟道:“刺如蛇吐信,回手钩相连。三发连环斩,横扫十字弹。风摆荷叶尾,
怪蟒翻身看。劈山月牙显,合口断互严。流星能赶月,日照万重山……”,一口气吟了七十二句。
伍封又惊又喜,道:“这是……这是戟法之歌诀吧?”
子剑道:“正是。恒某以前常听令舅口颂,却以为是剑诀,可用于剑上,总有些不沦不类。
令舅的戟法,我多番见他使过,心里记了一些。柔儿来后,我教给她,她居然能推演出一套戟
法出来,好生了得!恒某听田力等人细述大将军在鱼口的神勇,猜想大将军虽然用戟,似乎不
大擅长戟法,眼下柔儿到了大将军府上,想来她这套戟法教给了你。前日我想起此事,忽然大
悟,寻思这歌诀必是戟法要诀,大将军若能得知,或有益处。”
伍封向子剑深深一揖,道:“多谢子剑赠此妙诀,有此妙诀,晚辈的戟法当大有进境。”
子剑叹了口气,道:“恒某一生练剑,武技剑理还不如柔儿,招来随恒某练剑二十年,结果
连月儿姑娘的衣角也碰不到,想起来恒某也惭愧之极。自从见了大将军与朱平漫一战后,恒某
再也未敢收徒了。”
伍封忙道:“为何这样想呢?其实象月儿这样的剑术,天下间极少有了,招兄败在月儿手上,
也不算丢脸。是了,那晚在下到了宫中,向国君推荐了子剑,国君其实早想请你当剑术老师,
怕你不高兴,未敢说出来。你若是愿意,明日便是国君的剑术老师了,齐国上下恐怕会纷拥而
至,求你收徒,说不好门也挤破!”
子剑最好名誉,他在齐国身份超然,全在他当过齐悼公的剑术老师。如今齐悼公已死多年,
当年趋附之徒也渐渐淡忘了他,世情冷暖见得多了。若再当齐平公的剑术老师,岂非让恒氏一
族门楣大光?
子剑呵呵笑道:“国君年近四十,居然还有心练剑,恒某怎敢不从?”
田盘与恒素也甚是高兴,这么一来,连他们脸上也大有光彩。
众人当然知dào
这是伍封的推荐,无非见与子剑是世交,不再有罅隙,以此与子剑修好之意。
至于国君是否真的想学剑术,那就难说了。
伍封点头道:“这就最好了,一阵在下派人知会公子高,明日一早他便会亲到问剑别馆,将
子剑接进宫中。”
子剑甚是高兴,叹道:“原想与大将军多多亲近,可惜大将军要去莱夷。本来想让善儿随大
将军历练,也学些本事,又怕大将军见疑。”
恒素摇头道:“小善便算了,让他跟着父亲多学几年剑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