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少年英雄

  第三章、日居月诸,出自东方1
  3.1少年英雄
  众人一起向殿门口看去,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由闾邱明陪着,走上殿来,此女
  生得清丽脱俗,娇美动人。
  高无平面色大变,惊道:“妙公主!”
  这女孩儿正是齐平公的独生爱女妙儿。原来她来到梧宫,宫门侍卫并不认识她,正想先进
  来报讯。恰好那闾邱明在宫门附近闲步,远远看见妙公主在宫门外。他曾去过莱邑,见过妙公
  主,故而认识,寻思殿上正为妙公主之事乱着,立kè
  上前,将妙公主直接带上殿来。
  高无平一见妙公主,立时知dào
  情况有变。这人极为机警,行事果duàn
  ,脑中念头一转,立时
  抢身上前,向妙公主扑去,“呛”地一声,腰中铜剑拔了出来。欲将妙公主擒住,再行胁持,
  若不如此,自己必然不能活着走出这梧宫。
  众人大吃一惊,忽见人影一闪,一人站在妙公主身前。高无平本是剑术高手,一见有人拦
  着自己与妙公主之间,随手就向那人刺出一剑,那人的手横划一下,火星飞溅,高无平这一剑
  被那人手持一物格挡开。
  这一下如兔起鹘落,众人看时,只见是赵平恤挡着妙公主身前。他手上拿着一柄割肉用的
  短匕,适才便是用这短匕,将高无平的铜剑格开。须知这公宫中的短匕,与卿大夫府上所的不
  同。宫中的短匕俱是铜制,刃长三寸,长方之形,没有刀尖。前一寸处刃未开口,仅靠格手处
  的二寸一边刃上开口。公宫中用这种铜匕,便不怕有人宴饮之时以之行刺。赵无恤居然以如此
  之短匕,格开了高无平的长剑,可见剑术不弱,否则剑没格着,自己的手反而受伤。
  众人大喝了一声采,寻思:“这赵无恤果然厉害,怪不得赵鞅立他为嗣。”赵无恤的厉害
  之处,不在其剑术,而是他这番心智。高无平一见妙公主,立时便扑了过去,众人见到,就算
  有救妙公主之心,也赶不及。除非是妙公主一现身,便立即猜知高无平会冲上去,预先有了准
  备,方能与高无平几乎同时赶到妙公主身前。赵无恤自然是猜到高无平的行动,要猜到这一点,
  心思稍慢点都不行。
  高无平见铜剑竟被赵无恤格开,又惊又怒,手起一剑,又向赵无恤刺去,剑法甚快。赵无
  恤的剑留在殿外,手无兵器,只好再挥短匕,准bèi
  格挡。
  便听“叮”的一声响,一物从使臣席间飞出,砸在高无平的剑身上。高无平便觉一股大力
  由剑上传来,手上一麻,铜剑几乎脱手。低头看时,只见一根竹箸落在地上,适才正是这根竹
  箸撞开了他的剑。
  王孙雄大声赞道:“颜右领好本事!”他这么大声说,自是为了告sù
  众人,这一支竹箸是
  颜不疑射出的。众人向颜不疑看去,见他手上还拿着一支竹箸,脸上似笑非笑,正盯着高无平。
  高无平看着颜不疑,便觉对方手上拿着的虽只是一支竹箸,却像拿着一口长剑一样,一缕
  杀气从竹箸上沁出,高无平只觉心里一寒,颓然倒退几步,心知有赵无恤和颜不疑在,再胁持
  妙公主绝不可能,他心中闪过念头,欲杀出殿去,但赵无恤挡在面前,又有颜不疑盯着。适才
  颜不疑掷一支竹箸,劲力极大,高无平心知此人极为厉害,自己绝非其敌手,决不会由得自己
  杀出殿。这么一犹豫间,早有甲士堵住了殿门。
  高无平见无法杀出去,遂转身走到自己先前那食案后,缓缓坐下来,将剑横放在食案之上。
  众人见高无平在如此状况之下,仍然能镇定如恒,也暗暗钦佩。众人怕他行凶,但人人身
  无兵器,不敢上前。殿中甲士纷纷挥戈,盯着高无平,但没有国君之令,谁也不敢上前。
  齐平公见高无平退回,赵无恤也退回席中,道:“妙儿,快过来让寡人看看。”
  妙公主走上石阶,到了齐平公身边。
  齐平公握着妙公主的手,笑嘻嘻上下打量,一迭声问:“妙儿,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对
  你无礼?可曾用过饭?”
  妙公主笑嘻嘻地摇头,齐平公见爱女无恙,这才安心,呵呵笑着,竟忘了问妙公主是如何
  从楼无烦等人手中逃脱回来。
  田恒笑道:“公主无恙而回,实在可喜可贺。”心中却想:“妙公主怎能从楼无烦等三大
  高手的守护下逃了回来?”
  妙公主看着高无平,便道:“这人带了三个家伙杀了护送我的甲士,又将我关在一间小屋
  中,适才又想对我无礼,十分可恶。”
  高无平哼了一声,忽地又有了主意:“殿中不是各国使臣,便是齐国重臣,他们无剑在手,
  我只须胁持一人为质,便可脱身。”
  田恒问道:“公主,高无平将你关起来,你又怎生逃脱出来?”
  妙公主道:“他派了三个恶人守在外面,我亲眼见他们杀那些甲士时,凶恶得紧。这三人
  虽不敢对我无礼,却生得丑陋可怕。我只好乖乖地在房中,也不敢出声。”
  齐平公奇道:“那你怎么又能离开?”
  妙公主道:“我那门上有个方窗,可以看到外面,见门口有人,拿着一口又细又薄的剑。”
  田恒道:“这人必是楼无烦。”
  妙公主道:“门外是条直直的十余丈的长廊,长廊上有一人恶狠狠地提着一条大铜戟,来
  回走着。”
  田恒道:“那是齐国第一猛将公孙挥,公主想是没见过此人,是以不认识。”
  妙公主又道:“长廊尽处,便是大门,可以看到大门外有一人坐在门边,将剑横放在膝上,
  双手抱着一个合抱的陶缶,想是内盛酒水,他喝几口,又放下,放下后,又拿起来喝。”
  田恒点头道:“那必是古陶子了。听说古陶子好饮酒,每日至少要饮酒五十余斤。”
  妙公主道:“原来他叫古陶子。他们三人倒也安静,我在房中有一个多时辰,远远便听外
  面有说话之声。便听古陶子道:‘什么人?怎跑到此处饮酒?看剑!’又听一人道:‘且慢,
  就算你要动手,也等在下饮完此一缶酒再动手。’我忙从窗往外看,只见古陶子正对门外说话,
  另外那人却被墙挡住一半,看不到是什么人。又听古陶子道:‘唔,这酒香得古怪!拿来!’
  那人说:‘不给。’古陶子伸手去抢,一把提过了一个合抱大小的陶缶,与他之前抱着的陶缶
  是一样的。古陶子低头看着缶内,道:‘酒香与众不同,必是好酒!怎么只有这一点了?’他
  抱着酒缶便要饮。却见那人伸手一拳,正击在陶缶上,陶缶碎裂,那人的拳头击在古陶子的胸
  口上,古陶子叫了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妙公主口齿伶俐,说得娓娓道来,众人听得十分入神。
  田恒点头道:“合抱大小的陶缶,古陶子抱起来饮缶内之酒,看不见前面,自然是避不开
  这一拳。”
  妙公主又道:“古陶子倒下后,那人从地上捡起古陶子的铜剑,往长廊冲过来。原来他身
  上并没有带剑。那公孙挥已见到古陶子被人击倒,正要迎上去,却被那人冲到长廊之上,迎面
  挡住。公孙挥举着大铜戟,恶狠狠地问道:‘你杀了古陶子?’那人道:‘原来是右司马在此,
  咦,右司马不是早已经死在艾陵了吗?’公孙挥并不回答,举戟便打。只听一声响,那人的铜
  剑被砸成了两截。”
  众人听到此处,不少人叹息了一声,心忖公孙挥果然厉害,那人铜剑已断,大大糟糕。
  齐平公忙问:“那人怎样了?”
  妙公主道:“他二人打得快,我看不真切,也不知dào
  那人用何法子,左手竟抓住了公孙挥
  的大铜戟杆上,右手的半截铜剑一伸,刺入了公孙挥肋下,公孙挥哼了一声便倒了。前后就这
  么两下,那人又打倒一个。”
  田恒赞道:“刺倒公孙挥竟然只用两招,那人好生了得!唔,后面那楼无烦厉害得紧,那
  人如何应付?”
  妙公主道:“楼无烦很厉害吗?我倒不觉得。那人扔掉半截铜剑,提着公孙挥的大铜戟,
  向楼无烦没头没脑地砸,没砸几下,‘噗’地一声,楼无烦的头便被砸破了,血溅出来,有好
  些飞入门窗中,我正凑着头在门窗上看着,好几滴血还溅在我脸上和衣襟上。”
  众人愕然,那三大高手之中,以楼无烦最为厉害,本以为那人与楼无烦一战最为精彩,不
  料听妙公主这么一说,竟是如此简单。
  妙公主续道:“那人捡起楼无烦的剑,一手提戟,一手提剑,站在门口问:‘何人在内?’
  我答道:‘是我!’”
  众人听她述说这一问一答,无不莞尔。
  妙公主道:“就这么我被那人救了出来,走到大门附近,他从草丛中找回了他的剑,挂在
  腰中。”
  齐平公问道:“那人的剑怎么会在草丛之中?”
  田恒道:“必是那人见到古陶子守在门口,才将剑藏起来,古陶子见他手无寸铁,才不会
  提防。若非如此,古陶子便不会将剑扔一边,抱着陶缶喝酒,被那人一拳打倒。”
  妙公主愕然道:“咦,你当然在一旁看见?”
  田恒笑道:“微臣可没在旁边。”
  妙公主:“那你怎知dào
  当时的情形?”
  田恒道:“微臣是依公主所言推断的。”
  妙公主点头道:“你当真聪明。”
  田恒五十余岁,身为相国,居然被一个少女夸奖他聪明,不禁好笑。
  齐平公笑道:“妙儿,这位是相国,不可尔我呼之。”
  妙公主道:“是,相国。”
  田恒笑道:“古陶子三人都死了吗?”
  妙公主道:“楼无烦和古陶子当时便死了。不过那人说,公孙挥是齐国右司马,原是阵亡
  了的,不知dào
  怎么又活了转来,他原是齐国重臣,可不能擅自杀了,因此只是刺伤了他。”
  田恒吃了一惊:“公孙挥没死?若被他跑了,这可是大大的后患。”
  妙公主道:”相国不用担心。那公孙挥见我被那人救了,又气又恼,他身边地上不是有断
  剑吗?公孙挥自己抓起剑头刺入了咽喉,已经死了。那人想救也救不了,只得作罢。”
  田恒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妙公主道:“我随那人穿过树林,他又到处寻觅,我问道:‘你还有剑藏在这里?’他道:
  ‘不是,先前我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往这林中跑,心下怀疑,才一路追来。走到此处,见有个人
  受了伤,在这附近晕倒,我给他包扎好伤口,上了些随身的药,放在避风处。他受伤甚重,须
  得将他带回去好好医治,免得死在这里。’”
  众人这才明白,田力原来是那人所救。
  妙公主道:“我随他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有什么人,那人甚是着急。我说不如先回了宫,
  再多派甲士去找也就是了。那人想想也有道理,这才一起赶来宫中。”
  齐平公道:“说了半天,那人是谁?可报了姓名?他也来宫中了吗?怎不带他进来?”
  妙公主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人父君本就认识的,我特意地不说出来。父君你猜一猜,
  那人是谁?”
  殿上众人忍不住轰然而笑。
  齐平公又好气又好笑,道:“寡人可不擅长猜谜。”
  田恒在一旁笑道:“微臣倒是猜出来了。公主,那人是不是王孙封?”
  妙公主奇道:“咦,相国怎猜到的?”
  田恒道:“公主回来之前,王孙封的御者鲍兴送酒入宫,说是他与王孙封一起来的,在城
  南发xiàn
  贼踪,王孙封让他先将酒送来,自己追了下去,如今想来,所谓贼踪自然是高无平等人
  了。再说,能一拳将古陶子打死,能抓住公孙挥的铜戟,如此厉害的空手格击本事,我齐国大
  抵只有王孙封一人吧!”
  齐平公大喜道:“原来是封儿,他在殿外吗?快着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健硕少年出现在殿门口,这人黑衣黑裳,头戴尺高金冠,威风
  凛凛,正是伍封,也就是众人所说的王孙封。
  众人先前数番听人说起过王孙封,知他能负五百斤日行千里,又一人打败了古陶子、公孙
  挥和楼无烦三大高手,早就好奇,不认识伍封的,早就想看看这位奇人是何模样,是以伍封一
  进殿来,众人便齐齐向他看过去,上下打量。众人见他相貌出众,身高一丈,当真是少见的高
  大,十分的雄壮,心中暗赞。
  齐平公笑着招手道:“封儿,快过来。”
  伍封大踏步走到台前,向齐平公施礼。
  妙公主走到伍封面前,问道:“封哥哥,那口‘精卫’剑呢?”
  伍封道:“适才放在殿外了。”
  妙公主笑道:“那可是送给我的,你可答yīng
  过。”
  伍封笑道:“是是是,我本就是要送给公主的。那剑又细又窄,本就适合女子用,我若拿
  着,太过娘娘腔了。”
  妙公主笑道:“这还差不多。”
  伍封道:“是了,林中受伤的那人原来是相国的门客田力,已经来了宫中,先前在殿外见
  到,公主不用求国君派人寻找了。”
  妙公主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伍封的手,道:“来,陪我到后殿去说话。”
  伍封忙道:“不忙,我猜国君和田相多半有事要问我,公主你先去休息。”
  妙公主大恼,道:“怎么?我偏不走。”
  伍封道:“公主,你这衣服还沾着血,总该去换换吧?”
  妙公主想起先前衣襟上溅了楼无烦的血,道:“嗯,此言有理,我这便去换了衣服!”
  齐平公叫来几个宫女,让他们带妙公主到寝宫换衣休息。
  妙公主才走几步,又回头道:“封哥哥,这个高无平好生可恶,你可别让他跑了。”
  伍封点了点头,妙公主又到赵无恤和颜不疑席前,分别施礼道谢后,这才随宫女去了寝宫。
  伍封看了看高无平,又看着齐平公,问道:“国君,这高无平是否要擒拿下来?”
  齐平公不习武技,不知dào
  世上高手,在他心中,一向就当伍封是天下无dí
  的。此刻伍封问
  起,齐平公点头道:“高无平竟敢胁持公主,又来宫中要胁寡人,好生无礼,封儿就将他拿下
  来吧。”
  伍封道:“遵命。”
  晏缺忙道:“封儿,你用何兵器?”
  伍封笑道:“对付此人,何必用兵器,在下便用这一双空手擒他!”
  众人先前虽听人说过伍封的空手本事,毕竟没见过,寻思:“空手格击再厉害,毕竟是血
  肉之掌,若以空手对铜剑,怎有可能获胜?高无平毕竟是齐国名将,看他先前出手,剑术相当
  了得。”
  高无平听过妙公主所述,得知古陶子、公孙挥和楼无烦被伍封所败,本来对他十分忌惮,
  可见伍封欲空手对付他,心中甚喜,心道:“我苦练剑术四十多年,这小子竟敢空手对我,实
  是自寻死路!”又想:“看来这小子是国君和公主的旧交,还深得国君宠爱,擒了他来,也可
  为质,与国君换我的家眷!”这么想着,从案上提起了剑,站起身来。
  伍封倒不是小看高无平,而是自己剑术平平,远不及空手格击之效,是以空手。他缓缓走
  到高无平面前一丈多远此停了下来,打量着高无平,摇了摇头。
  高无平见他满脸都是蔑视的神情,怒道:“你这小子练过几年功夫?竟敢小视高某!”
  伍封道:“殿上众人,仅你一人有剑,你是否正在寻思,以为大占上风,随便捉一人为质
  也可脱身?”
  高无平见他一语便点破自己心中所想,暗吃一惊,道:“高某擒住你这小子便足够了,何
  必他人?”
  伍封摇头道:“枉你为将门之后,行事却胡涂得很,以致古陶子、公孙挥、楼无烦枉死,
  居然还敢口出大言,可笑之极!你可知dào
  ,那三人其实是死在你手上!”
  众人见这二人并不动手,反而言语争战,大多不解。但田恒、范蠡、赵鞅、颜不疑等人却
  知dào
  ,高无平此时身处绝地,欲拼死一斗,是以斗志极盛,此时与他动手,颇有不利,伍封便
  是以言辞灭其斗志。
  高无平奇道:“这三人怎是死于高某之手?”
  伍封笑道:“公孙挥的铜戟长达丈六,重有八十多斤,挥洒有力,能敌万人,你却让他守
  于狭窄的长廊之中,纵算他是勇贯三军的勇将,戟法也施展不开,威力不及往日三成。你若是
  让他守于院中,那院中宽敞得很,便有千军万马,他的长戟展开,恐怕也无人能入。他的长戟
  施展不开,才会被在下一手抓住,以短剑刺之。”
  高无平默然,寻思:“我让公孙挥守长廊,确是有误。”
  伍封道:“楼无烦的剑术,诡异狠辣,步法又快,接近刺客一类,最适合在长廊之中,进
  退之间,尽展他剑术的诡异莫测之长。他却让他守在门口,只能进,不能退,步法施展不开。
  在下恰好拿着公孙挥的大铜戟,才一交手,在下便知dào
  楼无烦爱剑如命,不敢用剑格挡铜戟。
  像这种人,本就不宜给以宝剑。他那柄精卫宝剑,似是你家传之宝吧?你赠他宝剑,正是最大
  的失策,你若是给他一柄寻常的铜剑,他反能尽展所长!你能用其人,却不能知其人,才有此
  过失!在下只用大铜戟当头狂砸,仅用此招,他既不能退,又不敢挡,不死才怪。”
  高无平鼻尖上冒出了细汗。
  众人听伍封说得极有道理,无不对他另眼相看,才知这少年不仅勇武,而且还大有智计,
  非同一般剑士。
  伍封又道:“古陶子这人,本事或不及公孙挥和楼无烦,但他力大过人,下盘又稳,若是
  站在门前,在下无法迫得他后退一步!何况他是个一勇之夫,无谋之辈,若是守最后一关,在
  下闯到他面前,他就算再蠢,也会因在下过了两关而不敢大意中计。你却让他守在门外,何况
  这人视酒如命,在下略施小计,便将他杀了。”
  高无平神色黯然,浑身冷汗沁出。
  伍封冷笑道:“你有如此过失,竟还敢只身闯入宫城来,实在是愚蠢之至!你若是守住公
  主,命一小卒送来口信,又怎会陷身于此?楼无烦三人有你在旁,也会联手抗敌,怎会由得在
  下一步一步闯入?何况国君新立,又一向心慈,相国若是要杀你高氏一族,早就杀了,怎会等
  到今日?可今日却不同了,即便国君与相国不想诛你高氏一族,你却因劫持公主,又来宫中闹
  事,将齐国君臣、各国使者不放在眼里,实在是该死之极!你高氏一族的性命也为你所断送!
  你高家本是天子亲封的齐国世卿,仕齐近四百年,如今因你而灭族,九泉之下,你如何去见高
  氏的列祖列宗?”
  高无平手中的剑微微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满脸青筋绽露,嘶声道:“住嘴,住嘴!”
  飞起一脚,将脚下的食案踢起,觥箸坠地,一片刺耳之声,那方食案“呼”地一声向伍封飞出。
  食案飞到伍封面前,便听伍封大喝一声,双手一分,“咔啦”一声,这张沉木食案竟被他
  用一双手生生的撕开。众人骇然,木案在伍封的手中,竟如薄帛般被他撕开。
  忽地剑光一闪,高无平手中的剑从被撕开的桌间,如蛇一般疾探出来,向伍封刺去。伍封
  微微侧身,右手如电般贴着剑身探出,一把抓住了高无平的手腕,轻叱一声,用力一抖。
  伍封神力惊人,只听“喀喇”数声,高无平一声长叫,右臂被伍封这一抖,骨头从肩往下
  尽数被震碎,“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伍封只轻轻一推,高无平踉跄倒退了十余步,跌倒在殿内甲士脚下,抱着右臂缩成一团,
  再无反抗之力。
  那些甲士立时将高无平按住,将高无平双手往后剪着,执绳欲绑。高无平的右臂表面上是
  好好的,其实臂骨尽碎,甲士将他的右手往背后一拉,已疼得他浑身冒汗,但这人十分硬气,
  竟是一声不吭。
  伍封看见,心中不忍,对甲士道:“他右臂已经无用,不必再捆。”走到高无平面前,解
  下高无平的腰带,打了个结,将腰带作成一个绳圈,挂着高无平的脖子上,然后将高无平的右
  臂轻轻扶起,挂在脖子上,如此可大为减少臂上疼痛。
  高无平满脸是汗,眼中却露出一丝感激之色。甲士将高无平另一手捆着背后,押了出去。
  殿上众人无不骇然,尽管之前多番听过伍封的本事,此刻亲见,仍是惊骇不已。谁都想不
  到,高无平这齐国名将,在伍封空手之下,竟于一招间便重伤被擒!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
  说些什么好。
  伍封忽觉得一阵冷冰冰的寒意从后背沁入,这并不是有人拿着兵器对着他的后背,而是一
  种极奇怪的感觉,回身看去,在众多的使臣中,一眼便看到了颜不疑,心中一凛。此时颜不疑
  正盯着他,二人的目光相交,便觉得是两口长剑碰了一下,二人心头为之一震。
  二人心中泛起一种极不舒适的感觉,隐隐觉得,对方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不愿意同存的对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