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冲阵
地面上数十个光着膀子头缠红布带，雄壮如牛的壮汉高举手中沉重鼓槌，咬牙切齿的重重敲打面前比磨盘还要大的战鼓。
击鼓则进，鸣金则退。
沉闷的鼓声响起，一队队宋军按照日常训练时候的姿态跟随军官的指挥迈步前行。而对面十余里地之外的女真人营地里，也是响起了连片的牛角号声响。大群女真兵马轰轰烈烈的从对面开了过来。
从天空之中看下去，就仿佛是在山和水之间有两团正在互相接近。最终等待他们的并非是融合，而是腥风血雨。
数十万双脚步和马蹄的践踏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呼吸的频率。肾上腺素开始加速分泌，面色泛红大口喘气的等待着战斗到来的时刻。
“停！”负责指挥步卒的韩世忠有些艳羡的看向左边松子岭下那黑压压的骑兵集群。叫停之后看了眼对面远方的金兵，扬起手臂重重一落。
一个又一个方阵停了下来。军士们开始对自己的兵器和甲胄做着最后的检查。这是等会战争之中他们最大的保障和希望。
百余骑兵拉出宽敞的长线向前疾驰，每个骑兵身上都带着一条长绳，到了有标记的长度就停下来在地上狠狠插入一块木板。这种木板有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不同颜色，一直插到了三四里地之外。
骑兵回来之后，在牲口的沉重喘息声与人的吆喝声响中，百余门沉重的火炮被缓缓推到了阵前开始安放炮位。
这就是在没有大数量火枪的情况下对付骑兵的最好方式，密集的火炮轰击。赵栩为了这一战，甚至将原本准备装在超大型新式帆船上的火炮都给暂扣了下来。
二十二门重达2000斤重炮与82门行军野战炮。赵栩要用密集的弹雨让那些只懂得破坏与奴役，愚昧落后的女真人尝尝什么叫做科技的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远方的完颜宗望明显也是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很是好奇这些都是个什么玩意。不过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见识过的全都摇头。而唯一见识过火炮可怕的郭药师却是被关在了大宁府的大牢里。
完颜宗望先是踌躇了一下，随即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现在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因为宋人推出来一些古怪的东西就退兵不成？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
好在完颜宗望也不是傻乎乎的直接冲上去，而且命令几千契丹兵马先行冲击看看宋人的成色如何。
作为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那些接到命令的契丹人也不矫情。一个个策马向前轰轰隆隆的就开了过来。
“也不傻嘛。”赵栩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还知道先派人上来试探火力。比起某些无脑作者直接就是什么几十万大军冲锋什么的强的多了。”
各处玻璃窖烧制出来的成色最好的玻璃全部都被送去了内府，由那些之前做珠宝的大匠们手工磨制。花费大量的人工和时间磨制出镜片，由这种镜片制作的望远镜虽然原始粗糙，可在这个时代里那就是真正的千里眼了。
同样放下千里镜的岳飞沉吟片刻就给出了意见“火炮暂不开火，由弓弩手来对付他们。必须要等到金人投入重兵的时候再使用火炮，那样可以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
从此战的人员安排上就能看出赵栩对麾下大将的未来定位。
像是岳飞就跟在赵栩的身边作着参谋，协助指挥全军。这妥妥的是未来要指挥大军的统帅，因为赵栩不可能常年领兵在外。他的职业是皇帝，并非是大将军。
而杨再兴一直统帅骑兵，未来很明确就是类似霍去病那样的骑兵大将。
在前边担任前线指挥的韩世忠是按照副手来培养的，不过如果有需要也是可以独当一面。
至于牛皋，王贵，张宪等人就是各路统兵将主了。他们未来能否出头独领大军，暂时还看不出来。
前边的韩世忠很快做出应对，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多的弓弩手在长达数里地的战线上排列出一个个的十乘一百的千人方阵。他们上前走在炮兵阵地前边列阵，身后跟着十个千人枪兵方阵。
与之前伐燕的时候相比，这次赵栩的军中多了许多弓箭手。
伐燕的时候赵栩军中全是弩手，那是因为他找不到成建制的弓箭手。与快速训练几天就能拉上战场的弩兵不同，训练合格的弓箭手那都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一般情况下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弓箭手。
不过赵栩采用了工业化的方式，那就是只要求臂力以及开弓速度，不去追求精确度，这就大大减少了培训时间。
赵栩要的不是养由基那样的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而是成千上万能够抛射出箭雨的工业化产品。
接近两年的时间里，从军中挑选出来培训的弓箭手们已经可以出战。这些弓箭手们用的可不是短弓骑弓这种轻便却射程近杀伤力弱的弓箭，而是专门制作的长弓。
“准备！”韩世忠身边的一名年轻军官紧握着手中的千里镜，猛然高喊一声。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有节奏的鼓点声响。
随着鼓声的传递，众多弓弩手们纷纷张弓搭箭进入临战状态。而他们的对面，那些汹涌而来的契丹骑兵们已经接近了快二里地的位置。
这名年轻军官之前是个读书人，不过和普通大头巾们喜欢读经科不一样，他喜欢的是数学。
这要是换做别的朝代，这人绝对没有出头之日。因为儒家讲究的是精神阉割与控制，科学什么的那是死敌墨家的专利。而数学就是打开科学之门的砖石。
可赵栩却是极为看重这些，从全国各地招募懂得数学的人才给与重任。这人就是主动要求入军中，被任命为炮兵军官的。
这一轮没有用炮，可韩世忠脑子一转就把这炮兵军官喊来让他用指挥炮兵的方式来指挥弓弩手。
“弩矢，放！”从千里镜中看到那些疾驰而来的契丹骑兵越过标记为三百米的木牌，当即下达了弩箭释放的命令。
急促的鼓点密集响起，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弓弦声响。仿佛一大蓬乌云腾空而起。
策马疾驰的契丹人绝望的看着头顶上的乌云呼啸而下。毫无抵抗力的他们只能是尽可能的将身子蜷缩在马背上，举起手中蒙着熟牛皮的盾牌拼命的想要在箭雨之中活下来。
此时大宋军中所用的神臂弓在赵栩的重金悬赏以及钢材大量出现的情况下得到了极大的改进。像是弩矢直接变成了一弩三矢。射程也得到了增强，从二百四十步提高到了二百六十步。最重要的改进是，加强了更换弩矢的速度。
最大距离上来一轮，在骑兵冲击阵型前还能再来一轮。
弩矢之后就是弓箭，密集的一轮接一轮的弓箭。随后又是一轮弩矢。最后就是弓弩手们后退，长枪兵上前用长达三米以上的长矛组成枪阵挡住那些冲过箭雨的契丹人。
“可以了，让他们回来吧。”亲眼看到宋军的作战方式之后，完颜宗望点了点头嘱咐身边人鸣金收兵。
虽然说是炮灰，可那些契丹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试探出了宋人虚实。自然没有必要就让他们这样白白死去。
听到鸣金声响，还在枪阵前周旋的契丹人如蒙大赦。还活着的全都急忙调转马头原路逃亡。
四千冲阵的契丹骑兵能够活着回去的十不存一。其他人都躺在了这段不过数百米长的道路上。那些哀嚎求救的伤员，根本无人理会。
作为常年征战沙场的老手，完颜宗望一眼就看穿了对面宋军的打算与弱点。
“那赵栩将数万骑兵摆在山脚下，为的不过是我军冲阵被其枪阵缠住的时候出骑兵侧击，从而达到一举击溃我军的目的。”完颜宗望一脸傲然的点评“只是他太自大了，这么宽的战线，那些枪兵哪里能够全都顾的过来。”
“本王只要派出一部精锐缠住那些宋人精骑，再以重兵冲击宋人军阵。只要冲破宋人军阵，他们必然溃败四散。到时候兜尾包抄那些骑兵，有大山阻拦绝对跑不掉。”
虽然赵栩麾下有十余万人马，可这片战场的横面很大，平行的战线足有数里地长。赵栩麾下的数万枪兵想要完全将这片战线封锁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拉长导致纵深很少，一旦有一点被机动性极高的金兵突破，必然会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
要知道赵栩麾下大部分都是步兵，穿着铁甲凭借着一双腿可跑不过那些骑着马的家伙。
“完颜娄室。”完颜宗望开始下达作战命令“你带着本部兵马以及蒲家奴所部去缠住那些宋军骑兵，在本王解决那些步卒之前绝不能让他们过来捣乱。”
“领命。”野人一般的完颜娄室当即领命。
“银术可，你率本部人马为第一阵。”完颜宗望的话让银术可面色一僵。第一阵也就意味着惨烈的伤亡，那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部众。只是，这里可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领命。”
“完颜阇母，你部为第二阵。”
“绳果，你部为第三阵。”
“完颜蒲察，你部为第四阵。”
“耶律余睹，你部”
一口气将自己麾下所有兵马都派出去后，完颜宗望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指向远方赵栩龙旗飘扬之处“谁能抓住宋人皇帝，封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