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事起
“嗯。”赵栩走到还在玩闹的赵瑗瑗身前，为她戴上了兜帽。之后拉着自家妹子的手走出了暖阁，向着延福殿走去。
雪花依旧在飘，天地之间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白茫茫大地。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奇山怪石都被雪花覆盖，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这份意境却是很冷的。
赵栩拉着赵瑗瑗的手走在前边，身后跟着众多的内宦宫人。走出暖阁前院的时候，赵栩顿住了脚步。在赵瑗瑗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来到一旁站立在漫天大雪之中的王府侍卫身旁，抬手为其拭去衣甲上的积雪，并且系紧了厚实的披风。
“辛苦了，再坚持一会就好。”
“殿下。”这员亲卫是一虎背熊腰的北地大汉。灭辽之战中立下战功，被选入了王府侍卫队。此时面对赵栩的关怀，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赵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继续往延福殿方向前行。上百甲士也是轰轰隆隆的跟了上来。
“皇兄，你刚刚是做什么呢？”赵瑗瑗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而且今天还是年节，敞开了玩一天的她兴致正高“那人怎么哭了，你打他了？”
“那是感动的泪水。”赵栩笑着敲了敲赵瑗瑗的兜帽“怎么，我看着像随便打人的人？”
“前几天在景灵宫遇见了三皇兄。”赵瑗瑗用小手揉着圆润的脸蛋“三皇兄说七皇兄杀人如麻，坏事做绝。皇兄，杀人如麻是什么意思？”
“杀人如麻？”赵栩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宫墙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身影。那身影悄然向他打了个古怪的手势之后，很快就转身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之中。
赵栩目光微动，随意一笑“你最好不要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看到了。”
郭药师他们商议策略，暗中密谋要对付赵栩。不得不说他们的保密意识太差，或者说是行事有些想当然了。
来自现代世界的赵栩当然清楚情报力量的重要性。像是郭药师与高俅他们都是被重点监控的存在。
这几个人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里待着，突然秘密跑到延福宫里来见面，还有皇帝参与其中。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很自然的就引起了赵栩的注意。
赵栩早就花费重金投资在情报力量上，这些暂时都是由王府总管李信在负责。本身就是太监的李信对大内的渗透最深入。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在密谋什么，不过外面有不明身份的兵马被调入延福宫中。各处宫门接到命令即将关闭的消息还是很快就送到了赵栩这里。
“居然想到一块去了。”接到情报的赵栩摩挲着下巴，看着已然近在眼前的延福殿“也好，之前还在为找什么借口头疼。现在你们自己主动跳出来，还得感谢你们让我顺水推舟。好人呐。”
“皇兄，到了。”欢笑着的赵瑗瑗拉着赵栩的手就向着延福殿跑去“宴会开始了，我要吃葡萄。”
赵栩快速嘱咐了杨再兴几句之后，直接一把抱起赵瑗瑗，在她的欢笑声中走入了延福宫的正殿延福殿。而这个时候之前映亮了夜空的诸多烟花也逐渐停歇，天地间重新安静下来。
“不是皇亲国戚不能入内。”杨再兴将赵栩交代的事情嘱咐下去之后，就和种彦崇一起准备入殿。不过在大殿门口却是被一个御前班直的指挥使给拦了下来。
杨再兴眼睛一瞪，身上的铁血之气顿时就把那指挥使吓的连连后退。可他接到了严令，只能是硬着头皮阻拦“这是皇室家宴，你们没资格进去。”
懒得和他说话，杨再兴挥手示意王府侍卫们在殿外防卫，自己则是与种彦崇一起走向大殿。那指挥使急切想要阻拦，却是被杨再兴一脚就给踹到了一边。至于大殿门口侍立的那些御前班直们，看到自己的指挥使被踹飞却是目不斜视，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帮忙的。
曾经在艺祖时代抛剑掷艺，奋勇先登的都门禁军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现在的这支禁军不过是披着前辈们虎皮的柔弱绵羊。
杨再兴与种彦崇进入大殿的时候引起了一些人瞩目。不过他们两人的身份毕竟不同，而且只有两个，所以有心人示意关上厚重殿门之后并没有太过在意。
种彦崇是种师道的亲孙，已经回到了关内的种师道手上依旧握着十数万精锐西军，没人愿意去得罪这种强力的地方将领。
而杨再兴则是打出来的威名，阵斩耶律大石，生擒萧干的功劳绝对是徽宗一朝顶尖的存在。
两人来到赵栩身后坐下，自有宫人送上案几酒水瓜果菜肴。
此时的延福殿内坐满了大宋皇家的亲戚们。叔伯兄弟，远方亲戚乃至驸马爷们济济一堂。其中年纪大些的甚至是神宗朝的生人。
大殿雕龙画凤的立柱内都是空的，内里烧着地龙。砖面下也铺设着暖道，整个大殿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御前钧容们演奏着乐曲，一队舞.姬在大殿正中长袖招展，翩翩起舞。四下里的皇亲国戚们说说笑笑，吃喝玩乐好不热闹。
音乐停歇，舞.姬退散。手中端着酒杯的赵佶起身，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了赵栩的身上“今日守岁，大家有什么好的词作都拿出来一起品评如何。”
大宋的文风昌盛，皇家子弟都接受过精英教育。不敢说多出色，可简单的作词作诗还没问题的。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年轻们纷纷出场，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
大殿内非常热闹，一首又一首的诗词被抛出来，接着又被众人点评。宫人内宦们流水般送上美味佳肴与酒水，其中赫然有着众多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新鲜果蔬。
就在这一片欢闹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阴阳怪调的声音响了起来“七弟，都说你雄才大略的，何不来上一首佳作让大家点评一番？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莫不是在想着府中的那位辽人公主不成？嘿嘿，为国而战，居然连人家的公主都带回来了。七弟，你可真是有够英雄的。”
大殿内的喧闹声响顿时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栩的身上。
说话的人是郓王赵楷，这位曾经很有希望夺嫡上位，可却是因为害怕而失去了伐燕军统帅机会的皇三子。
他不会认为是自己害怕而失去了获得大权的机会，只会认为是赵栩抢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这是典型的心胸狭隘的小人思维。
端着酒杯的赵栩勾起嘴角，有如实质的目光扫了过去，顿时就让赵楷身子一顿闭上了嘴巴。他想起了之前被赵栩暴揍一顿的经历。
“诗词之事还可另说。”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可那辽人公主是怎么回事？七弟，辽人乃敌国。你纳了敌国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话的人是当朝太子赵桓，这位性格懦弱的太子在赵栩的强大压力下也激进起来。甚至可以和之前最讨厌的老三联手想要压制赵栩。至于原因，无非是赵栩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大到了快要无法承受的程度。
“辽国公主，这算一件事情。”赵栩目光玩味的看着殿内众人“还有什么罪名，都按上来吧。”
“你私蓄兵马，十数万大军只听从你一人号令。这还是大宋的兵马吗？”之前从王黼那里接到了暗示的赵楷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私蓄兵马可是大罪。老七，你可要早早回头才是。”
赵栩笑了起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七弟，不是为兄说你。”同样从梁师成那里得到暗示的赵桓也站了出来“你那玻璃窑厂里的工匠都是从内府带走的吧？那都是皇家工匠，你却将其据为己有。这怎么能行。还是快快将工匠们还有那些窑厂归还才是。”
“哦。”赵栩挑了挑眉梢“看上钱了。还有什么？继续。”
赵桓与赵楷悄悄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喝酒的宋徽宗，随即咬牙开始当众声讨赵栩。
“你伐燕破国，杀戮无数。燕地百姓怨声载道，戾气太重！”
“灭辽之后没有分文缴获，全都被你私吞。此乃大罪！”
“皇宋与大金乃盟友之邦，你却出口无状与盟友交恶，罪也。”
“你私通敌国，不但私纳敌国公主，还出售禁运物资资敌人。大罪。”
“目无君父兄长，大罪。”
“行事跋扈，弄的民怨四起。大罪。”
“巧立名目搜刮民财，你那伐燕票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大罪。”
‘噗~~~’赵栩直接喷了口酒水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咳嗽“这也能被你们拿来做罪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得了，也不用再说了。我估计你们至少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条罪状。”
赵栩顺好了气息，眼神轻蔑的看着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废话就不用再说了，直接上硬菜，把你们的手段拿出来吧。”
‘哗啦啦~~~’甲叶撞击的声响传来，从延福殿后面冲出来众多披甲军士。而大殿正门外也传来了惨烈的厮杀声响。仿佛一瞬间就从喧嚣热闹的年节进入了血火纷飞的战场。
众多皇亲国戚们被吓的尖叫四散，不过很快就被驱赶到了两侧，空出了中间依旧是好整以暇的赵栩。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冲着赵栩来的。
面对四周众多甲士与明晃晃的兵刃，赵栩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般不为所动。目光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这，就是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