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风雪夜归人
“殿下。”跟在赵栩身边的杨再兴有些摸不着头脑“过年不都是一样的吗？”
赵栩笑着挥手，没去给他解释。
此时的赵栩被按上了众多的名头，看似权倾天下。可问题在于，这些名头都是没什么实质权力的俸禄官。就连那同平章事的职务也没用。他在文官体系之中毫无根基，成了左宰相也指挥不了朝堂。
更重要的是，宋徽宗一党人借着这次名义上的升迁取消掉了赵栩那都统制诸路兵马大元帅的官职。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丢掉了兵权。
虽然神武军一直被赵栩抓在手里，可丢掉了这个名义就意味着他已经无法名正言顺的对全天下各路兵马下达命令。
若是赵栩一心想要走朝堂路线的话，这一招堪称是釜底抽薪，让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也不知道是哪位精通政争的高手提出来的。
不过问题在于，赵栩压根就没打算按照他们的规矩去做事。
在平静的接受了诸多称号之后，赵栩当场就下定决心，要在年节那一天发起抢班夺权的行动。
不按常理出牌，这才是赵栩最大的优势。
“军士们的年节礼物准备好了吗？”赵栩来到正在组织训练的岳飞身边，出声询问。
“依照各人所立功勋，服役年限已经确定。”岳飞此时还兼着神武军总教头的职务，理论上他可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林冲的师弟“普通军士全部发放钱十贯，肉五斤，酒一角。有立功勋者以功勋加之。军将另行发放，但最多不得过军士十倍之。”
“钱是什么样的钱？是否足额？肉是猪肉还是羊肉？酒是屠苏还是浊酒？”若是心思不细致，对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的人，听了之前的话就会感觉差不多了。可赵栩却是非常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
“钱是足额大钱，非是当十钱。肉都是猪肉，酒都是屠苏。”进入军中快一年的岳飞迅速成长起来，已经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大宋因为缺少贵金属铸钱，除了搞出交钞之外，还由蔡京弄出来了一个什么当十钱。就是一块大钱价值十文钱。这纯粹是将所有人都当做煞笔看待。不过在行政力量的强行推动下，算是变相的掠夺民间财富。
宋朝和其他朝代一样，牛是重要的耕种力量。所以美味的牛肉只有真正意义上的贵人们才能吃得上。而许多中说宋人不吃猪肉是错误的，因为不吃猪肉吃羊肉的是有钱人。普通人家可吃不起羊肉，依旧是吃猪肉的。
吃羊肉的习惯是从唐朝传递而来，因为唐时胡风很重，李家算是半个胡人血统。
“嗯。”赵栩点点头，随即继续询问“那件事情准备的如何？”
岳飞停顿了一下，随即回应“各处的侦查已经完结，挑选出来的军士随时可以出发。只要殿下下达命令，全军可在三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汴梁城各处城门以及重要仓库官衙还有大内。”
赵栩要抢班夺权，无论是赵佶赵恒赵楷还是其他现在掌权或者有希望掌权的，都不会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逼迫。
能够逼迫他们的手段很简单，或者说只有一种。那就是武力威胁。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做好准备。”赵栩抬手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你要明白，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让大宋的子民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赵栩不是皇子的身份，而是草莽豪杰说出这番话，岳飞能直接一枪给他来个透心凉。因为这就是妥妥的反贼啊。
可赵栩的身份却是皇子，是皇位的天然继承人。而且他的能力极为出众，说是大宋百多年来最出色的一位也毫不夸张。大宋在赵栩的手中的确是可以变的更好。这才是岳飞愿意追随他的关键因素。
宋徽宗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布置安排对付赵栩的时候，赵栩已经准备掀桌子了。
“还有半个月。”赵栩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自语“就要变天了。”
大宋用的农历，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元日，也就是春节。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欢乐的海洋，而在汴梁城这座天子脚下，皇家还会发放些许礼物给百姓共庆年节。
宣和五年，正月初一。宜祈福，忌修造。
从早上开始天空之中就飘落着雪花，中午时分大地已然是白茫茫一片。整座繁华的汴梁城都已经被白雪装饰的银装素裹。
各家各户无论家中是否有钱有粮，都要体体面面的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亲访友。家中怎么着也得开上一桌，备下几样菜式与酒水，邀请亲朋好友与邻居们共饮屠苏。
若是哪家连年节时候的酒宴都摆不出来，那来年就连米铺都不愿意赊账。因为那意味着你们家是真的败落了。
因此，哪怕再没钱的人也会咬牙弄上一桌来撑颜面。
家住城南保康门外的袁卫一大早就四下里走亲访友，回家之后和浑家一起弄了一桌子的宴席，邀请三五好友以及左右邻居共饮。
等到天色暗淡，亲友邻居纷纷离去。袁卫嘱咐浑家带着孩子们在家里收拾，他自己则是拿着铁锤和渔网离开家门向着汴河走去。
此时汴梁城的夜空之中灿烂夺目，数不清的各式烟花直冲云霄，将整个夜空都映照成五彩斑斓的瑰丽之色。
大地上，数不清的鞭炮轰鸣作响，整座城市都仿佛被笼罩在无尽的喜悦之中。
袁卫艳羡的看着城墙内那欢天喜地的世界，深深吸了口空气之中刺鼻的火药味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向着已然冰封的汴河走去。
大宋可没有什么温室效应，也没有全球变暖。冬日里的大宋是非常寒冷的，穿行流淌过整个汴梁城的汴河半个月前就已经完全冰封。而袁卫来到了冰面上找了个地方，拿出锤子与铁纤开始凿冰。
袁卫是汴梁城非常普通的一员，日常的工作就是从码头上抗包卖力气过活。
可想而知，这种单纯的出卖气力赚不到什么钱，而且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生活过的艰苦。白天那顿酒宴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积蓄，所以袁卫不得不半夜凿冰想要抓鲜鱼卖钱来贴补家用。
这种做法虽然很危险，可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冰封河面的冰块可是极为坚硬的，绝非影视作品之中随随便便就能打碎的那种。而且冰面温度很低，待的时间长了甚至可能连手脚都被冻住。
像是民间传说之中的卧冰求鲤，用身体的温度融化冰面抓到鲤鱼什么的，那就真的是传说了。谁要是真敢脱掉衣服躺在冰面上，那冰面绝对不会化开，只会在第二天一早多一块冰棍。
袁卫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在冰面上凿开了一个小洞。用力搓着手在冰面上转了几圈暖暖身子，正准备将渔网塞进冰窟窿的时候，却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惊醒。
疑惑抬头向着不远处的一座横跨汴河的桥上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一队队穿着厚重棉甲的军士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快速通过那座桥向着保康门开去。
“这是怎么回事？”袁卫愣住了，大过年的怎么会有大军向着汴梁城开去？
没等袁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几名精悍的军士就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没理会他的挣扎求饶，直接将他架起来带走。
漫天绽放的绚丽烟花下，一队又一队的大军好似长龙一般涌向汴梁城的各处城门。
拱辰门外的延福宫，是由蔡京主持，童贯杨戬等人监造的奢华宫殿。
内里亭台楼阁殿宇雅致连绵不绝，五座宫殿争奇斗艳做工精巧。凿池为海，引泉为湖。文禽奇兽等青铜雕塑，千姿百态。嘉葩名木及怪石幽岩，穷奇极胜。是一处不亚于艮岳的绝美之地。
年节晚上，赵佶在延福宫主殿延福殿开设宴会，招待众多皇亲国戚共度年夜。
漫天的大雪早已经将整个延福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站在延福殿东侧云锦阁门前的赵栩背负双手看着眼前被大雪覆盖的湖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兄。”蹬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缎双环四合如意绦的柔福帝姬赵瑗瑗欢笑着跑过来“怎么没把那位辽国公主带来？”
辽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作为两家暗中结盟的信物或者说是人质成为了赵栩的侧妃，还是不能见光的那种。她也是跟着赵栩一路回到了汴梁城。
只是赵栩几乎都没有见过她，回来就将她送去了燕王府。虽然这件事情处在保密阶段，可毕竟身份在那里摆子，汴梁城的不少人都知道了她在赵栩的王府里。
“瑗瑗，你还小，不懂这些。”赵栩宠溺的看着眼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就是被赵佶当做和亲对象想要送去金国的柔福帝姬。也是未来金国对大宋开战的借口，因为赵栩绝对不允许和亲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哼。”正处于无忧无虑年纪的赵瑗瑗对着赵栩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哈哈。”赵栩欢快的笑了“好妹子，做哥哥的一定会保证你这一世不会有那凄惨的命运。一定会保护你，让你快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