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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这时,有丫头来禀,说是外头有人找大老爷,满院子都找遍了,不见踪影,因而只能到园子里来寻大太太讨个主意。
  “老爷怎么会不,去书房找过了么?”大太太问。
  “找过了。”
  大太太沉默了片刻,又问:“德胜班住那块儿找了吗?”
  “也寻了,不见人。”
  这话让大太太松了口气,只要大老爷没去戏班子哪儿闹出什么丑事就好,“他也正是,明知dào
  是老太太大日子也到处走,你去找大老爷身边守门赵自,问他看到大老爷出门去哪里了没有。”
  “是。”那丫头得了话,自下去。
  可她和大太太这一翻对话虽然悄悄声,可这戏台子上还没敲锣打鼓,有人耳朵又尖,将这些都听了去。
  罗二太太一边拿手绢遮住嘴巴,一边儿倾斜身子同旁边肖太太道:“这是趁热闹去那一边儿了吧。”肖太太惯来和罗二太太要好,一向是无话不说,罗二太太知dào
  了这等事情,自然要同她说一番、笑一番。
  罗二太太说得还真准,这老太太大寿忙下来,大老爷已经好几天没去王氏那边了,心里想得厉害,王姨娘生了儿子后,身子依然苗条,可越白皙润腻,胸前两团简直能将人都埋下去,于床、事上浪得开,大老爷一想起她那风情,就腿股打颤。
  何况儿子又正是乖时候,把大老爷一颗心绕得糖似,一有空子就恨不能去那母子俩宅子。这日是宴请女眷,大老爷瞅着没自己事,大太太又一边忙不空,他正好去王姨娘那里找补找补。
  却说,大太太今日是主人家,须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才能招呼周到,那罗二太太位置离她不愿,她话不大不小,像故yì
  说给她知,可又像不是,但那语气听得大太太眉头一跳。
  虽然罗二太太那句“那一边儿”没头没脑,别人根本听不出其他意思来,也不一定就是指外宅,可是大太太一听就觉得肯定是大老爷外头有人了。何况近这一年来,大老爷经常外宿,大太太忙着荣五事情,又指望大老爷外头活动,所以对大老爷放松了许多。今日乍一听,大太太就知dào
  不好了。
  这男人没有不偷腥,大太太也不是非要将大老爷管得死死,尤其是年纪大了后,她心思也就多儿女身上,没再过多放妻妾争宠上头了,大老爷零星偷偷嘴,大太太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长期宠个狐狸精来跟她别苗头,大太太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这外头养个人吃她用她,还外头享福,那还得了。
  不过大太太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丝毫不显,依然笑得和乐乐,周到地招呼客人。
  等送走了客人,大太太才使了身边婆子去打听大老爷行踪,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重yào
  是,是不是真外头养了小娼、妇。
  这日初夏阳光热切地铺洒院石上,虽然炎夏只是初试锋芒,但已经显示出了咄咄逼人之势。屋里槅扇都已取下,窗户大开,由着丝丝缕缕凉风透过,阿雾正坐躺椅上,由着紫坠给她修指甲。
  院中有素馨花香气随着凉风阵阵飘来,本是无事悠闲下午,却被一连串急躁脚步声打破。
  “姑娘,老爷和太太都回府了,直接去了老太太上房,还让人去请了国公爷,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回来了,听说是抓到了老爷逃妾王姨娘,原来她成了大老爷外室,养外头,还生了个儿子。”管彤连珠炮似地一进门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连串还不带换气儿。
  阿雾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紫坠是惯来沉稳,给阿雾修指甲手分毫不抖。剩下个管彤,孤零零站“戏台子”上,这样一出闹戏居然没人感兴趣?
  紫坠全心全意欣赏自己磨出来指甲,完美半月圆,姑娘指甲又长又亮,粉粉嫩嫩如同花瓣一般,称得一双手简直像玉雕鬼才绝世杰作一般,直教人爱不释手,恨不能睡觉都抱着。
  阿雾心却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她这是有点儿近乡情怯,不敢去看荣三爷脸色。走到这一步,荣三爷和两兄弟基本就算是扯破了脸皮,想要再弄什么兄弟情深,一个篱笆三个桩就不太好意思了。
  何况虽说王姨娘只是个妾,对荣三爷来说是什么都不是,恨不能她死了才好,可毕竟是一顶绿油油帽子,还是自家兄弟给他戴,这件事他要是忍了,未免就显得太懦弱了。
  再来,荣三爷官场身份十分尴尬。官场上清流一派,讲出身清贵,一定得是进士出身,清贫是无所谓,但门风一定要好。荣三爷是文官,又是状元出身,才干皆具有,很想入清流,混个领袖人物当当。可惜他又是安国公府三老爷,勋贵出身,同清贵泾渭分明,官场上也会有博弈。
  如此一来,荣三爷就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清流觉得他是勋贵一系,勋贵觉得他清傲难驯。
  这番王姨娘事情一出,是危机也是契机,就看人荣三爷能不能狠得下心刀斩乱麻了。
  阿雾之所以事前不同荣三爷商量,就走了这步棋,完全是要谋图逼荣三爷和荣府决裂意思,哪怕此次不行,可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阿雾对荣三爷同荣府感情拿不定主意,毕竟是他从小长大地方,安国公对他也不算坏,为着仕途顺利,忍辱负重,孝敬双亲是好。可阿雾却等不得,她决不允许老太太和大太太打她亲事主意。
  再说了荣四亲事和田皇后一系牵扯了关系,今后荣五又要和向贵妃一系攀上关系,这两位后可都是输家,荣三爷如果不及早跳出这泥潭,迟早要被拖累。
  可叹是阿雾却不能告sù
  荣三爷实话,因为如今局面,谁也看不出四皇子有可能问鼎大位。阿雾又拿不出证据说四皇子要造反,这等大事,荣三爷哪里会听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姑娘家话。
  阿雾自问自己是为了三房好,她对荣府可没有任何情意,因此才一定要走出这步棋,不惜牺牲一点儿荣三爷名声。
  可京城世家丑事多了去了,三兄弟共睡一妾事,这也就是大庭广众闹了出来,如果不闹出来,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有人家里有父子聚麀之乱,翁婿扒灰之丑,人知而不说也。
  “姑娘,你就不关心啊?”彤管问。
  阿雾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这等丑事,家里遮掩还来不及,我一个姑娘家如何好去关心,父母之丑,是要避讳。你去将院子里丫头、婆子看好了,不许任何人碎嘴,否则直接捆了卖。”
  彤管点点头,赶紧去了。
  不一会儿,紫扇从外头回来,阿雾指甲已经修剪好了,她满yì
  地摸了摸手指,让屋里伺候人都退了出去。
  紫扇便仔仔细细把这一日生事都说了个明白。
  大太太是行动派,很就查明了大老爷外头宅子哪儿,安排了次日事情,这是要亲自带婆子上门。阿雾让人一直留心着大太太动静儿,待大太太前脚出门,后脚崔氏也出去了。
  这是阿雾劝崔氏去看看针线铺子经营情况,崔氏本懒怠去,全推给了阿雾,但奈何阿雾一直劝,她也就只好出门。
  那头罗二太太王姨娘外宅买通婆子,觑了个空,事情还没生时候,就未卜先知知dào
  了后头一场打闹,先先儿地就通知了罗二太太。
  这一下,大太太叫人打上门去,哪知dào
  一看那外室,简直眼睛都鼓起来了,正是当初给荣三爷那匹扬州瘦马,王氏。
  大太太惊得心都不会跳了,但她好歹是国公府宗妇,遇到大小事情说也说不完,当下就立时要叫人绑住王姨娘同她那儿子,要打得远远儿,若不是皇城根儿下不好下杀手,指不定当场她就要打杀了王氏。
  但王氏身边自有一帮能人,丫头、婆子都是孔武有力之辈,恁是护着王姨娘和她那宝贝儿子从后门儿逃了出来,以为跑到大街上,大太太就不敢下手了。
  王姨娘也是精明人,一看大太太样子,就知dào
  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也就再顾不得要藏头缩尾,使出了吃奶劲儿往大道通衢上跑。
  后踩着裙角,一个跟头跌下趴了罗二太太马车下。至于为何时机这般巧,就只能问罗二太太车夫了。
  可这还不算什么,崔氏马车也刚好从街那头驶过来。本来崔氏是不会经过这里,但她大丫头司琴央求她要买个物件,才到这通济大街来。
  当时,王姨娘、崔氏以及大太太派来王姨娘后头追赶家奴,脸上都仿佛开了颜料铺子似,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又都像见了鬼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