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钝痛
如今又不能同秦明月多言语,且还得要应付这些个不请自来之人,反正秦明月已经应允了林老夫人,总是来日方长与其在虚与委蛇,还不若回去轻松惬意地按按豆包儿的头,拽一拽花豹子的尾巴来得有趣儿!
似是看出了林暖暖的不耐和厌烦,文宗的脸上再没了方才的浅笑,桃花眼也深不见底,见年轻俊朗的帝王看过来,丽嫔忙摆弄出了一副强自镇定,却又掩不住的小女儿情态。却不料才摆好了姿态就迎来了文宗对她前所未有的厉声呵斥:
“你来作甚?谁许你来的!”
丽嫔瑟缩了一下子,知道自自己方才的试探激怒了文宗,忙忙告罪后又调转了方向扑向林暖暖:
“哎呀,妹妹都是姐姐的错,这些日子姐姐身子不好眼拙,居然将妹妹当成了宫女,真是罪过、罪过!”
说着就“啪啪”地给了自己几下子,那动作真是又快又狠,直让人猝不及防。
倒是个有心计、也够狠绝的!
她到底是文宗的嫔妃,日此自罚,相信文宗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秦明月忙上前就要将林暖暖揽过来,她可不想让林暖暖搅和到这泥沼中。再者说,她可看得真真的这个丽嫔,当真是同她那个黑心肠的爹娘一样,全都是蛰伏着伺机咬人一口的毒蛇!
希望丽嫔莫要将林暖暖当作踏脚石,不然不说林国府,她也不会放过丽嫔!
丽嫔却根本就不管秦明月等人如何想,只一心留意着文宗。但见一向默然的文宗面色没了方才那般难看,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让文宗看在了眼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又在文宗看不到之处悄悄地看了过去,正想对林暖暖狠瞪一眼,
只这一眼看去,她慌神了——
那个死丫头呢?
林暖暖呢?才想好的苦肉计美人才开了个头,如今正主不在跟前这可怎么唱?
她再没了方才的从容不迫,面上更是露出了丝丝厌恶,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儿后这才发现林暖暖居然站在了那个月太妃处正低低地不知在说着什么!那个半老徐娘居然还时不时地唇角微扬,眼睫轻笑,那二人端得是一副狼狈为奸的样子!
林暖暖!
林雅丽眼露狠厉,她就不信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被她压着,她可不是那个面上聪明、实则蠢笨的林雅楠,更不是那个一肚子草包腹中空空的林雅婷,她林雅丽自小就有成算且还有个秋梨从旁协助,所以,莫要看她只是个庶女,其实她从前在林国公府可是从不曾受过什么罪!
不过,她哄好了黄氏,哄好了林雅婷,却总是在林暖暖的身上扑空。
林暖暖哪里还有心思顾着去管林雅丽?此时正是推脱要走的好时候,她杏眸水润地盯了秦明月,拽了拽她的衣袖,娇憨一笑,端得是一副全心依赖的样子,看得文宗都有些发酸,不过他却是知道,林暖暖这丫头这是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果然,她一动作后秦明月便开始睁眼说瞎话:
“我们暖暖脸皮子薄可比不得旁人,这孩子还不曾及笄呢可不能看了不该看的、听些不该听的,别让这孩子窘了才好。”
说着毫无芥蒂地冲兰太妃笑:“姐姐我还是将这丫头带回我宫里头吧。”
说着又掩唇轻笑又笑着同兰太妃打趣儿:“姐姐放心,待会儿跑不了您的粔籹。”
只要能同林暖暖单独待会儿,什么粔籹之缘的这些浑话,她可以权当不曾听过。还有那粔籹,兰太妃以为说了会让她难受那也太小瞧她秦明月了。
“也好,你们且去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林暖暖做的兰花肴她方才也尝过了,秦明月的话不是服软也能听出服软的意思,没必再将人留下来。再者说,如今还有比吃食、秦明月更要紧之事——文宗如今可一个子嗣也无呢!让她伤神的是,也不见他对哪一个妃嫔看着有些心思,这也是为何她听说林暖暖之事就当机立断同姜青媛摊牌的缘由之一。
她看了眼柔情似水的丽嫔,又看了看清丽出尘的林暖暖,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二人的悬殊,那丽嫔又怎能同林暖暖比?不说样貌才情,就这么静静立着这二人就高低立现,要不世人都不喜娶个庶女呢,实在是格局太小,无论怎么调教怎么锦衣玉食都难逃那股子局促和小家气。
“暖暖,我想起来了,这丽嫔她不是你的姐姐吗?”
兰太妃虽喜欢林暖暖,但是还是出言问了。
“啊?”
林暖暖眼睛眨了眨,摇了摇被攥得自己生疼的秦明月的手,冲她笑了笑,这位兰太妃莫说还肯给点面子就算是不给面子,此时她也不想得罪,事情轻重缓急她还分得清楚。
秦明月岂能不知林暖暖的心思,不过是看不得林暖暖被人拿了同那个庶女放在一处说事罢了。却见林暖暖似是不曾料到兰太妃会问这话,她先“咿”了一声后又迷茫地看向林老夫人,娇娇地唤了一声:“老祖宗,”似是在问林老夫人。
那样子的眼眸清澈、红唇微启,还带着丝丝懵懂的孩子气直看得文宗先摇头失笑后又攥紧了拳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的美好却不属于自己!
文宗从来都不是个患得患失之人,更加不是个喜好后悔的人,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这一回,他是真悔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不曾料到,在他往后的日子里,会与日俱增的后悔。
想他对自己也是真狠,就是怕着自己这后悔,还决绝地认了林暖暖做妹妹,更是生生地将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算了,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咬牙也要坚持!再说,林暖暖这丫头从来看见自己总是躲着自己,根本就不曾给过自己一丝一毫的好脸色,自己这也算是成人之美!
文宗昂了昂头,觉得自己所行所为并没有错——
可是心口处的钝痛却又是为着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