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

  暮色点缀着高不可攀的苍穹,天边那一抹将落未落的斜阳,惨淡如挽歌。
  妖异浓艳的曼珠沙华,默默的绽放在这片平整的土地,一眼望去,那般的无与伦比、惨艳毒烈的大片艳红铺成了通往地狱的路,凄然的秋风拂过,整片整片的赤红花朵明艳欲滴、随风摇曳,掀起血色的波Lang,血Lang荡漾着远去,到了遥遥不及的尽头烧成了黯然悲伤、触目惊心的黑色。
  那女子一身妖娆绚烂的大红衣裳,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这片如火如荼,如丹如血的花海里,那又黑又卷又长的睫毛徐徐扑棱着,好似停歇在她脸上的蝴蝶。
  她的衣裳是血红色的,身旁的花也是血红色的,那样妖艳惨红的颜色闪耀在她的鬓角,将她原本冰雪般的脸庞衬得更加凄凉惨白了。
  四周很静,很凉,她的心,空空的,也很凉。
  夜离影,她并不知dào
  自己睡了多久,是一个时辰,是一个月,抑或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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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5zww.*bsp;她,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爹没娘的孤儿。
  那个现在尸骨无存,害的她连墓碑都没法树立的老头,是一个孤老。
  那老头说,将她捡回蝶谷的那天,和今天一样,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幽幽的绽放着,在寂寞的夜里,光怪陆离花影,斑驳的散了一地,他老人家心里触动不已,所以叫给她取名叫:夜-离-影。
  她记得那个老头,奥,就是她的师父,夜离影喜欢叫她的师父老头,他胡子花白,个子不高,瘦的离奇,那样的瘦,瘦的好似一根木柴一般,瘦的好像他从来没吃饱过一样,可是,就是那样一个瘦瘦的老头,在人迹罕至的蝶谷里,将夜离影拉扯大了。
  记得那日,离影嘴角涟漪泛滥,纤削的指尖捻着一朵开的极盛的曼珠沙华,侧着头,瞥了那老头一眼,嘲笑着说,”老头,你看你瘦的,以后,要是死了,堆个小土坡,我怕我找不着你的坟。”
  老头哈哈大笑,咕噜一声,倒在鲜艳如火的花海里,花白的胡子随着笑声,胡乱飞舞,“还堆什么小土坡啊,老头我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在这里,老头我养了一辈子的花,守了一辈子的花,炼了一辈子的香,就是喜欢花,一辈子只喜欢花,只要看见花,我就高兴,哈哈……”
  现在,离影也躺在开的火红火红的曼珠沙华里,身旁是幽然飘渺、若有若无的花香,老头死了,死在一场大火了,死在毫无征兆、居心叵测的一场大火里,那样大的火,将他烧的干干净净,连根骨头都没有留给她。
  夜离影,就这样躺着,微微冷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吹过她乌黑发髻上的那攒成花型的红色珠子,吹的那妖艳艳红的流苏,沙沙作响,像极了老头的笑声。
  一滴剔透晶莹的泪珠从她闭着的眼角无声流下,淌过她左眼角下方的泪痣,顺着她脸庞精致的轮廓,没进泥土之中,没了痕迹。
  离影忽然侧起了身子,伸手捂住了脸,双手颤抖,肩膀颤抖,浑身颤抖,冰凉的液体随着她纤削苍白的手指不停的往外钻,她抽泣着,却倔强的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良久,在这一片如火如荼、瑰丽妖艳的花海里,微微幽香,簌簌风声,发丝婆娑声,沙沙流苏声,就是没有哭声。
  残阳缓缓移动,那柔弱金色光线透过她头顶的那一团火红曼珠沙华,洒下斑驳的颜色,像迷离的琉璃碎片割上她单薄的身子,试图割断她卷长的睫毛,就在光影触到睫毛的一刻,她睁开了眼睛,将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那琉璃的光彩直直的射进她的眼睛,那如水荡漾的眼眸里,收敛了彷徨苍凉,倒影出一份复杂的心绪。
  离影站起身来,对着这一片妖冶灿烂的花海,微微侧着脸,笑了声,“师父,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师父,啊,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了,我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回来看你了,那时候,你可别可怪我啊!”
  一弯娇艳欲滴的血色瓣儿落在她的衣角,她附身拾起了那一片花瓣,凑在鼻尖嗅了嗅,吹了口气,看着那花儿飘远,她忽然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哼了小曲,转身头也不会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