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捞尸人之往事
那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持剑便向他刺去,那把宝剑铮铮破风,朝他左右突刺。
他辗转腾挪间几欲还手,却无机可乘,不知这人使的是什么剑法,路数杂乱之极,但又毫无破绽。
他身上若是没有天眼通临走时留给他的那件披风护身,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畜生!我知你今日会来!竟害得生灵涂炭……”那人怒声对李易恒喊道。
李易恒已经无心与他缠斗,心如死灰一般,他不知上苍想要他怎样,他跪地呐喊,答复他的,只有萦绕耳边的回声。
惊鸟悲鸣一声,被他打落,拔掉鸟毛,他没有起火,生肉也不过如此。
他不敢进城不是怕那些整日追杀他的人,是怕听到魔头二字。
水若寒想逼死他,可他却活了下来。
他早听说炮手沟有食人的恶兽,他便去那观察了几天,正是那天在江中翻云覆雨的灵兽‘青龙’,他不知自己为何没有没入龙口,只感觉自己和青龙间有些微妙的感应。
日本人的货船昼夜不停的驶过,运送着大批的劳工,物资,李易恒忘不了当初害他族人的那个倭人。
当初那把武士刀,被他折断,却忘不掉那武士的狞笑。
他不知什么是国恨,但家仇让他脑子冲了血,他跳入江中,游到青龙身旁,他曾听师父说过,灵兽皆会寻明主而投。
也许,那天青龙正是感应到自己,才会引浪翻江,不至于死在水若寒手上。
正如他所想,那青龙看到他游至身旁,并没有暴怒吃掉它,而是不停的在他身旁游荡。
他也不知是谁收服了这青龙,它拖着其腰粗的铁链把李易恒托出水面,又沉入江中。
这让李易恒兴奋不已,他摸着青龙身上的鳞甲,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般,他愤怒时,青龙会狂吼,他高兴时,青龙则会安静的伏在水底。
他满身烂疮,没人会与他搭话,更没人敢靠近他,能够与他说话的,都是要杀他的。
他看着货船上的日本人,用枪杆威慑捶打那些劳工,然后狰狞大笑,触动了他心底那处没有结痂的疤。
每每有日本货船经过此地,他便会操纵青龙将货船撞沉,他不知撞沉了多少艘货船,可仇恨是个填不平的深坑,他只有看到那些日本人在水中哭喊挣扎时,才会微笑。
终于,有一天军队带着大批的武器、弹药,在青龙身上狂轰乱炸,他能听到青龙痛苦的呻吟,却无能为力。
眼看着青龙那根冲天的犄角被榴弹炸断。
关东.军撤退后,李易恒无法,只得假意说有降服恶兽之法,日本人重用了他,他安抚好惊怒的青龙,一直追杀他的人也闻风而至,更听说有人出五万大洋买他项上人头。
常跑江湖的,都想捡个漏儿,杀人不过举手投足间便能办到的事儿,为了几个鸡蛋也能杀人一家老小。
何况悬赏五万大洋宰一个满身烂疮的废人。
当晚,便有几个练家子摸到李易恒住处,腰佩长刀,手持步枪,没管三七二十一,照李易恒住的床上便一同乱射,大刀片子把被里的棉花都砍烂糊了,才发现李易恒根本没在这。
张嘴就要骂娘,可刚喊出一个字儿,便被一直藏在门后的李易恒用手活活开了膛,几个同伙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回身就要开枪,可还没等拉开枪栓,脑袋已经被李易恒拧的看到后脊梁。
李易恒当夜便离开了住处,他想走远点,却不知往哪走,每当毒疮发作时,钻心的疼痛都让他有轻生的念头,他不知情为何物,只有梦里,那个竹楼才是他的归处。
他想听母亲的劝说,找个阿妹,生个娃娃,他不再厌恶那些扛着猎刀,早出晚归的大伯,他想过那样的日子,平淡且安逸。
一声怒喊让废弃的草房里咬牙忍痛的李易恒拿起行头,就要继续赶路,可他刚走出草房却看到三个手持利刃的汉子。
李易恒认得这几人,都是道儿上响当当的汉子,为首一人虽膀大腰圆,但却瞎了一只眼,手持关公大刀,单手立在地面,人称‘单凤眼’。
并排第二人,则是一身道袍,手捧一只大葫芦,眼神轻蔑的看着李易恒,传说此人会些奇门法术,拳脚功夫也好生了得,绰号‘三脚猫’。
最后一人李易恒最受熟悉不过,山东响马头子‘草上飞’。
李易恒没想到自己一个半残之人竟有如此多的高手围追堵杀,不为义气,都是闻到大洋的腥味,找到自己。
但李易恒却不把这几人放在眼里,虽说在江湖上都有一号,但毕竟都是跑江湖的,照李易恒还差点火候。
可李易恒此时被剧痛的侵身,若是真动起手来,还真料不到结果。
“李易恒!你若是乖乖的让我们哥儿几个抹了,倒也罢了,若是还想瘦驴拉硬屎,别怪我们不给你留全尸!”草上飞笑着对李易恒说。
单凤眼轻哼了一声,把手伸到左眼处,‘吧嗒’一声,把那颗用玻璃球做的假眼摘了下来,不停地用衣角擦拭着。
月光清凄,把空旷的大地照的如白昼一般,一只乌鸦落在远处的枯树上,冷眼观望着这几个将要殊死搏杀的人。
也许,它也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李易恒苦笑一声对三人说道:“五万大洋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恐需让妻儿老小给你们烧了!”
几人听完皆是一愣,却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几人赶忙用手挡住双目。
李易恒使出了看家本领——五鬼拦路,但此时他剧痛钻心,不能发挥出极致,只能掀起阴风暂时迷惑几人,若不然这三人恐再见不到李易恒第二眼。
就在三人愣神间,李易恒已然冲至三人身前,为首的单凤眼抡起长刀乱舞一通,恐李易恒近身。
风声呼啸间,李易恒如疾风般抬手掐住了单凤眼的脖子,可那单凤眼也不是凡人,大脖筋使劲一绷,扔掉手中长刀,与李易恒厮打至一处。
都说‘瘸子狠,瞎子愣’,这话不假,单凤眼力大如牛且不管死活,抡起拳头使劲朝李易恒面门砸去。
劲拳携风,眼看就要打到李易恒面门,李易恒来不及躲闪,随即五指并拢变为尖刀,‘嗤’的一声,透穿了单凤眼的肚皮。
可那单凤眼着实强悍,大喝一声,拳速不减,猛打在李易恒鼻梁上,李易恒只觉天旋地转,晃了换脑袋,就看单凤眼一手狠掐着自己的肩膀,又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李易恒耳中嗡嗡乱响,心跳骤然加速,他心中委屈,上天却不给他哭诉的机会。
他大吼一声,双手猛然抓住单凤眼的双臂,单凤眼先是一惊,随即痛号一声,鲜血喷涌之下,他的双臂已然被李易恒连根拔去。
李易恒控制不住自己,双拳如暴雨般打向单凤眼,拳拳透穿他的看似结实的胸膛。
单凤眼没有来得及安上那颗玻璃球,瞪着‘单凤眼’。合不拢的嘴巴,可能还有很多想说的话。
单凤眼倒下的一瞬,树上的乌鸦惊叫一声,飞向更远处。
三脚猫、草上飞瞪圆了眼,看着昔日骁勇无匹的单凤眼被打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眼神惊恐的望着李易恒。
“你……”
三脚猫说完,掷出了手中那只大葫芦,草上飞也跟着大叫一声,脚下生风,提刀便向李易恒砍去。
草上飞腿上功夫了得,未等那只葫芦打到李易恒,他人已先至,跃起半人来高,凌空劈下。
李易恒一手抓住那只如箭矢般破风打来的大葫芦,未等稳住身子,又急急转身,躲过半空挥刀劈下的草上飞。
草上飞一刀劈空,砍在脚下大石上,登时火星四起。
李易恒被那只葫芦震的虎口发麻,再看三脚猫已经不见了踪影,草上飞却又提起大刀,怒吼一声,侧砍向李易恒。
李易恒扔掉手中的葫芦,低身躲过那凌厉的一刀,又抬起一脚,就要攻草上飞的下三路,草上飞赶忙用刀抵挡。
李易恒那一脚重重的踢在刀背上,刀身被震的嗡嗡作响,李易恒看那一脚无功,便知草上飞下身无破绽。
可这一脚虽未伤及草上飞,却是被李易恒大力震退几步,闷哼一声,随即举刀在空中抡了两圈,就要再劈,可手起却未见刀落。
电光火石间,李易恒已然冲至他身前,二指长伸,狠扣住他的双目,鲜血带着两颗血泪淋淋的眼珠,被李易恒生生剜下。
草上飞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扔下手中的锃亮的钢刀,趴在地上打起了滚,哀号连连。
李易恒踢走了脚下的钢刀,早已没有了仁慈,心中那座荒坟长满了杂草,一只乌鸦在远处哀号。
他走到草上飞身前,一脚踩碎了草上飞的脑壳,红白相间的粘稠,让李易恒变得既既兴奋又狂躁。
李易恒提起行头,眼睛还因为被单凤眼打中鼻梁不断淌着眼泪,他抹了抹眼睛,刚欲回头却突然听到身后马蹄‘嘡嘡’作响。
没等他回过神,就听一人怒吼了一声,一声枪鸣,响彻夜空。李易恒突然感觉腰间一阵抽筋,便知道自己中了冷枪。
急回过身,却看身后火把通明,几个身彪体壮的汉子,各个手持步枪,大手狠拍着马身,催马怒目朝自己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