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是真妹妹

  夕颜生病需要休养，鱼龙战队想要让大舅子作为紧急替补前往世界赛场。
  这个消息在网上被爆出的时候，林轩也已经意识到这并非只是一个玩笑，因为他接到了徐一晨的电话，说鱼龙战队正在与比赛方商量，问他的意见。
  林轩对此并没有什么抵触，就是觉得希望不大，眼下sky虽然还在鱼龙俱乐部名下，他也是鱼龙俱乐部的队员，但毕竟不是同一个战队，想要以紧急替补的身份前往世界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一晨不知道是不是认为林轩可以提前出现在世界赛上，叮嘱林轩这两天要记得自己打rank训练，保持手感。
  林轩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挂掉电话就开始跟小妮子一块去听音乐会了。
  刘符卿。
  虽然与明朝大国手刘符卿同名，可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没有下面这一串后缀的话：
  古琴大师。
  中央音乐学院教授。
  曾持唐代古琴太古遗音在奥运开幕演奏第一个节目。
  文化部评定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艺术）的代表性继承人。
  就连神舟飞船上天的时候，也带着他演奏的古琴曲……
  这样一串履历加上的话，连林轩这个对古琴了解仅限于电影电视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
  而且还有那位老先生外孙女的冉清欢出场。
  这位据说童星出身的才女名气人气都极高，林轩只听过她几首歌，但就是那两三首歌，不论是《一字诗》还是《清欢警世歌》，都给了他极深的印象，本以为是一个人到中年看破红尘有故事的女人，结果却被告知与姜浅予同龄，还没成年。
  而且看照片还蛮漂亮的……
  这与林轩原本想象中青灯古佛白衣槁木的形象相差太大，从不追星的林轩对这个当红歌星印象非常深，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见一面，就当作是演唱会了。
  音乐厅离住处并不远，这几天气温转凉，酷暑消退，两人很悠哉地一路走去音乐厅。
  面前刻着“江南音乐厅”五个字的专业音乐场馆修建于三十年前，是江浙地区为数不多为音乐演出设计的专业音乐演出场馆之一，然而音乐会观众规模不比演唱会，整个场馆最多只能容纳不足六百人。
  因此虽然已经是入场时间，但音乐厅门前远没有演唱会那样人流拥堵的场景，林轩还是第一次听音乐会，不免有些好奇，四处打量。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代表作《断章》全文仅有四句三十四字，本是一首长诗的一个段落被截取了出来，却成为了经典，自然是有其独特魅力与理由的。
  此刻的林轩就是如此。
  他一边四下打量，一边与小妮子低语着寻找两人座位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音乐厅门口开始，就有一双目光牢牢地注视着他。
  “九排十号，十二号……”
  倪裳穿着一身粉色休闲套装，里面搭着一件白色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十五岁少女初发育的娇稚身体苗条秀美，像是一根刚刚抽芽的柳条，洋溢着青春甜美的气息。
  她手里拿着两张门票，一边低声念叨着自己的座位号，一边抓着老妈的手，举目寻找着自己跟妈妈的座位，“九排，这里这里……”
  她找到了九排，却见老妈还在往前走，伸手拉了老妈一下，奇怪地问道：“这里这里，在这里呢……你看什么呢？”
  方镜月努力地从前方也刚找到座位的那个身影上收回目光，转头朝女儿露出些笑容，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到两人的座位上去坐下来，身子还没坐稳，就已经不由自主地伸着脑袋再往前面看去，继续搜寻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记得他跟那个漂亮女孩刚刚停留的那排位置，可是目光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音乐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到了，灯光也不甚明亮，但哪怕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的正脸，只凭那个背影她也不会认错，哪有人当妈的会认错自己儿子的？
  目光只是一扫，她就确认那排坐下的人里面没有他，就连那个只看到背影就很漂亮的女孩也没看到。
  方镜月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忙继续往旁边搜寻，目光掠过旁边过道的时候，不禁一亮，看到他跟那个女孩正一边说笑着一边往这边走过来。
  从倪千慧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后，她很快从网上去了解到了他更多的事情，只勉强会用智能手机的她学着去用微博，用直播软件，甚至加了他的粉丝群。
  所以她自然也认出了姜浅予，知道她是他的妹妹。
  这个妹妹是怎样的妹妹方镜月自然清楚，对此并无芥蒂，只是原本听说他跟妹妹关系很好的时候觉得很欣慰，因为由此可以推断他现在的妈妈对他想必也很好。
  此时盯着他与那女孩低声说笑的眼神表情，心中却有些不安。
  兄妹间的关系可以这样这样吗？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那女孩似乎与他说了句什么，转头四顾，他也跟着左右看了两眼，方镜月有些慌乱，忙收回目光。
  倪裳将门票收起来后，疑惑地问道：“妈，你怎么了？”
  方镜月摇摇头，笑道：“能怎么，随便看看。”
  倪裳奇怪地左右看看，方镜月余光一扫，看到林轩跟姜浅予正从旁边过道走过去，不由自主地深深望着他，耳边却听到倪裳“啊……”的低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看过来，就见倪裳很激动的样子，抓着她的手一叠声地叫道：“妈妈妈……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大舅子？就我们上次在西大见过的，他是职业选手……还有浅浅？哇，肯定是大舅子。”
  她说着就要起身，方镜月忙伸手拉住她，问道：“你干嘛去？”
  “合影啊。”
  倪裳说着，就忙起身说着抱歉跟旁边的人借路，不过走到过道的时候，林轩跟姜浅予的身影已经消失掉了，她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方镜月迟疑了一下后并未阻止，只是盯着过道尽头的入口怔怔出神。
  林轩是陪小妮子去厕所的，这个陪自然不是陪她一块进去，就是干等着也无聊，于是自己也跟着去一趟而已。
  小妮子起身后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左顾右盼地说好像那位冉家小仙女到了杭城，好像也想来听这次音乐会。
  “你们聊得挺多啊。”
  “没有啊，就前几天游戏里聊过几句嘛，她就问我知不知道这次音乐会，我就说我们早都买好票了嘛，然后她就说她也想来，但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票……”
  她说到这儿，忽地停顿了一下，转头问林轩，“你上次说她跟洛雨姐姐认识？”
  “认识肯定认识，就不知道什么关系，可能是家里跟苏洛雨家里有什么来往吧，感觉跟苏洛雨关系挺好的。”
  姜浅予点点头，继续左顾右盼，“那她应该有可能再弄到门票吧，应该都会有留票……”
  她又翘着脚尖想要往二楼看，自然没能看到冉家小仙女，因为哪怕看到了她也不认得。
  林轩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妮子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因自己的犯傻笑得半天停不下来，自然都没有注意到方镜月和倪裳母女两人。
  到了旁边卫生间，各自去各自的，林轩提上裤子出来洗了手，没听到女厕所那边有动静，于是很自觉地站在那继续等着。
  他正有些无聊地对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忽地就看到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漂亮女孩身影，一身粉色休闲装，苗条秀美，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羞怯与不好意思的样子靠近过来。
  有点眼熟。
  林轩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去，想起她是谁的同时，倪裳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挥挥手，睁得大大的眼睛格外可爱，“大舅子？呃……你叫林轩对吧，我们上次在西大见过的，你还给我指过路。”
  林轩笑道：“我记得……这么巧，你也在这？”
  “对啊，我跟我妈一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碰到你，我刚刚看到你跟浅浅了……她去厕所了吗？”
  倪裳见他还记得自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许多，“你不是要去打世界赛了吗？我看到新闻了……”
  这话不好多说，林轩笑了笑道：“还不一定。”
  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女卫生间，眼神示意问她是不是要进去，倪裳忙摇手道：“不是，我是来找你的……你能跟我拍张照片吗？现在我们班好些同学喜欢你呢。”
  小丫头有点不会说话，这话有点像是她并不喜欢林轩，只是因为有些同学喜欢林轩，所以才找他合照，“现在”两个字用的也有些不太合时宜。
  林轩也不在意，笑着点点头，倪裳就很开心地拿着手机凑过来跟他拍照。
  两人之前就见过面，也有过短暂交流，此时再见，虽然倪裳是跑来合影的，但林轩身上的偶像光环并没有多耀眼，加上态度和善，倪裳在他面前并没有多少粉丝在偶像面前的拘谨，拍了照片后就拿给他看，林轩感觉在洗手台这边拍照有些怪怪的，正打算说如果再拍换个地方，余光就从镜子里面瞥见姜浅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小妮子明显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惊愕，她并没有见过倪裳，好在倪裳看到她马上就问能不能跟她一块拍照，多少让小妮子意识到了些缘故，于是先洗了手，然后跟倪裳拍了两张合影，就一块回去。
  音乐会还没有开始，但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倪裳跟林轩叽叽喳喳地吐槽原本是一家人来的，票都买了但是老爸临时有事放鸽子；她以前其实不太喜欢听古琴，不过老妈喜欢，老爸听老妈的，然后她也跟着慢慢的喜欢上了，现在反而很少听流行音乐……
  姜浅予保持着很有礼貌的笑容，静静听着林轩和倪裳谈笑风生，一路走到了她和林轩的那排座位，倪裳才反应过来自己走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说了一声，就赶紧回自己位置上找老妈去了。
  林轩和姜浅予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回头往后看了看，隔着三排座位，看到那个女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他来不及分辨那双目光中到底蕴含多少情感，一触之后就移开，朝向他挥手的倪裳笑了笑，然后回头坐好。
  坐在旁边的小妮子瞥他一眼。
  然后再瞥他一眼。
  继续瞥他。
  林轩有些好笑，见灯光昏暗，无人注意，于是想要去握她的手，小妮子立即躲开，板着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舞台。
  林轩笑道：“干嘛，为这点事还吃醋啊？”
  姜浅予斜睨他一眼，继续盯着空荡荡的舞台不说话。
  林轩继续笑，“我就知道，我家浅浅才没那么小气，对不对？”
  姜浅予翻着白眼“嘁”一声。
  她自然没那么小气，也不会动辄就生气，但林轩对刚刚那个女孩的态度并不一样，她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林轩叹了一口气，道：“她是我妹妹。”
  小妮子一双眸子霍然睁大，死死地瞪着他，刚刚还有些赌气的成分，这会儿却是真的生气了。
  林轩看她的表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这样的妹妹，是真妹妹。”
  真妹妹假妹妹可以那啥的妹妹不可以那啥的妹妹解释起来太麻烦，林轩只好用最简单的话来把事情说清楚，“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过，在西大遇见了……我妈吗，倪裳就是她的女儿。”
  他语气平静，但听在姜浅予耳中冲击力可想而知，小妮子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那她……”
  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林轩已经提醒道：“不要回头。”
  小妮子立即停止了自己正在转头的脑袋，然后轻轻“嗯”一声，想要顺势依在他肩头，却又再次停住，没有再说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观众席区域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舞台却亮起柔和明亮的灯光。
  古琴演奏即将开始。
  微有喧嚣的整个场馆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笼罩在明亮灯光下的舞台。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黑暗处。
  琴弦铮响，刘符卿是她一直很喜欢的古琴大师，得知他要来这里演奏后她第一时间就买了票，就为了能在现场听一次琴。
  但这一刻，台上那位享誉世界的古琴大师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