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张喜走了

  “大宝!”
  我试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甚至没有一点回声。
  我想了想,把手伸进了背包,想把阴阳刀拿出来。
  张喜是死鬼,如果这里真是阴间,他应该最熟悉。
  而且,他比老丁和张安德两个老鬼都要靠谱。
  可就在我的手刚摸到刀把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不远处的雾瘴中有一道金色的光影在隐隐闪烁。
  我还是把小刀拿了出来,呼唤两声,张喜并没有现身。
  我没再刻意的和小刀过不去,我太了解张喜了,同是‘祸禄喜’三把刀,如果能够帮得上忙,他绝对不会吝啬现身,更不会像老丁和张安德那样故弄玄虚。
  在没有方向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朝着金色光影走去。
  离得近些,我就越发觉得那光影奇怪。
  那并不是什么光源,而是一个孤单存在于昏暗雾瘴中的金色虚影。
  整个虚影是个上窄下宽的扇形,看上去,就像是个倒扣着悬吊在半空中的杯子。
  这‘杯子’很是巨大,大到足可以将一个、甚至两三个人同时扣在下边。
  这巨大的金色‘杯子’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我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跟前。
  近距离查看,杯子的外表似乎雕刻着许多的花纹,还有字迹。
  不过那就是一团虚影,我根本不能清楚的看到上面雕刻的是什么。
  我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表面。
  可就在指尖刚刚接触到光影的一瞬间,突然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猛然将我吸进了光影中。
  等到回过神来,看清身处的环境,我几乎快要窒息了。
  我可以肯定,我的确是被吸进了‘杯子’里,整个人都被金色的光影罩了起来。
  “老子信了你的邪!”
  我低声骂了一句,本能的想要往外冲。
  冲了几次,都被有影无形的屏障给拦了下来。
  无意间看到下方有着一尺多高的空隙,我猛一拍脑瓜。
  姥姥的,这才真是急瞎了心了,摆明是被罩住了,直接冲当然冲不出去,从下边钻出去不就行了?
  我刚想实施这个想法,可就在猫下腰的前一刻,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杯子’的一侧竟闪现出一幅画面!
  我下意识的停下动作,直起了腰。
  看清画面的内容,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想到,画面中显示的,居然是医院的产房。
  画面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像放电影般持续变化。
  并且,画面的幅度,随着我的转身,不断的扩大,直至蔓延到了整个‘杯子’。
  我看到产房的门打开,几个人围上了被推出的产床。
  一个青年男子含着泪反复拥抱了产床上的女人后,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抱在了怀里。
  画面快速的跳转。
  短暂的其乐融融后,那个青年男人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像是每天都在想着什么心事。
  画面转换间,眼前出现了一栋乡下的院落。
  这场景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董家庄的老屋。
  继而出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某个夜晚,院子里支起了法台。
  顾羊倌背着手站在法台前,仰面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新月。
  紧跟着画面一转,四周围出现了数不清大大小小、闪着各色幽光的眼睛!
  ……
  青年和孩子的母亲先后离开,那孩子一天天逐渐长大。
  一拨又一拨鼻涕邋遢的毛孩子围着这孩子指手画脚的嬉笑谩骂。
  然而,在这无声的取笑谩骂中,那孩子仍是在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农民的呵护下成长起来。
  最后那些骂人的毛孩子全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抹着眼泪做了这孩子的小跟屁虫。
  小学……初中……高中……高考前最后的冲刺……
  老农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这孩子抱着医院走廊的公共电话,背对着过往的医护、病人,把脸贴在墙上无声的无助的啜泣……
  忽然,一副画面让我浑身的汗毛孔都不自觉的扩张到了最大的限度!
  那是一间网吧。
  那孩子这时已经成为了青年人,焦虑的在电脑前忙碌半天后,起身走向一旁。
  就在他前脚离开后,一个中年人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看清这人的样貌,我彻底呆住了。
  这人熟练的操控着电脑,眉宇间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愁绪。
  “徐荣华!”我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三个字。
  这人居然正是当初离开董家庄的那个青年,孩子的父亲!
  画面又是一转,市场外,一个老头从一间店铺里踉跄着倒退出来,仰面倒在地上。
  这老头的脸说不出的奇怪,就好像在本来的脸上黏了一层假脸一样。
  我对‘假脸’老头的印象并不算深刻,可此刻,前后两副画面一对比,我要是还猜不出他是谁,我就是傻子了!
  是他!
  我萌生做阴倌的想法,是因为他……或者说……完全是他的安排!
  徐荣华……
  “你是徐祸?徐大师?”胖胖的三毛来到我面前……
  我背着三毛,斜扛着瞎子,一边艰难的向阶梯上爬,一边咬牙切齿:“你给我三千!我帮你平事,带你出去!”
  “我给你一条命……”
  画面还在一帧一帧的向前,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绝对的混乱。
  阴谋!
  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那个孩子是我!
  原来我的生活……一直都是被人设计……从来都只是一场阴谋!
  我来到看守所,见到了被关在里边的老何。
  我接手了后街三十一号铺子,成为了临时渡鬼人。
  看着窦大宝在院中架起的柴锅旁炖羊肉,徐洁挨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斜眼看着他撅着屁股吹火,听着他嘴里不住的絮叨。
  我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原来那段时光,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不属于那个阴谋。
  在那个时候,我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心生存,就只是拥着爱人等着羊肉开锅炖烂……
  “祸祸!”
  我正看的沉醉,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喜子!”
  张喜居然在这个时候意外的出声了。
  “祸祸,你听着!”张喜的声音显得十分急促:“我现在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记住阴阳刀的属性,常想想刀谱里的记载,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