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教书

  日上三竿,练武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既有十几岁的青年,也有三十几岁的壮年,甚至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者,人一多,练武场的地方就显得有点不够用了,打完两遍拳的李易用白色练功服擦了擦脸上的汗,跟王虎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去和王馨扯扯淡,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后生啊,听王华那小子说你要在寨子里教书,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问话的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名叫王伦,是虎牙寨上任村长,也是现在寨子里唯一过五十岁的老人,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小到家庭,大到国家都是适用的,虎牙寨也不例外,王伦可以说是寨子里活着的宝贝,他是寨子里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是与阳谷县官面人物联系最紧密的人,现任阳谷县的县尉就是王伦的侄子,负责县里的治安问题,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公安局长。
  “这件事当然是真的,不瞒您老,我在学院读书的时候,就立志以后要成为一位教书先生,传播圣人教化,恰好昨天听村长说,寨子里缺一位启蒙先生,这不正给了我一个实践的机会吗,我就毛遂自荐,打猎我不擅长,教书确是可以的。”虎牙寨是个偏僻的地方,尽管景阳冈这个地方很有名,但仍然没有读书人愿意来这里受苦,就跟穿越前的大西北一样,去那玩玩还行,要说去那教书就没几个人愿意了。李易是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个加入寨子的读书人,本来村长准备花大价钱到阳谷县请位教书先生来给寨子里的娃娃启蒙,却没想王虎带回来一个洛川学院的学子,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啊,村长等李易加入寨子以后就跟李易提了启蒙的事,而李易以前当学生当久了,也想过过当老师的瘾,两者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段对话。
  从李易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王伦开怀的大笑起来,生活在现代的人是很难理解古人对知识的渴求的,寨里的娃娃种田打猎都是一把好手,但一读书就抓瞎,大字不识一个,每次去谷阳县出售粮食草药猎物的时候,都会吃些亏。
  王伦一边笑一边拍着李易的肩膀“后生啊,我当了一辈子的猎人,因为不识字被那些黑心的酒楼饭店坑了不少钱,我不想我孙子以后和我一样是个真眼瞎,你看能不能带狗蛋子多学些字,我也不求他将来考上秀才什么的,只希望他学会数数,将来不会被人欺。”王伦家里有四个孙儿,分别取名叫王大狗,王二狗,王三狗和王狗蛋,山里人取名没那么多讲究,怎么贱怎么取,大狗子、二狗子和三狗子都已成年,每日都要为生计操持,自然是没有时间学习的,唯有狗蛋子年纪小,还没到养家的时候,可以跟着李易学习。
  李易笑着答应了,说:“我今天下午就开始教书,您啊,下午就可以把狗蛋子送过来,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狗蛋子不听话的话,我可是要拿树条抽他的。”
  王伦听言笑的更开心了,大声地说:“打,就是要使劲的打,现在的皮猴子不打不听话。”
  和王伦又聊了一会儿后,李易就离开了,回去后要好好想想教什么,学以前的老师一样做一个教案,今天第一节课可不能搞砸了
  万恶的分割线
  下午,王虎家的院子里,李易拿着一块石墨站在房子的土墙旁,身前的空地上坐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乌黑的眼睛齐齐盯着前方的李易,眼中闪动着求知的光芒,这求知欲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李易都被震住了,从没见过这么渴望知识的学生,自己可要好好教导,不能祸害祖国未来的花朵。
  李易带着这种高尚的觉悟,开始了自己教的第一堂课,教导孩子当然首选《三字经》,中国传统蒙学三大读物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李易以前上学的时候对这三者都有涉猎,不过能从头背到尾的只有《三字经》,其余两者只记得开头的几句,所以李易能用来给孩子们启蒙的也只有《三字经》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李易念一句,坐在空地上的孩子们也跟着念一句,开始娃娃们还有点羞涩,不敢念大声,一边念还一边偷偷瞄向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后来在李易的鼓励下,也渐渐放开了声音,这念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地传遍了整个寨子。
  屋内正在给猎弓上油的王馨停下手中的工作,打开窗子,看着外面认真教书的李易,不由地,也跟着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依然在自家院子里打拳的王华村长,也停下自己的动作,认真听着孩子们的念书声,边听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个烟杆来,塞了一把烟丝进去,点着火,在烟雾中摇头晃脑起来,就好像听到什么天籁之音一样。
  念书声也随着风儿传到了山腰上,传到山腰两个人的耳朵里,这两人一个是早上和李易聊过的王伦老爷子,另一个却是一个和尚,这和尚身长八尺,相貌堂堂,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真的可谓“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怎么样,武松,我们寨子也有圣人之音了呢。”王伦语带得意,笑着对面前的和尚说,原来这和尚却是那传说中打死妖虎的武松,武松笑了笑,抓起旁边的一坛酒,哗啦啦的喝起酒来,这下可把王伦气急了,跳将起来,一把抢过武松手上的酒坛,“好你个武松,当了和尚以后几年没见你来过,今次一来就喝老夫的酒,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珍贵。”
  “我当然是知道的,这些酒都是你当初离开梁山泊的时候从厨房中带出来的吧,其他酒都不是这个味道。”武松眼睛望着虎牙寨,淡淡地说。
  王伦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眼神飘忽起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刻骨铭心的往事,武松没有管王伦,自顾自地说:“当初宋大哥起兵失败,兄弟们或降或死,唯有我,鲁智深和花容逃过一劫,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鲁智深回到西军中,继续当他的提辖,花容加入唐门,成了唐门的箭术教习,而我则遁入少林寺,成了如今的伏虎罗汉,我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当初寨子里的后裔怎么样了。”
  王伦回过神,“那些孩子现在都过得很好,当初我早就料到宋江起兵会失败,所以我就央求你们让我带一部分孩子下山,好保存兄弟们的血脉不至于断绝,对了,你的孙子现在叫王虎,要去看看嘛?”
  武松眼睛爆出一团精光,随即隐没“还是不了,只要知道那孩子现在过的很好就行了,我现在的身份见不得光,一旦朝廷知道我和寨子的关系,马上就会发动朝廷大军屠杀村子逼我出手,一旦我动手了,少林寺也保不住我。”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那个教书先生的身份你查了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心吧,那孩子是王虎打猎时遇到的,还救了王虎一命,我偷偷检查过他的文书了,确实是洛川书院出身的学子,而且他身上也没有练武的痕迹,不会是朝廷的探子的。”
  “好吧,那我走了,这次我跟方丈打了马虎眼,说来追查天一教的踪迹,总要做做样子,免得回去交不了差。”
  “嗯,你千万要小心,天一教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务必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现在的梁山泊也没有多少人了。”
  武松应了一声,最后深深忘了一眼虎牙寨,脚下轻功一运,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王伦对着武松消失的方向望了许久后,才叹息一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向着寨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