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女人的命
主子在哪里，她也在哪里。不是吗？
岂料她才走了一步，身后便响起严夫人充满了威严的声音：“茉香，你去哪里？”
茉香一下子站住了脚步，慢慢回身道：“夫人，您叫我有何事？”
“我是问你上哪里去！”严夫人对着阿蛮大声的喊道。
“回夫人话，奴婢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她去哪里，我也去哪里。”茉香低低答道。
严夫人听了这话，仿佛看到怪物一样的上下将她打量几眼，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阵讽刺的笑容来，她拍拍手称赞道：“好好好！真是个衷心的丫头！行吧。你去跟你主子一起去风荷轩吧！”
“谢夫人。”茉香淡淡答道。
严夫人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吧。不要在我面前碍眼，本来还想给你安排个肥缺呢！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茉香听着这话，在看看四周充满嘲讽的目光，面上表情却很平静，她缓缓的弯腰给严夫人请了安便退下了。
等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严夫人对着已经返回来的张嬷嬷吩咐道：“风荷轩里面的一应吃穿用度都不用理会，也不用送过去，知道吗？”
“奴婢明白！”张嬷嬷连忙应道。
严夫人这才满意的转过身来，去隔壁暖阁里看望自家小孙女去了。
……
白蕊琪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子夜时分了，屋中一灯如豆。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仿佛置身于冰窖里，这种滋味，真的是难以形容。
“茉香？茉香！”白蕊琪焦急的大喊道：“屋子里怎么这样冷？”
屋外立刻有脚步声传来，白蕊琪努力的从枕头上抬起头，果然看见她的贴身丫鬟茉香从屋外走了进来，她面上立刻出现一丝欣喜之意来：“茉香，你快给我找几床被子来！这屋子里冷！对了，你把炭盆也烧起来吧！”
“夫人？现在都阳春三月了，谁家还用点炭盆？”茉香有些奇怪的望了白蕊琪一眼。这才慢慢答道。
“可我冷的厉害！对了，我不是临盆了吗？我生的孩子呢？”白蕊琪努力的将脑袋转过来在屋子里打量起来，但昏黄的灯影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少夫人，你生的，是个千金。”茉香尽量用平缓些的语气说话，避免刺激到白蕊琪：“夫人将那个孩子抱走了，将你，撵到了这风荷轩内。”
“什么？”白蕊琪听了这话，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你，你说我生的，是个千金？”
茉香有些怜悯的望了白蕊琪一眼，这都是命，女人的命！倘若白蕊琪生的是个儿子。此刻哪里还会遭受这样的罪？她命里没有这个福分！
“不可能！”白蕊琪足足愣了有几秒钟，忽然间猛然嘶声大喊了起来：“我生的绝不会是女儿，我生的一定是儿子！”说着，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在屋子里搜寻起来：“我的儿子呢？谁把我儿子抢走了！”
说着，她便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茉香连忙去拦，但白蕊琪不知道从哪里来那么大火气，竟一下子挣开了茉香，然后“扑通！”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我的儿子呢？谁抢走了我的儿子？”
她刚刚才生产完，便遭受了这一下子，一张脸早已经痛苦的扭曲不成样子，茉香在一旁看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忙上前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大声喊道：“少夫人！你醒醒吧！你生的是个女孩儿！夫人已经将你从梧桐院里撵出来，搬到这荒凉的风荷轩里来了！”
白蕊琪听了这话，脸上的痛苦表情慢慢消散下去，她盯着茉香，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千真万确！”茉香见了白蕊琪如此模样，心中实在是心疼，但却只能将实情告诉她。
白蕊琪坐在冰冷的地上，面上先是一阵惨白，紧跟着，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的很，就像是乌鸦的啼叫似的，茉香看到这样的他，顿时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我生了个女儿？”白蕊琪笑了很久才停歇，然后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来。
茉香点点头，道：“少夫人，你不要伤心，这都是命。”
“那我生的女儿呢？在哪里？”白蕊琪忽然开口问道，直到此刻，她都没有亲眼见过那个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
可她要见那个孩子，却是想掐死她，为什么那不是个儿子！
茉香看了看她狰狞无比的表情，有些迟疑的道：“少夫人，那个孩子，被夫人抱走了。”
白蕊琪听了这话，面上顿时出现浓浓的怨恨之色来，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见这屋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她便转头对着茉香问道：“我们呆的这是哪儿？”
这问题茉香刚刚已经说过了，但此刻白蕊琪问，她当即不厌其烦的答道：“少夫人，这是风荷轩。”
严夫人差点当场摔了那个孩子的情景，茉香并没敢在白蕊琪面前说。那个孩子已经保下了，她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不过再一次的刺激到白蕊琪而已。
“风荷轩？”白蕊琪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嘴角上翘，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风荷轩是什么地方？严府中最萧条腐败的地方了。就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愿意住在这里的，她不过是生了个女儿，没想到严夫人就如此冷酷无情的将她扔到了这种地方！
“哈哈哈！她还真是狠毒！”白蕊琪仰天长叹，直笑的眼泪横流：“我在她眼里算什么？生孩子的工具？有用了就当祖宗一样的供着，一旦没用就跟一块破抹布一样的丢掉吗？”
茉香在一旁听了这话，顿时不吭声了，白蕊琪说的这是大实话，她就是想劝慰，也说不出话来。
难道叫她说，严夫人不是将白蕊琪当做生孩子的工具？
那是自欺欺人。
“哈哈……”白蕊琪笑的泪流满面，然而眼中的悲伤却遮也遮不住。
“少夫人，地上凉，你快起来吧！”茉香努力的想将白蕊琪从地上搀扶起来，然而她根本就拉不动她，却累的自己差点也摔倒了。
“哈哈……”
“少夫人，奴婢求求你了，您快些起来吧！你如此伤心，那岂不是中了夫人的计谋？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怎么能做？”茉香对着白蕊琪苦苦劝慰道。
白蕊琪听到‘亲者痛，仇者快’这句话，神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她便转过头来望着茉香道：“我还有什么亲人？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哈哈哈……”
茉香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难受的不行，她从地上站起身来，弯腰去拉白蕊琪：“少夫人，您还有奴婢啊！奴婢会一直都对你不离不弃的！”
听了这话，白蕊琪的笑声忽然嘎然而止，她回过头来望了茉香一眼，问道：“是吗？”
“是的！少夫人，奴婢会对你不离不弃的！”茉香连忙用力点头。
白蕊琪瞧着她，脸上忽然扬起一丝甜甜的笑容来。
茉香看到这里，忙伸手去拉，这一次，白蕊琪很配合的便被茉香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一番折腾之后，白蕊琪终于在屋中唯一的那张床上躺了下来，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
“少夫人，你先躺着，奴婢去给你弄一些吃的来，您从生了孩子到此刻，还什么都没吃呢！”茉香说着，便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然而白蕊琪却忽然尖叫起来：“茉香！你不要走！”
茉香猛然回头，便看到自家少夫人正用一种充满了恐惧的表情望着她，仿佛她这一走，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茉香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感动，她望着白蕊琪微微一笑，道：“少夫人，你放心吧，奴婢只是去为你找些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白蕊琪听了这话，却还是摇头。
茉香没办法，只好坐在床沿上陪着她，事实上，这屋里能坐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张床了，还是个破破烂烂的，当时那几个婆子奉命将白蕊琪抬到这里来，一看到这屋子里的情景，顿时便摇摇头走了，只有一个婆子见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而白蕊琪还是个刚生产完的妇人，出于怜悯，她从这附近找来一床旧被子悄悄的送了过来，白蕊琪这才有的盖。
没过多久，白蕊琪的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扭过头望了茉香一眼道：“茉香，我肚子饿了。”
茉香忙道：“那少夫人，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可现在是什么时辰？”白蕊琪问道。
茉香算了算时辰，当即有些歉然的道：“少夫人，已经子时了，这时候，大厨房也是关门了的……”说着，她双手无意识的在身上上摸了摸，忽然眼睛一亮，立刻将身上挂着的荷包取了下来。夹叼介才。
一打开，茉香才看到那荷包里放了有好几块点心。一看到这个，她顿时眉开眼笑道：“这是下午的时候，雀香见我一直都守在院子里没吃什么东西，因此悄悄塞给我的，少夫人，您快吃吧！”
雀香，是茉香关系很好的姐妹，在严夫人处当值。
白蕊琪的确是饿了，茉香将糕点递过来，她立刻取了一块塞进嘴里，三两下便咽进了肚子里。
“茉香，你也吃！”白蕊琪吃了一块之后，当即取出一块递给了茉香，她没忘记，茉香说她自己今日一天也没吃东西。
“小姐，您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您吃吧！奴婢皮糙肉厚的，就是饿上一顿也不碍事的。这糕点总共才这几块，您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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