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之锋

  寇仲和跋锋寒踏步入账,却见到的不止是金正宗,还有盖苏文和韩朝安,这也算是给了寇仲意wài
  之喜。
  盖苏文目光射往寇仲,从容拱手道:“今趟我盖苏文诚意前来与少帅合zuò
  ,往少帅海量接纳!”
  寇仲也细细注视了盖苏文不协调的外形,闻此,立即迎上,保住盖苏文即将施礼的臂膀,客气道:“盖帅之名,寇仲也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实乃幸事。如今我们能一齐共抗突厥,更是缘份之至,只要我等齐心合力,到时灭杀狼军,便指日可待。”
  “好!少帅果然豪气干云,盖某佩服。只不过请赎在下唐突,苏文尚未还心头一个大愿,便是希望能有机会领教天刀宋缺的高明,不知少帅可否玉成在下此心头大愿?”盖苏文旋即目光凌厉,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这盖苏文早已对云羿很少不爽,但比较云羿不是好惹的,如今见了寇仲不然是有些脾气,而且在这联军之中,要想不被别人看扁,或是去当炮灰,则必须显露出应有的实力,如今金正宗表面上是高丽一方的一号人物,但是实则能发动号令的,除了盖苏文再无二人,比较他在高丽的威望和实力摆在那,这也是高丽王高建武只派一万人马的缘故,因为他知dào
  派任何人过来都驾驭不了盖苏文,而且派过多的兵马,只会便宜了盖苏文,但不派兵又会得罪大华王朝,左右为难之下,只好折中,出兵一万,将兵权交给弈剑阁的金正宗,如此一来,胜了,可提升自身威望,败了,也有人背黑锅,而且出力的还是盖苏文。这一举多得的计策,可谓是最好的选择。
  寇仲目光转锐,回敬盖苏文,似笑非笑的,正欲回应。一般风尘仆仆归来的跋锋寒不悦地晒道:“大师何用绕个弯儿来向少帅挑zhàn?”
  这盖苏文隐晦的提出挑zhàn
  ,却不将其放在眼中,而没有与盖苏文交手的机会,但此时跋锋寒绝不能代寇仲出战,否则必定会扫了联军统帅的面子,如此一来,跋锋寒自然不爽。
  金正宗见此微妙情况,插话道:“突厥狼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北唐大军也即将达到,际此塞外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儿,若盖帅与少帅交手,不论胜负,总有一方受损,到时该如何是好?
  盖苏文和寇仲对金正宗的言语尚未回应,韩朝安却狠盯着寇仲,闻言阴险说道:“少帅不是怯战吧?”
  盖苏文双目精芒一闪,不满地向韩朝安喝道:“朝安休得胡言乱语!”此时绝不能过多的激怒联军统帅寇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韩朝安立即垂下头去,襟若寒蝉。
  盖苏文换上笑容,故作惋惜,轻叹道:“苏文非是好勇斗狠的人,只因像我高丽傅大师般视刀法为一种艺术,美的极致。等如有些人对珍玩书画的追求,故不愿入宝山空手而回,相信天刀在此,也会如此想法!”
  寇仲其实早有和盖苏文交手之心,但比较此处是中军大营,倘若轻启战端,绝不利于联军和睦,但这盖苏文和韩朝安的一唱一和,彻底让寇仲发飙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心念道,倘若今日不摆平盖苏文,他又何以统帅草原群英,由此,他朗声笑道:“哈!好等很!
  “刀锋战士何在?”寇仲挥手之间,霸气道。
  “属下在!”不知由何处出现的银色武士,单膝跪地施礼道。
  “传令下去,召各路联军首领前来中军营前的草场,以观我和盖元帅一战。“寇仲自信满满道。
  盖苏文缓缓垂下双手,双目神光束聚,先向手下喝道:“好!少帅快人快语!取刀来!“
  寇仲指指盖苏文,再指自己的胸口,淡淡道:“今日之战,不在生死相拼,而在交心,盖帅同意否?”
  五名高丽武士,分别捧著式样不同、大小有异的五柄宝刀,从府内奔出,来到盖苏文身后。盖苏文踏前两步,于离寇仲三丈之遥处仰天笑道:“哈哈!没有杀气的刀,又何来刀法?”
  寇仲轻叹一口气道:“正值这大战前夕,实不宜如此。坦这样好吗?我让你五把刀逐一施展,在动手时能否胜我大帅应心中有数,不用见血收场。若大帅五刀连施后仍无功而回,大帅只好返高丽继xù
  修行,大帅意下如何?”
  此种言语,倘若是以前,是绝不可能出自寇仲之口,但如今他身居塞外联军的统帅,切不可不顾大局,这倒不是自身没有信心,而是万一一个不慎宰了盖苏文,那就落得谋杀盟友的罪名,如此军心大乱,联军必然不能齐力,到时还没开打,就散伙了。
  这番话令盖苏文大感愕然,与寇仲对视片晌后,缓缓点头道:“好!就依少帅之言。”他虽然有心立威,却并非是刺杀主帅,虽然有些奇异寇仲的反应,但依旧答yīng
  下来。
  不到一刻,各族的首领皆率领亲卫飞驰而来。最先来的是蒙兀古纳台兄弟和回纥部落的菩萨,接着来的是黑水靺鞨的铁弗由,最后来的是契丹鹞军阿保甲。
  在草原群雄围观之中,寇仲和盖苏文两位宋缺以下的绝世刀客之间的对决开始了。
  “刀来!”盖苏文先声夺人,祭出一把中长的锋利宝刀。
  寇仲欣然点头道:“哈!大帅果然爽快!”
  话虽如此,却并未拔出武器,只是扶手而立,整个人顶天立地,似是泰山稳力,顿让观战之人生出毫无破绽之感。跋锋寒更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因为他知dào
  寇仲定然是想试探试探盖苏文的深浅。一旁的可达志自然是紧紧盯着二人的状态,如此刀战,岂能错过。至于其他各族的首领也皆是好勇斗狠之人,此等绝世好手对战,自然也是拭目以待。
  “锵!”银色宝刀芒光激射,刀气纵横之间环环相扣,似有无限杀机,却又有无穷变化,更能给人一种无尽后招。
  一刀出,鬼神惊。
  盖苏文的破空一刀,刀浪犹如排山倒海,身随刀走,直劈寇仲面门,可谓是大开大合、开门见山。
  寇仲的心神空灵通透,不慌不忙,只是往横稍移,丝毫无躲避的意思,只是缓慢的抬起右手来,鬼使神差般的一掌往来袭长刀劈出,就在劈中对方刀锋前的一刻,掌势再生变化,直劈改为以掌指扫拨,直另观战之人人目瞪口呆,大感难以置信。如此气势骇人的一刀,竟然该硬抑锋芒,以肉掌相抗衡,而且动作如此缓慢,倘若不是寇仲如此,估计再站之人,皆以为此人不会武艺。
  “叮!”寇仲哈哈一笑,施出刚从不死印法领悟回来的不死印法卸劲法门,对手积蓄至满尽的惊人劲力与真气,全收进他掌内,死气杀气转为生气,且瞬息之间,以掌指扫拨,再加上自身的五成的长生真元,直接回赠给盖苏文。
  可想而知,盖苏文彻底郁闷了。他如此高调的一刀,不但无功,更要命是被寇仲扫着刀锋的一刻,所有气力和刀势像忽然石沉大海般消去得无影无迹,全身虚虚荡荡,难受得要命,就在这个当儿,对方的真元立即犹如惊涛骇浪、滚滚袭来。
  “蓬!”盖苏文直接被轰退十多步方才稳住,体内的真元被寇仲那诡异的至阳至刚、至热至爆的搅得七荤八素,倘若不是数十年的功力强行将其压制,估计当场便会被震地撒开长刀。
  “好!少帅竟能掌刀化解如此精妙刀招,气力控zhì
  神鬼莫测,显已登大师殿堂,在下佩服!”短矮汉子不古纳台高声赞道。
  带动之下,其他各族的首领和武士也接连叫好,毕竟这个一个以武为尊的草原,最崇拜的便是强者。但其中真zhèng
  知dào
  奥妙之处的,只有跋锋寒和可达志两人,除了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天下间只有修成不死印方能如此轻松地用肉掌接下这强横的一刀。
  盖苏文脸色不变,宠辱不惊,只是宝刀移前,遥指寇仲,刀身金光闪闪,不知何时那把银色长刀已然变作长度只尺半的错金环首短刀,流转的金光,来自刀身线条流畅的错金涡纹和流云图案,直脊直刃,刀柄首端成扁圆环状,刀柄刀身没有一般刀剑护手的盾格,令人可想像出当近身搏斗时所能发挥的凶狠险辣的紧张情况。他从第一刀的试探,彻底知dào
  对手无论功力还是刀法,绝不在他之下,倘若在不出狠招,便只有落败一途。
  “铿!”井中月已然出鞘,寇仲彻底被盖苏文的刀法吸引了,兴致也随之而来,已浑然忘记此战后背的种种,他当下只想达到一个目标,那便是用刀击败对手。
  寇仲哈哈笑道:“盖大帅小心喱!看刀!”
  只见寇仲似是随手挥动之间,将井中月劈在空处。但显然不会如此简单,这便是井中八法之中的“不攻”,话虽不攻,却攻守兼备。
  井中月离地三尺,螺旋劲气以刀锋为核心,形成暴劲狂刮,往四方卷击,正是寇仲式的螺旋劲场。气场到处,数丈之外,一旁围观之人纷纷后撤,只余衣衫狂拂的盖苏文环首刀正指前方,面向寇仲。
  盖苏文大喝一声,环首刀化为点点金光,铙护全身,脚踏奇步,不徐不疾的往寇仲追去,似乎是掌握着动之势,事实上双方均晓得他摸不到寇仲的招数变化,故以守势融于攻势内,试采虚实。
  寇仲吟道:“刀,到也。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也。击奇!”
  井中月提起,螺旋劲场倏地消失,似如场内空气,包括生气死气,重被收蓄回刀内。自从寇仲创出方圆之后,对真元的气场和空间之力已然有了深刻的领悟,自此以后,便不由将以前的刀招加以验证改令,当下的击奇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盖苏文脸上现出错愕神色,劲度因压力消去而不由自主的增加,手上环首刀别无选择地化作金芒,向对方当头劈至。寇仲早蓄势已待,一阵震耳长笑,似是老老实实的横刀扫击,但其中却是变化万千,刀随身意,意附刀行,人刀合一,无人无刀。
  “当!”两刀交击,火花激溅。盖苏文于此胜败立分的时刻,表现出他高丽刀法大家的份量,环首刀似不堪井中月劈击的往左侧震开,人却借劲被刀带得随刀移位,接着一个急旋,环首刀重化金芒,竟以波浪般的线路直搠寇仲,退而反进,不但全无落于下风的姿态,且进退无隙可寻,妙若天成。
  寇仲见此等反击妙招,不惊反喜,长笑道:“好刀法!哈!用谋!”
  用谋者,以谋为本,是以欲谋疏阵,先谋地利;欲谋胜敌,先谋固己。
  就在韩朝安、金正宗等人为盖苏文喝采赞叹的当儿,寇仲宝刀下沉,斜指向上,刀锋颤震,人却如变成不动的磐石,似在非在,天地人融为一体。他的心神清明澄澈,从罩体而来的刀气一丝不漏地掌握到盖苏文手上环首刀最后的落点,严阵以待。盖苏文再度郁闷,感到不但刀招已老,且是送上门去的让寇仲惩罚教xùn
  ,更不晓得寇仲随之而来的后着,如此岂能再前,便只好暂时后撤。
  寇仲横刀立定,含笑瞧着盖苏文往后退远,护身劲气化成离体而去的气墙,像车轮辗过陶瓷般把蓝苏文朝他攻来的无形刀气,摧为碎粉。
  “哈!仲少要发力喱!”跋锋寒见此会意一笑道。
  “什么?少帅之前还未全力?”可达志有些惊骇道。
  只见盖苏文在两丈外立定,他们间虚虚荡荡,再没任何障碍。盖苏*势变化,正重整阵脚,组织反击,寇仲却已然出手。
  “踏!踏!踏!”的移动三步,有如石破天惊。只见其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可是每一步均踏过了盖苏文防守的意点,更本让其无法反击。
  气机感应下,有如近身攻击,任何一方的失误,均会被对手觑隙而人,立分胜负,绝非小事。
  寇仲长笑道:“疾则存,不疾则亡。看刀!”
  只见此时寇仲手中一直持续的黄芒蓦然消去,井中月仿如从别个空间移转过来,出现在寇仲手上,生出谴异至使人心寒的感觉。
  盖苏文此时不再是惊讶,而是惊骇,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寇仲的刀气所在,朗朗乾坤,目光之下,竟然看不见刀之所在,这就意味着寇仲是刀俎,他为鱼肉。倘若寇仲杀来,他只余尽lì
  硬扛一途,再无他法,因为他已经来不及破招。
  “蓬!”双刀交接,刀光漫天。似是一次的交集,实则双方已经碰刀百多次,声音太过密集,却给人一种只听到一声的错觉。
  “轰!”盖苏文再次暴退,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旋即却是仰天一阵长笑,随手把刀抛掉,任它掉到地上,沉声道:“另一把刀!”
  盖苏文缓锾把刀从鞘内抽出,整个人立生变化,不但神采飞扬,且生出一种宏伟壮阔的气魄,显示他疑虑尽去,专志克敌,人与刀结合为一。
  此次的刀是黑色的。这刀朴实无华,重厚宽阔,比井中月长上半尺,厚阔倍之,刀体呈乌黑色、闪闪生辉。
  盖苏文抹去嘴角的鲜血,顿生一股儒然博达之气,似是之前落于下风跟其无关,只是淡淡笑道:“这把是我国制刀名师金希应本人要求制成的四十九炼清钢刀,把清钢锻造后折叠反覆锻打四十九层而成,刃锋淬火,清钢乃乌钢的元精,刚中含柔,本人名之为盾击刀,鞘为后、刀为击,鞘刀合重一百二十斤,少帅留神。”
  寇仲逆气劲傲立,纹风不动,微笑道:“大帅既然出了绝招,那么寇仲也不能小气,倘若大帅能破我这井中月之中方圆之式,那么寇仲便俯首认输。”
  盖苏文笑道:“哈!既然如此,盖某也不能太过占便宜。在下最近创出一名为封天闭地的守式,无隙可入,少帅有本领令我变招,苏文今日便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招决胜负!”寇仲首次显露出慎重之色,沉声道。
  “嗡!…”声大作,言辞之间,井中月似是在主人手中已然待不住,嗡鸣之声传入每个观看之人耳中,竟让众人短暂之间失聪,天地之间,似是只有这嗡鸣之声,再无其他。
  只到“锵!”井中月再次出击,众人方如梦初醒。
  却只见寇仲整个身体像给刀带动般往前俯采,刀锋遥指左鞘右刀的盖苏文,却没有发出丝毫刀气,似是摆个没有实质的姿态,可是包括场内的盖苏文和所有旁观者,没有人不清楚感受到寇仲人刀合一,且更与天地浑为一体,天地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尽夺天地造化。
  盖苏文却也不慌不忙,左手鞘盾牌般斜护胸口,右手横刀高举过头,坐马沉腰,凛冽的劲气,狂风似的往两丈外的寇仲逼去,冷静平和的淡淡道:“这便是方圆之式么?果然玄妙至极!”
  只闻寇仲一阵长笑,手上井中月忽然黄芒大盛,螺旋气劲从刀锋发出,卷旋而去,成方中之圆,自身却发出惊人气场,如墙如堵的往对手压去,再成圆中之方,且是一先一后,方圆空间之内,寇仲已然成为主宰这个空间的神王。
  盖苏文彻底杀了,他一方面感受到螺旋气劲破空而来,另一方面发xiàn
  自身散发而出用以抵御外界真元杀伤的气力依然再急速流失,使他再没法从真气的交触去掌握寇仲的虚实,也在无法保持只守不攻,因为那样只会是等死。如此可怕的招数和真元掌控,就连在弈剑大师傅采林身上也未体会过。
  盖苏文依旧是动了。听他厉叱一声,左手鞘凝起十成真劲,人往横移,往首先袭来的螺旋劲扫击。
  “五霸刀败了!”可达志轻叹道。他对寇仲这方圆一招式研究良久,绞尽脑汁地想要破掉,但是他发xiàn
  ,在方圆之中,反抗越大,就会败的越快、越惨。偶尔虽能力破束缚,但接下来必将是暴风骤雨,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直令你理解而死。但倘若你不动,便只会任其宰割,耗尽真元而死。
  “盖苏文确实还没有破掉此招的能耐!”跋锋寒点了点头,惋惜道。
  “蓬!”真气交击。
  这一击之后,盖苏文知dào
  他完了,彻底的败了。
  就在交接的那一瞬间,盖苏文彻底落入了寇仲的掌控之中。寇仲整个方圆招式之中的真元气墙似是寻道的突pò
  口,直接压上盖苏文,真是大厦将倾、铺天盖地。横在头顶的清钢刀直接被更加强横的真元震地撒手,此时的盖苏文已然放qì
  的抵抗,因为他已是怒海之中的一叶小舟而已,再也无力防抗,海浪虽是可将他这只小舟掀翻击碎。
  就这此时,却听寇仲大喝一声,横在头顶的清钢刀应声撒手,气墙翻滚往两边,就若大海的水往两旁墙立而起,现出水底的通行之路。
  显然寇仲在最后一刻收手了,否则将不是横在两边的气浪,而是盖苏文分成两瓣的尸体。也由此更见到寇仲对真元掌控的微妙精采,也只有能放能收,方显得大师风范。只令在看之人惊骇无比,叹为观止,都生出一种难以抵抗的惊惧。
  “盖帅刀法果然不俗,寇仲侥幸小胜半场。”随着还刀入鞘之声,寇仲谦虚道。
  盖苏文随手抛掉刀鞘,仰天长笑,续而拱手施礼道:“盖某领教啦!我是彻底的心服口服,龙泉一役,少帅便是我高丽军的首领,我盖苏文任少帅差遣,若有二话,万箭穿心而死。”
  此战后,寇仲不但在名义上是塞外联军的最高统帅,从心里上,也无疑成为他们精神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