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决断

  “江山有那么重yào
  吗?”林妙香咬紧了下唇,就在一年以前,她身后的这个男子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江山比不上自己。
  但是现在他却为了江山,而投靠了别人。
  赵相夷拉着马缰的手不由一紧,他的声音莫名地低了下来,“你知dào
  ,我曾经很爱一个女子,甚至为了她放qì
  了江山,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直的后背,赵相夷低下了头,凑到林妙香的耳边缓缓说到,“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用这万千江山把她禁锢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林妙香却觉得一阵心寒。
  不是这样的。赵相夷,你不是这个样子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告sù
  我。
  我讨厌你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外的模样。
  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相信我。我可以还你江山,我可以还你一切,可是你却不肯再给我时间。你要独自去拿回那所有。
  “你,宁愿相信夕照,也不肯相信我吗?”林妙香听见自己的心缓慢下沉的声音。她才知dào
  ,原来这半年来赵相夷从来没有真zhèng
  快乐过。
  他想要的江山,自己迟迟没能给他。
  可是,他宁可相信夕照,也不愿再相信自己。
  林妙香几乎不敢肯定,身后这个男子,就是爱了他那么久的人。
  赵相夷低沉的笑声像是讽刺一样,他空出一只手抬起林妙香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浩荡阵容。“相信你?如果你能给我这么大的军队,那么我就相信你。”
  林妙香的下巴在赵相夷那毫不怜惜的用力之下已经扭曲起来。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的眼睛里只有赵相夷那深邃墨黑的双眸,“那么。昨晚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直到今早才突然带来了夕照。老赵,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告sù
  我到底发生……”
  “昨晚是最后一次了。”赵相夷不耐烦地打断了恍惚地林妙香。他冷冷地解释到,“昨晚是最后一次爱你了,我给了你机会,但你还是拒绝了我。既然再得不到你的爱,那么,我至少要拿回我的江山。”
  “林妙香。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不管你是流泪也好受伤也罢,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在你身上失去的所有,都不需yào
  你再假惺惺地说要回报。我,再不会给你我哪怕一丝的爱。”赵相夷清晰地看见了林妙香眼里的希望破碎在了眼眸深处,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然后慢慢地,从她眼底浮出了森然的寒冰,渐渐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起,直到赵相夷再也看不见她的内心。
  “好。”此时的林妙香像是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孤寂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承shòu着所有。从她身上毫不掩饰散发出来的寒意,饶是赵相夷也不自觉地怔住了,一下子就松开了对林妙香的钳制。
  林妙香淡漠地转过身,赵相夷的视线在她已经青紫成一片的下巴上扫过后飞快地移向了前方。他握紧马缰。下唇不知何时已经苍白一片。
  一路上,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一天下马之后林妙香就兀自要了一匹良马。在夜重的教导下,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啼的女孩。
  林妙香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南边的山色隐没在冥色的黄昏之中,犹如潜伏的猛兽。
  赵相夷。既然你想要江山,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会让你得到。
  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全都给你。
  除了我那颗根本就虚无缥缈的心。
  对不起。老赵,老赵……
  人间二月,春风细细。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由北方向南方行进的途中,冰雪日渐消融。浅草新绿,和着残留的雪痕一起,向着蓝天日渐高涨。
  暖暖的气温,风柔柔拂在脸上,像这样的天气,无疑于适合酌一壶清酒,浅浅入口,懒懒地躺在竹制的软榻上,对月邀饮。
  当江玉案如是说的时候,林妙香毫不留情地轻嗤一声,笑他的不切实jì。
  因为在江玉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北城这种偏僻的地方率领大军与北王朝的士兵交战,争夺碧山。
  莫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就是想安静地吃上一顿饭,也不免会听见不远处震天的战鼓声。
  前线的生活远远比他人描述中的艰苦,以前林妙香倒也听她爹说过不少战场上的事,不过也只是轻描淡写而已。
  没有经lì
  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其中苦险。
  哪怕你自负武功盖世,到了战场上也唯有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毕竟当你面对的是百万大军时,就已经不是个人所能抗衡的了。
  不久前林妙香也体验过前线的生活,那是在得知沈千山的死讯时和赵相夷一起攻打北王朝,现在想来,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时候爱过的人在时间的抚平下,淡得不可追寻。
  夜幕笼罩下的人间静得可以听见风的声音,但越是宁静下越是暗藏着不可捉摸的杀机。
  白日里的厮杀后两军都默契地停了战。大大地的帐篷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肃然。连续地拼杀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没有人知dào
  明天,甚至是下一刻的自己是否还能呼吸着这稀松平常的空气。
  林妙香默默地感受着大军里面压抑的气氛,心里刮过了寂静的风。
  她低着头撩开了军营的主帐,迎面看见了赵相夷那张日渐冷峻的面孔。注意到林妙香的到来,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本来正在讨论的话题也突然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倒是江玉案一眼就瞧见了林妙香手里的酒壶,不由咧开了嘴。
  “果然还是你最好了,知dào
  我为了今日的大战劳心劳力,还特意送酒来,快快,妙香,这边有座位。”江玉案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挪了挪,对着林妙香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林妙香看着讨酒喝得江玉案,正要过去就听见了姜恨水怪异的声音,“林妙香,你敢坐过去试试?”
  脚下一滞,林妙香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蓝色的身影就从自己面前窜了出去。
  “看来有人吃醋了,我还是不过来了吧。”偷偷地藏起自己的笑意,林妙香特意望着跑到江玉案旁边坐着的姜恨水。
  “妙香,我……”不甘心到嘴的酒就这样飞了的某人不甘心地开口,却被身边的人一个瞪眼,吓得立马规规矩矩地坐好。
  看着白天里还在马上英勇刚猛的江玉案这幅摸样,九九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任何人都听出了里面幸灾乐祸的味道。
  江玉案恨恨地瞪了过去,不等他开口反击,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正前方传了过来,“闹够了吗?”
  一听这声音,江玉案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焉了下去。刚才众人因为这场小吵闹引起的笑意顿时被这个声音里的寒意冻得无法动弹。
  江玉案咽了一口口水,不怕死地缓缓说道,“闹够了。”
  赵相夷凛冽的目光望了过来,江玉案缩了缩头,老实地闭了嘴。
  “军令有说战时无论何人,禁止饮酒,江玉案,你身为将军,知法犯法,该当何罪?”赵相夷面无表情地说到。惹得姜恨水大大地不满。
  “喂,你自己不痛快的话一边去,不要欺负大玉。他不是还没有喝吗,哪里违反军令了,你不要以为……”姜恨水的话没能说完,江玉案一把拉住了他,对他使了个眼色。
  林妙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没有多说,端着快要看冷掉的酒退出了军帐。
  赵相夷黝黑的眸看也没看她,他挥了挥手,斥责了看着林妙香走出去时欲言又止的九九,“看什么看,我们接着讨论明天的战争该怎么打。大玉,你依旧负责头阵……”
  林妙香听着帐篷里模模糊糊传来的声音,疲惫地闭上了眼,莫名地就觉得鼻翼传来酸酸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面的灯终于熄灭了,零碎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还不走?”好听的声音把林妙香从懵懂的睡梦中拉了回来。林妙香揉了揉眼,苍白的月光下,她看见了江玉案带笑的脸。
  “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林妙香试图撑起自己的身子,她刚才出了帐篷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帐篷后边随意坐了下来,听着里面的谈话。
  “不要担心了,我们会赢的。”江玉案看着林妙香那眼里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疲倦,眼里闪过了晦涩的暗。
  他知dào
  林妙香担心什么,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如此无用地安慰着她。
  林妙香点点头,江玉案总是知dào
  她的软弱,这一路来,林妙香不是不想参与到战争中,只是每次她一到主帐,赵相夷就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逼着她主动离开。
  譬如今日。
  分明和江玉案无关,他却利用江玉案让自己知难而退。
  “喝酒吗?”林妙香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酒,但当她一摸到身旁的酒壶时不由怔了怔,“真是抱歉,本来温过的,都已经冷了。”
  “我心是热的,再冷的喝下去也温了。”江玉案一把拿过林妙香手里的酒壶,怕她反悔,赶紧张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