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回忆
哪怕是在昨天以前,我都不会放任叶梓和十四这样走下去,走向白茫茫的不可测的未来。只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今儿个下午,我刚提到“衡儿”两个字时十四突然聚敛的神色,说起她跪了一夜却是无果时他紧蹙的眉头,还有听到叶梓请他一见时他毫不迟疑的答复,我第一次怀疑,在这样的感情面前,理智是不是不得不退守。
而现在,就正有一股强dà
的力量推着叶梓在向前走,即便是她自己,恐怕都无法再抵抗。如果心都败了,那么,人再挣扎也终是无用。
我闷闷地走着,忽见得前面四阿哥正缓缓地迎面而来,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这男的竟然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果然是“无毒不丈夫”,呵,到底是四爷,到底是雍正。不过,四爷了不起么?雍正了不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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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走过他旁边,我狠狠地送了个白眼给他,也不看他的脸色,便大步迈去,谁怕谁?
忽地想起四阿哥走去的方向,我猛地刹住了脚步,转过头去,四阿哥果然正要走进树林。如果这三个人就这么撞见,结果是什么?我后背窜上一阵凉意。
捏了捏拳头,怎么办?刚刚才绝了自己的退路,现在难道抹上笑脸去和他说:“四爷,走,喝杯热茶去?”来不及了。我咬咬牙,就地一滑,尽量自然地喊出一声:“啊!”一边哎呦着起身,一边偷眼望去,只见四阿哥顿住了身形,眼角扫了我一眼,仍是举步要走。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也顾不得打扫身上的雪迹,拎着裙子向他追去。
喘了口气,大声道:“喂!我有话说!”他停下了脚步,却未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传来:“好姐妹也来求情了?”虽然看不到他的脸,我却几乎能想象到他撇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多么了然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是好笑。
“求情?只怕我和衡儿一样,都不懂得”求“,而四爷您,不懂得”情“。”他倏地转过头,两只眼睛,毫无温度地射向我,可我却感觉不到那彻骨的凉意,因为我的脸色比他更冷——今天,我义无返顾。
他调开目光,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懂得情的人现在怎么不继xù
跪?”我想起今天下午叶梓强忍着泪水的脸,一句话冲口而出:“您想见到什么?她放qì
了,赢得人是您;她屈服了,赢得人还是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我望向他的眼睛,“这样的结果您可满yì?您今天胜得还算开心?”他低头不语,只是背着手踱了回来。
我心中略微一松,也慢慢地向帐篷挪着脚步,跟在他身边,斜眼看他。他轻哼一声,也是斜睨着我:“还想说什么?”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因素,好似是不屑的允许,又好似是隐隐的鼓励。我也就更不顾忌,冷冷地开口:“四爷,往日您容着衡儿,是有何打算?昨儿您狠心任她跪了一夜,心中又作何想?今日让十三带给她那句话时,您又知不知dào
,究竟您自己要的是什么?您给不起的又是什么?”抛出了这一大段的问句,我原地站住,等着他的回音——但,他给不了回音。
只见四阿哥紧抿着嘴,让嘴角的弧线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睛静静地落在我脸上,但是我知dào
,他没有在看着我。这个男人,恐怕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自有他的手段。但是今天的问题,他一个都解决不了,因为女人的心,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在他的心神之中吧。
走到了营帐边,见他似是根本忘了有我这号人跟在他后面,正想悄悄地溜回树林看看叶梓那边究竟进展如何,背后却传来他的声音:“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我不禁回过头,诧异地盯着他,这不是我刚刚想好的桥段,他怎么用了?但还是好奇地跟着他进了一个帐篷——好熟悉的香味!我恍然大悟,这是叶梓的住处,可是四处都没有她的身影。我心中一惊,这丫头,竟还没有回来?忙看向四阿哥,他却似是毫不在意,仍是自顾自自坐在一个垫子上。
我也溜着边坐下,只见他用手“啪嗒”“啪嗒”地轻敲着毡面,,似是在想些什么,却没有要招待我的架势,而叶梓又迟迟未回,不禁心里暗暗打鼓。
终于,啪嗒声停下,我忙看过去,只见他竟好似悄然一笑,看着他那张长年的扑克脸有了些柔和的弧度,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总算是打破了沉静:“芷洛格格,明儿……”忽地,帘子掀起,一个人儿猛地撞进来,不住地呵手跺脚,不是叶梓却是谁。她一转过头来,便看见我们两个,眼睛瞪得老大,长长出了口气,张口结舌地说:“你…你们……。”我忙道:“你什么你,还不上茶待客?”说着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微微一笑,又转身出了帐子,不一会儿就端着三杯热茶走过来,神色已是平静,或者说,过于平静。我偷眼看向四阿哥,他正定定地看向叶梓。
叶梓奉上茶盘,低眉道:“四爷,请用茶。”声音平平,一丝感情也无。我知dào
,现在的她,因为心死,所以无力。
四阿哥也是一愣,随即接过了茶,啜了一口,忽地问道:“去哪儿了?”叶梓正把茶递给我,一听这话,手一颤,几滴热茶泼到了手上。我忙接过茶杯,紧紧握了下她的手,递给她块帕子。
她抹了抹手,脸色未变,道:“回四爷,去找洛洛了,谁知她竟是在这儿。劳您费神,下一次出门,杜衡一定先回了四爷。”说着福下身去,道:“今儿个奴婢陪额娘去睡,这便告退。”说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四阿哥站起身来,神色淡淡,不轻不重地问道:“你……这是在怨我么?”叶梓的身子忽地顿住,肩膀很是僵硬,却又渐渐地松了下来。她仍是没有回头,只缓缓地说:“四爷,您没有帮我的理由,我,也没有怨您的理由,不是么?”随即一掀帘子闪了出去。
我也站起身来,刚要上去追上叶梓,忽地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复转头问道:“四爷,您刚刚有什么话?”四阿哥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没什么要紧的。晚了,你回吧。”我皱了皱眉,真的不要紧么?可是看他那又恢复了冰山的样子,知dào
今儿是再难让他开口了,可终不甘心,仍是说道:“四爷,芷洛还要最后问您个问题:您想过帮她么?在乎她怨您么?”说罢,也不看他,福身出了营帐,叶梓却是早不见了身影。
整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的几乎没有睡着。四阿哥和叶梓的影子一直在脑中闪来闪去——最后问四阿哥的话,我有我的道理。因为就在叶梓被热茶溅到的那一瞬,我正好对着四阿哥的座席,看到他微蹙的眉毛,下意识的起身。那一刻的四阿哥,不禁让我眩惑,让我忍不住想细细深究,让我问出了他自己最应该考lǜ
的问题。
就这样,直到天有些蒙蒙亮了,我才和衣微微地眯了一会儿。恍恍惚惚中,只听得奂儿和什么人正在门口唧咕些什么,虽是小声,可我却终是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走过去,问道:“这一大早的什么人?”睡眼惺忪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眼生的小太监闪身进来,打了个千,又递过一张纸条,轻声说:“爷儿请芷洛格格去围场看马赛呢!”我迷迷糊糊地想,哪位爷儿?什么马赛?正要问个清楚,那小太监已是没了踪影。
我心下纳罕,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三个小字:“要碧云。”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是四阿哥!
我急急地跑在去围场的路上,要碧云?要碧云!不愧是四阿哥,我和叶梓都没有想到“芷洛格格”这张牌,他眼都不眨就想到了。现下这局势,确实还是我出面比较好。可是……十四阿哥那边呢?叶梓想来应该已经和他说定了,现下只盼我能赶在他之前——然而,等我喘着粗气赶到围场,看到的只是十几匹马在中央驰骋,背上的阿哥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九阿哥虽是有伤,却也混在阵中。
一匹黑马在身边停了下来,身着黑褂白袍的的十三翻身下马,看着我探询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迟了一步,十四弟刚刚要了那丫鬟。”我沮丧地咬咬牙。十三一笑,道:“事情到底是解决了,干嘛还苦着脸?”的确,无可挽回的事,我还懊丧干嘛?我抬起脸还他一笑,他一咧嘴,道:“真个比哭都难看。昨晚儿你是没睡?”我抻抻懒腰,正要回答,一个黑影罩在头上,抬眼就看到九阿哥讪笑的脸,只觉得幸亏没吃早饭,否则就要就地失态。
九阿哥骑在一匹棕黄色的马上,觑着我道:“芷洛格格,今儿个心情不错,来看咱们赛马,怎么自己却是徒步?”我四周看去,果然偌大的围场上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地上立着,很不协调。但看着九阿哥那张瘦津津的脸,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愣是不想和他说半句话。
他却坚持不懈,嘶嘶的声音仍是传来:“佟佳氏的儿女,骑术都是了得,芷洛,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我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十三神色微变,心中一惊,忙道:“这又有何难?芷洛岂会污了我们佟家的名声,九爷你看着好了。”随即拖过十三的那匹黑马,心中暗笑,嘿嘿,还好从前经常和老爸去马场,好歹也算半个行家,要不是回到清朝来,下一次再去就可以参加马术比赛了……
现在你九阿哥竟然挑衅我们佟佳氏,算是找对人了。我冲他挑了挑眉毛,纵身上马——咦?上不去?还好腰间传来一股力量,助我上了马。
几乎刚一上马,我就后悔了。我从前骑的都是温驯的母马,和十三的这匹大黑马简直差了好几个重量级,它现在正在不安的乱动,呼呼地喘着粗气,明显不太欢迎我这个客人。
我一时全身有些僵硬,就像第一次骑马一样,全身上下都不知dào
怎么放才好。转过头去,正看到十三紧张地望着我,不禁心中一动。
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为了平复紧张感,我平举双臂,开始做马上体操。
一时又有几个人骑马聚了过来,在旁边观望,我丝毫不敢分神去看,牢记着热身动作,转身、屈膝、前趴、后躺,最后摸摸马耳朵,在它耳边讨好:“亲爱的大黑宝贝儿,今天可拜托你了。”“芷洛,你磨磨蹭蹭的是玩什么把戏?”九阿哥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我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脚一夹,大黑听话地“得得”跑了起来。
感觉到马儿的柔顺,我全身都放松下来,反而找到了曾经在马场的感觉。不一会儿,已经小跑起来。
拐了个弯,我已经适应了马身,让大黑慢慢溜跑回去,慢慢伸开了双臂,任冰冷的风抚过发丝,滑过四肢,虽是彻骨,却别有清醒之感,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可以“飘”起来。
然而,前方一阵嘶鸣声,让我“飘”不起来。可能不知是哪里的马儿脱缰,这时候引得四周马鸣声一片。大黑显然也受了惊,我感到身下的马背倏地僵硬起来,不禁心跳加速——这可不是好兆头。
果然,大黑忽地也冲将出去,我只觉得风声加疾,嗖嗖的窜过耳边,赶快紧紧地抓着缰绳。怎么办?怎么办?大脑不能空白,否则就必然摔成肉酱。忽地瞥见前方围栏边一抹棕黄色的影子——是九阿哥的那匹突厥马。我俯在马背上,在颠簸中暗暗咬牙,一条“毒计”迅速地形成了。
我用力地拉过缰绳,调整马头的方向,让它正冲着九阿哥的方向奔去,之后就紧紧地抱住大黑的脖颈——既然已经找到这个色阿哥、碧云事件的始作俑者做陪葬,我也可以听天由命了……
渐渐地,耳边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马儿的嘶鸣声、九阿哥的吼叫声、好多男人“吁”“吁”的勒马声……我只是闭紧了眼睛,一声不吭,慷慨赴死。
几乎很快地,砰然一声,我从马背上狠狠地掉了下去,狠狠地撞在草场上,一时两眼金星,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而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愈演愈烈,我俯在地上,马儿没冷静之前,仍是动也不能动。
终于,马声渐歇。我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十四正扶着九阿哥站起身来,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都围在旁边。九阿哥脸色铁青,满身土迹雪迹,煞是狼狈,扁着嘴几乎要骂人的样子。
我正要准bèi
挺身应战,一只手大力地把我拽了起来,胳膊差点要被他拧断,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侧头看去,竟是十三,脸色也是铁青。
十四戏谑地看着我,慢悠悠地先开了腔:“芷洛格格,骑术了得啊!”我只作未闻,低头龇牙咧嘴喊疼。
八阿哥皱眉道:“这可是第三次了!怎么就这么毛躁。九弟,你没事吧?”九阿哥面色已经平静下来,摆了摆手,兀自拍打着衣服。
十四转头轻声对九阿哥道:“九哥,我送你回去吧。”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我周旋了,这两位爷,够义气!
九阿哥阴沉地点了点头,扫了我一眼,任十四扶着他向被拉在一旁的马群走去。八阿哥也不再管我,径直带着十阿哥也跟上去。
其他阿哥各自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又上马进了围场,只有十三仍是未动,四阿哥本是独自一个站在旁边,现在也缓缓地踱过来。
我看着九阿哥正勉强地爬上马背,偷偷地想:这位九爷为所欲为惯了,恐怕从来没有经lì
过这么倒霉的几天——被叶梓的簪子扎了背、弹踢伤了腿,现在又被我这么没头没脑地一撞,真可说是遍体鳞伤了吧……我不禁呵呵一笑。
突然胳膊又是一疼,十三冷冷的声音传来:“还笑得出来?你以为九哥是你随便惹的?”我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心中一凛,却仍是甩掉他的手,条件反射地回嘴道:“趁着没做了人家的福晋,趁着自己还能做得自己的主,自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说着瞥向四阿哥,他却是恍若未闻,我顺着他定定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十四阿哥和九阿哥的身影。
我突然回过神来:对九阿哥来说,碧云不过是个丫鬟,十四要了过去,他是无所谓,十四送他回去,向他示好也就够了。可是,四阿哥呢?敏锐如他,十四硬生生地要了碧云,他不可能无所觉察。唉,如果我跑快半步……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突然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可能把所有人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我上前几步,忐忑地开了口:“四爷,我来迟了一步。但还是替衡儿,谢谢您。”他收回目光,眯着眼看着我,静静地问:“迟了么?谢我么?”我心里一沉,只觉得宁可面对十个九阿哥,也不想和这样的四阿哥对峙。
定了定神,我微笑地看着他说道:“自是谢您,领您这份情。”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不答话。我一愣,茫然地看向十三,他走过来,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那条子,是我背着四哥写的。”四阿哥盯着我,森然道:“昨儿个你才是对的。但你也得记着,永远别和不懂得情的人谈人情。”说着转身欲行。
我心神一动,冲口而出:“四爷留步!”又转头向十三,轻轻地说:“十三,你的笔迹,我识得的。”不错,他当然不会知dào
,他送我的那幅大漠图,我岂止重温了几十遍。
十三皱了皱眉,偏过头去不看我。四阿哥顿住了脚步,僵在原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儿,就了结在此时此地,咱们三人之间,听到了么?”说着,大步离去。
我听着这类似警告的宣言,全身都是一震,险些立不住。十三扶住我,仍是冷冷地问:“可是伤着了?”我摇了摇头,咧着嘴说:“不是伤着,是吓着了。”他帮我站定,扯嘴道:“终于知dào
怕了?”我机伶伶地打了个哆嗦,不错,十个九阿哥,我都不怕。但是四阿哥这几句阴森森的话,我真是不胜消受。
十三叹了口气,冲着后面叫了声:“牵过来吧。”说着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缰绳——那是一匹纯白色的母马。
他拍了拍马背,示意我上去。我想到刚才的惨象,不禁后退了几步。
十三看着我畏畏缩缩,过来拽住我的手,粗声说:“没伤的话,赶快再上来,否则以后怕是都不会敢上马背了。”我怔怔地任他拽过去,虽然只有几步路,但他手掌的温度,却瞬间温暖了我冰凉的手,甚至抚平了我惴惴不安的心。我不禁微笑了,让他这样牵着我的手,纵然无果,难道就不是幸福?
他帮我上了马背,轻轻一笑,拉过了缰绳,绕开围场,向树林边的空地走去。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背,只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
他转过头来,正色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dào
么?”我咬咬嘴唇,轻轻点头。今天的我,的确是鲁莽大意了。他又继xù
道:“四哥的话,你明白了么?”我深吸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四爷是让我对这纸条的事,永远闭嘴。”十三冲我安慰一笑,道:“以防万一,这事情,越少人知dào
越好。”我心中一动,俯下身子,凑近他低声问道:“十三,你觉得,真的只是为了保密么?”他和我对视半响,方道:“别乱猜了。四哥的事,你还没管够?”“只要和衡儿有关,我就管不够。”我静静地说。
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继xù
牵马前行,缓缓地说:“看着你和衡儿,就总能想起我和四哥。
“从小的时候起,四哥就一直带着我。我的第一笔字,是他亲手交的;我的第一支箭,是他从箭袋里拿出来的;第一次骑马,也是他这样为我牵着缰绳。额娘过世之后,他更是处处照顾我,把我当成最亲的兄弟。我早下了决心,此一生都会与他祸福与共。”我默默地听着他娓娓道来,心中充满酸涩。十三和四阿哥的感情,的确是这群枭雄之中,唯一的真感情了。但是却没有人知dào
,如今慷慨意气的少年,要经lì
了怎样人世浮沉,才能免了风雨飘摇;没有人知dào
,这样一份感情,要经lì
怎样的血雨腥风,才能修得一时的安宁。
我们两人一骑,沿着树林缓缓而行,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可以和他一起走下去,走下去……就这样,走到天荒地老。
然而,路总有尽头。
十三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心里一凉——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他这样的笑容,灿烂而温暖,但就如同万人分享的阳光,没有人会是那唯一。
他扶我下马,拍拍马首,笑道:“这头小母马,温顺得紧,就送了给你罢。日后可别再横冲直撞了!”我歪歪嘴,接过缰绳,又听得他道:“可别不在意。这雪花马罕见得紧,四哥去年给我两匹,也只有我们府里那位才有一匹,现下这匹归你了。”我使劲地咬了咬嘴唇,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竟然可以和那个冷艳无伦的嫡福晋比肩呢,呵呵……甩甩头,我笑着福身:“那芷洛可要多谢四爷了!”十三愕然,随即瞪大了眼睛要敲我的头,我忙闪开头,扯着裙子绕到马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蹬上马背便向营帐一溜烟奔去。回过头去,只见十三的影子渐渐变成了小黑点,几不可见,可是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却不断地在我心头重放。于我而言,有这回忆,就已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