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事实

  “你是谁,多嘴!”江露吼道。我端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对吴定使了个眼神。他便回了客房。“他是谁?怎么住在咱们家?”江露咕噜噜喝完一杯水,便问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她便看着我惊讶道,“你不吃饭的吗?怎么瘦成这样?”“我能吃能睡,好的不得了,倒是你,来无踪,去无影的,你哥可是天天惦记着你呢。”我说。她扬起眉,“他惦念你才对。”她打着哈气说这屋怎么这么热?我见她有些疲倦,便叫她回客房睡去。
  半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身旁的床垫压下,惊断了我。拉开夜灯,见江露卧躺在我身边,“我不想一个人睡!”她半睡半醒的模样说完,便合了眼。我轻轻的为她拉好被单。瞧了她一会儿,渐渐也有了困意,便也挨着她昏睡了过去。
  接连几日,江露都和我睡在一个屋子。想着她从前厌恶我的劲头,与这次回来她对我截然相反的态度,着实令我有些意wài。她虽口气依然坚硬,但言语中却听出些关心。我心中偷偷窃喜,尤其她此刻睡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怎么还不睡?”她突地睁开眼问我。“我觉得你这丫头挺有意思的。”我支起胳膊看着她。“丫头?我瞧你也大不了多少啊?”她皱眉道。“就算大一秒也是我大。”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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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理年龄可比你大上好几倍呢?”她有些不服气。“好几倍是多少?是七十还是八十?”我手指比划着取笑她。她放平身体盯着天花板,突地沉寂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哥常不在家吗?”
  我说也不是常常,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
  “以前我妈也这么体谅我爸,可就是这样不断的疏远,他们便陌生起来,最后闹到分居的地步。”她若有所思道。我没想到她会提起她和江源的父母。“后来呢?他们和好了吗?”我好奇起来。“没有。”她摇头继xù
  喃喃着,“妈怀疑爸外面有女人,爸嫌妈每次回家唠叨啰嗦,便更不愿回家了,在后来,妈就出意wài
  死了,爸直到现在都歉疚不已,哎——”她苦闷地叹了口气。我小声说,对不起!她扭头笑道,“关你什么事?”我摇头道,没什么,睡吧。
  我侧躺着,江露来到我耳边问,“难道你没怀疑过二哥外面有人吗?”我淡然的摇头。“那二哥怀疑过你吗?”她问,我说不知dào。“那你们两平时都聊什么啊?”她又问。我闭着眼,莫不吱声,佯装睡觉。这丫头定是来探口风的。
  昏昏沉沉中,便听见浴室里流水的声音,旋即,我下了床,敲着浴室的门,“江露,我不是告sù
  你不可以半夜洗澡的吗?”听不见里面的回答,我便威胁她道,“你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旋即,我故yì
  转动着门把,谁知,门突地打开,江枫下半身罩着浴巾大方的站在我面前。
  “江露呢?”我后退几步,问他。“她回自己的房间了。”他越过我,坐在床上,问我,江露怎么睡在这里?“节约资源。”我说。他扬眉看了看我,旋即拍了拍他身边的床位。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我手里。我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一枚同心蝶戒,“你把它赎回来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喜欢吗?”他问。我答yīng
  着。他拉我在他胸口,“以后你还要卖了它吗?”我眼前一片模糊,摇头,然后撤离他的怀抱,从衣柜中也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在他面前,他眼前一亮,瞠目问我,“你骗我?”
  “是你不相信我?”我扬眉说。他突地压下我的身体,倒向身后的床铺,眼眸中窜出几许热切,我略微推开他,“江露这次回来好像不一样,我觉得她心思沉重。你去开导开导她,可好?”“你们俩个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吗?”他撩拨着我耳边的碎发,黑眼瞅着我。“此一时,彼一时,老板还是关心一下妹妹吧。”我拉灭床头灯,他止住我的手,我皱眉看他。
  他握住我的手心,慢慢道,“我很想看看你。”“都看了五年了。”我笑道。“时间真快。真儿,你愿意陪我多少个五年?”他柔情似水的问。我从没想过和他的未来,一直以来,我只想顺其自然的活着。“又不想回答?”他眸子闪出几丝冷漠。“现在就挺好。我记得多年前,某人曾对我说,他是从不对明天抱幻想的人。”我有意说。“拿我的话堵我的嘴?”他轻轻扯动嘴角。“岂敢,本该是这样。”我笑着躲开他的问题。他盯了半响,低头吻住我的唇。我想他是不愿再听到我同他打哑谜的囫囵语。
  第二天一早,等我醒来时,江枫早已出了门。吴定告sù
  我,他离开了清城。“明知要走,何必回来。”我低声喃喃。“他是不放心你。”吴定说。“所以才叫你二十四小时的看着我,难道怕我跑了不成?”我讥讽道。吴定调转目光,不再看我。说着,门铃便响起,开了门,江韵国站在门外。
  我端着热茶放到江父面前,“江枫出去了。”江父点点头,看向吴定,“想不到他还是疑心深重,我以为会对你好些?”“多一个人照顾而已。”我说。“你倒是有度量,实在与陆汉康不一样。”他意有所指。从他方才进门不悦的表情,我便知定是来者不善。
  “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是父亲常鼓励我的话。尤其是在何越心离开后,他更是教会了我们两个字——坚忍!”我扬起眉把最后两个字说的极重。他细细地盯着我,令我有些不自在。“你果然不是个徒有虚表的女人,怨不得江枫要如此看待你了。”他半带奚落地目光扫过整间屋子。“您过奖了。”我淡淡道。“你可知这栋别墅可是我留给江荣的?”他沉沉地说道。“江枫也是您的儿子。”我说。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不错,可我的决定却让他们兄弟相残。”他横胸的手放在沙发两边,眼中凝重,“如今他们是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一个是被激的穷追不舍——”我不解,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江枫是在你险些被车撞后才让这小子照看你的吧?”他边问我边指向吴定,我点头。“哎,江荣不该动你啊——”他叹着气。
  “您什么意思?您是说——”
  我有些未听明白,心中闪过一丝后怕。他用肯定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些好笑,“我和江荣并无过节,如果是为了报复何越心,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不是他要你死,而是江枫想逼他死!”江韵国一个一个字吞的清楚。我不敢置信。“陆伟欠赌债是他一手设计的,你被迫为兄还债是他操纵的,陆汉康病重,他竭力帮zhù
  你也是他算计好的,也许一开始他只是解不开与越心多年的心结,可后来这事便没那么简单了,我想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会如此深爱你,所以他只能选择封口。”江韵国说的字字真实,这些事我不是不曾想过,可我不明白所谓的封口又是指什么?他凝视着我,“因为当年是他亲手把你推给章翼的!”
  “因为当年是他亲手把你推给章翼的!是江枫——是江枫——!”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晃动着两个人影。“总算醒了?”江露趴在我床边,脸露微笑。“我又睡了多久?”我问床边站立的吴定。“没多久。”他说。“谁说的,自我下午回来你就没醒过,怎么叫你都不开门,后来把张叔请来,我们才放心。”江露说。“何必麻烦张大夫过来,我不过是累了。”我撑起无力的身体。吴定急忙阻拦下,“还是先躺着吧,江露煮了饭,要不要尝尝?”
  “还不错,就是淡了点。”我吃着江露下的面,笑道。“可某人却不领情,说什么咽不下,分明是自己太挑食。”江露斜眼瞪着吴定。吴定瞟了他一眼,并无话,然后定睛看着我,“我已经告sù
  枫哥今天的事儿了?”“谢谢你的忠心!”我低头自顾吃自己的饭。他们离开房间时,吴定突地回头看着我,“有些事还是当事人之间说清楚的好!”
  午夜,我挣扎了许久都无法入睡。江韵国告sù
  我,江枫是不会放过知dào
  当年事的人的,方强首当其冲的被逼走了,而洪明和万德这几年更是见不着人影,想必也受到了江枫的警告。他连江荣都不打算放过,不自禁,我收紧有些窒息的领口,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
  进门,他见我坐在床头,便脱下外套,“这么晚了,还不睡?”“我有话说。”我看着他。“如果是为了今天他来我们家的事,就不必提了。”他撇开我的眼神。“难道你不想知dào
  你父亲说了什么?”我说。“他不是我父亲!”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冷漠。“如今你什么都得到了,谁也不想认了?甚至连江荣都不放在眼里了?”我扬起眉。
  “那是我应得的!”他严厉的告sù
  我,几步跨在我面前,放缓些语气,“真儿,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样,都不会伤害你,只想保护你。”我冷笑一声,“逼走方强,不让万德洪明见我,甚至对我禁足,也是为了保护我?”“是!”他肯定道。我瞠目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说这个字时是如此理所当然。“那么请问你,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我反问。他坐在我旁边,对我伸出手,我躲开。“真儿,我们不吵行吗?”他放下手,轻柔的说。“那你给我个解释?”我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做甚么自有道理。”他撇开脸。
  “你以为把他们一个个逼离我身边,我便不知当年的事了,那晚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但我是有感觉的人,是谁?这么多年来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说只是我想忘掉。不过可惜,你忘不了,因为当年趁火打劫陆家的是你!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如今居然天天要同床共枕,你不觉得可笑吗?”我盯着他不断躲闪的目光。
  他顿了半响,才直视我,“不错,我是想就这么算了,怪在怪他们不肯节省自爱,我已经给过了报酬,可洪明和万德整日地在外面胡说八道,方强更可耻,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帮他,我无话可说,毕竟你和他的情分不是一两日,但不该拿出当年的事威胁。这么多年来,你们每碰一次面,我便不安心一次,因为我怕一觉醒来你便消失了。”“章翼的腿是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的问道。他连说闲话的人都容不下,又怎会放过章翼。
  “我只是叫人打伤他,并没有想弄残他。”他云淡风轻的说。顷刻,我眼中一片模糊,凝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此刻,我才发xiàn
  我是如此的不了解他。他不是冷漠,而是凶残。“倘若你没有爱上我,是不是连我都要算在内?”我胸口如五味瓶翻倒,有些恶心。“别用这种目光看我!”他警告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或许你先该把自己封口了,才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人尽皆知的口碑!”我扬眉讥讽。“啪!”一声脆亮响彻耳边,一阵火辣穿透我的脸。他扬手落在我眼前。我被他一巴掌深深摔在床榻上,竟然无法起身,原来我是如此单薄。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拍门声,心中一阵寒意穿过,令我胸口一阵翻腾。
  “这是怎么了?”江露跑进来,扶起我,“你流血了?”我抹掉嘴角的血渍,“没事,不过是唇碰到齿了。”我咽了咽干渴的喉咙,叫江露帮我拿了杯水。“可好点儿?”江露担心道。我点头,叫她帮我去抽屉里取出戒指,“你要它干什么?”她问。我说突地想戴了,便直接套在手指上。
  六月,是个炎热的季节,可在我心中却丝丝感觉不到热意。江枫自那日对我动手后便半月不见人影。就连吴定第二日也消失在我眼前。江枫对我的“禁锢”终于结束,我踱步在街边的小道上,享shòu
  着片刻的寂寥。一双手突地从我身后伸出,我瞪大眼眸,用尽全力掰开那双堵我唇的手。
  “小真!”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哥?”我心中惊叫着,直到被陆伟拉到一处无人角落。“哥?”我几乎无法抑制的扑入他怀中。“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江枫吗?”他轻拥住我。我头靠在他肩膀上,用力摇头,“不是,我想你了,哥——”因他的关心,我更是胸口止不住的激动。“哥也是。”他低沉道。想到方玲那晚的话,我急忙收住泪水,“哥?爸他——”
  “我知dào
  ,爸出殡那天,我去送了,我远远看见你站在坟前——”他眼底闪过悲凉。“你怎么不回家?”我问。“哥现在不方便。”他说,眼神躲闪过我的探究,“你是不是有事?”我说。他顿了顿,似乎有难言之隐,然后吐出两个字,“没事!”我拿出身上的所有的钱塞到他手中。“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推开。“我只有这么多了。”我推回。江枫停了我所有的卡,此刻我才明白经济不独立的自己多么可悲。
  “你是不是觉得哥特没出息,从没给过你什么,却总是拖累你——”“我只知dào
  你是我哥!”我封住他的口。“小真,哥要走了。”他拉起我的手,眼中尽是诀别的意思。我突地想起两只手上的东西,便脱下来。“我不需yào。”他执意不肯要。“等你需yào
  的时候就晚了。”我让他收好。他四处望了一下,回头对我说等他消息,便大步悄然离开了。
  回到家,本带着些许愉悦的我进门便见江枫从楼梯口下来,手里提着个小包。四目相对,相望无语。他顿了顿,越过我。“你去哪?”我问。“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较好。”他背对着我说。“好!”我没过脑的回答,径直上了楼梯,脚步异常的快。我站在二楼转角处,回头,他早已消失在门外。
  我横卧在整张大床上,呼吁一声,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
  和江枫分开的几天,我按时上下课,就连休息天,我都和我的学生待在一起,享shòu
  着那片刻的纯真与烂漫。手机震动响起时,我正晃荡在学校操场的秋千上。“小真——”电话那头是混成的声音,但我一听便知是陆伟,我高兴地跳起,“哥,你在哪?”我本以为下次与他讲话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哥在车站,您能来吗?我想见你!”他似乎很焦急的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