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所以他找了一个借口,逼着杨毅和他离婚?”我顿时明白了全部。“终于聪明起来了。”江枫正眼瞧着我。“这些事,你是怎么知dào
  的?”我不解。因为杨毅从来不与我提及这些。他面无表情地说,“如今,幸翔是京卫港口的顶梁住,应该算是这里的财主吧,我只需稍微打探一下便知了。只有你糊涂,光念着与人交心,从不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只是个小学老师,把日子过好了就行了,没你们胸中那些花花草草。”我嘴里虽不服气,心中却懊恼不已。我是太少观察生活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背后的这些所谓的经济与政治意图。一直以来,我都把自己置身事外,视自己为这个时空的看客,却忘记了自己已是其中一部分。即使逃避,即使无谓,事实已赫然摆在眼前,我无力选择,只能融入。我虽是外来者,却不及江枫的十分之一。他可以看透这个世界,而我却总是被世界牵着走。
  江枫敲敲我额头,“想什么呢?”我回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他们现在是不可能复合,那以后——”“你别想多了。”他打断我的话,“其实他们不再一起是最好的。杨毅外向开朗,内心却柔弱纯实,而幸翔城府深重,喜怒形不于色。撇开他们性格上的差异,现在幸翔为利弃杨茂盛,有了这层隔阂,你说他们在一起会〖%
  M.35ww.幸福吗?长痛不如短痛,趁杨毅还没对幸翔抱有太多幻想,这样的结果对杨毅是最好的。”他的话字字沉重,字字打在我的心里。
  他抬起我的脸,“怎么愁眉深锁了?在担心她吗?”我低垂下眼眉,摇头。江枫轻哼了一声,做起身,穿着衣服。我对着他后背试问,“如果她爱上他怎么办?”
  “什么?”江枫似乎没听清,扭头看我。“没什么。”我背转身体,眼前有些模糊的问他,“这就是你说的解决办法吗?”
  他旋即把一张卡放在我面前,“帮人有很多办法,但我相信这个最实jì
  ,也是她现在最需yào
  的。”我伸手握紧眼前的银行卡,双眼一眨,泪珠便不受控zhì
  的落下来。“哭什么!”江枫胡乱的抹掉我脸上的泪水。我推开他的手,有些不甘,为什么他总是用钱砸人。
  “我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别哭了!”这次,他没再如往常般的哄慰我,反而脸上尽显不悦。我轻哼,回道,“我不喜欢有个男人命令我!”他瞪大眼睛,浓眉揪紧,可几乎就在一秒之内,他突地放大嘴角,露出笑容,“陆菲,你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爱。”
  也许是吧,我在心中默默出声。告sù
  自己,有个男人这般疼惜你,夫复何求?而我仍心存芥蒂,心有余悸,心中不解。
  离开旅店,已是日上三竿,我和江枫站在公路的边上,等着小武的车。我低头看着他一直不肯松开的手,无奈亦无语。他昨天又骗了我一次。手机没电!根本是在拖延时间。一道亮光闪过,我焦急的跑向小武的车,身后是被我拖着向前走的江枫。在我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握住我的手,不动弹。“天亮了。”我提醒他,我已经透支给他了。如果他再得寸进尺,那我只好翻脸不认人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昨晚弄疼你了吗?”“没有!”我快速回答,余光飘向司机位置的小武,隐隐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热度。江枫嗯了一句,然后放松我的手,帮我打开车门。我以火箭的速度飞入车里,他坐在我旁边,左手再次牵上我的右手,直到送我回到杨家门口,他仍不肯松手。“我到了。”我举起我和他的手说。“嗯。”他又嗯了一句,终于放开我。我打开车门,掉头说,“再见!”是的,再见,下了车我们将再无瓜葛。我不会恨他,他不必爱我。“等等。”他牵住我的右手臂,“记得好好吃饭。”
  “我会的。”我嫣然一笑。他松开我,啪的一声关上车门。我清晰地听见他对小武冷淡的声音,“开车吧。”
  车渐渐不见身影,我哀叹一口气。记忆的碎片在眼前一幕幕逆流而来,然后随风飘散。是谁在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你在奢望什么?”背后,林西的声音传来。我回头,躲开他探究的眼神,转开了他的问话,“你也来看杨毅?”他点点头,旋即说,“进去吧。”
  离开京卫的最后一天,我和林西陪着杨毅直到第二日的天亮。那天,杨毅很高兴,如往常一般与我和林西畅所欲言,侃侃而谈。但我看得出她强颜欢笑背后的忧愁。当我和林西不约而同地把两张卡放在杨毅面前时,她瞪眼俏眉,“干嘛?觉得我活不下去了?”
  “毅,收着吧,我们帮不了什么大忙,只有这点心意了,你不需yào
  ,叔叔阿姨总得过日子啊。”我劝道。“是啊,如今这世道没点金钱什么也干不了。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不让杨叔陷于囹圄。”林西把卡放在杨毅手中。
  她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我收了。”旋即,转头看向整座房子,我看的出她的不舍,“还在想他?”她掉头看我,摇头道,“我打算把这房子卖了,给爸妈置一间小的,这里太空荡了,我不是很喜欢。”
  我和林西没在说什么,只要她开心,我便离开的安心。出了杨家后,我本想再见一次幸翔,他却拒绝了。这是在江枫的意料中,因为他曾说过,幸翔如今为了自保,断然不会和杨毅有关的任何人接触的。想来,那天他破例见我,已给足了我面子。只是他当时把所有过错都推向杨毅,人心之可怕,让我毛骨悚然。
  九月,是学校开学的季节。每年起始,学校都会募招老师去乡下学习锻炼。我收拾起心情,填好了自愿表。当我把要离开的消息告sù
  陆汉康时,他恋恋不舍的问我,要去多久。我说,很快,大概三年。他皱眉,从没像现在这般大声,“不是一两个月吗?”
  我微微一笑,“分长短期的,我报了最长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