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阿黄的烧饼

  翌日。
  随着布达拉宫的钟声响起,这座安静了整晚的城池逐渐苏醒,一间间店铺大门被打开,胡饼与酥油茶的香气,一点点逐渐在街道上蔓延开,街道上行人逐渐增多,走街串巷的小贩也开始吆喝起来。
  一间客栈门口。
  容貌粗犷身材高大的吐蕃店伙计打开了客栈大门,并顺手将一盆洗漱的脏水泼了出去,然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此时大多数住客还在睡梦中,他们还算清闲。
  “扎西。”
  这时客栈对面一间阁楼上,一名少女靠在窗边,笑靥如花地冲吐蕃小伙招了招手。
  这吐蕃少女虽然相貌普通,但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浓烈的青春气息。
  “白玛哥哥。”
  小伙闻言憨憨一笑,也冲少女招了招手。
  “我做了糌粑要不要来尝一尝。”
  少女笑问道。
  “嗯……好!”
  小伙先是挠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客栈,发现依旧没什么动静之后,这才用力一点,一路小跑着去到了巷子对面。
  而几乎是小伙小跑而出的同时,一只嘴巴出毛发都有些发白的老黄狗伸着舌头小跑了出来。
  来到客栈门口后,它先是鼻子四处嗅了嗅,然后才转身朝着巷子东面小跑而去。
  它一路走走、停停、嗅嗅,最终出现在了逻些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次仁街。”
  在街道往来如织的人群、以及混乱噪杂的声响中,老黄狗显得格外平静,它只是抬起脑袋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娴熟地躲避着街上来往马车跟行人,穿行在街道上。
  “汪!汪!……”
  在经过了两条巷子之后,它最终停在一处胡饼摊子旁,朝那正在忙碌的摊主叫唤了两声。
  “哟,多吉,你还活着啊多吉!”
  原本一脸严肃埋头揉面的摊主,在听到老黄狗的这两声叫唤后,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目光既惊讶又亲切地看向老黄狗。
  “汪!”
  老黄狗又叫了一声,然后嘴巴张开用力哈着气,尾巴则异常欢快地摆动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摊主这名满脸胡茬的吐蕃汉子爽朗大笑,他看起来很想弯下腰来摸一摸老黄狗的脑袋,但最终都因为手上的活计在忙没能腾出手来。
  “饿了吧,来!”
  他飞快地腾出一只手,将一块烤好不久的胡饼扔向了老黄狗。
  老黄狗一把跃起,稳稳地接住。
  显然,它这不是第一次接摊主投喂的食物了。
  “汪汪!”
  不过接住这块胡饼之后,老黄狗并没有走,而是将那块胡饼放在了脚边一块干净的空地上,然后又抬起头来冲摊主叫唤了一声,并且尾巴使劲地摇晃着。
  “哈哈,没忘,没忘!故意逗你玩呢!”
  吐蕃汉子就像是听懂了老黄狗在说什么似地,又是拿起一块烧饼扔向了老黄狗,一边扔还一边说道:
  “这块饼是没放芝麻的,拿去给你相好的吧。”
  老黄狗接住那块胡饼之后,上前用脑袋蹭了蹭吐蕃汉子的小腿,然后先是吃了半块胡饼,然后便将剩余的一块半胡饼叼在嘴里,脚下轻快继续朝前走去。
  等走到一条名为“格勒巷”的巷弄入口处时,老黄狗忽然再次停下脚步,它先是一脸警觉地在巷弄口嗅了嗅,然后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迈步小跑了进去。
  跟大街上不同,这条巷子里充斥着酒香与脂粉气,以及那一声声女子银铃般的嬉笑声跟靡靡丝竹之音。
  “阿嚏!”
  “阿嚏!”
  “阿嚏!”
  一进入巷弄之中,老黄狗便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似乎不太适应这巷子里浓重的酒气跟脂粉气,但即便如此它脚下依旧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一棵老榆树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棵树皮被剥掉一大片的老榆树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木牌,而那木牌上用吐蕃文写着一行字——“神女峰上无神仙,陋巷深处有佳人。”
  “汪!——”
  几乎是在老黄狗停下脚步的同一时刻,两头体型壮硕的獒犬从老榆树后低吼着走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瘦弱的老黄狗。
  面对这两头凶恶的獒犬,老黄狗不慌不忙,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在同样低吼了一声之后,它脑袋一甩,将口中半块胡饼抛出,然后在两条恶犬视线被胡饼吸引住的空地,身形如风般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飞奔而出。
  等那两头獒犬反应过来时,老黄狗早已不见踪影,它们便只好争抢起那半块胡饼来。
  “嗬、嗬、嗬——”
  “嗬、嗬——”
  格勒巷巷弄深处,一栋匾额同时用汉语跟吐蕃语写着“逍遥居”,门前灯红酒绿、门口满是“莺莺燕燕”的酒楼旁,老黄狗正卷缩在墙角大口大口喘着气,在它的旁边,还放着那块一口没动的烧饼。
  等过了片刻,老黄狗恢复了一些气力后,它重新叼起那块胡饼,然后脚步虚弱地绕到了酒楼后院。
  它在后院墙边一处隐蔽的角落停下,用脚扒开了墙角的杂草,轻车熟路般在那里寻到了一个小小通道,然后一把叼着胡饼钻了进去。
  从通道之中钻出后,是一处长满了青苔跟杂草的院落,这院子里除了杂草之外,便是到处堆积着的格式杂物,破旧的桌椅、发霉的旧衣物、折断了琴弦的琵琶、断做两截的古琴。
  显然,这应该就是那逍遥居的堆放杂物的院子。
  来到院子后,老黄狗又扬起鼻子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当即脚下“撒欢”一般飞奔而出,径直来到一间窗机破败的小屋前。
  “汪!汪汪!——”
  它放下嘴中的烧饼,在小屋门前叫唤了几声,尾巴拼命地摇动着。
  “多吉……是你吗多吉……”
  屋内传来了一名女子有些虚弱的声音,不过这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格外动听,好似那深山溪间清泉一般,清冽纯粹。
  “汪!”
  “呜呜……
  老黄狗又是叫唤了一声,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兴奋,直接趴在了那满是青苔的木门上,一面嘴里“呜呜”叫着,一面不停地用爪子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