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杖责温怡
礼部的人已经准备妥当,虽然时间很是仓促却也赶制出了龙袍和fèng袍,这一日容恒和秦惜都进了皇宫,他们要在皇宫里试衣服。
两人都不是喜欢皇宫的人,容恒也不愿意在延昌帝的寝宫里生活,所以两个人就在先皇后的旧居里待着。
皇宫里不比定安侯府,人很多,宫女太监们把容恒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容恒没有让小宫女上手给他更衣,而是让小太监。好不容易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换身上了,秦惜瞧着只觉得恍惚。
一直都想到容恒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慌。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袖口和领口襟口和袍子的下摆都绣着祥云,龙袍很是尊贵,也很耀眼,刺的她眼睛微微有些疼痛。
他半侧着身,秦惜能清晰的看到他紧绷的下颌还有清冷的眼神,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月里,他的气质变的更加的冷硬,也更加的……疏离。
她正这样想着,容恒却已经换好了衣裳转过了头来,他瞧着她的时候,目光中的清冷和疏离都不见了,目光里是她最为熟悉的温柔。
她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她坐在寝宫的床榻上,手里还抱着眼睛宛若黑葡萄似的汐月,汐月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比起先前的时候倒是出落的越发的漂亮,皮肤吹弹可破,眼睛清澈的紧,这孩子有些娇气,但是和秦惜很是投缘,平日中清醒的时候只要瞧见秦惜,肯定不让奶娘抱。
容恒已经走了过来,瞧着汐月睁大眼睛瞧着他的模样,眉宇微微软和下来,他抚了抚汐月的脸颊,他的手其实已经很好看了,也没有什么茧子,可是比起汐月的小脸还是粗糙了些,汐月立马就不舒服的别过头去,咿咿呀呀的拒绝他的碰触。
容恒好笑,“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这样的娇气。”
“像你啊。”
容恒瞪着眼睛,“哪里像我了。”
秦惜潋滟的眸子里笑意一闪,笑吟吟的瞧着容恒,“又娇气又难伺候,哪一点不像你。”
她说的是容恒先前装傻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委屈啊受伤啊的表情简直不用过脑子就能冒出来,伤到哪里了就跟她撒娇,满脸委屈的说好疼。这样一想,还真的跟容恒那时候的性子像极了。
容恒也想到了这里,他微微一笑,坐在了秦惜的身边,从她怀里接过汐月,嘱咐秦惜,“你也换衣裳吧,等会儿来不及了。”
文武百官们已经等在外头了。
秦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容恒,能不能……不要立后……”
她不想做他的皇后,只想做他的妻子,总觉得皇后这个称呼冷冰冰的,让她十分难以接受,她也不喜欢皇宫,这里的宫殿那么大,人也那样多,可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里更加的孤独。这里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帘子,把所有的美好都遮住了,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听到秦惜的话,容恒顿了顿,眼神复杂难言。
他们两个是对方的枕边人,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知道秦惜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那么华丽的身份,可是他还是比较自私,他若是在皇宫里,当然也想把她留下来。
他叹口气,挥退了宫人,腾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媳妇……陪着我。”
陪着我……
就这么一句话,秦惜竟然发现她的心软了。她苦笑不已,其实礼部的人早就准备好了,立后和新皇登基放在同一天也是容恒跟礼部下了命令的,其实她知道事已不可为。她看着容恒的眼睛,他的fèng眸依旧温柔,温柔的底下竟然藏着一丝丝的惶恐,好像生怕她会逃走一样。
她失笑摇头,就算她不做皇后,也是他的妻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她能跑到哪里去。
叹口气,“时间快来不及了,让人进来给我更衣吧。”
容恒松口气,让人把宫人给招进来了,容恒把手里的汐月交到了青翎的怀里,从宫人手中接过她的fèng袍和fèng冠,亲手给她穿戴。
“皇……殿下,这不合规矩……”宫女一脸惶恐。
容恒冷眼扫过去,那宫女立马噤声了。
秦惜失笑,压低声音,“你吓她们做什么?”
容恒但笑不语,手中的动作却飞快的替她把衣裳穿到了身上,fèng袍也是用几天的时间赶制出来的,虽然时间比较短,可做工非常精细,谁也不敢在fèng袍上偷懒凑合,同样的明黄色的布料,袖口领口和襟口也绣着祥云图案,和容恒的龙袍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龙袍上绣的是五爪金龙,而fèng袍上绣着的是展翅欲飞的涅槃fènghuáng。
秦惜和容恒并肩而立,透过大殿中的铜镜看着彼此,两个人异样的和谐。秦惜嘴角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fèng袍其实很宽松,因为她怀了孩子的缘故,腰带也不敢束太紧,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穿,有些不自在,转头问容恒,“难不难看?”
“不很好看。”
“你就会哄我开心。”
“的确很好看。”容恒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这样重要的场合,刚好咱们一家人都在见证。”
一家人……
秦惜心里暖融融的。
容恒给她戴上fèng冠,fèng冠很华丽,但是跟华丽相反的还有就是厚重,秦惜带着那fèng冠几乎要把脖子给压断了。她突然想起之前跟容恒成亲的时候,娘给她弄的那fèng冠全都是黄金打造,也差点压断她的脖子,她还以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哪里知道还要受这样的罪。
想到要戴着fèng冠一整天,她小脸立马就苦了。
容恒失笑,捏捏她的脸颊,“忍一忍,大典过了就换常服。”
“呃……这样不太和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秦惜愉悦的笑出声来。
两人换好衣服宫人就开始催促了,容恒扶着秦惜就走出了大殿,两人随着宫人一路前行,一直到了早朝外面的空地之中。登基大典原本应当到郊外去的,但是因为时间紧促,所以一切都从简了。文武百官们已经跪满了整个广场。
接下来的时间秦惜完全是晕头转向,脖子压的几乎要断掉,她什么都不管只握住容恒的手,把一切都交给他。她其实是一个特别讨厌繁琐东西的人,只前面两个步骤记的还算清楚,后面的就完全记不得了,任由容恒摆布也就是了。
秦惜就知道宫人们不停的唱喝着,文武百官们三跪九叩十分的恭敬。一直从早上到了快正午的时候,登基大典总算是完成,孙清正亲手端来了玉玺交给了容恒,也有人给容恒戴上了象征着皇上地位的冕珠。秦惜耳边听着丝竹声一直没有停顿过,好不容易差不多了,又有銮仪卫的人扶着两人坐上了御辇,把两人送回了寝宫,随后就是再鸣鞭。
秦惜只觉得人都要被折腾散了架,好在到中午的时候容恒看她累了,找个时间让她休息了一番,容恒让秦惜换一身常服,可秦惜却觉得这样重要的场合,若是换了恐怕要遭人诟病,她自己也就罢了,却不想让容恒背上“昏君”的骂名,所以咬着牙忍了忍。
百官随着他们一起去祭祖,祭祖的时候一共有九十九层的阶梯要走,最顶端有香案,只要他们点了香把香插到香炉之中,再跟百官们挥挥手也就算是完成了。
九十九个台阶
秦惜站在最底下,仰头看着几乎看不到头的台阶,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还没有开始爬,小腿就开始发软了。
她苦笑,“容恒,要不然你自己爬吧,我在下面等你好不好?”
容恒摸摸她的脑袋,摸摸她的脑袋。
“那可不行,这样的时刻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好吧。
秦惜咬牙,打算拼一拼。还没等她以英勇就义的姿势爬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被人凌空抱起。
“哎?”
阶梯下的文武百官们哗然,随即就有议论声传来,秦惜脸上一红,在百官们看不到的角度拍着容恒的胳膊,急切道,“快放我下来,他们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
秦惜无语,可容恒的手臂跟铁钳似的,根本就不容她反抗,容恒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也仿佛没有听到任何的议论声,抱着她从第一个台阶慢慢的往前走。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秦惜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也就厚了脸皮,干脆不去管别人的想法了。寒风呼啸,她有些冷,在容恒的怀里缩了缩。
“冷吗?”
“有一点。”
容恒搂紧了她,脚下步子不停,低头温柔的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秦惜点点头。
九十九个台阶,这里一向只有皇帝才能登到最高处,可现在容恒却抱着她一起,跟她看最美的风景。
两人走到中间的时候耳边的议论声就不见了,只听到呼啸的风声,没有别人了,两人说话也自如了许多。
“这登基大典还真是麻烦的很。”
“是啊,所以我们只来这么一次也就行了。”
秦惜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
“容恒,你说你还好一点,最起码有内力有武功,如果哪个皇帝登基的时候结果爬这些阶梯爬着爬着爬不动了,那不是很搞笑吗?”
容恒脑补着这画面,心想一个皇帝穿着龙袍呼哧呼哧的爬阶梯,阶梯下的文武百官们瞧着皇帝狼狈的样子……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的确很搞笑。不过目前为止,大远朝的皇帝们应当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皇子们从几岁开始就要学习武功,爬阶梯应当没有什么难度。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最顶层,最顶层就摆着一个香案,没有一个人,容恒把秦惜放下来,从高处往下眺望,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房屋院落,金碧辉煌的宫殿,粼粼波光的湖泊……这样往下看,风景倒是极为美丽的。
秦惜拢了拢衣襟,就是冷了些。
容恒把她放在一个防风的地方,嘱咐她,“你就在这里站着,等我烧了香再过来。”
“好。”
她漫不经心的观察着整个京城,视线十分开阔,不知道什么时候容恒就站在了她的身边,两人瞧着阶梯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是京城里的百姓们,当两人开始对着下方招手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声音穿破云霄,大的惊人。
秦惜和容恒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她伸手压住鬓角被大风吹乱的长发,笑看着容恒,“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着那么多人对自己俯首,不得不说,真的特别能让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龙椅抢破头。”容恒站在高处,风把他们的声音吹的有些破碎,可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秦惜的耳中,“不过他们没有我这么幸运,能有自己心爱的人陪在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秦惜就轻松了不少,容恒把她送到fèng宸宫就离开了,他前脚走了秦惜立马就卸掉了身上的累赘,换上了一身常服。
还没有来得及吃一点东西,就有宫女进大殿里禀报,“皇后娘娘,外面有命妇们要拜见您。”
秦惜叹口气,喝口水润润喉,感叹道,做皇后真是好多事儿啊。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让青翎把汐月抱到里屋里去睡,免得吵醒她,随后便让宫女们带着命妇们进了大殿。
一群人秦惜一眼瞧见了舅母,还看到了一些熟人,比如温太傅的夫人,再比如先前两天在定安侯府求见过她的几个夫人们。她不着痕迹的对舅母身后的孙芷眨眨眼,孙芷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惜正奇怪孙芷怎么来了,这一转眸就瞧见命妇们几乎每个人的身边都带着年轻的女子,她眉头一挑,她倒是刚刚知道,原来这些命妇家里竟然都有女儿。
她甚至在人群中瞧见了太傅府的温怡,还有永禄候府的韩子霜。
命妇们全都穿着正式的诰命衣裳,年轻女子们也都是盛装打扮,不等秦惜打量一遍,命妇们便已经全都跪了下来,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秦惜坐在大殿中的椅子上,对众人摆摆手,吩咐青翎,“赐座。”
索性命妇们来的也不多,大约只有十几个人,不过每个人都带了女子进来,所以就显得人挺多的。众位命妇们很快就落座,秦惜垂着头喝水,就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眉头微微拧了拧,顺着那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了温夫人凌冽的视线。
她眉头微微一挑。
温夫人到这会儿恐怕还觉着温婉是被她害死的,所以对她才会这个态度吧,她刚要开口就瞧见温夫人身边的温怡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夫人面色十分难看,狠狠的瞪了温怡一眼,可面容到底是恢复了正常。
秦惜瞧见温怡脸上羞怯的红霞,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来。
她坐直了身子,就瞧见今天被诸位夫人们带进来的女子们无一不是盛装打扮,浓妆艳抹。除了孙芷和韩子霜,几乎每个女子都和温怡一样,面色酡红,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绞碎了。
秦惜看到她们这表情,如果再不明白点什么,就白活了两世了。
她轻轻叹口气。
容恒啊容恒,这些烂桃花,你说我是给你砍掉呢,砍掉呢,还是砍掉呢
一群人瞧着秦惜不言语也不说话,那些年轻女子们立马急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给身边的命妇们使眼色。
所有人都看向叶氏,她是皇后的舅母,听说皇后没有嫁人的时候跟这个舅母就十分亲厚,若是这种事情让她带头,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些人目光灼灼,叶氏皱了皱眉,当没看到。
不得已,众人只能看向温夫人和永禄候夫人。
温太傅的身份高,永禄候府的老夫人正是韩子玉的继母,现在韩子玉是炙手可热的皇上亲信,她虽然和韩子玉关系不好,可也到底是因为韩子玉的关系,身份水涨船高,比起旁人自然就尊贵了些。
温夫人不想做这个出头鸟,老侯夫人见此便皱了皱眉,瞧见秦惜看过来,她脸上立马绽放出一抹笑容,拉着身边的韩子霜跟秦惜道,“皇后娘娘,这个是臣妇的女儿子霜,臣妇听子霜说先前和娘娘有过一面之缘,回到府中一直跟臣妇念叨娘娘的好,不过这段时间京城里事情多,臣妇没有让她出门,弄的今日才瞧见娘娘。”她扯了扯韩子霜的胳膊,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还不拜见皇后娘娘”
秦惜听的好笑,韩子霜的确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在之前容戌的太子府上,当时她也没有跟韩子霜说过一句话,哪里就有交情了。
她的目光落在韩子霜的身上,能看出她眼睛里的抗拒和不甘,可她还是听从母亲的话,给她福了一礼,嘴角抿的很紧,一个字都没说。
老侯夫人十分尴尬,狠狠的瞪了韩子霜一眼,和秦惜赔笑道,“娘娘……这孩子有些认生……”
“无碍的,本宫倒是觉着韩小姐十分有个性。”
秦惜有些感慨,韩子霜分明就是被逼着来的,故意在她面前无礼,恐怕就是为了不让她看上她。
有了老侯夫人坐开头,底下的那些命妇们全都开始介绍起自家的闺女来,当然,有些命妇们没有嫡女,就从家族里找出了聪明漂亮的嫡出女儿来,一时间众位命妇们都开始推销起自家的女儿来。
每个人生怕被旁人家的闺女比下去,言语间那叫一个唾沫横飞,秦惜当在看笑话,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年轻女子们也面色娇羞,粉嫩的小脸如同桃花似的好看。
如果这些人不是想着来给容恒做小的,她倒是真的有心情多看几眼,可现在嘛……一点兴趣都没有。
眼看着底下的命妇们马上就要吵起来了,秦惜给青翎使了个眼色,青翎当即低喝一声,“在皇后娘娘面前这样喧哗,成何体统”
命妇们如同卡主脖子的小鸟,当即就消音了。
没过多久,温夫人便忍不住了,轻声道,“娘娘,臣妇家的温怡跟您也见过几次,温怡她性子温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臣妇家的女儿也是,听说皇后娘娘绣工了得,臣妇家的女儿绣工也很好呢……”
秦惜轻叹一声,看着众人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走的样子,知道她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容恒等会儿完事儿了肯定要回来,这些人呢,肯定是想在容恒跟前让容恒看一看她们家的女儿,想法子把她们送到容恒的身边呢。
她们激烈的讨论着,秦惜已经对孙芷招招手,孙芷当即搬了小凳子来到秦惜的跟前,秦惜附耳和孙芷说起了悄悄话,“芷儿,你怎么也来了?”
“哥哥让我来的。”孙芷嘿嘿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哥哥让我来看笑话的。”
秦惜失笑,她知道孙芷鬼点子多的很,眸子一闪问她,“你说如果是你遇到这情况,你怎么办?”
“全都打出去”
秦惜脸上一黑,的确是芷儿的作风,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也打出去了,就跟之前瞿氏到侯府要把女儿推销给容恒一样,直接扔出去。可现在这法子显然是行不通了,她若是这样干了,保管能被人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容恒刚刚登基,朝堂表面上平静,内里深处就跟漩涡似的,她也不想给容恒再增加负担。
她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她轻咳一声,底下的命妇们立马又噤声了,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秦惜见此,微微一笑道,“既然诸位夫人家的女儿都如此的才华横溢,那不妨比试一番好了,刚好本宫今儿个没事儿,也可以看一看歌舞。”
此言一出,众位夫人小姐们的眼睛齐刷刷的一亮。
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岂不是默认了什么?
有人欢喜有人愁,她们才艺是有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东西也不行啊。擅长丝竹的没有乐器,擅长跳舞的也没有带舞衣……
秦惜倒是善解人意,嘱咐青翎,“让教坊司的人把乐师们送来,把那里的乐器也都送来。”
青翎搞不清秦惜的想法,却也老实听命的去了。
底下的人兴奋不已,命妇们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倒还沉稳些,那些花儿似的小姑娘们激动的脸都已经红了。
孙芷凑近秦惜,跟她咬耳朵,“表姐,你打什么主意呢?”
“我这会儿反正闲来无事,既然她们想要给我表演,我若是不看岂不是太不给她们面子了。”秦惜也压低了声音,笑看着孙芷,“她们这些人什么想法还当我不知道呢,刚好,今天让她们知难而退。”
孙芷嘿嘿一笑。
她就说嘛,表姐什么时候对情敌这么宽容了,原来还有后招,既然这样,那她就看戏好了。
哥哥还担心表姐在宫里被人欺负,特意让她过来呢,然后回去把宫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他,她就说表姐这个人精着呢,肯定不会吃亏的。没有等多久,青翎就领着教坊司的乐师和乐器们来了。当然了,青翎也贴心的给准备了舞衣。
有些小姐们的才艺是一样的,也就意味着谁先开始,谁就能最先给秦惜留下印象,因此小姐们为了出场的顺序又开始较上劲了。秦惜笑吟吟的,让青翎给写了号,然后抓阄,这样众人才没有意见。
于是容恒来到fèng宸宫的时候就听到了宫殿里丝竹的声响,容恒的眉头微微一挑,他还以为媳妇今儿个已经累了,肯定已经歇息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心情听琴声。
大殿门口的小太监瞧见他来了,尖着嗓子就要喊皇上驾到,被容恒制止,他含笑跨进了大殿中,看到殿里的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挑,目光飞快的转了一圈,瞧见大殿中诰命服装衣裳的诰命们,再看看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们,眸子微微一寒。当看到窝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秦惜时,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脚步刚往前走了两步,秦惜似乎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瞧见是他,下意识的道,“你回来了?”
“嗯”容恒轻轻应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大殿中的人这才瞧见容恒,慌忙跪下行礼,“皇上万岁……”
“平身。”
容恒没有顾得上她们,走到秦惜的身边,瞧着她困倦的模样,对她伸出手去,“累了怎么不好好歇着,老远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是不是她们吵到你了,我把她们赶走?”
秦惜瞧见容恒,困意全都没了,她轻哼一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还是平淡无波,“我……妾身就是无聊了,刚好诰命们带了小姐们来给妾身找乐子,就让她们表演一番,倒也能解解闷。”
容恒听到那一声柔软的“妾身”,再看看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只觉得背后寒毛直竖,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拿一件披风裹住她的身子,扬声道,“你闷了?”
“有点。”秦惜的声音闷闷的。
容恒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过两天我带你出宫转转。”
秦惜眼睛一亮,“真的?”
容恒含笑点头。秦惜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我累了,这里的事情你处理一下,我去休息会儿,等会儿汐月也该醒了,看不到我又要哭了。”
容恒点点头,给孙芷使了个颜色,孙芷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扶着秦惜进了里屋。
到了里屋,孙芷脸上顿时堆起了忧愁,“表姐,你这样把皇上扔到一群狼堆里,不怕他被那些小姐们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啊尤其是那个温怡,你是没瞧见啊,刚才你跟皇上说话的时候,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皇上,眼睛里都快冒火了。我真的就不明白了,你说说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都有妻子了,还光明正大的来勾引人,简直太不要脸了。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我说你就应该直接把她们都给教训一遍,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
秦惜拍拍她气红的小脸,拉着她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瞧着她,“我都还没生气呢,你气个什么劲儿。”
“表姐,你不怕皇上被人勾走啊。表姐你可要当心啊,这段时间皇上那叫一个风头正劲,多少人都想把自家的闺女往后宫里塞呢,以前皇上痴傻的时候无人问津,做定安候的时候身份虽然贵重,可也不足以让那些心高气傲的小姐们做妾,可现在不一样了啊,皇上后宫里就表姐你一个,那些自认为身份高贵的贵女们肯定要下手了,看身份进宫就是个娘娘,她们不心动才鬼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还把皇上丢给那些女人,表姐,你现在身怀六甲,男人又都是见异思迁的,你可当心点。”
表姐和容恒的感情她看在眼里,说实话,她不太相信容恒能做出背叛表姐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做了皇上肯定要平衡前朝的关系。先前爹爹跟哥哥说话都被她不小心听到了,好像是说这两日就已经有官员们开始往皇上的手里递奏折,说什么后宫空虚,皇家的子嗣太少,让皇上早些开枝散叶。
她听了都想骂人,后宫空虚?空虚个屁啊表姐不是人啊,还有皇家子嗣,表姐肚子里的就不是容恒的子嗣了?
孙芷瞧着秦惜脸上依旧无动于衷,顿时就急了,“表姐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啊”
秦惜想了想,握住孙芷的手,“该是我的别人抢不走,如果容恒真的对别人动心了,那我想管也管不住啊。所以你就别操心了,而且我相信容恒。”
孙芷欲言又止。
秦惜却展颜一笑,摸摸她的脑袋,“别发愁了,相信我,容恒肯定能处理好的。”
她不是不能把那些女人给处理掉,不要名声扔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她的手段再强硬,不让她们看到容恒的态度,她们都不会死心,所以干脆让容恒去处理吧,也刚好让那些女子们见识见识容恒的手段,只有容恒震慑住她们了,才能打消她们的念头。
此时的外殿之中。
众位小姐们瞧着容恒的目光简直要把他给吞了,如果说先前还有小姐们不乐意来见容恒,现在大多数人心里却都是欢喜的。
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跟容恒不是同龄人,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他,只听说他曾经在边关待了八年,而且还是不败战神,所以在小姐们的心里就把他想象成了虎背熊腰,面色狰狞的大汉,此时看到容恒本人,瞧见他的面容,只觉得胸口的小鹿砰砰的乱跳。
容恒的面容本来就生的极好,要不然当初秦惜看到也不会被惊艳到,比起秦惜第一次看到容恒的时候,他的皮肤黑了许多,面容冷厉,下颌紧绷,怎么看都是一道风景。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显得他越发的高贵,fèng眸微眯,眼睛里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就这么一面,就让那些小姐们丢了魂魄。
更尤其……皇上就只有皇后这么一个女子,方才对皇后又如此的关怀备至,这足以看出皇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容貌绝佳,至情至性之人,就算是找遍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温怡瞧着他的脸,心口乱跳,只要能嫁给容恒,就算是做妾又如何?
而此时的容恒在目送秦惜进了里屋之后,目光中的柔情便被冷厉所代替,他冷眼瞧着大殿中目光灼灼的小姐们,冷冷的道,“皇后她身怀有孕,精神不好,你们拜见过了回府便是,为何要打扰皇后休息”
开口就是满满的质问。
诰命夫人和小姐们脸色一白,当即就跪了一地。
温怡咬了咬唇,仰头瞧着容恒,“皇……皇上,是皇后娘娘让我们留下来陪她解闷的……”
“皇后那是不好拂了你们的面子,你们瞧见她都要睡着了,还不知道要退下吗”
温怡小脸惨白如纸,再没有一句话要说。
容恒负手而立,俯视众人,冷冷的道,“皇后娘娘身子贵重,若是因为你们伤了身子,朕要你们的命”
底下众人齐齐一颤。
容恒把她们瑟瑟发抖的模样看在眼里,继续冷声道,“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全都给朕收起来,以后没事不许来见皇后退下”
温怡面色不甘,她好不容易盼到了见容恒一面的机会,怎么肯就此离去,她咬咬牙,不甘的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总要找妃子进宫的……”
“怡儿”
温夫人哪里知道温怡竟然会把话挑明白了说,她面色陡然一白,不管怎么样,皇上都没有挑明,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跟自荐枕席有什么区别,更何况皇上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白。她瞪着温怡,她还当皇上是以前的那个定安候吗,说话这样的肆无忌惮
她喝止温怡,“你给我闭嘴”
“娘……”
“让你闭嘴听不懂吗”温夫人咬牙,怒其不争的剜了温怡一眼,这才对容恒叩了一首,“皇上,小女教导无方,出言无状,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绕了她这一次。”
容恒面色冷厉,“既然温夫人也知道她出言无状就不应当带到皇宫里来,下次朕不想在皇宫里再看到她。”
“是是是,多谢皇上宽容大量。”
温夫人拉着温怡就要退出宫殿,温怡哪里肯,她为了容恒,早就不顾脸面了,硬生生的甩掉温夫人的手,她不甘的仰头瞧着容恒,“皇上,您总要平衡前朝的关系……”
容恒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冷冷的打断她,“温小姐你以为朕若是不迎娶你,就平衡不了前朝的关系了?”
温怡面色一僵,“小女……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要把话说明白,朕不妨再说一遍,只要朕做皇帝一天,后宫之中就只会有皇后一人”
众女子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心有不甘,还有聪明人已经明白了,萌生了退意。
韩子霜头一个对容恒福了一礼,“皇上,臣女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情,不知可否先行回府。”
容恒脸色好看了一些,挥手示意她离去。老侯夫人心有不甘,但是韩子霜已经离去,她无奈之下也只好福了一礼跟了上去。有了韩子霜带头,大殿中的聪明人也找了理由,相继离去。
走也不过是走了一小半,更多人还是对容恒不死心的。
尤其是温怡。
温怡眼眶微微发红,“皇上……”
容恒不等她说完,便吩咐身后的吕公公,“温太傅府的二小姐出言无状,顶撞朕,吕公公说该当何罪?”
吕公公一丝不苟的道,“此乃大不敬之罪,当斩”
众人脸色齐齐一白。
容恒面色愈发的冷,“今日朕初初登基,不想见血,吕公公,让人把温小姐拖出去,重大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是”
吕公公应了一声,让宫女们去寻来了太监,把温怡给拖了出去。
“不……我没错……”
温夫人脸色发白,以前她还敢憎恨容恒,可现在容恒做了皇帝,她连憎恨的心思都不敢有,生怕温怡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她慌忙堵住了温怡的嘴,两个太监当即就把她拖了出去,温夫人白着脸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幕一出,大殿中的女子们脸色变幻不定,慌忙都寻了理由离开了皇宫。
容恒瞧着众人消失在视线中,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经过今天这一次,想来她们对他再不敢有什么心思了。
可容恒却不知道,他今天这行为却还是给秦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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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咱们惜儿要有麻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