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惜大婚
寒冬腊月,夜间尤其寒冷。
秦惜的小屋里门窗紧闭,为了防止她着凉,甚至在屋里燃起了火盆。
秦惜起了身,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秋意端来凉水,她洗把脸精神便好了起来。
换上鲜红的嫁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铜镜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秦惜抚上脸颊,到底是年轻,一夜没合眼也不怎么觉得辛苦,就是脸色白了些。
给秦惜梳妆打扮的是孙氏特意从外面找来的有名的师傅,点点胭脂扑在脸上,顿时遮住了苍白的面色。
喜娘忍不住赞叹,“二小姐生的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呢。”
秦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重生的这些日子,这个身体是比先前长的高了一些,五官也长开了一些,可到底才十五岁不到,面上稚气未脱,从五官和脸蛋来看,再过个一两年的确能长成美人儿,可现在……顶多算是清秀罢了。
妆容整整捯饬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彻底完工,在凳子上坐了一个时辰,直坐的秦惜昏昏欲睡。画完之后女子拍拍她的肩头,“二小姐,可以了。”
秦惜打个哈欠睁开了眼睛,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挑眉。
不得不承认,梳妆的女子手十分巧。如果说她原本是朵含苞待放的花,那么经过这女子的巧手,她已经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她的眉形很好kàn
,而且颜色很深,因此就没有多加装饰,眼睛上的妆容最多,用了最接近皮肤的颜色在眼角打了白色晶莹的粉,不但没有破坏她眼睛的美丽,倒是显得一双潋滟水眸越发的明亮和楚楚动人。
唇上用了大红的颜色,她的皮肤白,嘴巴也小,倒不会给人血盆大口的感觉,跟她身上鲜红的嫁衣交映成辉,十分好kàn。最亮的一笔应该就是眉间勾勒出的一朵鲜艳红梅了,红梅花在额头,彻底褪去了稚气,为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娆的姿态。
秦惜对这个妆容十分满yì
,她也不想闹洞房的时候让旁人看到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
“真好kàn
……”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孙氏进了屋子,她身上还带着满身的寒气,秦惜从铜镜中能清晰的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孙氏伸手按住秦惜的肩头,看着她一身鲜红的嫁衣,还有喜庆的装扮,目光柔和,“惜儿这一打扮,为娘的都快认不出来了,好kàn
……真好kàn。”
秦惜心下酸涩难言,其实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孙氏,有她在,有些事儿她还能帮衬着孙氏,可如果她嫁人了,真不知dào
以后她该怎么办。
幸好云氏母女三人都不在府上,老太太也瘫痪了,要不然她恐怕更加担心。
秦惜转身,握住孙氏的手,她挥挥手屏退左右,和孙氏说起了悄悄话,“娘,上次我和您说的事情,您好好考lǜ
考lǜ
,等考lǜ
好了通知我或者是舅舅。”
孙氏眸子微微一闪。
“娘,您一定要下定决心。”
没错,秦惜已经把舅舅的提议告知了孙氏,如果她愿意离开秦家,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离开的。秦漠北是个极度自私的男人,秦惜别的不担心,就担心秦漠北会紧紧的抓住孙氏,然后威胁舅舅和她为他谋利!
这种事情不是完全不可能,秦漠北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只是现在舅舅刚刚上任,正处于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秦漠北这才不敢动作,等舅舅稳定了下来,秦漠北消除对舅舅的恐惧之后,肯定会转变的。孙清正最疼的人可以说就是孙氏,有这么好的棋子在手上,如果不利用才不是秦漠北的作风。
“你放心,我会认真考lǜ
的。”孙氏拍拍秦惜的手,“娘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以后到了王府,要敬着王妃和王爷,王府不比秦家小门小院,是真真zhèng
正的皇室贵胄,稍稍行差踏错可能就有性命之危……你一定要小心。”孙氏说着,眼角又湿润了,她慌忙别过头去,不让秦惜看到她的失态。
其实她有认真的考lǜ
秦惜跟她说的话,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秦漠北这个人,他的的确确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之所以一直犹豫不是因为她对秦漠北还有感情,只是因为不想耽搁了秦惜的婚事。
如果她在秦惜成亲之前和秦漠北和离了,那王府的人该怎么看待这个没有过门的儿媳妇?
等惜儿成亲之后,她会离开秦家的,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秦漠北对付惜儿或者哥哥的利刃。
母女两人从夜半一直聊到天蒙蒙亮,到天快亮的时候秦惜的舅母叶氏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叶氏儿女双全,又深得舅舅的敬重,是十全婆婆的典型,因此给秦惜梳头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叶氏今儿个也穿的很是喜庆,瞧见母女两个就露出了笑容。
“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来听听。”
孙氏赶紧让开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嫂嫂,一大早就劳烦您跑这么一趟。”
“说什么呢,我的外甥女要出嫁,我怎么能在自己家里安安生生的待着。”叶氏嗔怪的瞪了孙氏一眼,笑道,“行了,再过会儿天就要大亮了,我赶紧给惜儿梳好头发,可别耽搁了时辰。”
“好,嫂嫂你给惜儿梳发吧。”
叶氏点点头,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含笑把秦惜的头发放下来,每一次梳都梳到尾,边梳还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吉祥话。”
梳头发也是个技术活,秦惜头一次尝试着把所有的头发都挽成发髻束在发顶,束好头发之后用两根金簪子固定好,然后就给她戴上了凤冠。
凤冠是孙氏重金打造的。
全都是黄金制成,用黄金雕刻成各种各样的花,每朵花的花蕊都是用圆润的珍珠点缀,凤冠的正前面是一直展翅欲飞的孔雀,孔雀开着大大的屏,每一根羽毛都精心的雕刻着,孔雀的嘴巴里含着一颗最大颗的珍珠。雍容也是够雍容,华贵也够华贵,唯一不足的就是太重。
凤冠刚戴在秦惜头上,她脖子就被压的歪了歪。
忍不住伸手扶着凤冠,秦惜瞧着叶氏疑惑的目光,苦笑,“舅母,好重啊。要压死我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呢。”叶氏拍拍秦惜的头,含笑瞪她一眼,嗔怪的道,“你还嫌重呢,换了别家的姑娘谁舍得用这么一大堆的黄金给你打造凤冠,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旁人想要还没有呢。”
秦惜不由得想到秦珊成亲的时候,头上的确只有几根金步摇和金钗子,不由得嘿嘿一笑。
“就一日的功夫,辛苦是辛苦了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叶氏趁人不注意,偷偷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到秦惜的怀里,压低声音道,“今儿个一整天都不能吃饭,这里面是一些点心,你带着,饿的时候就吃一点儿,别让人发xiàn
了。”
秦惜眨巴眨巴眼睛,用力点点头。
天渐渐的亮起来,屋子里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孙氏还有事情要忙,已经出了院子。房门大开,一股子寒气涌了进来,秦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多时,她就听到了鞭炮声和锣鼓声。
赵嬷嬷高兴的跑进屋,“夫人,小姐,迎亲的人来了。”
叶氏赶紧把红盖头给秦惜盖上,孙远扬也进了屋,背起秦惜往厅堂里走。
秦惜伏在他的背上,竟然有种难得的安心感觉,那感觉就如同哥哥给的的感觉一样,温暖而安心。
只是孙远扬的背脊微微单薄,秦惜都不敢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上面,生怕会压弯他的背脊。
“没事的……伏下来。”仿佛知dào
她的担心,孙远扬背着她,声音低柔的道。
“表哥,你小心些,咱们慢慢走。”
“嗯。”孙远扬感受到背脊上的温暖,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dào
秦惜不是担心自己摔倒,而是担心他会摔倒。
孙远扬一步步走的很慢,也很稳。
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异常的珍贵,因为他知dào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最接近她的机会。
大厅中已经围满了客人,大厅的最中央,一个身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已经静静的负手站在那里,人群中不知dào
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男子缓缓转头,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孙远扬瞧见竟然不是容恒,脚步顿时一顿。
秦惜盖着厚厚的盖头,完全不知dào
周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能听到大厅中低低的议论声。
“表哥,怎么了?”
“来迎亲的人不是容恒。”
孙远扬言简意赅的把秦惜放在大厅中,远远瞧着厅中的男子,这男子他从未见过,但是容颜和容恒有几分相似,看上去比容恒也要年长,孙远扬大致已经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秦惜听到孙远扬的话微微一愣,她扶着孙远扬的胳膊踩在红色的长毯上,静静的立在原地久久的没有上前。
大厅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惜儿?”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秦惜直接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头,眼神淡淡的把大厅扫了一圈,瞧见场中和容恒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她眉头微微一皱,面色冷然。
“你是谁?!”
场中的男子正是容恒同父异母的兄长——容念初!容念初比容恒魁梧些,身板看上去也比容恒要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上棱角分明,五官非常立体,看上去就多了些英勇的气魄。
他虽然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可面上却一点喜色都看不到,面容十分刚硬,也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瞧见秦惜的举动,听着她的问话,他负手而立,淡淡道,“容念初!”
秦惜皱紧了眉头,容念初,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就是简亲王府庶出的长子,同样的,也是容恒被皇上剥夺了世子的位置之后,凭借着自己庶出长子的身份,一举成为简亲王世子身份的男人!
秦惜对他并无好感,淡淡的看着他,“容恒呢?”
“容恒身子不适,无法迎亲,父王让本世子代替他迎亲!”
身子不适?骗鬼呢!容恒若是身子不适,早就让章默默给她消息了,而且容恒的身子骨不弱,最起码秦惜认识他半年之久,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染上风寒!以容恒要娶她的决心,除非是真的病的下不了床,要不然绝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来迎亲。
而大婚之日一个从来不生病的人突然病的下不了床?骗鬼呢!
秦惜冷笑,“迎亲要代替?那拜堂呢?”
容念初皱眉,有些不耐的道,“也是我代替!”
“那洞房也要你代替不成?!”
“胡言乱语什么!”容念初面色一冷,带着满身的压迫感,秦惜可不会被他的脸色给吓到,她长这么大,还有什么没经lì
过,她冷笑一声,挺直背脊倔强的站在大厅中,“既然不是你和我成亲,迎亲用不着你,拜堂自然也不用阁下操劳!你回去告sù
容恒,如果他不来迎亲,那这亲事就此作罢,就当从来也没有这回事儿!”
容念初眉心死死的拧成一团。
她以为他愿意来替容恒迎亲不成?!如果不是父王交代,他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两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主座上的亲漠北和孙氏都十分紧张,亲漠北紧张的是生怕这婚事出了什么岔子,而孙氏则是担忧秦惜,生怕她受什么伤害。
亲漠北皱眉,呵斥秦惜,“世子不是说了吗,容恒身子不适,兄长代弟弟迎亲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你计较这些作甚?赶紧的敬完茶就随世子去王府,别耽搁了吉时。”
秦惜微微扬起下巴,冷然道,“今天除非是容恒亲自来迎亲,否则,我绝不踏出秦家一步!”
……
简亲王府。
此时简亲王府的后院中也异常热闹,容恒的新房里简亲王一身蟒袍面色冷厉的站在原地。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刚毅,和荣念初十分相像,国字脸看上去十分威严。
沈氏静静的站在一边,而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的容恒则哭着在地上打滚。
“为什么不让我去接我媳妇,我要去接我媳妇!”
沈氏心疼不已,这腊月的天,地上又没有来得及铺毯子,多凉啊,她生怕容恒会着凉,对着简亲王苦苦哀求,“王爷!您就让恒儿去吧!”
“不行!”简亲王冷硬的开口,“让他去干嘛?丢人现眼?他一个傻子懂什么迎亲拜堂?!去了除了丢王府的脸别无他用!”简亲王指着满地打滚的容恒,面色铁青,“你瞧瞧,你瞧瞧他!就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他去迎亲!”
“王爷……”
“别说了,慈母多败儿,这孩子就是被你惯成这个样子的,心里有什么想要的就知dào
撒泼打滚,他除了撒泼打滚还会什么?!”简亲王冷冷的瞪着地上的容恒,语气比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冰冷,“他的婚事我都交给你了,但是迎亲的事儿绝不能让容恒去做,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旁人提到简亲王府就有了些好印象,本王可不想因为他再次成为朝中同僚的笑柄!不止是迎亲,等会儿拜堂也让念初代替,你就在这里看着恒儿,外面宾客众多,别让他出去丢了王府的脸!”
满地打滚的容恒听到这里,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脸!脸!脸!”沈氏本来默默的听着,可听到容恒委屈的痛苦,她再也忍不住,爆fā
了出来,她死死的捏住拳头,大吼道,“除了王府的脸面你还知dào
什么!你知不知dào
恒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定安侯,他丢了你的脸吗!他曾经立下赫赫的战马功劳,他曾经给你争了多少颜面!他傻了,旁人看轻他也就罢了,你这个做父王的怎么能说出这样诛心的话!若是恒儿还好好的,他该有多痛心!”
简亲王低头看了容恒一眼,眸色复杂,可眼神还是冷的。他又瞧着简亲王妃,瞧着她满脸的悲愤,眸子里刚刚有些动容,想到什么,他的面色又骤然冷了下来。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已经让念初去秦府代替迎亲了!”
“你……”简亲王妃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指尖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不敢置信的瞪着简亲王,“你竟然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是打恒儿的脸啊!”
简亲王负手而立,面色丝毫不为所动,他瞧着窗外太阳的位置,算了算时间,心想,念初也该回来了。
容恒伏在地上久久的也不起来,只能听到委屈的呜咽声,沈氏到底是心疼儿子,蹲下身去扶他,“恒儿乖,起来好不好?等会儿惜儿就能入府,你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容恒抬起通红的眼眶,抽着鼻子,“娘……那我可以和媳妇拜堂吗?你不是和恒儿说过,拜了堂才算是夫妻吗,父王为什么要让大哥和媳妇拜堂啊,是不是大哥要抢恒儿的媳妇啊?恒儿就喜欢媳妇一个人,娘你让大哥不要和恒儿抢好不好?”
沈氏听的一阵心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哽咽着抱住容恒,“恒儿,娘对不起你!”
沈氏心里满满的都是仇恨!
从恒儿刚出生到现在,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恒儿的东西,他容念初都要争,他抢走了恒儿的玩具,抢走恒儿的世子位置,抢走了恒儿原本的未婚妻,如今……竟然连恒儿迎亲拜堂的机会都不给,硬生生的夺走他所有的东西!
沈氏的心仿佛被刀剜了一样的疼,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对简亲王怒目而视,“容厉云!迎亲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但是若是拜堂也要让容念初代替,我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就是死,也绝不能让任何人侮辱我的儿子!”
简亲王面色这才一变,瞪着沈氏,冷声道,“你这是威胁我?!”
“王爷如果非要当成是威胁那妾身也无法!”沈氏悲凉一笑,“王爷,我一直都怀疑恒儿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从他一出生你就不喜欢他,以前他为了证明自己,年纪那么小就跑去军营里,我这个做娘的几乎要哭瞎了眼睛,可你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在意,我每天都在噩梦中醒来,生怕一睁开眼听到的就是不好的消息。那是边关,随时随地都会丢掉性命,妾身和王爷成亲二十多年,可却发xiàn
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王爷……”
沈氏扶着容恒起身,面如死灰,“王爷,如果您实在不想看到妾身和恒儿,现在妾身和恒儿就搬出王府,我们搬到定安侯府,从此之后再也不回来,再也不碍你们的眼了!”
简亲王面色一紧,大步走到沈氏身边,“你胡言乱语什么,谁允许你离开王府了!你是我容厉云的结发妻子,我决不让你离开!”
“王爷是怕妾身离开王府丢了您的脸吧。”沈氏苦笑,“如果是那样,就请王爷大发慈悲,给妾身一张休书,从今往后,我和恒儿与您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不许,我不许!”容厉云用力拉住沈氏的胳膊,面色狂怒,他紧紧的掐着沈氏的肩头,“咱们是夫妻,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处,除了简亲王府,你哪里都不许去!”
“除非你让恒儿亲自和秦惜拜堂!”
容厉云额头青筋直跳,他面色狰狞,死死的掐住沈氏的肩头,用力之大,让沈氏的脸微微一白。
“不许你欺负我娘……你放手,放手!”
容恒对着容厉云就拳打脚踢起来,可容厉云也是练家子,对于他毛毛雨的拳头丝毫不在意,容恒急的眼眶通红,张开嘴巴,用力的咬在容厉云的手腕上。容厉云手一痛,想都不想,直接把容恒给甩了出去!
容恒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竟然没哭,痛的蜷缩着身子,面色煞白。
“恒儿!”
沈氏面色一变,用力推开容厉云,快步跑到容恒身边,瞧着他扭曲成一团的小脸,心中一片疼痛。
“恒儿,疼不疼,告sù
娘疼不疼?”
“……不,不疼。”
容恒白着脸,死死的咬住牙关,这表情谁看了都知dào
他在强忍着,沈氏血红着眼睛,怒目而视,“容厉云!他是你儿子,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狠的下心这样伤害他!你给我滚出去!滚!”
容厉云紧紧的抿着唇,面色阴郁的吓人。
容厉云正要拂袖而去,章嬷嬷白着脸进了屋子。
“王爷……王妃……”
孙氏擦去眼泪,扶起容恒,“张嬷嬷,有事儿吗?”
“回王妃。”张嬷嬷瞧了瞧屋里的三人,识趣儿的低下头,“世子爷回来了,一个人……”
“新娘子呢?”简亲王蹙眉。
“新娘子没接回来……”张嬷嬷低声道,“听迎亲的人说,秦小姐瞧见迎亲的人不是二公子,而是世子爷,直接掀了红盖头,把世子爷给撵了出来,她还说……二公子才是和她成亲的人,如果二公子不亲自去迎亲,就当这桩婚事不存zài
,她不会踏出秦府半步。”
简亲王面色铁青,“怎么,让王府的世子去迎亲还委屈她了?!”
张嬷嬷垂着头没敢答yīng。
沈氏心中却无比畅快,她就知dào
,就知dào
秦惜是个聪明懂事的,她肯定是知dào
恒儿会难过,所以才不肯让容念初迎亲。她看了看阳光,心下一惊,马上就要到吉时了。
赶紧把容恒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给他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又在喜床上找出一个大红色的绸带红花给他戴上,“张嬷嬷,你快带着恒儿去迎亲,时间还来得及呢。”
“好好好。”张嬷嬷连忙拉住容恒,“二公子快跟老奴一起去接秦小姐去,吉时很快就到了。”
容恒面色犹豫,警惕的盯着容厉云,又担忧的看着沈氏。
沈氏心中一暖,对他摆摆手,“快去吧,娘这里没事的。”
容恒吸吸鼻子,“真的吗,娘?”
“真的,娘保证没事儿的。”
“那恒儿去接媳妇了。”
“快去吧,别让你媳妇等急了。”
瞧着容恒远去,沈氏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她再没看简亲王一眼,瞧着略微凌乱的新房,把新房里又整理的整整齐齐。
等弄好了这些,一转头,竟然瞧见容厉云还没有走,沈氏无奈,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寰儿……”
沈寰是沈氏的闺名,听到这个称呼,她微微一愣,苦笑着看着容厉云,“王爷……别这样称呼妾身,妾身不敢当。方才妾身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王爷同意,妾身可以立kè
带着恒儿离开王府。王爷不用瞪妾身,这二十多年来,妾身早已经心力交瘁了,您心里喜欢谁妾身也不想过问了,如今妾身只想把恒儿照顾的好好的,给他娶个妻子,等哪一天妾身不在了,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胡言乱语什么!”
“妾身是不是胡言乱语王爷心里自然有数。”沈氏把喜被叠好,瞧着被面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案,她心中一片酸涩,仰头瞧着容厉云的时候,声音已然哽咽,“王爷,这些年来,妾身在王府里早就受够了,真的!勾心斗角层出不穷,硬生生的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了我这般心机沉重的恶毒女人!这些年您没有休了妾身,妾身不知dào
是为了什么,可是妾身真的累了,不想看到王府里的人,也不想看到那些龌蹉的事儿,妾身只想守着恒儿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恒儿这辈子受的苦已经足够多了,在边关多少年他九死一生……他没有在您膝下长大,您不心疼他妾身认了,可妾身求求王爷,求王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瞧见容厉云铁青的脸色,沈氏把这些年心里压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王爷,您看不惯恒儿,您生怕他给您丢脸,妾身和恒儿离开了王府,您不是就能摆脱这包袱了吗,就当是您发发慈悲,放我们母子离去吧。”
容厉云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氏,“你就是这样看本王的!沈寰,夫妻二十多年,你对本王就没有半点感情,竟然能说走就走吗!”
沈氏苦笑,感情?
她起初嫁给容厉云的时候并不情愿,可容厉云待她一片真心,她不傻,能感受的到,所以慢慢的对他也产生了一些感情。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姬妾怀了身孕……男人三妻四妾她可以忍,她也可以故作大方的接受这些人,可她实在是没办法忍受她的恒儿出生之后,他的不闻不问。
他对恒儿的冷,让她的心也彻底的冷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爷若是真的想留住妾身,就请求王爷对恒儿能好一些……他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妾身的命根子。如果恒儿没了,妾身也活不下去了。”
容厉云面色紧绷,他紧紧的攥住拳头,胸口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
容恒!
容恒就是一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难道她忘了,容恒痴傻的时候多少人对他们夫妻指指点点,多少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吗!竟然到现在还把他当成宝贝,甚至当成命根子!
……
容恒来迎亲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在议论纷纷,秦漠北更是面色铁青,因为方才容念初可以说是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的,他好不容易盼着能攀上皇家,若是因为秦惜全都搞砸了,他一定会发疯的。
所有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因为他们也觉得秦惜的举动太过了,都说容二公子身体抱恙不能来了,迎亲的人不是相公就不嫁了?要知dào
世子爷比容恒的身份更高,最重yào
的是……人家不傻啊。众人摇头,都觉得秦惜的脑子出问题了,宁愿一个傻子来迎亲都不要让世子爷迎亲,真不知dào
这小姑娘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桩婚事恐怕真的就此作罢了。
秦惜倔强的站在大厅中,双唇紧抿,眼神笔直的望着大厅外的青石小道,她相信,容恒一定会来的。
“惜儿……”孙远扬有些担忧。
“表哥,你放心,容恒一定会来的。”
“如果他真的不来呢?”
“等!”
孙远扬苦笑,等容恒来吗?
其实他能猜到容恒为何不来,或者说是来不了,因为父亲这段时间在朝堂上接触了简亲王,说简亲王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当年容恒刚刚痴傻的时候为了不让容恒丢人,甚至下令不许容恒出门。
这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是因为担心容恒有些事情做的出格,丢人现眼吧。
太阳渐渐的大了起来,冬日的阳光十分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秦惜却不觉得温暖。她倔强的看着前方,当看到那一抹红影飞快的跑来之后,一颗心终于渐渐的归了原位。
孙远扬也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媳妇,媳妇,我来接你回家了!”
秦惜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瞧见容恒略微苍白的脸色,她心中一紧,“容恒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容恒白着脸,咧嘴一笑,傻傻的瞧着秦惜,“媳妇,你今天真好kàn。”
秦惜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红盖头塞到容恒手中,“容恒,帮我把盖头盖上,然后给我爹娘敬了茶,咱们就能去见王妃了。”
今天的容恒异常的听话,咧着嘴满足的笑,笑的像个傻子。
好吧,本来就是个傻子。
容恒乖巧的把红盖头盖在秦惜的头上,长袖下的手和秦惜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看到满大厅的人,他有些紧张,压低声音结结巴巴的问秦惜,“媳……媳妇,接下该怎么办啊?”
“别怕。”秦惜紧紧握住他的手,随着他一起走到了秦漠北和孙氏面前,赵嬷嬷也松了一口气,立马让小丫头拿来垫子铺在地上。另外有丫鬟端来了茶水。
秦惜压低声音,一步步的教他,“跪在垫子上,端着茶递给我爹娘,然后说两句吉祥话就好了。”
“哦。”
容恒一步步的照做,端着茶递给秦漠北,高兴的大声道,“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扑哧——”
“哈哈!”
“哈哈,太搞笑了,傻子就是傻子,迎亲的时候竟然祝人家福如东海,哈哈,太有意思了。”
亲漠北面色一僵,茶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秦惜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一抽,都怨她没有把话说清楚,可听到大厅中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后,她的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孙氏叹口气,从容恒手中接过茶杯,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容恒啊,你真乖,知dào
这两天就是我们老爷的大寿,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说着,把手中的茶杯递给秦漠北,“喝了吧。”
秦漠北有了下阶梯的地方,顺势就下了,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口茶,随后就把茶杯递给了一边的小丫鬟。
又给孙氏敬了茶,容恒仿佛也意识到方才的话出了问题,面容委屈的扫了大厅一圈,这一次给孙氏敬茶的时候,为了防止说错话,他便干脆不说了,只用纯净的眼神瞧着孙氏,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
孙氏十分给面子的把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孙氏低声催促两人,“行了,你们快起来吧,等会儿真的赶不上吉时了。”
“嗯。”
两人起身,新娘子从娘家到夫家脚是不能碰触到地面的,因此按规矩还是需yào
孙远扬把秦惜背到府门口停着的轿子上。
可孙远扬才刚刚走到秦惜跟前弯下腰,容恒就不干了。他伸手去推孙远扬,凶巴巴的道,“你干嘛?”
孙远扬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好声好气的解释,“要被惜儿上花轿。”
容恒张开双臂挡在秦惜面前,一脸警惕。
“我媳妇我自己背,不许你染指。”
染指……
秦惜嘴角一抽,在无人的角落偷偷的掐了容恒一把,压低声音对他低吼,“容恒,这是规矩!”
“不行不行,规矩也不行,我媳妇就只能我背着。”容恒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肩膀,“媳妇上来,我背你上花轿。”
秦惜头又开始疼了。
这于规矩不和啊。
“媳妇媳妇,你上来嘛,我才不要别的男人碰你呢。”
秦惜苦笑,那她就陪着他疯一把。
她伏在容恒的背上,勾住他的脖子,容恒把他背起来就往外跑。
“走喽,回家拜堂喽!”
秦惜忍不住,勾唇愉悦的笑出声来。
------题外话------
第一次写简亲王,心塞塞。
艾玛,这么热的天,某心去写寒冬腊月,艾玛,身上热的冒汗,还要想着文里寒冬腊月的感觉,这真是冰火两重天。嗷嗷嗷,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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