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酒洗尘
此地与其说是关隘，不如说是一个削平了顶端的大山包。
四周用粗糙巨石在半山腰一围，高高低低的连道门洞都没留，想要进关隘，只能凭修为跳过去，往山顶去的坡上，到处都是杂乱无序没有遮挡的简陋洞穴，山顶建了几栋奇形怪状的石屋，就成了妖族在边界的一处据点。
与莫珂几个在人族那边一路观察到的关隘相比，非常寒酸。
归来的妖修们却是不在乎这些，他们蹦进关隘，与看守关隘的同伴嘻嘻哈哈大声打着招呼，呼朋唤友，耍乐子玩去了，只在半山腰巨石围墙上留了两个妖修巡视。
莫珂看了一圈，他发现与人族那边的紧张气氛相比，这边就像是一群家伙在野外扎堆郊玩，点起篝火烧烤吃肉，吃素的另去一边啃果子，不说派妖修外去山路巡逻，就连正经巡视都没有。
墙头那两货，蹲坐上面聊天看东方日出呢，根本没转去瞄一眼西边人族的动静。
指望他们放哨，还不如养头土狗有用。
奇怪的是两位前辈大妖，对此视而不见，径往中间最大的石头圆顶建筑走去。
在那圆顶建筑的尖端，雕刻着一头单腿站立的深灰色长颈鸟禽，约五尺高，腿杆细长，只奇怪的是，那禽鸟是头朝着西北方向，用屁股尾羽对着正门前方。
也不知是什么古怪习俗？
莫珂盯着多看了几眼，突地，那一动不动的禽鸟雕像转过头来，冲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双溜圆鸟眼散发着暗黄色的光芒，天色微亮之际，吓了莫珂一跳。
原来是一头妖禽活鸟，站着不动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其身上有气息波动。
这一回头，身上才有些许妖气弥漫，是一头二阶初期的妖禽。
莫珂恍然醒悟，赶紧致歉点头示意，这妖禽才是据地盯着西方向人族那边动静的哨探，凭着这般能够敛息得如同雕像的手段，在夜晚，还真不易察觉。
或许在暗中，还有其他擅长潜伏的妖修布置，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走前面的灰刺站在石阶上回头，冲四处张望的四个小辈招手，道：“都进来吧，歇歇脚，和老头子聊聊天。”
莫珂几个马上跟过去，都明白这是要盘他们的来历，进行问话了。
若是不闻不问，他们反倒心中会忐忑不安。
走进圆形建筑，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和外面乱糟糟的环境一比，莫珂觉得这才是人住的，哦不，是大妖住的地方，打磨光滑的暗红色岩石地面，中间台阶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绒毛皮子，光光滑滑，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兽皮，皮子上摆着笨重原木色的座椅、茶几。
墙壁上装饰着刀剑弓锤长矛斧头等武器，摆放得错落有致。
室内还有几盘不知名的植物，盘根错节，苍劲有力，能够看出主人品味不凡。
莫珂扫了一眼几个伙伴，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拘谨自惭形秽的意思。
他们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身上也不干不净，可不敢跟着踩上那不知名的一看就精贵的皮子，都不由自主看向莫珂，连子野也不例外，示意让莫珂出头说话。
莫珂听剀力说过一些妖族的规矩礼节，他把两条前腿往两边一撇，脑袋低垂，下巴戳到地面，行了一个隆重的妖族俯首礼，道：“两位前辈见谅，我等身上狼藉，不敢踩坏前辈的地毯，就在台下，聆听两位前辈的垂询。”
迈哈斯一屁股坐在厚实的皮子上，扔了手中的黑鞭，哈哈笑道：“行了，别那么多酸不拉几的礼数，进了这里，想怎么坐都行，别拘束。我叫迈哈斯，这位是灰刺，你们可以叫他刺老。”
伸手一招，从墙边飞起一个大黑坛子，摇摇晃晃飞到他身前，显得有些沉重。
灰刺慢条斯理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待众妖分别报名行礼之后，摆了摆手，道：“都随便吧，喝碗隘所自酿酒水，去去乏。”
他知道小家伙们会不自在，也不勉强他们坐到皮子上来。
迈哈斯拍开坛口，一股酒香溢出，满屋子的香味。
剀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吓了他一跳，侧头才发现是赤猛弄出来的动静，这家伙在狂吞口水，太丢脸了，好像没喝过酒一样。
悄悄踢了踢眼睛都看直的赤猛屁股上一脚，让他收敛些，大家都是爱面子的妖，别一副没出息的乡下妖样儿。
赤猛赶紧把嘴角的口水往大猩猩身上蹭掉，他喝过酒水，还不止一次，都是打劫人族修士得到的战利品，自从与子野老大昼伏夜行万里迢迢赶往妖域，好几个月，不知酒味了。
莫珂上辈子喝过的好酒，多不胜数，对这种淡淡的果酒香味表现很淡然。
通过酒香，能闻出这酒的度数不会太高，他猜测是用果子堆积在大缸里再密封自然发酵而成的果酒，香味有点杂，显然用的果子不只单一的品种……他在心中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上辈子是一个酿酒师？
迈哈斯招手从墙边抓过一叠粗陶大碗，一字排开，手掌一挥，坛口分出六道酒水，注入身前摆放的大碗。
先递了一碗给灰刺，再一挥袖，四只盛满酒水的大碗飞起落到台下站立的四妖面前，滴酒未洒。
迈哈斯举起酒碗，笑道：“欢迎你们回归妖族，以酒洗尘，请饮！”
莫珂看着身前地上的酒碗，酒水红褐色有些浑浊，肉眼能看到许多浑浊的果肉颗粒沉浮，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口啊，看着就没胃口，见剀力他们都看着他，只得出头回礼做答：“感谢两位前辈赐酒，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前辈请！”
见上首的迈哈斯举碗示意一下把酒喝完，灰刺浅浅喝了一口，
莫珂硬着头皮，低头把大碗中的酒水一口吸尽，带点酸甜味，也不敢细品，直接吞入胃室，他倒是不疑两位大妖要对付他们，这里是妖族关隘，那么多妖修看到他们进来的。
真要是对付他们，不用下药他们也跑不落。
赤猛见莫珂喝了，憨厚一笑，迫不及待也赶紧一口喝尽，酒味有些淡，不及他从人族修士手中抢到的酒浆醇厚甘冽，他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不过瘾啊。
剀力把赤猛凑过来的长嘴推开，端起酒碗，嗅着酒香，砸吧着大嘴慢慢地喝，还半眯眼睛一副陶醉模样故意招惹赤猛，酒水浑浊对他们根本不成影响，他们抢到的人族修士的酒浆，一样也是浑浊，只是酒味浓淡不同。
赤猛垂涎欲滴，要不是顾忌两位大妖在场，他要硬抢这混蛋的酒喝。
子野眼珠转动，伸爪子在碗中捞一爪子喝了，对赤猛低声道：“我酒量浅，剩下的都给你。”见上首的大妖没有反应，他把酒碗推到赤猛前面。
赤猛咧嘴嘿嘿一笑，老大的心思他懂，
但是这酒中有毒还是没毒，他能喝不出来？
老大做得太过小心谨慎，何必如此呢？大妖要对付他们犯得着这般麻烦？
赤猛性子是有些暴躁受不得激，心中却敞亮，也不客气，张嘴一吸，把酒水喝干，长嘴拱到剀力面前，打一个酒嗝恶心故意作弄他的大猩猩。
灰刺一碗酒水慢慢呷完，把几个小家伙的反应尽收眼底，开始例行问话。
从哪地方来？
路上经历了什么危机？
很简单的问题，说多说少随意。
四妖依次交代完毕，灰刺掐诀打出一团妖力，变化做一面灰蒙蒙的妖术镜面，一口妖气吹出，模糊的妖术镜面射出四道灰芒，绕着四妖分别转了几圈。
片刻后，灰芒和妖术镜面先后消散。
灰刺点点头，笑着宣布：“很好，你们身上没有人族修士种下的契约。”
此话一出，四妖神情明显放松。
他们经历过妖蛇银线的背叛事件，对于内奸深恶痛绝，可不希望，他们之中再出现人族安插的奸细这种痛心事。
外面传来翅膀扇动声响，紧接着，那头在屋顶上扮雕像的长颈妖鸟落在门槛上，收敛翅膀，张嘴嘎嘎说道：“启禀刺老、迈哈斯大妖，属下发现一头觉醒境蛮牛，鬼鬼祟祟潜伏在离关隘五里外的山坳，意图不明，请示下！”
迈哈斯酒也不喝了，大感兴趣站起道：“哦，还有这事，我去瞧瞧。”
灰刺点头，让迈哈斯去处理，他也想知道，潜伏的小蛮牛，是否和被人族斩杀的蛮牛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