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将计就计
之前周樾跑来告诉她,父皇有可能把她许配给陈家时,敏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虽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公主的青眼的。
倒是正好可以借机逼着兄长带自己出宫玩耍。
不巧,却在悦然居瞧见了成安蓉。
虽然平日里太子对各位姐妹也颇爱护,敏淑却也明白,这会儿父皇活着,真是父皇不在了,太子登基,不独明里暗里同太子作对的胞兄周樾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自己,也必然受牵连。
想清楚这一点,平日里自然不遗余力的给周樾摇旗呐喊,虽不能出什么大力气,可时不时的给太子妃嫂嫂找点儿难看可不正是身为小姑子的专利?
哪想到成浣浣虽是出身将门,却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的无脑女,反而心思细腻的紧,从来都能轻而易举化解敏淑的挑衅不说,还每每令得敏淑颇有些下不来台。
时间久了,敏淑也就真同成浣浣结了仇。
因而悦然居中才会和潘雅云一拍即合——兄长不是说父皇有意和陈家联姻吗?那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就不信那成家吃了熊心豹胆,敢跟皇家抢人。至于说陈家,听说这消息,还不得乐死?怕是全家都会翘首期盼这份天大的荣耀。
两人没有情也就罢了,真有渊源的话,还不得把成家小七给伤心死?那时候,自己就有好戏看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再到父皇那里闹一闹,言明根本看不上那陈毓——
六首状元又如何?谁让陈毓竟敢和成家扯上关系的?想尚主而不可得,这陈家也必然会名誉扫地。至于自己,依旧逍遥自在的做自己的公主罢了。
哪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和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
消息一出,就只是吓住了其他本来看好陈毓的世家大族罢了,至于陈家,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竟依旧跑到成家求亲去了,更可恶的是成家果然和陈家是有渊源的,要不然怎么就敢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急不可耐的随随便便把成安蓉许配陈毓?
而更令敏淑受伤的则是陈毓的反应——
自己可是堂堂公主,无论哪一方面都远胜成家那个小丫头,那陈毓竟然在知道有尚主可能的前提下,依旧跑到成家求亲,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来自己拒婚,那是陈家攀龙附凤而不可得。怎么也没料到,到头来竟成了陈家嫌弃自己!
之前谋划全因陈毓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成了空。这还不算,连带的自己也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家之所以那么急着去成家求亲,分明就是暗示所有人,他们要抢在皇上指婚之前定下婚约。这不是明摆着看不上自己吗。
本想坑人呢,到头来一个人也没坑住,反而是自己掉坑里了。
要说大周皇室,对女儿向来优渥。敏淑虽是从小失母,却得潘妃照顾,平日里一众姐妹中也算较得宠的那一个。再加上周樾这些年的表现越来越抢眼,和太子已是分庭抗礼之势。宫中哪个不是人精?无论周樾到时候能不能成大事,多留一条退路总是好的。如此一来,巴结敏淑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时间长了,自然养成了敏淑目中无人的性子。
今儿竟然被陈毓赤/裸/裸的给打了脸,这样一口恶气,如何能令自来心高气傲的敏淑受得了?
当即红了眼睛,一路哭着寻宫中主事的潘贵妃去了。
听说新科状元竟敢连自己养在膝下的敏淑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贵妃娘娘也气了个倒仰,一叠声说便是民间养的女儿也没有这么被人糟践的道理,陈毓即便想要求亲成家,好歹为着天家颜面,过了这个风头才好,这般做法,伤的何止是敏淑一个人的脸面?便是天家,又何尝不是颜面扫地?
倘若世人都效仿陈毓这样的狂生,皇家尊严何在?
正好皇上驾临潘妃寝殿,听潘妃如此说,也是龙颜大怒,当即着总管太监郑善明宣陈毓入宫听训。明摆着是要给敏淑出气。
“自然不定怎么悔断肠子呢。”旁边的大宫女锦衣边端上一个果盘边笑着凑趣道,“奴婢方才特意着人打探过,说是皇上明显气坏了,连杯子都摔了呢。别看是堂堂状元,待会儿说不得也会挨板子……”
敏淑手刚碰到盘子,脸上的笑意一下僵在了那里,下一刻抬手就把锦衣手中的托盘打翻:
“陈毓,竟敢如此小瞧本宫!”
气的小脸都有些扭曲——
父皇连杯子都摔了,那岂不是说,陈毓根本不愿做出妥协。
事情传出去,旁人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父皇亲自出面威逼,都不能让陈毓低头,旁人听了,定要以为自己是何等的不堪呢,才令得陈毓以死相抗……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锦衣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的不住磕头。
“去养心殿。”敏淑性子上来,很有些不管不顾——陈毓胆敢如此折辱自己,怎么也得求父皇治他满门罪过。
“不许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敏淑抬头,可不正是自己胞兄周樾?
周樾已是跨进门来,瞧见房间内的狼藉,不觉皱了下眉头——
敏淑的性子,果然是娇惯的太过了。本来依照自己的想法,是想让她撒个娇,让父皇心软之下,打消指婚的念头便罢了。哪知这丫头竟是个这般能惹事的。
竟是把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闹成了满城风雨。
若非自己刻意暗示父皇,陈毓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借着成家巴结太子罢了,皇上又哪里肯出面问罪?
敏淑还真就天真的以为,父皇时为她出气,殊不知,父皇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敲打太子罢了。所谓过犹不及,能成功的给太子上个眼药已是殊为不易,这会儿再跑过去闹,说不得自己兄妹二人都得吃挂落。
同一时间,养心殿。
镇抚司指挥使李景浩绷着脸,亲自守在殿门外。
得了吩咐,那些侍卫早早的退居大殿外,却是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皇上近年来越发喜怒无常。就比如说那六首状元陈毓,昨儿个还跨马游街,如何的春风得意,今儿个就被打落尘埃,怕是这一世都别再想有出头之日。
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养心殿中的情景却和他们所以为的根本大相径庭——
皇上居中而坐,下首放了一个桌案并一个绣墩,至于众人所以为的正如坐针毡、悔断肠子的陈毓,可不正安然坐在绣墩后面?
他的面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大内总管太监郑善明,正拿着茶壶,小心的往陈毓面前的茶杯里注第二遍水,甚而案几上,还摆着几碟用来配茶的精美点心。
“此去东峨州,阿毓你切记要小心行事。”瞧了一眼即便对坐御前,依旧能冷静自持,丝毫不失礼仪的陈毓,周恒疲惫的神情中终于带出一丝笑意来——
依照之前陈毓的推断,东泰此行怕是有着极大的阴谋,甚而陈毓根据种种情形,推断出东泰怕是两年内还会兴兵进犯大周。
不得不说甫一听见这话,周恒当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所谓的仙丹委实害人不浅,真是再延误两年,连周恒都难以想象到时候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若然东泰在那时选择入侵,内忧外患之下,简直无法想象大周会成什么样子,甚而周恒自己都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东峨州,作为扼守东部边塞的最重要的关隘,为了以防万一,自然须得派最得力的官员前往管理。放眼朝中,除了陈毓这个帮着谋划了整个大计的人,怕是再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堂堂六首状元不让进清贵的翰林院,却硬是发配到穷山恶水的东峨州,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本来还没想好该给陈毓定个什么罪名,倒没想到自己那对儿女却是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只虽是已然见识了陈毓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深谋远虑,周恒却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东泰不东进也就罢了,真是要挥兵来侵,东峨州将成为东部边境一大凶地。
“皇上放心,臣定然牢记皇上嘱托。”陈毓点头,下一刻却是腆着脸道,“说不得微臣还得跟皇上借一块金牌用用。”
之所以说服外头木头桩子一般站着的亲娘舅并成家的大舅子,除了是自己提出这个计划,更能掌控全局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总理东峨州军务的那位年轻将军,可不正是严家最出色的下一代也是之前在西昌府结了怨的严锋的兄弟?
虽然严钊眼下的身份依旧是成家最看重的年轻将领,唯有陈毓知道,上一世那严钊分明是投靠了潘家的。
皇上中毒一事说不得就有潘家的首尾,更不要说即便东泰也分明跟潘家并二皇子一系有着极大的关系……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