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残垣

  翠春的事情对于季允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翠春走后,季允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他也没有什么修liàn
  的心思,关了门就出去了,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他干脆就在府里转悠起来。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烦扰,可能他现在是在另外一种心情吧。府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匆忙的样子,也就只有季允很闲,他不像是来做事的,反倒像是游玩的,只是下人们住的地方有什么好kàn
  的?来来往往的下人看到了季允这个另类,不过也没有人去管他。
  定远侯府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至少在这些下人之间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都知dào
  府里来了一个人,是要跟在侯爷身边做事的,他们虽然羡慕,但是也知dào
  这种事情是羡慕不过来的,再说人家也不是下人,顶多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所以,季允到处乱逛也没有人来干涉他,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烦。
  能晃悠的地方也不多,向后院有女眷的地方他是不能改随意进入的,好在他也不是真的要看什么,只是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不知dào
  走到的是什么地方,只是一片萧索之意,离仆人的院落也有些远了,渐渐地什么人也看不到了。
  这是一间单独的院落,很荒凉,周围杂草丛生,草地上还有干枯的蛇皮,看起来本性小心的蛇也在这里是那么地明目张胆。很难想先定远侯府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看起来很是光鲜的侯府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处地方才对。
  季允站在斑驳的大门口,门上的铜锁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上面的题字也早已看不清楚了,而里面的情形似乎也可以从外面的景象猜测出一二来。
  这种地方季允是不想来的,平日里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兴趣,他本应该早早走开,只是这会儿他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站在这里竟然生生地挪不动步子了。冥冥之中,不知dào
  是怎么样的力量牵引着他走向那扇门,然后他推开了那道门,门上挂着的锁应声而落,啪嗒一声碎成几块。
  “吱嘎。”木门缓缓地打开,厚重的灰尘扑打在季允的脸上,他捂住口鼻之际还是种种地咳嗽了两下才缓过来。
  这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只是已经站满了齐人高的杂草,还有些破罐烂瓦乱七八糟地堆叠在地上,里面已经灌满了泥土,而且看起来如果想要清理干净要费上不少的劲,那些泥已经和罐子融为一体了,紧紧地攀附在上面。
  季允站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他没有再往前走,他看见对面的房间门前的柱子已经褪色,上面的漆已经掉落,而往前一点的房门上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地上的杂草已经顺着台阶长到了房门口,季允想或许那黑漆漆得而房间里可能也稀稀落落地立着萎顿的杂草也说不准。
  记忆,如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这个地方在以前还真的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地方,至少在季允的记忆里它和自己有很大的关联。他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那扇门前,然后他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屋子里一阵响动,随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久无人居,想不到这句话如今用在这里同样应景。
  季允自嘲的笑笑,没想到这里现在也成了蛇鼠的躲藏之地,他很难将这里和昔日那个充满了温暖阳光和欢笑的地方联系起来。小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玩捉迷藏,家中没有人跟自己玩,他就来找那些下人的儿子玩,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经常玩游戏的地方,小小小子不知尊卑,总是在这里搞得鸡飞狗跳。不过,如今,这件院子已经死气沉沉,可能也只有那些已经长大的小家伙们偶尔也会想起这个地方吧,又或者他们也将这里的一切渐渐忘记,直到死亡的时候也没能够想起。
  他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一个破旧的拨浪鼓轻轻摇了起来。
  拨浪鼓已经发不出那种清脆的声音了,如今只像是朽木之间的碰撞,低沉而又无力,甚至上面的线绳也承shòu不住力量一样,竟然断了。
  季允将拨浪鼓放回去,又看了看屋内,然后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再也不是记忆中的地方了,如今它已然破败,已然腐朽,虽然还没有拆除,但是很明显,它已经被府中的主人遗弃,就等着它自行湮灭,最后轰然倒塌,最后归于尘土。
  从那个院子回去的时候,季允的心情一直不好,这里,所有有关于自己的印记啊,就快消散,就快消失……
  他不是叹息往事,只是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感觉久无波动的心又不平静下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变化,开始变得尖细,好在他及时平静了下来。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想也没有用,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深吸了一口气,季允爱心里这样告sù
  自己。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他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他要看着这座华丽的府邸一点一点地瓦解,倒塌,作为自己年少的陪葬。也作为母亲的祭品。
  “娘。”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从他的喉咙深处吐出,季允眼睛湿润,他躺在床上无声地落泪。望着帐顶,他有些出神。
  过往,我已经不能再改变了,但是我还能为曾经的一切做点什么,尽管您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我不能不做。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我忘不掉,忘不掉,我忘不掉曾经的一切。”残酷的往事已经被刻刀刻在了心上,流着血,透着痛,一扯就是撕心裂肺的苦。我忘不了,所以,我来了。
  季允的眼神恢复了冷峻,很快又恢复了温和,谁也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一样,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一种错觉。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