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寿宴

  凤翎宫。皇后面色凝重地看着一旁在替她请脉的太医刘太安,待他收回手后,问道:“本宫脉相如何,腹中龙裔可安好?”
  刘太安却已是两股战战,冷汗迸出了,抖抖索索地跪下不敢说,皇后见他如此形状已是知晓了大概,心中剧痛,却强忍心绪,一字一句道:“刘太医你是父亲最为亲信的太医了,素来与韩家也是交好的,如今本宫有何事你只管直言,不会怪罪你的。”
  刘太安只得道:“据脉相看只怕龙裔已经……”
  皇后急问道:“已经什么了,快说啊。”
  刘太安以首触地道:“已经不保了。”
  皇后虽是已经猜到少许,却仍是如遭雷劈一般,石雕木刻般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掉泪不止,心中如同刀绞一般,哭道:“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还在本宫腹中,怎么可能会不保了。”
  刘太安一边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边道:“因娘娘之前中过牵机毒,对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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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龙裔损害极大,所以才会胎死腹中了。”
  皇后一听更是痛不欲生,不想那次之事竟会遗祸至今,她哭了许久,终于慢慢止了泪,脸色渐渐冷厉起来,她冷冷瞧着仍在地上跪着的刘太安道:“刘太医,本宫不想让任何人知晓龙裔不保之事,包括韩家,此事另有打算,今日之事你……”她并未说完,只是静静看着刘太安。
  刘太安一凛,忙磕头道:“今日臣请脉并未见异样,一切如常,一会臣便去开几副安胎的方子,给娘娘送来。”
  皇后点点头道:“很好,刘太医果然是聪明人,日后本宫必不会亏待你,你去吧。”刘太安如蒙大赦般连忙爬起来走了出去。
  皇后独自静坐了小半日,唤过品菊道:“今日是初几?”
  品菊道:“已是十二月初九了。”
  皇后点点头道:“想来再有两日便是太后万寿生辰了,贤妃那可有说法?”
  品菊道:“说是安排了宫宴给太后庆贺生辰,本说娘娘身子不爽,别不用去了。”
  皇后冷笑道:“去知会贤妃一声,说本宫会去的。”品菊忙应下了。
  正和殿。韩道出了朝班,向元弘奏道:“川陕两地乃是我朝重地,自古便是富庶民安的地域,如今林照堂上表请辞回乡养老,这川陕总督一职便是空缺,此位很是重yào
  ,上达天听,下又辖制地方众官员,还请皇上早做定夺。”
  元弘看了他一眼道:“左相有何高见?”
  韩道忙答道:“臣有一人保荐,那礼部侍郎张子俊已到外放之期,论品级资历,处事忠心都是上佳人选,还请皇上圣裁。”
  元弘却看了朝班一眼道:“可还有其他人保荐?”
  邓达先上前躬身奏道:“臣有一人保荐,是那大理寺卿李旦,他历来忠心皇上,为人耿直,也到了外放之期。”
  元弘点点头道:“原来是他,朕倒是听人说起他是钦犯口中铁面无私的“李阎王”,很是厉害。”
  邓达先躬身道:“皇上英明,正是此人。”
  元弘道:“好,川陕之地交予他,朕倒也放心,就这么定了吧。拟旨,李旦任川陕总督一职,即日起程上任。”百官忙跪下山呼万岁,韩道跪着时脸上却已是气的铁青,只是暗中狠狠盯着邓达先,他却丝毫不惧,从容地望着韩道。
  待散朝时韩道放慢了步子,与邓达先并肩而行,面带着微微笑低声道:“邓大人近日很得圣上心意啊,连连保荐了数人,不知邓大人意欲何为?”
  邓达先也是微笑拱手道:“左相大人过奖了,微臣不过是按本份办事,既然身为御史,自然当替皇上明辨忠奸,推举有才之士,岂敢有他心。”
  韩道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邓大人好一副忠君爱国的心思,只不过做了数日的御史便如此能干,倒叫韩某刮目相看了。若不是韩某早已听说过大人出身贫寒,乃是一介落魄书生,只当大人早已是朝中重臣了。”
  邓达先嘴角抽了抽,却仍是笑道:“微臣既然蒙圣上恩典,自然要思图报之心,绝不会玩弄权术,意图染指朝政。”二人明里暗里互相讥讽着,最终都拂袖而去。
  贤妃早早便来了忘忧宫。只见宫人太监们都在忙碌着,她很是得yì
  地唤过周富贵道:“都准bèi
  好了么?一会太后皇上来时可别出岔子。”
  周富贵忙躬身道:“奴才不敢,都已经备好了。”贤妃这才恩了一声,坐在自己位上,让秋芙替自己解开玄狐披风,抱着鎏金八仙六方手炉渥着手。
  不一会便来了不少小主,都上前来给贤妃请了安,各自坐下,笑语连连。惜蕊也带着春卉到了忘忧水榭,给贤妃见了礼后,便回位坐下了。却听下位的方常在叹道:“莲贵人这身雪貂披风真是好kàn。”
  惜蕊抬头看时却见莲贵人正穿着一身雪白的披风给贤妃款款下拜行礼。贤妃瞧着莲贵人身上那名贵的雪貂披风,疑道:“本宫记得内务府送到听雨堂的毛料不是这件,妹妹从何处得来的?”
  莲贵人微笑道:“是前日皇上见天冷,怕那内务府敬的不耐寒意,赐给嫔妾的。”
  贤妃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是点头让她回位去了。众人早就听得清楚了,看向那正缓缓向自己位上步去的莲贵人便是一脸的嫉妒和暗恨,莲贵人走到惜蕊身下的位上,给惜蕊福了一福便坐下了,从身后的瑞儿手里接过小巧的铜藤编手炉轻轻抱在手中。
  皇后到时,众人忙都起身行礼,她摆摆手叫了起,径直走到上位坐下,神色淡漠,不与他人多话。贤妃坐在下首瞧着皇后身上那鹿皮披肩和她手中兜着的手窝窝,又看了看她那用重重脂粉掩盖下仍隐隐泛着青白之色的脸,心中有些奇怪,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低头暗自思量着。
  不过一会,太后贵太妃穆太妃与元弘元涵等人一同来了,待见过礼后,太后便笑道:“哀家本来便不愿让大家如此劳神办什么寿宴,只是皇上却说是难得广陵王,南安王都在宫里,一定要聚上一聚,倒是累了贤妃安排下这宫宴了。”
  贤妃忙起身躬身道:“臣妾不过是吩咐几声,岂敢称累。”
  太后笑着点点头,让她坐下道:“那便开宴吧。”
  元弘起身道:“那朕便先敬母后一杯,愿母后福寿绵长。”
  太后笑着道:“坐吧坐吧,少饮些,龙体要紧。”说完也笑着饮尽杯中酒。
  皇后却微微笑道:“母后,臣妾身子不便,就不敬酒了,以茶代酒聊表心意。”
  太后嗔道:“你如今自己身上不好,就好生在宫里歇着吧,还来讲这些俗礼做何。”
  皇后笑着道:“臣妾听说安排了宫宴给母后庆贺生辰,必是极为热闹的,便一心要来凑凑热闹,母后倒让臣妾回去,哪里能舍得下。”
  太后哈哈大笑道:“好厉害的嘴。”
  贤妃见此,也忙笑着起身道:“难得太后如此高兴,臣妾也敬一杯吧,愿太后日日都如此欢喜。”太后点点头,笑着饮下了。
  待嫣妃敬完酒后,元弘笑道:“母后素来量浅,今日已经是多饮了,你们还是莫要再多敬了,表表心意便可。”众妃这才不再上去敬太后,却又一个个端起杯来敬元弘和皇后。
  贤妃是皇后之下三妃之中位分最高的,先端起杯来敬元弘和皇后道:“臣妾祝皇上和皇后身体康健,百年好合。”她喝完杯中酒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帝后二人。
  元弘倒是极爽快地喝下了杯中之酒,皇后咧咧嘴,强笑道:“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如今本宫身子不便,就不用酒了。”
  贤妃看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眼,笑道:“正是如此,娘娘您如今身怀龙裔自然是碰不得酒水之物。”她笑着坐下了。
  嫣妃草草给帝后敬完酒后,却冷冷地瞧着对过那边席位上的元涵,只见薛瑾彤正陪着贵太妃说笑,只有那小怜正满含笑意地小心夹起一箸菜肴放在元涵碗中,元涵含笑地与她说了几句,却抬头看时瞧见了嫣妃那冷若冰霜的眼神,顿时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苦笑一下,低头不再看她。
  嫣妃把那手中的玉箸攥地死紧,眼中满是愤恨的怒火,千葵在身后瞧见了,忙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娘娘小心些,贤妃娘娘方才瞧了您好些时候呢。”嫣妃这才强自按耐怒火,低下头去自顾自饮酒不语。
  到惜蕊敬酒了,她正起身端起酒杯向上位行去,却听见皇后那一声轻叫,她忙望去,却是皇后身后的布菜宫女不小心将汤洒在了铺着的波斯五彩地毡上了,皇后见自己身上并没有沾上汤汁,便对那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宫人道:“罢了,你起来吧,小心些,莫再如此莽撞了。”
  那宫人慌忙起身低头退下了。贵太妃笑道:“还是念柔心肠好,不忍责罚她们。”
  皇后轻笑着答道:“她不过大意了,不是故yì
  之举,怎能忍心责罚呢。”
  惜蕊端着杯走近,皇后笑着道:“妹妹来了。”便也站起身来迎她,惜蕊向前走了一步欲要跪下行礼,却觉着脚下一滑,地毡上似乎滑溜地站不住觉,收不住步子,身子向着皇后处倾倒而去。
  她心中顿时大慌起来,手中的酒杯也已跌落下来,眼看就要撞向皇后那微隆的小腹了,已经可以听见皇后身后的品菊在惊声呼喊起来,却生生被一股力道扯住了衣裳,站稳了。
  惜蕊立在那,微微喘着粗气,很是被方才那惊险的一幕给吓坏了,元弘起身扶住她道:“你可还好?有没有吓着。”
  皇后跌坐在位上,一脸煞白地看着惜蕊,太后忙问她:“有没有伤着?要不要传太医?”
  皇后忙摆手道:“无事,不过是吃了一吓,没什么大碍,不必再去劳动太医了。”
  贵太妃也上下瞧瞧皇后并无事,这才松口气笑道:“沁嫔这孩子素日见着很是稳重,怎么今日如此慌张?”
  惜蕊缓过劲来,看着身后,却见是莲贵人正端着酒杯跟在自己身后,想来方才拉住自己的正是她,莲贵人见她看着自己,便对她轻轻一笑,并不开言。
  惜蕊起身跪在皇后跟前道:“娘娘恕罪,方才是这地上不知为何,十分油滑,嫔妾一时止不住步子,这才险些撞了娘娘。”众人向那皇后跟前的地毡上瞧去,正是方才那宫人洒了汤水之处,原来这地毡沾了汤水便变得极为滑顺,这才有了这番事故。
  皇后忙叫惜蕊起来,道:“妹妹与本宫素来便交好,岂能信不过妹妹,这不过是个意wài
  之事,妹妹何来之罪?”
  元弘在旁道:“你也受了惊,先回位歇着吧,这酒不敬也罢。”说完,他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地上那淌汤渍。惜蕊点头应下,搀着春卉的手回位去了。
  莲贵人却含笑上前行了礼道:“方才之事吓着皇后娘娘了,嫔妾这便敬上一杯给皇上和娘娘压压惊。”
  皇后瞧着莲贵人,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却也是笑着端起茶盏道:“多谢妹妹了。”
  元弘饮了杯中酒后道:“你素来机灵,不枉朕很是看重你。”莲贵人听了此话,却是眼中一抹黯然之色闪过,很快便又笑着谢过元弘夸赞,转身回位去了。
  惜蕊见莲贵人回来,便低声向她道谢,莲贵人轻轻一笑,道:“姐姐今后还是小心些,很多时候不得不防着些,免得叫人担心。”
  惜蕊听她话中之意,似乎是让自己对皇后有所防范,很是惊讶,待要再问几句却见她已经转过头去与方常在说笑了,她只好独自坐着思量着今日之事。
  宴散之时,元弘宣了莲贵人侍寝,众妃都告退回宫了。元弘与莲贵人乘歩輦到了萼华宫后,过了一会,却又带着尹全步行去了怡****。惜蕊见他来了,吃了一惊,忙迎他进来,元弘也不多话,只是宽慰她几句,让她莫要为今日之事过于费神,便歇下了。
  惜蕊本想问问他莲贵人之事,却见他满腹心思,只好也不再多话,陪着他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