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
“小姐，您沒事吧！”
雷有些疑惑不解于念希突然转变的态度，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里头，似乎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不明其中缘由的雷以为自己是做多了后勤工作，不仅是身手生疏了，就连心思也变得敏感纠结，正当他痛定思痛地反省自己的软弱的时候，念希已经从张不凡的房间里头走出來，并在雷的面前停了下來。
“这是你说的药，正好你來了，就拿给他吧！我回房间！”
念希就是这样，小姐脾气一上來，谁都能够瞧出來，因为对她來说，生气就是生气，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即便她不会对谁发火，只是生闷气，她也沒办法做到掩饰自己的心情，此时此刻，念希的小脸绷得就好像是被架子紧紧固定住的一层皮，谁都不敢去触碰，就怕随便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这张薄皮给四分五裂了。
“……好！”
雷并不是木讷的人，念希既然已经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不快，他也沒有继续留她的必要，况且，张不凡醉成这样，本來也是不雅观的，所以即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念希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雷也并沒有拦着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却让念希一个人彻夜无眠，又或者说，其实她间中还是有睡着的，只是每次一睡得沉了，就会做梦，梦到的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想象，看起來像极了那些不属于她的故事，就这么辗转反侧，反反复复地从梦中挣扎起來再又堕入梦中之后，念希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楼下隐隐传來的，是吸尘器的声音。
天，亮了。
念希从床上爬起來，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才发现自己大概是已经睡到了九十点多，外面此刻阳光灿烂，她只不过是拉开一个小缝，就会有大量的阳光照射进來，让她的白色地毯更显得活泼亮丽。
“张阿姨，您來了啊！”
念希梳洗完毕以后拉开了房门，光着脚走了几节楼梯，在瞧见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的时候，不禁笑开了。
“啊！小希啊！是不是我做事声音太吵，把你给吵醒了！”
张妈一转头，见到念希站在楼梯上望着自己，赶忙把吸尘器关掉了。
“不是不是，这都十点多了，我也该醒了，您忙您得，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
张妈的一番寒暄让念希不禁汗颜，突然之间，内心巨大的羞愧的感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只有随时随地地拨弄下头发，挠下后脑勺，又整理下衣服，才能够让她平静下來。
“哦哦，那好，那好！”
见到念希已经羞红了脸蛋，张妈倒也不再说什么了，转头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反映让念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念希站在阁楼那儿整理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绪，这才慢慢走下楼來，向厨房走去，她突然很想喝一大杯冰果汁，解暑又解渴，刚拉开冰箱，就瞧见琳琅满目的水果，以及一瓶还沒有开封的橙汁放在了那儿。
念希皱着眉头将之拿了出來，摆在手上看了好久，才慢慢拧开，就在她倒果汁的当儿，张妈突然说话了。
“少爷一大早就去上班了，不过在他动身去上班之前，他有跑去超市买了这些东西回來，刚开始我还觉得奇怪呢？因为少爷不喜欢橙汁还有柠檬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张妈沒有把话说下去，可是话里有话的意思很明显，念希站在一边自顾自地喝着饮料，全当沒听见，等到她三口两口把爽口的果汁喝了个干净，放下杯子正打算逃之夭夭，却又被张妈拉住了。
“唉唉！急着走干什么？光喝那么多水，不吃东西怎么行，坐下！”
念希尴尬地杵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犹豫了一阵以后，她还是决定放弃挣扎，乖乖坐回到了餐桌上，不一会儿，念希的面前便摆了一大盘秀色可餐的早餐，有蒜蓉面包，更有煎的刚刚好的太阳蛋，熏肉，培根，蔬菜，水果，一应俱全。
念希只是瞟了一眼那早餐的菜色，心里就一疼，张妈见她低头沒说话，还以为她是被这数量给吓到了，老人家笑眯眯地拍了拍念希的肩膀，又继续干起了清扫工作。
“不多的，慢慢吃！”
“……好！”
念希木讷地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复杂，其实做早餐的这个人的手艺很好，熏肉总是会烤得鲜嫩多汁，炸的东西也从來是口感适宜，念希自打住进张不凡的居所养伤以來，几乎每天都在享受着这绝佳的厨艺，她也为之欣喜着，因此而每日快乐，可是昨天晚上，似乎成为了一个分水岭，让她沒有办法再在吃他做的东西的时候，感到幸福了。
因为，张不凡做的早餐，不单单只有她这个女人拥有，而她之所以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全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为他挨过枪子，还为他撒过谎，张不凡对自己的好，确实是无微不至的那种好，却又不像是男女私情的那种好。
念希这般想着，拿着刀叉的手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昨晚上因为好奇心看到的那句赠言，又噌地一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张妈！”
刚一开口，念希就有些后悔了，她是有把张不凡的过往都打听清楚的冲动，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想要这么做，又凭什么能这么做，自己的妒意，本來就來得十分荒谬与可笑。
“嗯，什么事啊！”
张妈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在她眼里，不论是那般沉稳成熟的张不凡，还是这般青涩懵懂的念希，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
念希抿了抿唇，本來想问的到了嘴边，却成了另外一个问題。
“昨天晚上他其实喝了不少酒，是雷他们送回來的，怎么今天早上就去上班了！”
“是啊！可不是嘛，如果不是我今天早上上门得早，这孩子估计还打算把这件事情瞒过去呢？”
张妈皱了下眉头，看样子似乎是在回忆今天早上的对话以及发生的事情，念希突然觉得，早上那会儿，自己一定睡得很死，不然沒道理下头有人说那么长时间的话，自己一点感知都沒有，睡眠质量好到雷打不动，就不是她吴念希了。
“我今天已经说过他了，本來想说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上班，他都不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张妈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念希见状，赶忙也跟着站了起來，盘子里的食物，也不过才吃了一半。
“张妈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然我扶您到那边去坐坐！”
“不了，我沒事，只是突然头有些晕！”
张妈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
“你还是把早餐吃完吧！今天少爷虽然状况不佳，可也还是做了这早餐以后才出去的，不吃掉，怪可惜的！”
念希被张妈这话说得有些尴尬。虽然她最后还是又坐到了餐桌前，却早就已经沒有任何食欲了，张妈见念希看着餐盘发着呆，既不去动它，也不说要把它处理掉，忍不住就开口问起了念希的心事。
“小希啊！你是不是和少爷吵架了！”
“吵架，沒有啊！我和他沒吵架的！”
念希微微睁大了眼，不明白为什么张妈会问这种问題。
“真沒有！”
张妈似乎也对念希这样的答案感到意外，又很是不信地再问了一遍，念希现在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我和张不凡算什么关系啊！我就算和他吵架也沒办法影响到他心情吧！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喝醉的还是会喝醉。
更何况，自己和他什么话都沒说，别说吵架了，自从张不凡带念希去迪斯尼玩了一圈以后，两个人碰面的机会都少，念希一直很傻很天真地以为是张不凡忙，可是从昨天晚上他喝醉酒的状况來看，事实也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真沒有和他吵架，张妈，他是我房东啊！我何必去惹我房东啊！不惹他和不惹我教授是一个道理，您说是不是！”
念希眨了眨眼睛，给了张妈一个极其俏皮的答案，张妈被念希这么一哄，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映了，只得哭笑不得地站起了身。
“好吧好吧！我信你，你哟，就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
念希一抬头，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惨遭张妈蹂躏，不过还好，老人用的力气并不大。虽然是在捏念希的肉，却让她觉得更像是一种爱抚，念希见到老人的心情不再低沉，着实也松了一口气。
“行了，我上去收拾一下少爷的房间，您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便是了！”
“好的！”
念希对着张妈的背影连连点头，再转过头來看那盘已经渐渐冷掉的食物的时候，突然又变得有食欲起來，念希对张不凡的不满，在一个晚上迅速膨胀，又在另一个早上渐渐淡化了下來。
爱情，还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