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二章 冰封瓦解
钟珍记得,阿婆带着幼小的自己,流连于大街小巷,对着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却不点明其好坏,只道出其中隐藏的端倪。
“那人是个骗子,珍儿你瞧仔细了。他脚上穿的是廉价的布鞋,身上的锦袍不合身,且还有刚从箱子中取出折叠后的折痕。但凡有钱人家的衣裳,都是以熨斗烫过,或者挂上一两天去了折痕才会穿上。他口口声声说有大买卖,因此必定是个骗子。”
幼小的钟珍仔细打量着那名中年骗子,恍然大悟,不但鞋子瞧着很差劲后脚跟都磨平了,并且袜子都是破的。
“阿婆你好厉害,我们去告sù
受骗的人。”
“不要紧,另外那人不会上当的,此人的骗术极差。如果是真zhèng
厉害的骗子,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一身的行头定然妥当之极,只能从他的话语中推敲出其矛盾所在。骗术到家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寒酸,怎么也有几套过得去的衣衫鞋袜。”
“阿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小钟珍不解的皱眉。
阿婆的言语已经极尽浅白,然而到底是年幼,这些话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讲,过于深奥。
“不急,等你长大了慢慢就懂了。”
“嗯,如果我长大了遇到这种人,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小钟珍握着拳头一脸凶样的说道。
“你觉得打他一顿可以解决事情吗?”
“好像不行啊,他下次还会骗人啊!”小钟珍苦恼不已,不断思索。
“所以你自己得想想,该如何解决这样的事。”
小钟珍默默寻思良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要比骗子更加会骗人才行,将他给骗得倾家荡产,从此不敢再行骗!
诸如此类的小小片段,齐齐涌上钟珍的心头。阿婆的本意定然不是要她做个骗子,只是引导她该如何思考。凡事需yào
谋定而后动,万事不可只看表面,也不可冲动行事。
然而事与愿违,胆大包天的幼儿因为长期混迹市井之中,歪曲了其中真意。
钟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明了,阿婆知晓她未必熬得了那么多年,尤其是经常犯糊涂,因此趁着清醒的时候,急急忙忙将许多事塞入她的脑中。
可惜她年岁太小,不明所以,经常往偏处想。
不知dào
是因为瑶娘的血脉不大妥当,或者是冰清仙子为人甚为偏激,抑或是她钟珍本来就不是个正大光明的人,长大之后歪得不成样子。基本就是个小心眼外加眦睚必报的人,并且骗人不眨眼,为求自保还经常在背后阴人。
其实也没长得太歪吧?总不能要求人人都如独孤破城,慕青松,胡飞策等人那样,她至少比李怀虚强不少,钟珍暗自安慰自己。
阿婆当然不是寻常的老妇人,即使当年的十一二岁的钟珍也晓得。
云芝县与很多小县城差不多,地处北方偏僻之处,民风略显彪悍,该有的都有,如赌场花楼,地痞流氓,骗子神棍,还有很多善良而胆小怕事的街坊们。
这样的地方,如果亲戚家族中一些壮年男子,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然而对于一对相依为命的幼儿和老迈的妇人来说,日子却不容易,不断有恶棍前来威逼敲诈。
年迈的阿婆体力真不大好,不过街坊的恶棍李二狗欺辱上门,两人合起来将他给杀了,尸体丢到灶中烧了。
该杀人的时候会杀人,不然两人守着一点小小的家业,活下去并非那么容易。
然而她没有料到,阿婆竟然是一缕外界的神识,并且修为如此之高。
真让人不习惯啊!钟珍暗叹。
杏花常常说,神识与本人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段记忆。应该如开了天眼的慧言那样吧,有丁建成的记忆,却并非是原来的那人。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她心中仍旧激动异常,就算是沾点边边的亲人,也是亲人。
她无父,母亲自私歹毒,唯有阿婆一人。
旁人似乎都能静下心来听着乐曲和歌声,唯有钟珍无法入定,时不时被激动的心情搞得无法平静,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她先前一心注意到阿婆,此刻却看到换了男装可是个子还没长高的独孤破城,假和尚朱子陵也在,不过没穿那一身袈裟行头。
两人都坐在大殿的前方台阶上,闭着眼聆听着难得的美妙之音。
破城兄和朱老爷,你们两人竟然没有离开圣城,真是笨蛋啊!虽然她心中暗骂,更多的是感动。
在一干人中,钟珍忽然瞅见一名二十出头的金丹初期女修,容貌极其惊人。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美得毫无人性。一张脸并非精致如长空那般,却带着一股朦朦胧胧的纯真气质,纯净之极,仿若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她是林芷绮,钟珍很快就猜到了,曾经给这位心美人美的林姑娘雕过一具雕像。当时眼睛还是盲的,此刻她却觉得那具雕像有些拿不出手,实在是离本人的气质差得有点远啊!
有这位美貌的姑娘在此,仿佛别人都变得若有若无,一点存zài
感都没有了。
圣城的大小人物钟珍并不熟悉,她四处溜了数眼,不过却没瞧见几个修为高的。
想必都被灭了吧!阿婆向来不是迂腐之人,该杀的肯定会杀。
然而站在阿婆肩膀上的小白鸟为何瞅着怪怪的,竟然是个化形期的妖修啊。
小白鸟一副陶醉之极的模样,欲醉非醉,摇摇晃晃竟然不跌倒,真是好本事!
阿婆的修为到底是什么修为啊?钟珍不解,她不但看不清他的面孔,也瞧不出修为,但是那位弹琴的女修是化神中期,小白鸟竟然是化形期的大妖修。
如此强dà
的阵容,别说一个佛老,两个也拿下了。
钟珍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本来预想着会有一场恶斗,结果就这么静悄悄地给解决,彻底冰封瓦解。
歌声持续了一天,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几乎不闻,然而语音不绝,萦绕与耳际脑海。
无字之歌,任凭自己填充其中的内容。
这才是歌中最高境界吧!
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的钟珍,仰着头瞧着唱歌的男子,一双翅膀在背后摇摇摆摆,好似婴儿张开的双手,充满着依恋。
随着歌声的结束,男子轻轻抬脚,只用了一步,瞬间便站在钟珍的身边。即使不发一言,她也感觉到目光中的慈爱之意。
果然是阿婆,他记得我,钟珍已经是傻乎乎地笑着,抬手抹去眼角不断涌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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