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话 借毒五石散

  小白龙集中精神,揣摩他言下之意,心头大喜:终于开口了!
  “将军何须客气,有话直言便是。为报将军知遇之恩,若须得萧某人效劳,萧某人衔草结环,定当为之。”
  “甚好。宇文护直言,望先生能获得侯夫人放心,拿回《九州褚云图》。”
  小白龙故作惊讶,拍案吆喝道:“哎呀,真是缘分之至!”
  “先生何出此言?”
  小白龙继xù
  她编谎圆谎的日子:“这几日从不少人那里听闻将军为拿不到侯夫人手中《九州褚云图》烦恼不已,寝食难安。萧某人为报将军知遇之恩,伯乐之意,早有此意。是以,这几日故yì
  与侯夫人接触,想取得其信任,盼将来拿到地图才好。”
  宇文护、娄天一、司马狂闻言皆是诧异地打量着小白龙。
  宇文护狐疑道:“先生这几日接近夫人,竟是为助我拿到地图?”
  小白龙立kè
  将她毕生精湛的演技都用上,拍案离席,走到中间,抱拳作揖,以一副极其慷慨激昂的口吻侃侃而谈。
  “萧某人一介草民,只得以赶马为生。当日萧某人虽无心救了将军和西魏几千兵马一命,但若无将军任用在下,萧某人定早为秦淮王所杀。即使没有葫芦谷口之埋伏,萧某人也只报国无门,兔友满腹才学而无处可用。实为遗憾!”
  她抬起头来,面色肃然,振声道:“萧某人虽癫狂无忌,且双目失明,承蒙宇文将军不嫌弃,反倒是对在下听之用之,于萧某人来说,将军有刘郎三顾之恩。是以,萧某人自当全力辅之。”
  这一席慷慨激昂的感谢词话被小白龙以绝无仅有的表演功底演绎的极其逼真!叫人不相信都是难为了人!
  宇文护见他这般慷慨陈词,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怀疑全然丢弃,喜不自胜,感激零涕,“先生称吾为三顾刘郎,幸甚至哉,可知汝亦乃吾之孔明哪!”
  司马狂心头有些疑惑,偏生找不出萧白龙哪里有问题,只得沉默不语,兼之听到这萧白龙说是为了地图才靠近的褚少娘,心下释然些许。
  可又觉得这山野村夫不是疯疯癫癫的狂人,便是阿谀奉承的匹夫,又念及褚少娘三番五次召唤他,心头依旧不喜欢这萧白龙的很。
  总而言之,对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萧白龙,司马狂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但唯一确定的是,不喜欢大过喜欢!
  “不仅如此,先生真是未卜先知!”宇文护拍手称赞。
  小白龙故作不解:“将军何出此言?”
  宇文护笑道:“先生故yì
  引诱侯夫人,为我拿到地图。此计正乃吾之前所思计谋,奈何不知先生心下所想,故不敢轻易说之。方才见先生为我西魏剖肝沥胆,劝我接援袁锦棠,足见先生赤诚之心一片,为我西魏大国着想,绝无私心可言,是以我才直言。全没想到,先生所行之计,正乃在下要告之先生的!”
  可啦!你这厮又被骗了!小白龙心头叫好:等这地图到我之手,早就飞啦。
  “哎呀!萧某人与将军这等心心相通,无人可比。”小白龙拱手,以及其真诚的语气说道。
  宇文护被萧白龙这一席话说的是飘飘然,又察觉不出萧白龙的奉承阿谀之意,似乎他所说的都乃他心下所想,心下愈加肯定着萧白龙是自己得力助手,甚是喜欢。
  司马狂一心念及褚少娘,可想到《九州褚云图》和大好江山一片,兼之自己虽风流倜傥,偏生这褚少娘从不看自己一眼,只得生生将这思念压制下去,心头却很是难受,情不自禁地将恼火愤nù
  转嫁到面前萧白龙身上。
  “山野村夫如你这般阿谀奉承,也是奇了!”
  宇文护笑道:“诶诶诶,司马将军莫要刁难萧先生了。”
  小白龙心下直骂着司马狂是个麻烦,却故作淡然:“在下真是不解的很,司马将军到底是哪里对萧某人有些不满?从一开始便冷言相待,啧啧,大男人不心胸宽广点,哪里能抱得美人入怀?”
  “你!”司马狂听得此话,以为萧自清是讽刺他得不到褚少娘喜爱,更是恼火,骂道:“萧白龙…….咳咳咳……”话说一半,忽地大咳起来。
  宇文护无奈笑道:“司马将军何必动怒,本来就得了些伤寒,动火更是连累身体。”
  刺史娄天一当即差了婢女给司马狂端热水送药。见萧白龙在此,司马狂更是不愿示弱:“送甚么送,还教某些山野村夫小瞧了我西魏大将!”
  娄天一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将军此次染了伤寒许多天,都未曾好,当然得保重身体了。”
  小白龙听司马狂这大将连连咳嗽,又听得是伤寒,试问道:“将军竟染了伤寒?”
  “不关你事!”
  我若关心,不关我事,那也关我事!小白龙心头喜道:你这挡我大道的家伙染了伤寒,真是天助我也,不关我事关谁事!
  “哎哟。将军虽对萧某人不满,但将军感染伤寒,妨碍宇文统帅和御梦侯一统三国大业,萧某人一心效忠西魏,怎地与在下无事?”
  小白龙摆着对司马狂“孺子不可教也”的扼腕叹息模样走过去,“敢问将军,可有虚劳喘咳,阳痿,腰脚冷痹等症状?”
  司马狂两脚差些踢到小白龙脖颈处,“山野村夫!休得胡说,你才阳痿!”娄天一、宇文护见司马狂脾气暴躁的很,当即过来将其安抚。
  娄天一道:“萧先生莫要气恼。虽不知司马将军是否阳痿,但确是虚劳喘咳,且这伤寒伴他多年,时好时不好,病虽不重,但郎中无以全然根治。将军虽骁勇善战,可却是受此小小伤寒困扰,竟成了拖累身躯之隐患。看萧先生这语气,难不成有治好的方法?”
  “这伤寒的确是小病,可却亦是常常复发,若无好药,自然难以压制病情。”
  “先生竟懂医术不成?”宇文护惊道。
  小白龙心下嘟哝道:医术不会,但杀人之法倒是会些。
  司马狂啊司马狂,此番正是你遇着我小白龙了!此法我从不屑用之,毕竟是个下三滥的法子,但谁叫眼前形势转紧,一月将满。你又对我怀有敌意,有你在,要将这褚云图拿在手,定是难为!更何况,将来梁魏交战,你这一员大将,厉害的很,给萧慕理会造成多少麻烦!
  今次就以你试手了。将来所受的摧残就当是你命中该受的劫数,这番罪业你怪我也好,不怪也罢,都是命了!
  小白龙回复清明思绪:“司马将军,还是那句话,你若想要助西魏一统天下大业,名垂青史,怎能让区区伤寒阻碍大业?又怎能因萧某人而怀恨在心?”
  司马狂瞪她一眼,只字不语。宇文护心头却是好奇甚么法子能让司马狂这好不了的伤寒治好,又想见识萧白龙的本事,道:“还请先生明示。”
  “其实这也不算甚么了不得的法子。”小白龙摇头晃脑。
  “三位可知,南朝自上流皇室至下名人雅仕之间,很是流行吃一种药物,名为五石散。这五石散自魏晋开始便风行,此药专治伤寒,温肺气,安神,且能治阳痿。吃了精神焕发,是专治如司马将军这等伤寒病人的好药。”
  “五石散么?我曾听说过这药自古以来便深受人喜爱,吃了容颜焕发,还以为是他们喜欢吃,想要容颜美貌。”娄天一恍然说道。
  “是了,他们的确是喜欢吃,也是为了仪表。不过这五石散的确能治伤寒,且管用。不仅如此,人吃了,还能变的更为阳刚飒爽。”
  宇文护几人闻言,恍然大悟。
  “但须得小心,此药性子燥热,将军吃后当散发宽衣以此散热,并吃以冷食调和热性,否则热气升腾,于身子有些不好。”她此时还不敢用这法子杀人,省的招人怀疑,不过,给他奠基肚子还是可以的。
  这一味五石散大江南北的有名气,可天下人只知随大流而食之。小白龙年少之时便知dào
  此药,知dào
  此药能治伤寒还是因为在水榭书中所见,是以才在此处一一相告。宇文护、娄天一早知这五石散,可身边皆是大将王侯,身边少有人吃过此药,闻言不禁欣喜,当即差人准bèi
  五石散。
  司马狂自始至终不置一词,想来他自己亦是想治好的很,可就是不愿心甘情愿地听萧白龙的话,心头左右为难,横竖不看她一眼。
  ……
  “今日又是个下雪日子啊。”
  天色已黑,小白龙穿着初始入襄州的那一件黑色大氅,停留在梅林间。她并未打伞,任凭漫天飞雪纷纷落在自己头上。
  这不过十天时间,自己竟为萧慕理和他一心想要的天下,竟做了或是要做许多利用人的伤天害理之事!
  是了。不知今日吃进那本性并不坏的司马狂腹中的五石散,会如何摧残他呢?
  其实,今日在大厅中,她劝谏司马狂吃五石散,其实也只说了此药的前部分,然而,却隐藏了玄心大师曾告之自己的有关五石散的危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