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话 公子三笑

  钟传久这般说来,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陈霸先冷笑道:“怪说不得这天下第一美人儿女人成了天下第一荡-妇!这御梦侯竟也愿意这般做?自己风流成性,还愿意让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如此之大的绿帽子?看不出来,这御梦侯,真是个十足窝囊废!”
  唐虞叹道:“我看不然。即使再不爱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自己女人如此做。更何况这褚少娘到如今还是以西魏侯夫人之名义行事。想来,御梦侯步六孤痕全然对褚少娘是完全失望,将其当做争霸天下的工具了,才愿意忍受其恶名昭著,来换取一张《褚云图》!”
  “既然知dào
  这《九州褚云图》在褚少娘手中,还请王爷派末将去将其抢回来!”郑柳然凛然道。
  萧慕理连连摆手,轻笑道:“御梦侯又并非愚人,若是这《褚云图》能从这褚少娘手中直接抢回来,那御梦侯也不会愿意用一百面首去玷污自己这名义上的夫人,来打自己的脸。”
  萧慕理这随意一笑,如月破黑云,众人却顿觉春风吹过,个个看的痴傻,可想到都是男儿,又是秦淮王,众人顿时不敢造次,只剩鱼千瓷一个女子余光是不是偷偷瞟着他。
  萧慕理寻思片刻,推断道:“《九州褚云图》定是被褚少娘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且,除了她自己,天下无人知dào
  其所在!否则,这地图全册共计九百八十七张,如这般,每次只能以一百面首换取一张地图的速度,御梦侯与宇文泰定是等不急,定要早将她杀了!”
  众人听此,想清其中缘由,亦是赞同点头。
  “这九百八十七张地图上到底记录了哪些我等不知情的道路捷径,还未得知,除了褚云夫妇,也无人猜的到。但无论如何,若这地图在西魏一日,对我大梁都是一日隐患!”养易说道。
  “报!”忽听得外间一将冲将进来,躬身跪道:“启禀王爷,有信函送至钟将军!”
  钟传久一脸正色,道:“乃吾之细作书信而来。”说罢,他快速拆开信,一目十行,迅速看罢:“启禀王爷,细作来报,三日后,于谨将押送江陵城三万俘虏回西魏长安,宇文护将另押送三百人送往襄阳!”
  “三百人?送往襄阳?”萧慕理眉峰一挑。
  “是了。这三百人乃江陵俘虏中容貌出众的的美男子。再有,御梦侯夫人褚少娘正是在襄阳城中!”钟传久此言一出,兼之方才说的《褚云图》,众人顿时明白他言下之意。
  萧慕理冷笑道:“看来,这三百美男子是做面首之用,送给褚少娘的。我们若要拿到这地图,须得在其中做些功夫了。”
  “依我看,这《九州褚云图》既然直接偷不得,不如派一人作为细作,接近宇文护或是这褚少娘。”郑柳然提议道。
  “这法子挺好,不若派一武艺高强之人去。”唐虞看向一旁各路高手:“在场哪位江湖朋友可愿往?”
  只见左方一众高手,面面相觑,似是不愿意,似是又愿意。
  唐虞大为失望,冷笑道:“诸位可是不敢前去?”
  一衣着飘逸之人从中走出,背负三剑,仪态潇洒,正乃三剑断头客,抱拳道:“唐都尉切莫误会,并非吾等不愿往而为之,实乃昔时在江陵数战之中,与宇文护交过不下一回之手,宇文护对我等熟悉的很,且此人性格多疑,若要得到他的信任,难!”
  七蛇宫宫主佘金飞叹道:“不只如此,我等多是江湖匹夫,要玩弄如宇文护这等朝堂之人,只怕耽误王爷大事。若只是去杀这宇文护,佘某人定不托辞!”
  “是了。”萧慕理看向众人,道:“此次前去这细作,绝非之前打探消息的寻常之人。宇文护乃宇文泰身边得力将领,厉害的很,要能得到他信任,再随他一同入襄阳,还要接近那玩弄男人的褚少娘,并取得这对男人死心的女人信任,拿到连西魏都无人知dào
  藏身之所的九百八十七张《九州褚云图》……”
  养易插话道:“嚯嚯!这每一关都是难如上青天!甚么智勇双全,武艺高强之人都不一定能完成此任务,如何使得?”
  钟传久见得秦淮王要做的国家大事,自己兴许是无命承担,当即抱拳道:“《褚云图》一事末将已全然说出。终究是末将失误,丢了江陵数城,还请王爷惩罚死罪,切勿姑息!”
  兰花瘦摇头道:“眼下且不论将军之事,倒不如在此商议将《褚云图》偷回来一事!”
  郑柳然说道:“是了!江陵已失,不如议论后事。甚么惩罚不惩罚的,后头再说便是了!”
  “不,军令如山,江陵陷落虽起因于《褚云图》,但钟将军亦是身负大责!”养易却是反对道。这话一说,一众拥戴钟传久的人又是出声反对,当即闹开来。
  钟传久素来正直,受此屈辱,哪里肯干,当即狠狠砸地磕头,沉声喝道:“王爷问鼎天下大计,恕钟某无缘参与。今次江陵陷落,此乃末将之罪,还请王爷严惩不殆!”
  萧慕理眉峰一挑,眸光深邃地盯着面前这不知死活的“猛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堂内正是闹腾不休,只听一阵大笑传来,顿时让一众人安静。
  佘金飞、邱华义、琅琊一笑生以及一众武将当即拔出各自武器,纷纷指向大门之外,目光流转,只见外头一片漆黑,并无人烟。
  “何人胆敢造次?”陈霸先长槊砸地,冷声喊道。
  只见一道黑影从门外飘进,定睛一看,才见得是头顶黑纱斗笠的黑衣公子,看不清容貌,只知这人身量高挑,身形潇洒飘逸,如同游玩春景般信步走进来。
  众人凝神,小心翼翼地盯着这黑衣公子,也不知是何来头。
  萧慕理抬眼见到那黑衣公子,忽然眸光一亮,唇角一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这黑衣公子。
  “秦淮王名声大噪,在下一介草莽,特来造访,何以造次一说?”黑衣公子朗朗一小,声音清细,却又带着几许豪放随性。
  在座一些人听他这声音,只觉有些熟悉,可也只是熟悉,一时之间偏生想不起来这声音像谁。而且,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
  陈霸先凝眉,盯着这黑衣公子:“既是如此,公子方才为何如此大笑?”他手中长槊握的更紧了,周围众人亦是刀剑相向。
  黑衣公子似是全然不怕,反倒是大步向众人刀戟走来,又是一番大笑,“在下此般大笑,原因有三!”他又举了举手,抽出三根细长手指来。
  兰花瘦将这公子认真打量,看了半晌,后同萧慕理一样,亦是眸光矍铄,锃亮锃亮地,笑道:“不知哪三点?还请这位公子细细说来。”
  黑衣公子长袖一甩,伸出纤细的食指来,极其悠闲地摇了摇,朗声说道:“其一,在下笑养易养先生贵为秦淮王门下之人,却是眼光狭隘,心胸狭窄,容不得人有失误。更何况,这等失误乃天、地未曾应验之由,与人无甚关系。如此这般,养先生不为秦淮王天下大计所考lǜ
  ,留得英雄在?又何来问鼎天下之说?”
  养易横眉冷对,指着这黑衣公子,怒道:“小子说话不知好歹。养某所说全在理,军令如山,钟传久丢了半个荆州,不当负责么?”
  “竖子不足与谋。”黑衣公子一声笑骂,转身甩袖,两步便如流水般落在钟传久面前:“所笑其二,乃钟将军也!”
  钟传久诧异地盯着这黑衣公子面前那一团黑纱。萧慕理亦是眼含惊异之色盯着这公子,此人虽头戴斗笠,黑纱蒙面,可气质非凡,让人过目难忘。
  黑衣公子笑道:“闻说梁国五将之一龙鳞将军钟传久,智勇双全,骁勇善战,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坊间传闻,疆场缪谈。”
  钟传久一心羞愧,闻此更是自贬身份,颓丧道:“是了是了!钟某人丢了江陵,的确是有辱南朝。甚么智勇双全,可是世人错谈!”
  “非也!”那黑衣公子摇摇头,兀自叹息,似是对这钟传久的脑洞不开甚是遗憾:“在下此言并非江陵丢失一事,而是将军愚昧之至!”
  钟传久不解这黑衣公子言下之意,盯着他面前飘摇的黑色面纱:“恕钟某一介莽夫,不懂公子言下之意。”
  “哎呀,原来真是个莽夫,怎么脑子就不开窍?”黑衣公子摇头叹息道:“如今西魏大军压境,大梁危险,将军虽大意失江陵,但错不在将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然,将军不斟酌将功补过,却是自甘堕落。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淮王用人之际,将军一心兀自寻死。哎哟喂,这并非赎罪,而是羞愧。这不是愚昧,又是甚么?”
  说罢,黑衣公子运足内力,一掌猛地狠狠拍在钟传久背上,正是钟传久江陵大战中被砍之处。
  受这黑衣公子一掌,钟传久身子由内而外,一阵颤抖,瞪大瞳孔,但随后,见此觉得浑身灵气大增般,精神逐渐抖擞,神思清明起来。
  钟传久身子一好,细细回想黑衣公子所言,的确句句属实,顿生惭愧,再看一众为自己求饶之人,更是恼羞,只得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黑衣公子笑了笑,忽然转头,黑纱正面朝萧慕理,忽然他身形一飘,转眼人竟躺在萧慕理怀中,一手紧紧拎住他衣襟。
  两旁人还以为他要伤害秦淮王,皆是大呼,当即持枪冲将上来,“王爷小心!快逮住这厮!”
  “不必了!”萧慕理却神情淡然,摆手示意,目光却是落在面前这黑衣公子身上,注视着他纯黑的面纱,笑道:“这位公子,敢问,所笑其三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