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话 拜师薛典(一)
薛典在这书海之中日夜徜徉,将这些极为珍贵的古籍一一看了个遍,以及那一本《巫山传》。褐貂夜儿跟着主人久了,难得地没有依靠着主人,而是躲在书海里,竟将那书山当做棉被,缩成一团径自睡去了。
“看来薛将军伤势好了很多,心情也应是不错的咯。”小白龙独自一人撑着拐杖,凭着记忆寻觅而来。
薛典端坐池边,将短笛收回袖中,神色间笑意弥漫,缄默不言。
小白龙慢慢走近他,笑道:“以将军不凡耳力,早该知dào
我这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啦。”
薛典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在下不仅知dào
王妃来了,还猜到王妃此来目的。”
“嗯……那日便说了,你可以直唤我名讳,甚么王妃不王妃的,唉……真是麻烦死啦!”薛典未曾回话,小白龙想起方才他所言,随即潇洒笑道,“是了,果然是能和那人抗衡的薛大将军!”
顿了一顿,小白龙扬声一叹,“当年,兰朱公子评南北朝四公子之时,其实并没有我这一个女人的。因而这北公子一位一直是空缺的,但人人都知dào
,若非将军身体抱恙,这四公子,怎会少了月袍将军薛典之名?”
她说的心服口服,但言下流露更多的,竟是些许愧怍。
薛典抬头看了看这瞎子,饶有趣味:“小白龙今日这般奉承在下,啧啧,看来所做这事甚是麻烦了。”
“我说的可是真的哟。”小白龙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才不是奉承嘞!”
薛典忍俊不禁,“薛某玩笑之语,小白龙莫急。不过,当年兰朱公子所评这南北朝四公子乃武林四公子,武功自是要仅次于四大宗师的一等一水平。这一点上,薛某便败下阵来。兼之,东西南北四公子文采聪慧虽非天下第一,但绝不可等闲视之。呵,列于四公子,并无不可。”
小白龙摇头,只笑不语。算这四公子文武平均水准,想来是逾越这薛典的。唯独,薛典这人之聪慧不可小觑,否则,也难以一病弱之躯独守徐州而抵御北齐大军多年。
“不过,真可惜了这么一号人物。”小白龙呢喃着。
“你说甚么?”薛典凝眸看着小白龙走神的样子,不解问道。
小白龙连连摇头,“没甚么没甚么,只是伤春悲秋一回罢了。对啦,将军那日在大堂所言,可有其他意思?”
薛典惨白的病容因小白龙这么一句话而多了一抹欣慰笑容,点头赞道:“小白龙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
“哪里哪里。非我聪明,而是以我看来,将军虽不会半点儿武功,但内力实在淳厚,否则,也不会存活下来了。”
薛典思忖片刻,笑道,“终于说到正题了么?”
小白龙点点头,笑了笑,后又极其郑重说道:“将军既然猜到我此来的原因,那我便不再多费口舌。我此行来,是希望将军能授予我训liàn
耳力的方法。”
“听闻那可能会治好你眼睛的药王谷鬼医郎君一夜之间被人杀死,眼下是找不出复明的法子。小白龙难不成打算以耳力代替眼力?”
“没错。”
薛典沉吟片刻,道:“恕在下直言。北公子是薛某所见过的、少有的敏锐耳力之人,为何还要如此?”
小白龙瘪嘴嘟哝道:“我这耳朵再敏锐,也不过只是一个武林高手所有的能力罢了,终究不能全然判别外界事物,大些的动静听得到,可再细微的危险便很难察觉啦。如今这眼睛好不了了,只得拜托将军略施援手,希望有一日,我能有将军这般的千里耳才好。”
“哦?你是想练到双目不见却能如常人一般?”薛典目中流露一丝惊异之色。
“是啦!”小白龙眼中流露出决然诚恳,“若是能练到闻唏嘘叹息之音便能辨别人之所在,觉风吹草动而感知危险埋伏的境界,那才好嘞!”
的确,她是北公子,那只是武功极好罢了,单单说耳力,哪里能比得过这薛将军。可她已然不能等到偶然复明那一日,她等不起!
此时,她也只得像个刚入门的徒弟,希求师傅能助她早日修成正果才是。
薛典沉默半晌,抿一小口茶水,又才开口说道:“以你之修为和聪慧,想练出这般技能,绝非难事。这忙,在下也不是不能帮……只是……”
“你想问我为甚麽?”
“是了,恕薛某直言,王妃耳力再好,可依旧看不到春秋之色。”顿了顿,他继xù
说道:“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你打算以耳力代替双眼,莫不是想练好后回柔然?”
小白龙闻言愣了一愣,白皙的脸上忽而笑容灿烂起来,“我也不知dào
了。”
“嗯?”
“嘿嘿,若以我大婚之夜告sù
将军的,我定是打算练好耳力后便回柔然。只是……我这两日想了很多,我如今已经嫁过来了,不可能如从前那般随性而为。很多事情都难以抉择。哎!”
小白龙叹息之后,又笑道:“所以,无论柔然回不回得去,我都决不能放qì
自己。即使看不见,我也要有这么一双能听天闻地的敏锐耳朵,让我以后还能像从前那般潇洒地活着!即使,只凭听觉!毕竟,谁也不知dào
将来会发生甚么的。”
“对啦,薛将军不会武功,待我这个瞎子徒弟学成了你的绝世耳力,说不定,将来也能在危难之时保护你这个病怏怏的师傅了,守护你直到耄耋年岁!”
那瞎子说的极其诚恳确定,又带着笑意,让人听了如同沐浴春风。
薛典闻言笑道:“果然是个激灵丫头,舌绽莲花的功夫不比你家那位差的了多少。唉…….不过,我看你不是想守护我,而是想守护某个人……呵,趁着这短暂光阴还在,柔然还在,守护那个人,和那个人的江山。”
小白龙哪里不明白这薛典言下之意,却懒得反驳,只是痴痴地笑着:“守护谁都是一样的。”
她笑着,心里却似有伤口裂开。
柔然,那人,和那人的江山,都是可怜的,自己也是个可怜人。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些可怜人,那可怜人就和可怜人一起得了!
小白龙嘟哝着,“兴许可怜并着可怜一起活着,那就不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