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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里,圆姐儿与往常无异,与谭宝珍上学下学,吃饭打诨。对于季家的种种,和想法动摇的心思圆姐儿只字未提。
  谭宝珍对于自己的家事说给圆姐儿几乎是说了个通透,而圆姐儿却无法做到谭宝珍那般坦诚,倒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千言万语的拥挤在唇齿之间,圆姐儿也不知该说那一句,该从哪里说起,这事情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女学里头都是一片紧张,小学部还尚可,毕竟人多,可初中部人少,那紧张的氛围便越发的能够感染旁人,又是一年的升学考,这一次,录取的几率可就比当时小升初要难多了。
  谭宝珍既然决定要去抢一抢这位置,往日对课业的懒散劲一消而散,整个人都勤奋起来了,瞧得圆姐儿啧啧称奇,反倒圆姐儿,似乎永远都是忠于中庸之道,什么都是平平,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瞧得谭宝珍每每都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着
  “虽说你本意是不愿再念书了,可是这不是之前么?现在既然已经动摇便要做好准备,若是下定绝心要留下来,却没考上便是你家怒砸银子也是无用功,哭都没地方哭去!”
  “人各有命。”
  圆姐儿说完心情便会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便总会一个人闷不吭声,一次两次了,谭宝珍便也不再提这茬。
  女学上六休一,如今和谢家的时间怎么算都觉得不够,圆姐儿也不拉着谭宝珍上街狂欢,也不去清音寺疯玩了,就连康哥儿说詹熹邀自己去庄子上圆姐儿都给一并拒绝了,只恨不得整天的黏在谢家人身上才罢。
  开了春,天气见暖了,这阳光也有些热意,清晨初始,摆一壶小茶,放一张躺椅,温温暖暖的最是惬意不过。
  “如珠你娘又给你说好人家么?”
  圆姐儿脸上盖着一块帕子,忽然想到,如珠已经要开始说人家了,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不免要问上两句。
  “姑娘。怎的怎的问这个?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如今奴婢是谢家人,自然是听从大爷和夫人的。”
  圆姐儿一顿,掀开帕子的一角去看如珠,果然羞红了一张脸。
  “虽说你是我谢家的人,可也是从小跟着我的你爹娘如今在府里,你可曾想过脱籍?”
  圆姐儿沉默了片刻问道。
  如珠当初是和薄家一家子卖进来的,一来便在自个儿身边,便是说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也不为过,姑娘家真是青葱时光,给如珠一个自由,不再为奴为婢,圆姐儿也是愿意的。
  “姑娘能得姑娘这样的一句话,奴婢便是现在就死了也甘心了!可是奴婢的老子娘,兄姐皆在府中,府外也没有正经亲戚,离了府便什么都不是奴婢宁愿伴随亲人身边,继续伺候姑娘。”
  圆姐儿抿了抿唇,如珠的爹娘在谢家最开始发家之时便在谢家了,自然是不能走的,只能待老了之后,谢家给两人养老送终。
  “如珠,你可要想明白了。”
  “姑娘,莫要说了,奴婢心里头清楚的很。”
  既然如此,圆姐儿便不再多说。当初的如菁跟着杜氏学了一手的手艺,跟杜氏虽说是主仆却更多像是师徒,如菁嫁了人,却也是嫁给了府上主事的,因着如菁有着手艺,杜氏又护着,便是嫁了人,如菁也并不吃亏,只是孩子出生便是家生子。
  如菁嫁人的时候,谢家还没有这般的规模,如珠现在家人,自然也必是在管事这一个层面去找,自是不能随便拉一个小厮便配了对,但既然是府中的管事,那么往后的孩子便也是家生子,这一层,若是谢家不发话放任,变真是子孙都是为奴为婢
  圆姐儿叹了口气,没有再劝。人在哪儿,家便在哪儿,这一点,圆姐儿也明白。
  “姑娘,前院来了一个小厮,是京里大少爷送信来了。”
  圆姐儿蒙着帕子的脸顿时一抽,心里就是一紧,还来不及伸手揭帕子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而后又一副不急不缓的走到哪通报的小丫鬟跟前
  “你说大哥京里来信了?”
  “是呢,信已经送到大爷和夫人院子去了,这次送信的似是专门的信使,比往常都快了不少。”
  圆姐儿恍然,离京只是从未听润哥儿说过那几天寄了信回家,可这自己前脚没有到几天,信就到了,显然是自己离开前后寄得。
  按照往常来说,整个国家都有专门的信使,说白了就是前世的邮递员,有专门的机构统一管理,但无论是人员也好,交通也罢,这信件到了手上往往要许多的时间,而冀州城与京城路途不短,按照正常来说,信件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但是有一种里外,私人信使,说白了就是自家养的信使,专门为自家人服务,速度自然要快上很多,大多有需要的大户人家多会养上几个,而这小丫鬟口中“专门的信使”想必就指的是这个。
  而让圆姐儿能够一下蹦起来的并非信使,而是每次润哥儿从京城来信,总会有一封是会送到女学的!可今天休沐,自己也并非在女学。
  想到那封可能已经到了女学的信件,这心里就跟猫抓似得,恨不得赶紧飞回去悄悄
  可不管怎么想,就算要提前回女学,也得去主院打个招呼才成。想着圆姐儿似乎有些呆不住了,抬脚就往住院走,如珠愣了不过一瞬,忙也跟了上去。
  “爹在府中么?”
  “大爷早早便出了门,这会儿应当回来了。”
  只要是休沐,谢大郎必会留在府中,即便有事也会早早处理完便回来,这份爱虎圆姐儿怎会不知?
  当即脚步一顿,休沐不过一天,女学迟早要回去,一时间倒也没有了方才的那份急迫。
  一路走到院子,便见着谢大郎,赵氏和杜氏都在一处,手里捏着两三张薄纸,桌上放着信封,俨然就是小丫鬟方才说的,谢润之的信。
  “奶,爹娘,是大哥寄信回来了?这次怎的这般快就到了?”
  也不知信上头写了什么,谢大郎一脸舒心的笑容让圆姐儿也不由好奇。
  “你大哥在京城特意养了两个信使,往后便是信件来往也都甚是方便快速了。”
  谢大郎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如今家里的事情也渐渐走上正轨,你大哥正是想要请我与你娘去京城瞧瞧。”
  怪不得谢大郎会如此开心,这就和现代里头,孩子出息了,去大城市了,还打算把爹妈一起带去过好日子的欣慰是一样的。
  “别再闺女儿跟前胡说,你如今在冀州我们自然是不走的,待你结业,倒是我和你爹,你女乃一道送你回京城,也顺便去京城瞧瞧。”
  说到这个圆姐儿便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其实谢大郎和赵氏去京城,自己倒也有理由两地的跑,比起当家做主的是谢润之这个外男,谢大郎和赵氏显然会让季怀远夫妇放心的。
  “好啊!到时候爹娘和奶一起送我去京城,去见大哥,咱们一路上好生玩乐一番,这次回去,可是都来去匆匆,都没好好瞧过。”
  瞧着圆姐儿娇俏的小摸样赵氏无奈
  “你啊,就知玩乐。女学如今也快要升学考了,虽说不愿意再去念书,我和你爹也不强求,但念了这么多年,可不许太差啊。”
  “娘,且放心罢,回头我就头悬梁锥刺股,一定好好念书!”
  圆姐儿举着手掌一副我要发誓的摸样。
  “可别听你娘的,你又不是男娃,不考状元,咱们能认字儿,明事理就成了。”
  听到圆姐儿这么说,杜氏头一个不同意了。
  “奶最疼我了!”
  圆姐儿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撒娇更是熟练无比,直叫大家都笑的开怀了才罢。
  众人拿着润哥儿的信件,因着思念,又围在一处,细细的看了一遍,圆姐儿便也跟着看了一遍,只是寻常的家书,对于家中弟弟妹妹,也不过一句问候带过了。
  圆姐儿撇了撇嘴,看了看那沉默不语恭恭敬敬在一旁站着的信使,大约自己的信已经送到女学了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