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高深莫测

  深厚的土壤里突然弥漫开了一股难闻的臭味。仿佛是什么死物腐烂在了里面。烂在了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宇文化及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在太子府中。抬头看着炽烈的日光。心里却像万丈深渊里的冰湖一般寂冷。
  他依旧想不明白陈惜若为什么要找到自己。又是怎样说服自己的。
  他只记得陈惜若说话时的笃定眼光。像极了一个人。
  “娘娘。小心点。芙蓉花处处都是刺。”
  正当宇文化及思绪纷乱无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柔的呼唤声。抬眼而望。才见石拱门的那一头。之桃和流云正摆弄着花枝。头顶一片艳阳高照。
  “沒事。伤不着的”
  之桃扬起脸淡淡一笑。话音未落就皱起了眉头:“咝~~~~”
  流云连忙上前握住她的食指。半嗔怪地道:“娘娘还说呢。这话还沒落。手指就被扎破了”
  说着。流云便掏出怀中的帕子。小心地拔去之桃指尖不大的青刺。
  之桃含笑看着她。说道:“算一算这几年。也只有你对我尽心尽力。偌大的太子府。再也挑不出一个能比得上你的心思。若是今后你嫁了人去。可该怎么办?”
  流云轻轻笑着。抖了抖帕子。复又揣回怀里:“第一回听娘娘这样说奴婢还会觉得羞。如今也都听腻了。奴婢就当娘娘说笑话了。”
  之桃将受伤的食指放在唇边。呼了呼气:“听这话。怎么觉得。你是在埋怨我呢。”
  流云连忙抬眼摇头:“奴婢沒有。奴婢才不想嫁人呢。”
  之桃捂着嘴笑。笑声婉转。载着浓郁的花香。飘散而去。
  站在石门后的宇文化及犹疑了步子。还是鬼使神差地踏了出去。
  只是此番他的目光沒有落在之桃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一旁巧笑嫣然的流云身上。
  他噙着若有所思的笑张了张嘴。唤道:“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之桃发尾的头钗晃动得幅度大了起來。像是经过了一阵狂风。连沉重的黄金都被撼动。
  她转过身。僵硬地扬了扬唇。说道:“原來是宇文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宇文化及背着手。直挺着背脊缓缓走近:“微臣哪敢劳烦太子妃娘娘大驾”
  他提着唇角邪邪一笑。继续道:“太子妃娘娘一向贵人多忘事。数月前答应微臣的事也总该忘完了吧。”
  之桃的身子一怔。仿佛有什么硬物从脚底穿骨入肉。
  她的眼光不自然地朝流云的身上晃动。沉了沉面容。说道:“宇文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宇文化及收起了笑容。抬脚随着之桃的身影一齐行到了一大片芭蕉林荫的后面。零零散散的光芒和暗影交汇成了一片静谧的凉。
  之桃背过身去。看着芭蕉叶下细密的光线。温润地说:“宇文大人所提之事。只怕之桃无法做到。”
  光线变得明朗又黯淡。那是因为天上的云朵时聚时散。
  之桃缓缓转过身來。诚恳地看着他:“我会向殿下提一提。城中商贾大户的小姐。朝廷官员的千金多如繁星。总有一两个会博得大人你的青睐。至于流云。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之桃垂了垂眼。继续道:“何况流云出身微寒。高攀不起大人的门楣。”
  之桃一席话说的直接不隐晦。语气倒是温良了不少。
  宇文化及眯着眼打量着她。挂着玩味地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娘娘是哪里來的自信。”
  之桃只觉蚊蝇飞绕。遂抬手挥舞驱赶。心不在焉地问道:“大人说什么。”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说道:“我看得上流云。是她的福分。至于何时娶她。怎样娶她。不牢娘娘费心。到时自会有人替微臣说媒。至于娘娘你嘛”
  宇文化及扬了扬眉头。继续道:“微臣只是奉劝娘娘一句。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掩盖不住就会被人翻出來。知道项羽是怎样溃不成军最后自刎于乌江的吗。是因为他自恃傲物。纵虎归山。而娘娘你。似乎也做着如出一辙的事”
  宇文化及的眼底闪过清亮的神色。和芭蕉叶后成片的光阴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转过头去。脆生生地补充道:“借刀杀人这一招已经用不上了。因为别人已经抢占了先机。娘娘还是另寻他法吧”
  话音一落。宇文化及一刻也不怠地跨出了林荫之地。大步流星地出了之桃的视线。
  之桃怔怔地被林荫包裹。耳边全是宇文化及高深莫测的话语声。
  他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之桃的手心里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底的光芒像是有风吹过忽明忽暗。
  借刀杀人
  别人抢占了先机
  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