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马上惊魂

  阎肃神色怪异地看了夏子清一眼,他怎么觉得这小子比起赵子离还要激动呢!
  “她不会胡来。”他信她。即便到最后她未能完成阎肃的有意刁难,他相信,只要陆晼晚跨出了这一步,阎肃便不会再多为难于她。
  更何况,他的担心不会比夏子清少!
  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中央一身海蓝色的陆晼晚,赵子离负在身后的手轻握,在人后看不见的地方为某人紧张着。
  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的靠近,刚被马夫安抚了不少的赤炎瞬间又不安分了起来,头颅摇摆不止,间或嘶鸣。
  迎面而来是赤炎喷出的气息,陆晼晚皱了皱眉,被一匹马喷了,这滋味着实不太好!
  接过卫兵递过来的弓箭和箭篓,陆晼晚将箭筒缚在背上,一手拿着弓箭站在离赤炎步之遥的空地上,短鞭被暂时别在了腰间,看上去倒是英姿飒爽。
  然而,陆晼晚这一站,便是许久,一直无所行动。
  “诶,你们说,她是不是怕了?”离得不远的一个小兵,往台上的几个重量级人物偷偷瞄了一眼,与周边的人窃窃私语道。
  “那还用问?”身边的那个兵却是个不懂遮掩的,听到这话立马就来劲儿了,扬着下巴朝陆晼晚的方向嗤笑道,“娘们儿就是娘们儿,还没开始就怕了,真不知道她怎么又胆子应下阎将军的话的!”
  “就是,我猜啊,再站一会儿。连赤炎都该不耐烦了。”那马的性子烈着呢,耐性也不怎么好。想当初阎将军想要驯服它,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可最后还只驯服了一半,还残余了一半的野性呢!
  听到这话,周围一圈的士兵都笑了起来,看着陆晼晚指指点点。
  夏子清看着简直气不过,提起一口气就要开口训斥。
  “嘘,不要打扰她!”赵子离虽是一直注视着陆晼晚,但却还是感应得到夏子清的愤愤不平,右臂一抬,头也没回便将他想要吼出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看了这么久。终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才陆晼晚脚步微动,动作轻微,很难让人察觉得到,若不是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怕是也察觉不到。
  “……”夏子清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在嗓子眼里简直难受至极,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就如同那小兵说的话一样,赤炎的确不耐烦了。被马夫从马厩里牵出来,无缘无故被人围观了这么久。还不如它恣意奔跑来得畅快。
  前蹄高扬,头颅一摆便甩掉了那被马夫紧紧攥着的缰绳。
  终是拜托了束缚,赤炎仰天长鸣一声,嘶鸣声畅快至极。
  眼看着马儿的前蹄就要落下。周围的人早已是有多远便躲得有多远。开玩笑,这疯马一蹄子踏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他们可不像那光张脸蛋不长脑子的蠢女人一样,站在那里等死!
  然而。当他们再次向陆晼晚所站的方向看去,却是一张脸上布满了惊愕和不可置信!
  那……那那……那骑在马背上的是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人?她是什么时候骑上马背的?
  不止这些士兵惊诧不已。便是站在台上一直忧心忡忡的夏子清都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久久不曾合上。
  阎肃一双饱经沧桑的眼微眯,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好快的身手!
  然而,赵子离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看着陆晼晚方才在众人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下翻身一跃上了马背,动作果敢利落,半点没有拖泥带水,可知她平日里并未疏忽练武!可……
  赵子离剑眉深拢,负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骑上赤炎,只能算得上是完成了第一步,可后面的才是真正为难的!
  只见赤炎才将将落下去的前蹄瞬间又扬了起来,似发疯般地想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身子往前一倾,陆晼晚整个人便趴在了马背上,在马蹄高扬的同时,双手顺势抱住了马脖子,闭着眼不去看周边的情况。
  这一刻,她只觉得耳边嘶鸣声如雷乍响,像极了赵子离离京前夕她在梦境里听到的那般凄凉。
  前蹄重重落下,陆晼晚只觉得前胸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番,发蒙般的疼,五脏都绞到了一起。然而,那箍在马脖子上的双手却是仍未松开。
  重重喘着粗气,陆晼晚缓缓睁开了双眸,却是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差点儿落泪。
  现在也才不过寅时二刻,时间尚早,凌晨的风包裹着清寒刮在脸上刺得她生疼。
  赤炎见甩不掉背上的人,索性便绕着校场狂奔了起来,陆晼晚有好几次都想起身,却又被它突然转弯给颠得趴到。
  双腿一紧,狠狠夹住马腹,陆晼晚只想着,死也不能被这匹疯马摔下去,不然,她拿什么去向阎将军证实自己!
  带着这样一个信念,陆晼晚理所应当地紧紧抓住缰绳,誓死不放手!
  海蓝色的娇弱身影在赤红色的马背上颠簸不已,校场四周的兵士看得都是一阵惊叹不已。唏嘘之余,又不免赞叹她堪比男儿的毅力。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她拿出弓箭,就被那破马颠死了!”夏子清简直对身边这两人无语了。
  这阎肃到底是与陆晼晚没有半点关系,因此他冷淡夏子清也不去说什么了,只不过是赵子离,这人分明是将陆晼晚放在心尖儿上的,竟也舍得让她受这样的折磨。若是有可能,夏子清当真想剖开他脑子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先锋为免太过急躁了!”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马背上,阎肃未曾回头,皱着眉头。这话却是对夏子清说的。
  “……”愤怒到了极致,夏子清也算是没了脾气,只是看着这两人恨不得用目光戳死他们!
  “起了,起了,你们看!”不知是谁,惊喜之余竟是扬着手臂朝校场上依旧被赤炎驮着满场打转的陆晼晚指去,满脸的不可思议。
  闻声,所有的目光再度向陆晼晚聚焦。
  竟然真的坐起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晼晚抱着马脖子的手微微一松,双腿却仍是僵硬般地夹着马腹。前胸与马背之间分离了些许,陆晼晚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很好!
  她能感受到,胯下马儿已经快到了极限,她拼着最后的力气也一定会在马儿筋疲力尽之前,完成阎将军交代的任务。
  赤炎始终是不大安分的。
  先前见着它已经丧失了一些气力,陆晼晚原本以为它不会突然发难,谁知这小家伙竟然还有力气!
  当马儿再度狂奔,陆晼晚却是一改先前的策略,从腰间抽出短鞭,手起鞭落,惊得赤炎四蹄加快,迎面的风几乎要将她的皮肤割裂开来。
  风声呼啸,鞭声呼哧。
  校场内死寂一片,无一人舍得挪开目光。
  听着那一声比一声响亮的鞭身,阎肃只觉得连着自己都一阵肉疼!那可是宝马良驹啊,他平日里都舍不得下重手,今日这丫头却是乐此不疲地一鞭又一鞭!作孽,简直作孽啊!
  心里滴血,阎肃顿时一扭头朝赵子离看去,眼神哀怨。
  然,赵子离却只是挑了挑眉,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两腿之间被磨得一阵阵地发疼,陆晼晚脸色有些发白。这长时间的颠簸着实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一如当初从莲溪寺回来时那般!
  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需要赵子离出手相救!
  不知道赤炎驮着自己在校场内绕了多少圈,陆晼晚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昏。知道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必定撑不了多久,陆晼晚索性双腿一松,紧接着又狠狠夹上马腹,手中缰绳一扯,竟引得赤炎调转了方向!
  “我天,她还是个女人么?”
  周围没有士兵再回答,目光中却是肯定的答案。很显然那骑在赤炎身上的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厉害女人!
  之前阎将军为了收服这匹马,请了不下十个马夫专门调教,却是无一人成功,或者是在即将成功之际,反被良马将了一军!
  是以,军中上下千余人,无一人敢在轻易靠近这品种优良、却是野性难驯的赤炎马!
  却不想,今日这马却被一个女人驯服了?!
  看着赤炎在陆晼晚的驱使下乖乖地朝箭靶的方向奔去,那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状,赵子离肩头一松,紧握在背后的双手也悄然松开,眼中浮上一丝丝自豪和欢喜。
  果然,他的晼晚,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一旁,夏子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是黯淡了目光。是啊,赵子离才是最了解陆晼晚的那个人,还需要他来瞎操什么心!
  马背上,陆晼晚试探了几遍,确定赤炎不会再反常,这才松了手上的缰绳。
  脚尖勾在马鞍上,陆晼晚反手从背后取下弓箭,动作生涩地搭箭、上弦、瞄准,然后指尖一松。
  呼哧!
  微扬着下巴,陆晼晚眯眼看着飞出去的箭,缓缓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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