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黄豆

  段武将段领到家里，香芹抱着好奇心也跟着去了。他们都想看看段祥是咋样糟蹋那块钱了。
  段祥害怕段武对他动粗，跟在他们后面始终保持着安全地距离，即便到了家也不敢进门，一直探着大脑袋瞪着俩小眼儿观望一切。
  堂屋门口的墙跟前，整整齐齐排了一列尿素袋，仔细数数足有二十袋，也不知道里头装的啥东西，撑得尿素袋鼓鼓满满的。
  段武打开其中一个袋，将里头的东西亮了出来，竟都是黄豆。
  段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袋里的东西都是黄豆，足足有二十袋呀！
  他不由怒指着躲在门口的段祥，后悔自己干嘛要护着那胖犊，还不如让他爹扒了他的皮！
  “你买这么多黄豆是拿来数着玩儿啊，还是当饭吃，有你这么糟蹋钱的么！”
  有段帮着说话，段武的心情反而好多了，“就是，哥，你说他是不是活该挨打。”
  段祥紧抿着嘴，委屈兮兮，小声嗫嚅，“不是便宜吗……”
  这么一大尿素袋的黄豆才十五块钱，他就不信还有人能买到比这更便宜的黄豆。何况他向来相信一句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段祥一进县城就听见甩卖黄豆的吆喝声，也跟老板聊了一段，知道对方急着用钱才狠心将屯在家里的黄豆亏本出手。大约是同情对方，段祥也真觉得黄豆的价格便宜，于是用光了原本属于妹妹秋荷的生活费，买了这些黄豆驮了回来。
  光他蹬轮车把这些黄豆全带回来，都花了趟工夫，可是下了多少劲儿呢，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估计来来回回这一上得掉了不少膘。
  没人替段祥撑腰了，段武卷起袖，抄着扫帚就追着他满院的跑。
  “你给我把块钱吐出来！”段武跟追债的财主似的，为了追打段祥，他连自己的布鞋都搭上了。
  在他们眼里，这些黄豆可能不主贵，可在香芹眼里，这些都是能发财的金豆豆。
  她到尿素袋跟前，抓了一把黄豆仔细的看，黄豆色泽黄润，颗粒爆满。
  拿一颗放在指间捏，略微有一种胶软的感觉;放在鼻头仔细一嗅，类似香香甜甜的青草湿气钻入鼻息;最后香芹将手里的这颗黄豆放嘴里咀嚼，虽然带有有一点点青涩味道，留在齿颊的主要还是浓郁的豆香。
  这黄豆看上去还很新鲜，似乎是收获时间不长，如果香芹没有猜错，这种黄豆产自江淮一带。那里的气候湿润，因此这黄豆还有些发潮。
  “祥舅，你就买了这一点儿啊？”
  听香芹这口气，她是觉得段祥买黄豆不仅买的没错，还嫌他买的少了？
  段祥跟见着救世主一样，差点就热泪盈眶，又忙跑去躲在香芹的光辉下。他往香芹跟前一站，衬得香芹更加瘦小了。
  也不知道咋了，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娃面前，段武竟觉得有一股力量压迫着他。她明明就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连段都比她不上。
  段武跟啥样的人没打过交道，竟然看不出这丫头哪来的这股淡定的气势。
  “这是香芹吧。”段武以为认错了人，还特意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段，见对方没有否认，这才肯定了香芹的身份，“香芹啊——”
  自从来到段家庄，香芹还没正式跟这位二姥爷打过招呼。她来了几次，段武都不在，倒是跟段祥混了个脸熟。
  香芹将双手往袖里一抱，笑的如秋日里和煦的阳光一样明媚，“二姥爷，这黄豆可是好东西啊。”
  “反正东西多，待会儿你跟你姥爷拿两袋回去。”段武不是吝啬的人，何况对方又不是他家以外的人。
  “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稀罕要。”正所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这些黄豆是段祥糟蹋钱买来的，段再伸手拿一点多少显得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那样他成什么人了！
  香芹有扬了扬唇角，一对明眸弯得跟两道小月牙似的，十分讨人喜欢。“二姥爷，这些黄豆还是留给你们生财吧。”
  “生……生财？”段武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香芹这么说，那她心里肯定是有了主意，段祥恨不得当她肚里的蛔虫，要是他能把这块钱的黄豆变成六块钱翻一翻，不仅可以不用挨打挨骂，还能趾高气昂的在段武面前夸耀一番！
  “香芹，你快点儿跟我说说，咋用这些黄豆生财！”段祥早就迫不及待，直围着香芹团团打转。
  段也很是好奇，想听听香芹有啥好法能帮住段武与段祥父解决这个黄豆的难题。
  香芹故作高深，不慌不忙，看上去却是自信满满，“咱们吃的豆腐、黄豆芽，喝的豆腐脑跟豆浆，哪一样不是黄豆做出来的。用祥舅买的这些黄豆做成那些东西再卖出去，赚回来的肯定不止块钱！”
  香芹说的自己都有些心动了，她要是运气好碰着这么便宜的买卖，肯定也是放手一干。
  段祥可是有个好理由跟他老叫喊了，“听见没有，等用这些黄豆赚了钱，我还你那块！”
  段祥自以为做了无心插柳之事，就开始居功自傲起来。
  要不是念及段跟香芹在场，段武早就一巴掌甩到他那布满油光的大脸上了。
  “就知道穷嚷嚷，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啊！滚一边去！”段武将段祥从香芹身边撵走，那是为了给自己腾地方。他对香芹笑脸相迎，完全不见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香芹啊，快跟二姥爷说说，这些黄豆该咋办。”
  见他对香芹的态跟对自己的态全然不一样，段祥心里很是不服气，要是面前有张桌，他果断毫不犹豫的就掀了。
  段祥愤恨的瞪了一眼香芹，继而摔门出走，找段勇源去了。
  按辈分来说，段祥跟段勇源该叔侄相称，两人却亲如兄弟手足一般。
  段祥今年二十，段勇源刚过十七，两人年岁相差不大，有很多共同话。
  段勇源正在院里跟他娘一块儿搓苞谷，满眼金灿灿的苞谷粒占了半个赤红的塑料大盆。
  薛丹凤一见段祥来家，丢下苞谷棒，一句话也没说，抹着手往堂屋去了。
  全村都知道段家的大儿媳妇从不理会人，段祥小时候来找段勇源玩儿，都会对薛氏甜甜的喊一声嫂。久而久之，他也起了村里其他人对薛丹凤的态，经常漠视了她的存在。
  段祥的大腚一挨着板凳，就对段勇源抱怨，“勇，你说我爹对我咋跟对别家的孩不一样，搞不懂谁才是他亲生的！”
  “你都二十了，还当自己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儿呢？”段勇源有些没好气。
  在段勇源这个没爹的人面前说爹的事儿，段祥心里咋想的？
  段勇源知道这胖不是故意揭他伤疤，这胖是压根儿没意识到他的无心造就了别人的难过。
  要不然段胖每回来抱怨，薛丹凤会不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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