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盛唐篇】 第088章 军营里丑态百出

  第088章
  军营里丑态百出
  张夫子审度了半天,竟然只留下了最上面的两幅画,也就是我最先开始画的两幅作品。
  后面几张全被退了回来
  “李姑娘这是临时赶制出来的吧?你若是缺银子花,直接找老夫开口借就是了,老夫家里虽不富裕,但我们一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姑娘拿些毫无生气的作品来搪塞老夫,到底是何居心?”
  他语气并不是发怒,反而像一个慈祥的老伯伯那样恨铁不成钢,听得我心里十分受伤。
  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张夫子又道:“姑娘明明有好技艺,这画中的每一笔老夫都看得出来,只可惜作画最重yào
  的是讲究神韵,姑娘的画一点神韵都没有,全是虚有其表,内里不含一丝灵气,这样的作品,老夫怎好意思拿去镇上卖呢?”
  他果真是高人,眼光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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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5ww.sp;我羞愧的低下头,无奈道:“夫子好眼力,令月受教了。实在是牛嫂子一家四**不出红包钱来,我若是自己一人拼拼凑凑,区区十两银子也是有的,可我看着牛嫂子那般可怜,实在心下难受的紧。还请张夫子看在木木那乖巧孩子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吧令月以后一定会用心作画,把更好的作品交给您”
  我知dào
  张夫子一向很疼木木,便不知廉耻的拿木木当游说他的挡箭牌。谁知他却更不耐烦的说:
  “哎……不是老夫不肯帮忙,只是拙劣的画作拿去卖,就算被老夫夸的天花乱坠,那字画铺的老板也看不上啊退一万步说,就算老板也眼拙,全都买下了,到时候没有识货的客人买账,那老板一样是会退还给我的。姑娘可知dào
  ,信誉一词是何等的重yào??”
  张夫子一边摸着胡须,一边指责我。
  这下子,我算是悉心受教了。想我昨夜画了一整晚上,原来都是白费功夫。
  我很无奈的喘了口气,既然张夫子帮不上忙,那就再回去想想别的法子吧。
  刚一转身,又觉得腹中开始抽痛,脑袋又发昏了。一定是****没休息,影响了胎气我默默的想……
  那张夫子的夫人喊了一声“来吃饭吧”,张夫子看我脸色不好,慌忙叫住我,问我身子有无大碍。我摇摇头,他看在我是个有身子的女人的份上,留我吃顿早饭。我急着凑银子的事,哪里有闲工夫陪他们夫妻俩吃饭,只得挥手拒绝。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夫人附在她丈夫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夫子便再次喊住我,道:“李姑娘请留步,牛嫂子家里究竟是缺多少银两,老夫先借予你吧大不了日后姑娘画了好的作品,再补上给老夫。”
  “真的?”我猛一转身,都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我紧紧的捂了一下小腹,默默感念道:孩子啊孩子,多亏你救了娘亲一次啊
  算一算,牛家嫂子一共四口人,需yào
  四十两,至于我自己这边,先前带来的小锦盒中还有些银钱,便不愿再劳烦张夫子,于是对他说:“也不多,就要四十两,改日一定拿上好的画作还您的恩情。”
  那夫人笑了笑,硬是要迎我进屋去用饭:“小月妹妹不消说什么恩情,大家都一个村子的人,谁还没个需yào
  人照顾的时候啊我瞧姑娘第一眼就喜欢的紧,进来一起吃顿饭吧,那画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细说。”
  我见张夫人实在热情,自己拗不过她,便接了一句“好吧”,跟着他们夫妻二人进了里屋。
  这件“红包风波”总算是顺顺利利解决了。
  我跟牛嫂子二人带着银两和绢布花样去村口军营的时候,果真被守门的小兵拦住。我小声喊了一句:“小女子求见惠范大师,还请官爷放行”又往那小兵手里塞了几个铜板,他们才放行。
  军营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肉味儿。
  军官一堆的围着火在烤肉,酒坛子滚的满地都是,琼浆玉液从坛子里流到地上,再和上些泥土,整个就成了稀泥,简直不堪入目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邋遢糟践的男人了,自己不顾及妆容,还弄得整个军营一团糟。
  原以为北魏大军能攻下燕国城池,是个很严整的军队呢,谁知今日一见竟成了这副德行。
  难不成真是逆境使人伟大、顺境使人渺小?我看着这些不思进取、图享安逸的军官们,心里就忍不住憋了一把火。
  拉着牛嫂子的手,好不容易走到那胡僧惠范的大营帐篷之前。门口又是两个小兵拦住去路:“你们俩站住女人怎么跑进军营里来了?”
  我苦笑一声,不知从何说起。他们的军营这样混乱,我和牛嫂子两个人从人群中穿梭至此,军官当中竟无一人发觉我们,只有这守帐的小兵多言多语。我便又无奈的重复道:“小女子求见惠范大师,还请官爷放行”
  “外面什么人在喧哗……”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那个秃头军爷的声音
  “惠范大师小女子前来送礼了,还请笑纳”我已经扯出最大的嗓门吼这一句了,他若是再不放我进去,我还真没法子。
  “进来吧”
  秃头军官这话一出,守帐的两个小兵再也不敢多言,连忙放行。
  我又拉着牛嫂子的手,径直步入大帐篷内。
  只见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两排错落的摆着三张贵宾桌,最靠门口的地方坐的正是那秃头和尚军官。另外两个男人,模样年轻而且俊俏,头发皆是高高束起,用白玉簪子贯穿,身着金色鳞甲衣,下身被金漆桌子遮住看不见。最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五官长得十分相似,仿佛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其中一个男子正在大口喝酒,笑起来声音很豪爽,一看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另一个男子,左眉边长了一颗痣,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和牛嫂子看,露出友善之意。他不发一言,桌上斟满的酒杯也不曾动过,面容上也没有另一个男人那么红彤彤的,想来他是个不爱喝酒的正人君子。
  这倒是稀奇了,我和牛嫂子站在帐外的时候,根本听不出歌舞谈笑的声音,怎么进来帐篷一看,里面却是如此热闹。
  牛嫂子见我发呆,连忙拉了拉我的袖口,我们二人这才走到秃头和尚军官的面前,微微俯身行礼,笑着奉承道:“见过惠范大师了,我们姐妹二人是来送礼的。”
  “送什么礼?”说话的却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而不是秃头和尚。
  我没答话,因为不知dào
  他是什么身份,不知dào
  该答什么话。
  隐隐感觉他们三个人大概是好朋友,专程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看歌舞表演的。
  我愣了半晌,牛嫂子亦是痴傻在那儿,不知该说何话。要问送什么礼,这该从何说起啊,还不就是秃头和尚他家上司要搬家了,咱们被硬逼着过来送礼包,恭贺乔迁之喜呗
  心中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措辞,那和尚竟没好气的大呼一声:“两个不知礼数的贱妇,还不快去拜见武承嗣大人和武攸暨大人”
  武……武什么来着?武攸暨??这名字咋听的那么耳熟啊
  我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前世,在我还是太平公主的时候,我的第二任驸马不就是叫做武攸暨吗?那个有些痴傻,有些憨厚,既疼爱我又畏惧我的驸马
  这么一想,那个叫武承嗣的人名我也回想起来了,好像还是武攸暨的堂兄弟来着。怪只怪自己在燕国住了那么多年,早已将前世种种忘了个干净,如果要算起来,唯一印象深刻的恐怕只有我爱了一辈子的薛绍和我那个专制的母亲了。
  “武攸暨……”我又一次情不自禁的叫出这三个字来。
  许是我的无礼态度真真热闹了那秃头军官,他气得“啪”的一声狠狠拍了拍桌案,破口大骂道:“蠢妇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武二爷的名讳可是你随便乱叫的?还不去给两位爷行礼。”
  牛嫂子又一次比我早清醒过来,神色焦急的狂拽我的袖子。
  我们二人连忙俯身在地,对着那两个“武大人”的桌案跪拜三下,然后齐声说道:“见过武大爷、见过武二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模样相似的肯定是兄弟了,惠范秃驴喊那武攸暨为二爷,那他必然是弟弟。我对这个用友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男子,心下不禁有些好感。可他那个蛮横的哥哥武承嗣,我却实在是不敢恭维。
  那秃头军官赔笑一句,腆着个脸对两位武大人说:“这俩不懂事的民妇是住在药田村的,今日必是来给二位爷送礼包来了。在下这就带她们去后厅,二位爷好好享用美酒佳肴,小的去去就来。”
  果真是卑躬屈膝的小人模样。怎么他凶神恶煞骂那些村民的时候,不见他这么低身段儿呢?也罢,也罢……
  我只迅速瞥了那位武二爷最后一眼,就被牛嫂子拉着衣角,跟着惠范秃驴出了帐篷。
  我们被引至另外一个帐篷,那儿的空间更是大出许多倍,而那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箱子是翻开的,露出极其珍贵的珠宝首饰,有的箱子装着黄金,有的则是装着卷轴。
  这些一定都是他们军官从各处老百姓那里搜刮来的战利品了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秃驴的背影,忍不住又要作呕。一个不留神,又晕了过去。心中纠结感慨无数啊,最近我是怎么了,老在不该晕的时候晕倒,别人不烦,我自己也烦了。居然还是晕倒在军营里头,叫边上的牛嫂子可如何是好啊?
  我只依稀听到牛嫂子那低沉焦虑的呼唤声,她喊着“小月妹子你咋啦,小月妹子”这熟悉的叫喊声……哎
  然后我再次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