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美少年美少女

  苏明海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穿白缎袍子的俊秀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人长的甚是俊俏,鼻垂如珠,双唇饱满,下巴圆润,衣着纹花缕锦,连袖口、纽扣等等细微之处,都做工精细万分,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腰边还悬了一把长剑,配着两条如同要飞起来一般的眉毛,竟给人一种珠玉似在眼前,忍不住就要去细心呵护般的感觉来。
  面对这等男子,苏明海也不禁生出好感,点头笑道:“这桌子本就有四个座位,兄台又有何坐不得的。”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这少年在苏明海对面坐下,窗外明亮的天光衬着他这一身白衣,连带着这一层茶楼都温暖许多。
  凳子又嘎啦响了两声,旁边两条凳子上又坐下两个蓝衣汉子,看样子也颇有些身手,应该是这少年的随从。适才这少年容光夺目,苏明海竟是没去打量这两人的相貌。
  不过这少年涵养甚好,水果吃食上桌,都注意着不来影响苏明海这边。人来我往,苏明海老于世故,言谈之间也极为客气。这少年人才俊俏,苏明海因为不想太过低调,把功夫收敛在了高阶战士的水准,肌肤之上元力流转不停,也是容光焕发。这两人相对,正所谓怡然忘情,不知不觉间一顿午饭就吃了大半。
  “在下永平雾南郡赵弘之,此番来凤桐颇见识了一番秀溪风物。不知小兄弟要往哪里去?”
  埃希大陆大部分国家都规定只有到士一级方可携刀带剑出门。苏明海听他自陈有名有姓,腰间又挂了长剑,那还不知dào
  此人十有八九有着秀士身份。闻言笑着答道:
  “在下乃水口郡野民,姓苏行十六,此番出门,无非为游历罢了。这正准bèi
  往永平方向去呢”。这次苏明海学了个乖,转口就将自己的籍贯换了个地方。
  这水口郡在沮桦帝国凤翔行省主城以南二百余里,面积五千六百平方公里,人口也有五万余人,更在桃溪郡之上。郡中颇多苏氏族人,别人就听了全然不会怀疑。
  赵弘之知dào
  了这小子的野民身份,也不以苏明海鄙薄,反而大喜道:“这凤桐到永平,可沿雾江逆流而上,沿途风光颇有可观。你我既然顺路,不如就此同行如何?”
  苏明海也是欣然应了。这雾江源出武德行省之南,却转向兰斯天绅行省折而向北,过石柱关、至永平转凤桐而到武德向北,与信江会合成玉水,沮桦南部及前往温迪得联邦的运输,多要依赖此江。
  这凤桐郡山水秀美,常年有骚人雅士前来游玩,因此江边多画舫游船。一行四人来到码头,不久就寻到了一艘画舫。那赵弘之极为热情,抢先付了船钱,大伙儿正要上船时,突见急匆匆跑来了一个丫头,大叫道:“小姐!小姐!这儿刚好有一艘船,我们快点上去”!竟然不管不顾地先占据了跳板。
  众人见这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天真可爱,俱是苦笑不已,倒也生不起气来。后面娉娉婷婷,走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穿的湖蓝缎衫,小貂皮坎肩,相貌甚是温婉秀气,只是前胸后股有些平淡。但在这女子身上,反显得肤不禁衣,清丽不可方物。
  此时雾江冬日水浅,岸边在淡淡的江声中露出一抹蜿蜒的卵石沙滩来,远处耸立的高山朦胧在一片寒云之中,与天一色。赵弘之漫声吟道:
  “天高薄岱屿,鸟细瘦平江。十六郎,这凤桐冬日的景致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一双眼睛却贼兮兮的看着这美貌少女。他这“薄岱屿,瘦平江”两字说得特别长,仿似在道这少女前后过于平坦一般。这少女脸上便有些愠色,但见了这眉眼如画,颜色清朗的美少年,却是睫毛一颤,红了脸低下头去。
  但这少女身后一个美妇却勃然大怒:“好你个登徒子”!铮然拔剑而上。一旁的蓝衣大汉连拔刀都是不能,掣刀带鞘挥格而出。
  那少女一惊,忙道:“六婶,别……”
  但这说话哪有发剑快,那蓝衣汉子只拿刀鞘格挡了两下,这几个字还没听完,就被那美妇用剑逼住了脖子。
  苏明海身形一晃,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长剑。这把剑明显是女子的专用剑,重不过三斤二两,长只有二尺七寸,双面开刃,锋利异常。
  原来他身形如电,伸左手在美妇腕上一拍一拿,就夺过了长剑,悠忽之间,又站在了原先的位置。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美妇手中就已空空如也。
  这小贼啧啧看着宝剑,扣指在剑尖上一弹,剑声清越悠远,缭绕不绝。赞了声:“好剑”。这美妇出手三剑,快捷如风,端的是好剑法,这小子却怪里怪气,愣是不说“好剑法”三字,用右手三指捏了剑尖,将剑柄递回到那美妇手中去。
  那美妇脸上忽红忽白,恨不得一剑砍了他的手。只是见这少年健康的脸蛋上一副“细腻红润有光泽”的俊俏模样,也只得恨了一声,退回那少女一旁。
  那跳板边的小丫头也有些明白,原来这船是人家早已包下的。“啊呀”一声,吐了吐舌头,却是人小面嫩,捂了小脸跑回了自家小姐身边。
  赵弘之涎着脸,巴巴地走上前去自我介shào
  道:“在下雾南郡秀士赵弘之,今年二十岁,能与几位……”
  苏明海听得脸红,急忙打断:“我们此行乃是向永平去的,诸位若是同路,何不一路同行,反正这船也大得很。”
  一场误会就此罢休,那少女和她六婶,连带两个丫环,也上了船一起同行。
  这女子却是永平船山郡有名的大世家秦家的嫡系,名叫秦音。言谈之间其实颇懂道理,腹中诗书也读得不少,一路上纵谈风月,和赵弘之很是相得。苏明海在苏令翰那里看书极多,诗歌唱和虽是不能,说些陈年旧事倒也能接得上话。赵弘之少年慕艾,对这前后有些平坦的美貌少女殷勤看顾,不一会儿就将四人熟络了起来。
  这美妇名叫林竹琴,还真是秦音的嫡亲六婶。丈夫也是个秀士,整日在家中吟诗抚琴,逍遥自在。她却有些少年心性,喜欢游逛,和这侄女儿极为相得,常常结伴在外面游玩,江湖经验也颇有一套。
  这些真zhèng
  世家的小姐,倒也不象孟家这些刻意模仿大户气派的暴发户一般,完全关在家里。教导固是严格,却也不禁她出外游历交往。毕竟这些闺秀一旦嫁了出去,就是一个家族的主妇,里里外外都要能插的上手,为人处事更要能独当一面。
  林竹琴被苏明海猝然夺了手中长剑,心中很是不忿。这过了一天,和苏、赵两人说话随意了,便要借着指点苏明海江湖经验,在言语上占些风头:“十六郎,这‘歇熟、吃生’,你可知怎么解”?
  “哦,这歇熟,说的是打尖住宿,一是尽量找村镇客栈居住;二是环境须得摸熟,特别是万一露营,便连周围警报设置也得烂熟于心。这吃生嘛,只吃鲜活宰杀的肉食,若是没有,也得挑清淡生鲜的下口。”
  歇熟就是说要算好万一不妥逃跑、伏击的地域,尽量减少遭受袭击的可能;吃生则是防止人家下毒,不吃口味重的,这样一旦入口不对就能发xiàn。这些是每个师傅都会指点的基本知识,苏明海自然是琅琅上口。
  那先前站了跳板的丫头,名唤灯儿,生的甚是狡黠,听林竹琴这么一说就知dào
  怎么接口。在旁边一笑道:
  “苏先生,你刚才说从桃溪郡到凤桐化了七八天,这一路上如何歇脚吃饭,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苏明海立时愣住,脸上赫然。他这一路全然不改前世的官场习气,一路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哪有什么歇脚吃饭的安排?仗着自己有神识感应,晚上随便找个荒郊野地,布置些警戒机关就入定冥想;吃饭则七天倒有四天在饭馆喝酒吃肉,大享口福,哪里顾得上清淡二字。林竹琴抿嘴一笑,呵呵笑道:
  “十六郎,你这可不成啊。三年前龙安的练武天才于轮山,帝国殿前武试第七,人称桦东第一力士。结果在尚湖郡酒楼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就在楼梯上给人扑了一脸石灰,被三个低阶战士刺了十七八刀,连家都没到就死了。到了如今还有一个没有抓到,问起原因竟只是不服于轮山第一力士的名头而已。”
  一旁的小丫头灯儿看苏明海脸色尴尬,咯咯而笑,拿了块糕点细细咬了一口,才道:
  “我知dào!我知dào!还有啊,那平水省的准魔师牧信乐,在街头嫌人家挡路,把一个樵夫摔了一跤。后来在城门口和他的仇人,叫什么来着的?哦!叫计浩全,是九级战士那!打架拼上了力qì
  ,结果被那七十多岁的老樵夫一扁担打在后脑勺上给打死了。嘻嘻……”
  这事极为有名,那老樵夫被牧信乐摔了一跤,自然认为他是坏人。临到卖完了柴回家,便见到这贼厮坏人又在欺负老实人,于是拿起挑柴的家伙就是一扁担!恰逢牧信乐元力耗得差不多了,竟被打破了脑壳,死在了一个连三级战士都不是的老头手下。乃是死的最窝囊的魔师,一时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