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前往西唐
起身。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程阮脑袋有些昏,加之他们说话声音实在太低,程阮听不出个什么来。反而熬不住困意,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程阮才发xiàn
自己在船上,她躺在一个榻上,榻旁边是个小窗。
程阮“吱呀”推开了窗。
她撑起来看外面的样子,这才发xiàn
这个船有两层,她在第二层,往下看下去是正在忙碌的人,来来往往,却并不吵闹,行进甚至颇有些规矩,不像一般的船,倒像是军队。
她看着下面的人,昏沉了好久的脑子开始慢慢回归记忆,于是想起来她昏迷前见到的最后的人是秋葛。
可是秋葛不是江湖中人么?这些人一点儿也不像江湖人的作风啊?
还有,自己出来了,那父亲和母亲呢?
她下意识的想去叫鹭鸶,却才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鹭鸶已经离开了,连兰花都枯萎了,飘成了风。
那第二个任务,现在算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呢?
程阮咬了咬下唇。
她想翻身下榻来,门却先一步打开,有人托着托盘走进来。
“乐正?”
程阮有些惊讶,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难道秋葛和乐正也认识么?
乐正将托盘摆在她的旁边,上面是清淡的小米粥,并着两样清淡的小菜,颜色看起来甚是鲜美,小米粥还冒着热气儿,看来是才做好不久。
乐正好像没有看到她疑问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你先吃点儿东西。”
程阮不想吃,她想问父母的消息,乐正却将东西先端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你先用些东西,等你吃好了,你想知dào
什么,我再同你说。”
程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粥,接过来,拿自己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放下碗,“我吃好了,你说罢。”
乐正无奈,“本是想让你好好吃些东西,毕竟你睡了好久,哪想到你这样不走心?”
程阮看着他,“我想知dào
父母的消息。”
程阮的眼神很坚定,乐正对上这样的眼睛,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然而想想程母之前的嘱托,又觉得有些头疼。
程母在知dào
了凌波楼的人在暗中保护程阮之后,就在继xù
借助他们的力量将程阮带走,于是支走程阮,在和他谈判的同时,让秋葛打晕程阮,是铁了心的要将程阮送走。她知dào
程阮如果知dào
了,肯定就不走了,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告sù
她。
秋葛在将程阮托付给他之后当然也走了,乐正知dào
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和程荑达成了协议,秋葛自然会留在梁京尽自己的力量。
只是这样一来,他却偏偏成了恶人,凌波楼里程阮也并不认识别的人,所以事情的因果只能由他来告sù。
真是头疼呐。
乐正一向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实在是小的时候见过太多爱哭的女生,每次哭起来,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已经被程母坑下去了,就是想中途撒手也不行了。
他脑子里杂七杂八的这样想着,回过神来,却发觉程阮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唇比刚才咬的更紧了,泛起一圈儿白印子。
乐正叹了口气,“程阮,是我将你带出来的。”
这个她猜到了,所以并不惊讶,只是等着乐正的后文。
“你的母亲,将你托付给了我。”
程阮看了看他,看见乐正漂亮的狐狸眼里露出为难的神色,张了张嘴,问道:“为什么?”
乐正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凌波楼收了银子就会帮人办事,门槛其实一点儿也不高,你母亲希望你安全,所以在凌波楼下了任务。”
“那……爹和娘呢?”
程阮问道。
乐正沉默。
程阮的心跳的很快,很怕乐正说出残忍的结果出来。
乐正斟酌了一下,说道,“你母亲执意要留下来。”
他的话点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他相信以程阮的聪慧,应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没有提到父亲,可见父亲还在牢中,对此并不知情。而母亲不肯走,是执意要和父亲一起下黄泉。
程阮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凉被。
握得太紧了,隔着凉被都能感觉到指甲和手掌的互相触碰,并且陷进去了一些。
乐正被这样的沉默闹得不知所措,突然觉得,以前那些女人,哭起来都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反而是程阮这样一声不吭沉默的。眼睛里面的光都黯淡下去,紧咬着唇,不知dào
在想写什么。
乐正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抬手拍了拍程阮的脑袋,看见她抬起头来,“程阮,你还好么?”
程阮摇了摇头,将喉间泛起来的哽咽压下去,问他,“他们还活着么?”
“昨日传来的消息,澹台晔将程家上下都下了狱,但是澹台越带着群臣在朝上上表请求详查,澹台晔允了。”
程阮沉默了一会儿。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再次下意识的呼唤鹭鸶无果之后,她在脑子里自己捋了捋线索。
“乐正,你老实告sù
我,现在东梁的局势怎么样?父亲和母亲……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乐正没有想到程阮会这样问,有些惊讶了看了看她,看见她苍白的面色,这才知dào
她没那么镇定冷静,于是想了想,说道:
“澹台越在插手这件事,应该能争取下来很多的时间,何况先前已经收到消息,段承佑现身东梁,想必是来提联合的事情的,澹台晔应该没那么糊涂,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继xù
动程家。”
然而程阮的面色却依然没有喜色,乐正看了看她,“你还是不放心?”
程阮摇了摇头,“乐正,难道你没查出来段承佑的另一个身份?”她笑了一下,苦着,“不要告sù
我凌波楼那样没用,查不出来,你们不是先前就已经在怀疑他了么?何况先前你们监视段嘉禾,难道也没有发xiàn
她和宋荻是旧识么?”
乐正愣了一下,叹道:“你倒是敏锐。——的确,上面说的,有安慰你的成分,不过倒也不算太罔顾事实。——澹台晔虽然单纯,但还不是蠢。”
程阮便不再说话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她先前就定下来的计划,看了看窗外,“走水路,这是去西唐?还有多久到?”
乐正见她不再提这事儿了,不管真假,都先送了一口气,觉得先前那个话题真是压抑极了,遂笑了笑道:“你昏睡了整整三天,我们是次日才从梁京出发的,现在马上就到江汉了。”
这个时候,程阮无比感谢鹭鸶先前给了她三国全部的地图,这样她才不至于听得云里雾里。她在脑海中展开地图,找到江汉的位置,然后看了看全程,“那我们是到山城,还是径直到锦官城?”
山城是个大码头,走水路必须得在此路中转。
程阮是个从未出过门的闺秀,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还知dào
这些东西。其实今日程阮的整体表现都让他有些惊讶,不管是她面对程父程母的事情的态度,还是现在这样冷静的姿态。尽管乐正知dào
,这样的姿态,很大一部分是伪装出来的,但也比之只会哭鼻子的姑娘们,已经好很多了。
不怨天尤人,而是去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非常好的一种品质。
于是乐正笑了笑,答道:“我们径直去唐都(锦官城)。”
程阮点了点头。
乐正想问程阮有没有别的打算,但是看看她苍白的神色,又说不出来了,只好捡了些各地方的趣事儿跟她说,程阮微笑着听着,并不怎么答话。
其实程父程母将程阮培养得很是不错,通身的闺秀气度养得十分好,只是平素性子表现得太优柔寡断,少了些狠厉。
不过,程阮这样的姑娘,被人拿来宠都来不及,应是不需yào
这样的狠绝的吧。
乐正这样想。
乐正知dào
得很多,从各地风俗到诸国人物,都了然于胸,程阮耐心的听着,并努力在其中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当她听到谢云璋风流名声久流于外的时候,她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动。
乐正并没有察觉这样的异样。
程阮垂下头,脑中思绪纷繁的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