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卿行君随 十二

  十五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头顶月光幽白,照得对方犹如鬼魅。
  “胭脂,你怎么了?”
  沐色看着十五凝眉,低声询问禾。
  “那边有一个人。妲”
  十五指着方才那方向,可芦苇摇曳,对方却早就消失,不见其踪影,她愣了愣,又四下看了看,不由道,“难道是眼花了?”
  “你再休息一下。”沐色挽起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稍后我们到下一个渡口,有船过沧澜江。”
  十五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月重宫方向,怔怔出神,突然,她开口,“月重宫的结界……。”
  “嗯?”
  沐色和绿意同时一愣,都回头看向月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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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nbsp;银光下的月重宫,隐约可见其耸入云端的巍峨建筑,然而,上方结界,此时正慢慢减弱,犹如一个膨胀到了极致,开始消散。
  月重宫是南疆信仰的圣地,其结界就是显示其灵力术法的强dà
  所在,南疆月重宫出现时,结界就不曾消散。
  除非是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攻击,可月色下的南疆一片安宁,可结界在消散,在消失,这只能说明一点:月重宫的力量之源在减弱,弱得已经无法撑起结界。
  祭司,四大长老,二十四个护法,伺月女神是月重宫都属于力量之源,此时的减弱,说明最强的那支,受到了影响。
  沐色没有说话,绿意低着头,十五看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疲惫抱着孩子躺了下去。
  月重宫内,四下一片寂静。
  火舞站在毁坏了的月重宫前面,神色焦虑,她万万没有想到,莲绛竟然和七星使者一起消失了,两天过去,没有丝毫音讯。
  而现在,七星盟,竟来寻人。
  但是,她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告sù
  皇室,祭司大人失踪,只得说祭司大人闭关疗伤,可这个谎言终究持续不下去。
  若南疆知dào
  祭司大人受伤消失,南疆必然混乱,而月重宫几千年来维持的皇室,神权相互制衡的局面怕是要变化。
  更重yào
  的是,大冥也不能一日无君。
  她已经发飞鸽传书到大冥宫,宫内一切事物暂时由冷照看。
  “火舞管事。”月重宫外,有人大声喊叫。
  火舞忙从思绪中清醒,跟着跑下去,长生楼人,没有命令是不得进入月重宫的。
  她走过去一看,却是长生楼四楼之人,满身鲜血的跪在地上。
  “找到大人了?”她压低着声音,慌忙问道。
  “没有。”那人抬起头,“但是悬崖处有异常,您去看看,全是尸体,那些尸体都被人砍断了手臂。”
  火舞蹙眉,这月重宫结界刚刚出现虚弱,难道就有恶灵入侵了。
  她手持长鞭跟着属下说的方向追去,到了南面的密林,果然远远闻到了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
  头顶月光惨淡,周围景象晃动,看起来格外的阴森。
  火舞小心翼翼的绕过灌木,看到一块石头下,竟然横竖躺着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都被残忍砍下了手臂,而石头上方,跪着一个像鬼一样的东西。
  它全身衣服破烂,身体以怪异扭曲的姿势盘曲而坐,看上去,像一条蛇,更可怕的时,它的肩头长出七八只手,看起来又有些像蜘蛛。
  火舞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吓得不由一腿,却不幸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怪物闻声,突然回头,不等火舞躲避,对方就伸出了像蔓藤一样的手,一下扣住了她脖子,将她用力一拉。
  不过瞬间,火舞就倒在了尸体中,那一瞬,她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
  和它丑陋的身体一样,怪物的脸亦是一片血肉模糊。
  “火舞?”怪物惊讶。
  火舞吓得几乎晕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鞭子抽了过去,凌厉的风从怪物身侧砸起,那长在它右侧的七八只手,突然掉落。
  “我的手!”
  怪物丢开了火舞,手臂里长出一条蓝色的蔓藤将那些残手像宝贝一样缠住,但是无论如何它怎么
  努力,那些手就无法再它身体内生根。
  “你……”听到那惊慌的声音,火舞不由一怔,这才发xiàn
  这怪物有一头白发,再看它身上的衣服,她大惊,“艳妃?”
  被叫了名字,怪物浑身一颤,一下扑向了火舞,手臂里两条蔓藤将火舞腰身缠住,“莲绛呢?告sù
  我,莲绛在哪里?”
  “真的是你?”火舞瞪大了眼睛,才三天不见,艳妃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怪物,血肉模糊的脸开始复原,露出一张苍白还算秀丽的脸。
  火舞一怔,这是艳妃原来的脸,昔年,叱咤江湖的鬼手风尽的脸。
  “你的脸?”
  “我的脸?”艳妃眼底折射出一丝尖锐,“沐色挖走了我的脸,他偷走了我美貌无双的脸!我要去将那张脸寻回来。”
  很明显,艳妃根本不喜欢自己本身的脸,的确,比起先前那张绝艳天下的脸来说,眼前这张脸太平凡了,犹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色彩。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看着她手臂里长出的像蛇一样的蔓藤,火舞忍住恶心的问。
  碰触到伤口,艳妃像疯了一样,声音更加尖锐,“是碧萝!它变成了厉鬼,她把景一燕吃了!沐色把我分肢,结果她趁机要吞噬我,幸好我跑得快,但是我的手还是被她吃了!她如今是厉鬼,我的手被她吃掉,我就长不出新的手!”
  说着,她突然哽咽哭泣,垂在肩头的两条蛇藤拖拉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告sù
  我莲绛在哪?”她抬起一条蔓藤,拉住火舞的手,那蔓藤就像蛇一样攀住火舞的手臂,冰凉和湿滑刚让火舞浑身发毛,又听到艳妃哀求,“陛下无所不能,他一定有法子救我,帮我长出新的手来。”
  火舞甩开她,“如果你不和景一燕一起图谋背叛陛下,你哪里轮得到这个下场。”
  “背叛,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我不过是想逼着那个女人过来,让他亲手杀了她!我要让他痛苦一辈子。至于下场?”艳妃停止了哭泣,嘶声尖叫,“是莲绛对不起我!他要把我做成那贱人的傀儡,是他对不起我,这二十多年,我对他如此之好,但是呢,他却怎么样对我.”
  “这些不都是你甘愿的吗?”
  “快说!他在哪里!”艳妃两条蔓藤一下缠住了火舞的脖子,惨白的脸有些扭曲,“我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归根到底都是莲绛害的!快说他在哪里?”
  “不知dào!我们也在找殿下。”
  “不知dào?”艳妃神色扭曲,如果得不到强dà
  力量的帮zhù
  ,她这一辈都将是没有手的怪物。
  纵然体内的蔓蛇花能让她不死不灭,但是她怎么能容忍自己顶着这么平凡的脸和丑陋的身体活在世上。
  她有如此强dà
  的力量,就该拥有一张完美的脸,和完美的身体!
  “我知dào
  ,他一定在月重宫。”她丢开火舞,身体匍匐在地上,竟像蛇一样游走爬行,飞快的消失在灌木。
  火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女巫の猫======
  西岐光明圣湖
  是夜,突然的不安,在此席卷而来,颜绯色握着权杖彻夜站在光明圣湖旁边,旁边跪着身体微微颤颤的占星师。
  “族长。”占星师语气恐慌,抬起灰色的眼眸看着颜绯色,“月重宫镜像在晃动。”
  颜绯色蹙眉,“看样子,那人已经攻入月重宫了。”
  占星师动了动唇,有些艰难的继xù
  道,“月重宫上方结界在消散,有人陨落。”
  “消散?”颜绯色深吸一口气,“那,那边可有回应?”
  占星师摇了摇头。
  两天前,族长大人就不曾休息,一直守在此处,感受到月重宫的危险,他再次传递讯息过去,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此时,结界开始消散,若月重宫圣湖没有被打开,那就说明结界的力量之源受到了重创,而力量之源中,最强dà
  的必然是祭司大人。
  这说明,很可能是祭司大人出事了。
  族长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权杖,突听到占星师一声惊呼,他低头看去,
  但见光明圣湖中,出现了一缕血丝。
  “是月重宫的回音。”占星师激动的说道。
  那屡血丝在水中晃动,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排小子。
  “长老陨,祭司大人消失。”
  水波晃动,几个字马上消失。
  这是术法中的一种血诵,将血滴入圣湖中,想办法传达讯息,此时的几个字,一闪而过,说明送讯息之人力量薄弱,用此方法来求助,想必,那边情况很糟糕。
  可最让人担心的,则是最后一句:祭司大人消失。
  身着长袍的族长,盯着圣湖,道,“即可起程,若夫人问起,就说有人穿过瘴气花海进入西岐,我去巡视去了。”
  占星师默然,看到族长神色匆匆的往往圣殿下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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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停留,十五一行终于坐上了赶往昆仑的马车。
  可车行驶不到十里路,失去了整整几日联系的大部队终于发来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对十五来说,却是坏消息。
  她们北上的大部队在中途也遇到了袭击,损失惨重,至今没有达到龙门,如今全都分散开来,等待十五的集合的命令。
  十五握着书信和一张鬼狼分散躲避的地图,面色难看,半响,她将信和地图付之一炬。
  此行,大洲是非要对她们赶尽杀绝,
  “阿初发高烧了。”马车里的绿意低声开口。
  十五这才想起,这又是阿初毒素发作的日子。
  马车停了下来,沐色在外面掀开车帘,扶着十五下车。
  “已是深夜,还是休息一下。”他神色憔悴的看着十五。
  十五看着比较荒凉的客栈,神色有些焦虑。
  “客官要几个房间。”小二很热情的迎了出来,看到大半夜的车停在这儿,必然是住店的。
  “两个。”沐色道。
  小二忙躬身,“楼上请。”
  绿意安排在了隔壁,沐色带着十五进了甲子房,待铺好床之后,沐色看了看阿初,低声道,“你先休息,我去替阿初煎药。”
  “辛苦了。”
  十五道。
  沐色一怔,抬手撩起十五耳边掉落的长发,然后低头,柔润的唇些许贪婪的落在她眉心,“我们是夫妻。”
  十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微微顿疼,还有一丝茫然。
  客栈的厨房后院里,沐色怔怔的坐在火炉旁边,神色有些落寞。
  绿意站在他后面,静静的望着他。
  “或许我做错了……”突的,沐色抬头,看着空中稀疏的星光,“我以为,她忘记了,进入了我给她编织的一切,她就会快乐。”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只觉得心口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在缭绕。
  十一年前,她坐在蔷薇花园中对他说:沐色,人心太复杂,自私,会贪婪,会欺骗!
  曾经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他只想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看蔷薇的颜色,感受蔷薇的芬芳,感受那阳光的温暖,感受这些只属于人类的东西。
  现在的他,只想要看到曾经的那明媚的胭脂。
  而如今,他整个人都被这种自私,贪婪和欺骗所占据。
  而胭脂,除了凝望着阿初时会露出那温和的笑颜,这几日,亦是神色茫然,周身宛如死气。
  他突然很害pà
  ,他觉得,任由他怎么努力,他的胭脂,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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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阿初。
  孩子浑身滚烫,卷卷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白皙的脸颊,卷翘的睫毛也像溺水后的蝴蝶,虚弱的匍在因为滚烫而发红的脸上。
  “阿初……”她一遍遍的替孩子擦去滚落的汗珠儿,一边喊着它的名字。
  恐惧蔓延在心底,直觉告sù
  她
  ,现在阿初,才是她的一切。
  窗外风声起落,十五猛的坐直身体,警惕的盯着窗外,细耳凝听。
  有人!
  而且不是一个人!
  杀意隐隐而来,十五握紧旁边的拐杖,下意识的将阿初抱在怀里。
  “叱!”
  一道剑qì
  从窗外扑来,十五手中拐杖一档,却截了个空,那剑qì
  在临窗时,竟被人先前一步拦住。
  同时,几道风声再次掠过,空气中由甜腻的血腥味传来。
  十五担忧阿初,坐在原地未动,可风声却告sù
  她,就在房顶上,方才已有几个人交手,但是十分的隐蔽。
  一滴血从房顶上掉落,十五沉默不语。只要那些杀手没有进屋,她暂时不会动。
  约莫一刻钟之后,周围一片死寂。
  恰此时,门被推开,沐色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进门的瞬间,他紫瞳闪过一丝寒光,一个箭步立在了十五身前。
  “已经走了。”
  十五安慰道。
  “走了?”沐色疑问,而十五已经站了起来,将还在放在他怀中,叮嘱了一句,从窗户上一跃而出。
  凌厉的寒风切割在脸上,十五看到一个黑影从几丈开外一掠而过,背影有些仓皇,她赶紧追过去,但是,对方却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而十五的脚下几棵树木下,躺着几具尸体。
  殷红的血蜿蜒从他们伤口上爬出,浸入焦黑的泥土,十五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慢慢回身离开。
  --------女巫的猫------
  猫爹在吊盐水……所以胃真的很重yào
  猫爹打算来点甜枣安慰一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