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你的天涯 三十九

  走到风尽的院子时,风尽挵着袖子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他要来的方向,见他神色索然的走来,取下旁边的伞冲出去,替莲绛打在头上,莲绛没有看她,自顾的进了屋子。
  桌子上,放着一碗盛满殷红鲜血的碗,刺得的他双眼剧痛。
  他目光一沉,扬手拂袖,将那碗连带桌子一起打翻!
  “你这是闹什么?”
  风尽将伞收起,走到莲绛身边,望着他。
  一夜之间,他整个人就苍白憔悴了一圈,惨白的肌肤衬得那蔓蛇花更加触目惊心。
  “蔓蛇花醒了吧?”
  她又低声询问,目光看着地上那血渍,手腕微微发疼妲。
  “十五的药呢?”莲绛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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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正在煎。”
  “加一味花红。”
  “花红?”
  她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脸,声音一颤,“那会导致流产的!你要做什么……”
  莲绛悲戚的看着风尽,声音绝望,“她和孩子……我只能选择一个。”说着,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踉跄后腿,后背抵着门框,才能让自己站稳,“若可以,我宁肯死的是我,而非她们母子。”
  “你说什么?”
  风尽上前扶住莲绛,不知dào
  为何他说出这般疯言疯语的话,可他神色痛苦,这必有缘由。
  莲绛不愿再开口,只是痛苦的闭上眼睛。
  可风尽却周身冰凉,孩子和母亲只能选择一个……
  十五的气血,十五的虚弱,十五的衰弱,而腹中胎儿,却那样的健康。
  难道是……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卷发少年,站在阳光下,没有任何影子。
  很快,她整了脸色,“十五之前也是懂得医药,你若是给她花红,她定然不喝。倒不如用天花粉,无色无味,难以辨认。”
  莲绛没有说话,似默认,转身离开。
  “你的药呢?”
  风尽上前,拉住他的手。
  那手,纤长素白,犹如玉雕,却冰凉刺骨。
  莲绛看着风尽拉住自己的手,眉心一蹙,“我陪她一起中毒。”
  风尽呆了半刻,突然吼起来,“你是疯子吗?”说着,他一把扯开莲绛的衣衫,那如雪胸膛如今密密麻麻的开满了妖冶的蔓蛇花,蓝色的花朵,蓝色的蔓藤,黑色的花蕊,触目惊心!
  她也疯了似的将莲绛往回拽,将他推到镜子面前,“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就是一个怪物,你就是鬼!二十七朵,蔓蛇花了……”
  她拽着他的衣服,突然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乞求道,“当你身上开满三十二朵,那蔓蛇就永远无法从你体内逼出来了,莲绛……不要继xù
  了,否则,你迟早会被蔓蛇吞噬的!不要折磨自己……”
  看着那镜子中的怪物,莲绛勾唇惨烈一笑,“蔓蛇出来了之后,我哪怕想到她就会心痛,那样,她又要离开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既然都是这个结果,何不让我独自承担,将她那份也受下来。”
  莲绛拉起衣服,跨步走了出去。
  风尽坐在地上,周身一阵阵的冰凉,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最后,她目光闪过一丝血亮,咬牙起来。
  莲绛回来时,十五靠坐在阆苑的栏杆上,正低头缝制多多的小衣衫,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因为脸上涂了胭脂,看起来气色非常好,唯有那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没有挽起。
  身后小雨成帘,时不时有点雨丝飘在她身上,莲绛上去,忙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怎么坐在这儿?”
  十五笑着,“我来陪多多看一场春雨。”
  看一场春雨,一场夏花,一场秋叶,一场冬雪。
  莲绛胸口一阵钝痛,体内的蔓蛇暗自涌动,他坐在她对面,道,“我也来陪多多一起看吧。”
  “这雨怕是几天都难以停下来。”十五玩着院子里,看着那些雨丝将桃花打得颤颤直落,“春日清朗,本该是放纸鸢的好季节。”
  “好,待天晴了,我陪你和多多去放风筝。”说着,他竟有俯身,又脸贴在小腹上。
  那样子
  ,反而看起来像个孩子。
  十五无可奈何,任何他趴在小腹上,继xù
  手里的小衣衫。
  走廊处却走来了两个人。
  风尽和默默跟在后的流水。
  莲绛浑身一颤,起身望着十五,“我替你开了服药,你这样天天吐下去身子也熬不住。”
  “不必喝什么药……”然后看到莲绛担忧的眼神,她没有将下面的话说下去,只是点点头。
  莲绛端起来药,让风尽和流水退了下去。
  手指在颤抖,却是竭力的稳住,然后送到十五嘴边。
  “好难闻。”十五将头扭开,莲绛心中一阵酸楚,低下头,自己喝了一口。
  风尽说天花粉的分量很少,大概七日之后,才会出现落红。
  “喝一点。”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指尖冰凉。
  十五拗不过,只得低头抿了一口,可还没有吞下,整个胃就翻江倒海,她再也受不住,推开莲绛趴在屋檐下开始吐起来。
  莲绛手一抖,将碗很狠狠砸在地上,一把将十五拉过,将她紧紧的抱住,嘴里一直喃喃,“十五,十五……”
  十五呕吐不止,落得莲绛一身污迹,可他根本不顾及这些,只是疯了似的将她抱住,藏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唤着她名字。
  那一声声十五,无助又绝望。
  他也不知dào
  怎么办!
  手指穿过十五的发丝,一缕白发落在指尖,他浑身一怔,犹如五雷轰顶,放开十五,冲向了风尽离开的方向。
  “药……”
  他盯着风尽,冷声吩咐。
  风尽唇角一动,似掠过一丝讥嘲,却是静静的应了声,“好!”
  十五浑身都是汗水,头发又淋了水粘在脸上,原来的胭脂也被染红,莲绛俯身,抬起袖子替她擦掉,然后抱着她回了屋子。
  她无力的靠在床头,望着他,“莲,我不想喝药……难受。”
  莲绛心中一酸,低声,“就喝的时候难受,喝完就好了。”
  十五张了张口,却无力开口,只是沉沉的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她几乎本能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风尽和流水。
  流水站在旁边,手里的汤药有着比刚刚更刺鼻的味道。
  十五眼神有些茫然,而莲绛收起原本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悠的起身,“我去换衣服,你把药喝下。”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那步子走得慌乱,更像是在逃跑。
  外面雨变得更加萧索,风吹了进来,十五觉得浑身发寒,甚至周身有一种难掩的恐惧。
  “还不送过去。”
  风尽挵着袖子,冷声吩咐流水。
  流水惊讶的抬头,看着十五,脚步沉重的走过去,双手托着碗递给十五。
  药还是刚刚那个调剂药,只是味道重了很多,十五凝着那黑乎乎的药,只觉得小腹难受。
  见她迟迟未动,风尽不由叹口气,“十五,你到底要折磨莲绛多久?”
  十五茫然的看着她,却见风尽眼里有些厌恶,上前一步,走到身边压着声音对自己道,“你这般样子却是故yì
  让莲绛担忧,他体内蔓蛇早几醒了,却见你这个病态,如何都不肯吃药。”
  十五接过药,放在唇边,正欲喝,却突然看到碗边站着几粒油菜籽大小的东西,骇然的抬起头,“这是……?”
  是的,这是!
  “天花粉。”
  她低声冷笑,全身却是阵阵发汗。
  刚刚被莲绛砸的那碗,只有少许天花粉,几乎没有影响所有她没有发xiàn
  ,而现在手里这碗,连药渣都留下了,若是喝下去,多多必然不保。
  她抬起杀意乍起的双瞳,看向风尽和流水,流水浑身一颤,后腿一步。
  “又要玩这一招?”
  她勾唇一笑,手里的碗砸向流水,流水吓得往身边一侧,哪知半空中十五手腕一转,飞向了风尽。
  她这一招转换非常快,那滚烫的药直接扑了风尽满面!
  十五纵身而起,月光从腰间弹出,带着凌厉强劲的风刺向了风尽。
  “谁要伤害多多,我都要他死!”风尽侧身闪退,十五虽然衰退,可此时,却招招拼劲力qì
  要杀风尽。
  风机手里银针掠而来,她身形往下一压,避开十五一剑,冷笑,“可笑,是莲绛要流掉你的孩子,你却偏生要杀我!”
  十五面色灰白,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那风尽继xù
  笑道,“若没有莲绛的允许,我能近身替你把脉,能给你开药,甚至……逼着你喝这堕胎药?”
  “你闭嘴!”
  风尽冷声,“十五,你清醒点,莲绛根本不会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十五脚下虚晃,月光插在地上,艰难的撑着身体,头脑里一片晕眩。
  “你今天不喝这药,明天,他还让你喝,明天你不喝,还有后天,直到……孩子流掉为止。”
  一旁的流水忍不住看了一眼风尽,却无法开口说话。
  只是看到十五垂着头,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我下去,继xù
  替你煎药。”风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流水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十五跌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堕胎药,全身越来越冷。
  他想起了刚刚莲绛临走时那个有些决然的神情。
  想起了第一次药倒掉之后,他去追风尽的样子。
  想起他趴在她小腹上,那望着她的眼神,寂谬空茫。
  手放在小腹上,那刺鼻的药味依然缭绕,让她头晕目眩。
  这药里不仅仅有天花粉,还有花红。
  “莲绛,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十五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窗前,悄悄开了一点缝隙。
  外面雨雾涟涟,莲绛坐在对面长廊的角落,长发披散,周身湿透,一张脸苍白,唯有那蔓蛇花触目。
  他双手扣在身下的栏杆,手指紧紧的扣住,好似一松手,他就要从上面栽下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缓缓回头,眼瞳负着苦涩的绝望,怔怔的看着朝这边缓缓而来的风尽,“喝……喝了么?”
  手指抠住雕花栏杆,似要将它们生生挖出几个洞。
  看着莲绛因为害pà
  而全身发抖的样子,风尽咬牙道,“没喝。”
  “没喝?”那一瞬,他眼底竟掠过一丝光芒,可很快又被无边的痛苦掩盖,“为什么她不喝?”
  “她发xiàn
  了!”
  “怎么会?”他悠的站起来,眼前黑了片刻,整个脸都白的吓人,“你说只有一点太天花粉,她不会发xiàn
  的。她怎么会知dào
  ……”
  风尽抿了抿唇。
  第二碗送过去的,她加足了分量,只要入腹,必死无疑。
  但是她也知dào
  ,十五必然能发xiàn!
  她要的就是十五发xiàn!
  凭什么,那女人造成的痛苦,却要莲绛一个人承担下来。
  而那个女人却一脸平静的享shòu
  着莲绛带给她的一切!
  凭什么!
  “她本就懂医术。”她沉了一声,盯着莲绛,“既然她都知dào
  了,那还要不要喝?”
  莲绛扶住柱子,风尽发xiàn
  他手指间尽全是鲜血,而那柱子就在方才那刻被他抓出五个洞,鲜血淋淋。
  “喝。”
  他喉咙里痛苦的吐出这个字。
  既然知dào
  了,那就唯有坦白了。
  这事情本就不能隐瞒多久,她迟早会知dào
  孩子报不住!
  只是他不想让她知dào
  ,他用了如此残忍的方式!
  不想让她知dào
  ,作为一个父亲,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不想,她恨他!
  风尽回头看了一眼流水,却是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陪着莲绛。
  怕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药是早就准bèi
  好的,所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流水便送了来。
  风尽将药碗放在莲绛手里,“既然她知dào
  了,你自己去和他说吧。”
  十五看着莲绛端着药朝这边走来,忙合上窗户,而此时门已经被推开,莲绛立在门口,因为逆光无法看清他神色,可十五却犹如见到鬼一样,连连后退。
  莲绛看着十五惊慌害pà
  的神色,胸口如被钝刀切割,可想起十五那一缕缕白发
  ,莲绛合上门,终究抬步走向十五。
  十五靠在床沿边,双手捂住小腹,泪水不停的滚落,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眼里是难掩的悲恸和绝望,形成一把利刃,刺向莲绛。
  “莲。”十五看着他手里黑乎乎的药,哭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莲绛端着碗,蹲在十五身边,右手捧着十五的脸,亦是满眼泪雾,“十五,你……你是魅啊。”
  十五埋下头,双肩抖动,紧紧的咬着唇。
  原来他真的早就知dào
  了!
  知dào
  她是魅,知dào
  ,她不能要孩子。
  “可我有了孩子!是我们的两的孩子。”
  她哽咽,已然哭不出声音,只是不住的颤抖,像沙滩上的鱼,绝望却要挣扎。
  “……我们要不起它。”
  他贴着她的脸,两人的泪水混在一起,苦涩而腥咸,这味道,比血腥更浓,更让人难受。
  “要得起,要得起。”十五仰头看着莲绛,“我能行。”
  “不要骗自己了,十五。我都知dào
  了……”他捧着她脸的手滑向她脑后,勾出一缕银色的长发,“你在衰退啊,十五。你这个样子,根本就坚持不到多多出生。”
  “不!”
  十五像疯了一样狠狠将莲绛推开,然后踉跄的往前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我的孩子能出生!月夕说了,我的死便是它的生,它会传承我活下去。”
  “所以,你就要生下多多,让我带着她孤苦一生的活在这世界上吗?”他跪于她身前,眼瞳里里绞着痛苦,“十五,你看我……我为你变成这样,你还如何舍得弃我,你如何让我独活?说好的不离不弃,可是,你却已经确定要弃我了?”
  十五看着他脸上的蔓蛇花,看着他眼瞳里的蔓蛇花,看着那些像蔓藤向蛇一样缠绕着他白皙的脖子。
  她大脑一片空白,才觉得,原来,她的一生如此绝望!
  得不到所爱,求不得所许!
  失神之际,莲绛将她拥入怀里,然后低头吻着她干裂的唇,撬开她唇齿。
  “唔!”
  十五瞪大了双眼,然后抬起手一耳光抽在莲绛脸上,再拼劲力qì
  将他又推开。
  自己则趴在地上,将莲绛嘴里的那口药吐出来!
  她捂住喉咙,指着莲绛,声嘶力竭的吼,“除非一尸两命,否则,你别想动我的孩子!谁也不想!”
  莲绛的脸很快红肿起来,他呆呆的望着十五,眼底有一丝决绝,站起来逼近她。
  十五在地上喘着气,望着莲绛,“你不要过来,我不要恨你!”
  “你恨哦吧,但是我不能让你死。”
  他双眼已经失去了神色,面无表情的盯着十五,靠近她。
  “莲绛!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它是你的孩子啊!”
  “那你让我怎么办?”他苍凉一笑,似乎在这一刻,历经了百年沧桑的无助,“我也想,如果是我死,让你们两个活下来多好。可偏生,要我看着你们死……”
  他目光移向旁边,将药弃到一边,看到地上的月光,手一伸,那月光飞了过来,落入他手中。
  他将月光塞入她手中,然后撩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心脏所在的位置,“你若一心要死,那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十五握着月光,不停的颤抖。
  “反正你都放qì
  我了。我迟早也会死,但是我不想再忍受这种无尽的黑暗,不想永生被困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不想忍受百年寒冷和孤寂,你现在,将我杀了罢!”
  他闭上眼睛,声音苍茫,“你既然要弃我而去,何苦又要将我囚禁去那种痛苦之中?”
  月光从手里掉落,十五看着他胸膛上那些密集的蔓蛇花,扑过去反手抱住了莲绛。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相拥坐在地上,整整一夜。
  绝望在四周蔓延,直到天明!
  而外面的雨夜终于停了,明亮的光照进屋子里,十五抬头看着莲绛,他双眸充血,可眼神依然坚定。
  她唇动了动,然后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他的唇,他片刻木然,没有回应。
  “你去煎药吧。”
  她捧着他头,额头抵着眉心,声音无助,“既然你决定,那就你动手……”
  莲绛睫毛终于动了一下,像羽毛扫过,却像刀一样切在脸上——生生的疼。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去,步子凝重,每走一步,仿似就过了一年。
  十五静静的看着他离开,拾起地上的月光,指尖一弹,月光钻入了腰间,随后,她又走到窗前将莲降替多多亲手做的那个娃娃抱在怀里。
  风尽挵着袖子在走廊上静静站了一夜,终于看到房间的门推开,莲绛疲倦的站在门口,头发散落,衣衫凌乱,双眸无色。
  昨晚莲绛进去之后她依稀的听到两人的争吵,可后面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他扶着墙往前走,整个人在晨光中看起来十分的瘦弱,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到了拐角处,他终于坚持不住,捂住胸口,暗红色的血从他苍白干裂的唇滴落。
  好像刚刚那几步,已经耗尽了他一声的力qì。
  风尽默然的望着他,见他朝自己的别院方向走去,回头盯了敞开的房间许久,才提起步子去追莲绛。
  到了自己院子里时,看到莲绛手里拿着扇子蹲在厨房外正在煎药,而药里面充满了红花的味道。
  她蹙眉,“莲绛……”
  可莲绛睫毛未抬,只是盯着那炉子上的药,他整个人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冰雕,却在烈日下慢慢化开。
  风尽一颤,却不敢上前。
  他唇角的血渍没有擦掉,在苍白的唇衬托下,显得狰狞而惊心。
  药足足煎了一个时辰,就一动不动的守在那儿,待药好了,他又倒在碗里,端起来从风尽身边走过,神色木然。
  到了别院,他却在墙角停了下来,整个人都靠在上面,似乎想要找到点依托和支持点。
  阳光从头上泄落下来,照在他脸上,他皮肤苍白,近乎透明,正是这样,他脸上蔓蛇花看起来像是活了过来。他这一生,恐怕也找不到比手上这事情,更加残忍的
  -------女巫の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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