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策马丈疆土,平尽天下事
蓝子寒则是骑着他那匹和他一眼耀眼夺目的白马,跑在最后面,有点小孤僻,但又是一脸的冷傲,好像都不屑有人接近似的。就连海愿时时的招手叫他过来说话,都会有些傲娇,不怎么欢畅、热情的模样。海愿就知dào
,他或许是在想“家”了。
“子寒,你知dào
姐姐其实有个愿望吗?”海愿故yì
让曦将马的速度放的很慢,随在蓝子寒的身侧,逗他说话。
听了海愿的话,蓝子寒抬眼看了看前面和穆子羽正说着什么的钟离域,又摇了摇头,把马往海愿那边靠了靠,仍是不想要回答的意思。而且他也确实不知dào
皇姐或是他们叫的海愿现在有什么愿望;如果是以前的婠婠,他会认为:是一生和自己相守。
“我最基本的愿望就是简单、快乐的活着;如果可以,就抛下一切的世俗和名利,去那个避世的田园,过我们幸福的生活。”海愿本来是笑着看着远方说着*
m.35zww.*,随即又转向蓝子寒,话也突然变了一下,带着点气势的宣誓一样举了举小拳头,继xù
说道:“但最希望的倒是:策马丈疆土,平尽天下事。”
海愿这两句话本来是不搭的,也根本忘了从哪里听来的,但猛然间想起来凑合在了一起,倒是有些江湖豪侠的味道了。拿出来和蓝子寒说一说,除了是因为海愿知dào
自己虽然也曾梦想那样的快意人生,但貌似不太真实:也是想要激励一下蓝子寒,让他将眼界放宽一些。
“可,皇姐这是两个愿望吧。”蓝子寒眨巴了一下眼睛,因为伤好了,血痂没有了,所以美目流转,颇为魅惑风情的样子。
“呃,前一个是现实中的我,后一个则是理想中的我。子寒,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没有点叛逆的思想,就没有想要行万里路,去见识一下江湖吗?”海愿的小脸浮上了憧憬和期望,在她看来,那种生活应该是充满了惊险和刺激的,而且应该适合这样带点青春期萌动和故作哀伤、其实都不知dào
情为何物的大男孩的。
“江湖?”蓝子寒的眼神带着疑惑和飘忽,似乎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是不是“天下”这个词更合适他?皇姐是要自己夺天下吗?
“子寒,其实你姐姐的意思是:人生很开阔,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如果一辈子都守在家里,就会少了很多的见识的机会。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又是来到这样陌生的地方,你就更应该敞开心怀,去感受这一份自由给你带来的快乐,还有这些你之前从未经lì
的人和事,都是今后你值得回忆和珍惜的。”
钟离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放慢了速度,将海愿的话题接了过去,他远点的距离也能听到海愿那信誓旦旦的话,但似乎蓝子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话上,而只是单纯因为那是海愿说的而已,所以才拉马等他们到了近前,向蓝子寒解释着。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一直生活在蓝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现在有机会走出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当作是一次人生的旅行、阅历的磨练,别那么孤傲清冷,如同某人当年一样,板着脸真心的不讨人喜欢。”海愿说着,瞟了一眼钟离域,想着他如何从仇恨和报复中一路走过来,又是如何的隐忍、伪装,好在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那股子煞气,反而平和的可以却开解蓝子寒了。
“我不是在走了。”蓝子寒斜了一眼钟离域,把那张漂亮的脸蛋转开来,分明不买账的样子。但其实心里……
“海愿,前面驿站就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过了晌午就可以到京城。”钟离域倒是不介yì
蓝子寒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只是错开话题,自然的和海愿交谈着。
“嗯,明天就可以见到念儿了。”海愿想到京城,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念儿那小小的样子,那可爱的脸蛋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母性的光彩和温柔全都挂在了脸上,写满了眼底,散发着无尽的美丽和温柔。
“念儿?”听到海愿兴奋又满是情感的声音叫着这个名字,蓝子寒那漂亮的眉又挑了挑,转回头来看着海愿,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却又莫名的排斥着,好像海愿的那份温柔呵护又要多一个人来分享了,心里又开始别扭起来。
虽然明显看到了蓝子寒那带着不悦的表情,钟离域全当作没有看见,而是示意曦把马骑快一些,让海愿和蓝子寒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又和海愿说道:“今天早些歇下,也是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待会儿我就带你去看。”
“礼物?”对于钟离域突然说出的礼物,海愿有些期待,也有些惊喜,印象中好像他没有这样正式的送过自己什么礼物吧,这回会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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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不远就近了一个大镇,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所以也比这一路上的那些镇子来的热闹、繁华许多,这里的守备早接到报gào
,知dào
有瑾王要经过,早就迎了出来,如果不是钟离域一再强调不可过于招摇、铺张,只怕就全镇动员,夹道欢迎了。
把简单的事情交代好,钟离域便带着海愿出门,这次没有让海愿和曦坐在一起,而是将海愿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拥着她向镇外驰去。而蓝子寒根本就想要跟着海愿,所以也骑上白马,在后面悻悻的跟着;穆子羽则是出于好奇,想看看钟离域到底要弄什么调调,所以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出了镇子很远,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平原草地,绿油油的如一块碧绿的毯子,一眼看过去就是满心的舒畅。而这片草原的周围居然有好大的一圈栅栏围着,钟离域带着海愿绕了半圈才找到正门,夜向守门的小吏出示黄金腰牌,那小吏才诚惶诚恐的打开了木栅栏门,将钟离域等人迎了进去。
“海愿看看,你喜欢哪一匹?”这里是天启国皇室的专属马场,钟离域要安排早些在驿站休息,其实就是要带着海愿到这里来的。
钟离域让人把大批的马都赶了出来,在大的都几乎看不到边际的围场里赶着,看那些马跑动的姿态和步伐,让海愿挑选。
“我喜欢白色的,嗯……黑色的也不错。那个花的吧!”海愿看看眼前起码上千匹的骏马在奔跑着,开始还有些目标,后来就花了眼,白的那匹看着很飘逸,黑的那匹看着很神气,花的又很漂亮,总之是拿不定主意了。
“海愿!”钟离域看海愿的小手四处乱指着,这里都是白马、黑马、花马,她这样说法,连他都没弄清楚她说的到底是要那一匹。
“那你来选,我哪里懂这些,我就知dào
吃饭睡觉了。”海愿嘟起小嘴,像是撒娇,又像是生气,背起了小手,干脆连看都不看了。
“来人,竿子给我。”钟离域抱着海愿飞身上马,一伸手,就有人递过来一只长长的竹竿,那竹竿有海愿的手腕粗细,一丈左右长,靠近手柄的地方有一个牛皮挽手,尤其是在竹竿的最前端缠着一圈麻绳,绳上打着一个活结,形成了一个圆圈。
“这是什么?”海愿看看这奇怪的竹竿,不明白做什么用的,不是让他帮自己选马?怎么像是要钓鱼?可钓鱼用钩子的,这个麻绳实在粗,竿子也不细了。
“套马杆,在马跑动的时候才可以看出马的脚力和步伐的幅度,这才是选马关键。而且越是好马,性子越烈,要在它奔跑的时候将它套住,慢慢的驯服,之后它才会听话,让你骑上去的。”
钟离域说完,左手从海愿腋下穿过,拉住缰绳,拦着海愿的腰肢;右手套进牛皮的挽手中,握紧了那只套马杆,向旁边的马童挥了一下,那些马童也都纷纷上马,将那些还在跑动的马追赶的更激烈了,让那些马不停的在奔跑中急停、转弯、再快速的起跑,而钟离域则是在一旁仔细的观看着。
“海愿,抓紧了,不许害pà
,我们出发。”钟离域大手在海愿的腰上一用力,算是给了她一个信息,接着便磕了一下马镫,踏雪那矫健的身影便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了马群。
“啊!”海愿尖叫一声,紧紧的搂住了钟离域精壮的窄腰。虽然之前同钟离域共乘一骑,可钟离域让踏雪这样全速奔跑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突然出发的,那急速掠过耳边的风声和飞快后退的几乎连成一片的栅栏,让海愿感觉紧张刺激中带着狂野和激情,小手抱着他的腰,抓紧了他的衣服,同他一起飞驰着;但也随之就想起之前被蓝子寒吓到,险些摔下马死掉的惊险一幕。
“那匹,赶出来。”钟离域向着马群里的一匹指着,马上就有马童骑着马向马群冲进去,手里的鞭子都甩的“啪啪”作响。
钟离域的声音在海愿耳边响起来,顶着风眯起眼睛,海愿抬头向着钟离域套马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匹不十分高大的马已经被几个马童赶出了马群,单独向着前面一处更大的空地奔跑着,而其他的马也渐渐的停了下来,整个马场上,就只剩下几个骑马在在后面吆喝驱赶的马童,和钟离域的踏雪在追逐着。
那是一匹红色的马,身形不大但四蹄修长,跑动的时候很有力;最美的尤其是那随着劲风飞舞的红色鬃毛和长长的马尾,就像是一团赤红色的火焰,那样的颜色,真zhèng
的耀眼一片,让人有瞬间惊艳的感觉。
钟离域催着踏雪渐渐的靠近了那匹红马,以极近的距离贴着它向前跑去,时而用手里的套马杆逼它改变一下跑动的路线,而那匹马明显也知dào
有人再追它,总是不停的发力、加速,试图甩掉紧随其后的踏雪。
踏雪那高大矫健的身子几乎要高出那匹马一半,但两匹马跑动的前后距离竟然所差无几,又跑了一会儿,钟离域低头伏在海愿耳边,说了一声:“抓紧。”便将右手的套马杆的绳圈向那匹红马的脖子套过去。
那绳圈是活结,只要一受力就会收紧,而海愿更加有力抱紧钟离域的时候,就感到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而他手里套马杆的绳圈已经收紧了,顶端的麻绳绷的笔直,而竿子却因为两股巨大又相反的力量而弯曲了起来,就像是一张被拉动的弓,又像是被大鱼拖动的鱼竿。
“哈哈哈,不错,很有力,韧劲也足。”钟离域用力的向后拉动的竿子,踏雪也是配合着主人的力量,顺着那匹红马的方向跑,但是明显放慢了速度,只是又向前跑动了很久,海愿感觉钟离域那只一直在用力拉动的右臂都开始微微颤抖的时候,那匹马还在跑着。
而这时,后面的马童也慢慢围拢过来,迫使那匹马减慢了速度,同时伸出了几只竿子,想要一起将那匹马套住。
“让我自己来。”钟离域的豪情和霸气被激发出来,单手再加力,猛地向后收紧,海愿在他怀里也可以感觉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的像是一块块石头,硬却带着温度。
“吼……”那匹红色的马一声长嘶,竟然后蹄踏地,前蹄腾空而起直立起来,阳光从那马的侧面斜斜的照过来,让那火红的鬃毛好像与那背后金色的阳光都烧在了一起。
踏雪也不甘示弱,猛的停下了脚步,四蹄稳稳的钉在地上,钟离域知dào
这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左手抓紧了马鞍,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与那匹红马较劲儿。
这不单单只是力量的抗争,还是精神和意识的较量,那匹红马直立之后又猛的落地,甩动着脖颈,同时向后踢起了后蹄,而钟离域牙关都咬紧了,额角的青筋蹦了出来,手臂用力、再用力,拉动的手里那根竹竿都“吱吱”作响。
就在海愿感觉紧张到呼吸都困难的时候,她看到那根套在红马脖子上的麻绳开始一点点的绷断开来,开始只是小小细细的几股绳子,接着便是一大股绳子断开了,相连的那地方还不到原来麻绳粗细的一半。
“域,放开吧!你会受伤的。”海愿放开一只小手,拉上了钟离域正在用力的那只胳膊,坚硬如铁的手臂和微微颤抖的肌肉都让海愿心疼又心惊。而且,他身上还有未清的蛊毒,就连伤口也是刚刚才好的啊!
而钟离域却没有说话,只是将拥着海愿的那只手臂又收紧了一些,眼神依然坚定的看着前面还在不停跳动的红马。如果这个时候那根绳子绷断了,那他一定会拉伤手臂的。
海愿同样要紧了牙,紧紧盯着那顶端的麻绳,也紧绷着自己的心弦。“嘣”一声轻响,那麻绳还剩最后的一小股还连在一起……
终于,那匹红色的小马停了下来,前蹄踏地不住的喘气,甚至从鼻子里喷出的热气都是一团团白雾,但已经不再甩头了,任凭那只麻绳套住了它的脖颈,被钟离域牵在手里。
“域!”海愿的小手一下用力抱住钟离域的手臂,心中有同他一样胜利的喜悦,也有担心之后的那种心悸。
“好了,没事的。”将手里的套马竿松开交给过来的马童,钟离域活动着手臂,将拳头握紧再放开,脸上带着自信而骄傲的神情。
海愿却清楚的看到,他手腕处已经有了宽宽的一处勒痕,红肿淤血、触目惊心,那是套马杆后端的牛皮挽手留下的,可见刚刚他有多用力。而且他的另一只手还要抱住自己,是单手就驯服了一匹烈马!
“瑾王,马鞍装好了。”被驯服的那匹红马又被带了回来,已经装好了牛皮镶银环的马鞍,马鞍边缘处还有五彩的绸布包裹着,是为了装饰,更是为了安全和舒适。
“上去试试,这个就是送给你的。”钟离域将海愿从踏雪的身上抱下来,拉着她的手到了那匹红色的小马前面,伸手接过缰绳递给了海愿。
“红色的?血!”距离这样近,海愿才看清楚,那匹马火红的颜色并不仅仅是因为阳光的反射,而是它本身的毛色就是接近于纯红的,只是它脖颈处竟然有些湿湿的红色,将脖颈的毛都打湿成一缕。
“大宛名驹,汗血宝马。只不过它的流的并不是血,而是汗水从脖颈的汗腺中流到红色的皮毛上,看起来像是流血一样。”
钟离域用手摸了摸马头,又拍了拍马平直的脊背,从结实的肌肉感觉到骨架的轮廓都显示,这绝对是一匹千里良驹。
“我可以吗?”海愿的眼神带着一点点迷惑的看着钟离域,刚刚他费了多大的力qì
才将这匹马拉住的,现在就怕自己还没骑上去,就被它一下甩出老远了。
“放心,它已经被驯服了,会终生都追随着你,上去试试吧。”这次钟离域没有抱海愿上马,而是帮她拉住了马鞍,用手指了指马镫,示意海愿自己上去。
“好。”想起钟离域刚刚驯马时候的那份坚持和毅力,海愿咬了咬唇瓣,将脚踩进了马镫里,双手用力抓住马鞍,向上跃;这匹马虽然比踏雪矮小了很多,但海愿的姿势和跳跃实在不怎么技术,也没有优雅可言,可她却仍然努力着。一下、两下……
“啊哈!上来了。”海愿终于爬上了马背,就已经欣喜到大叫起来。两只小手抓紧了缰绳,向着钟离域笑着。
“很好,就像是我之前教给你的一样:放松缰绳,轻轻的用脚跟磕马的腹部,身体随着它的动作,不要太僵硬了。”海愿照着钟离域的话去做,那匹马便慢慢的向前走去,钟离域则是跟在海愿身边,仍然陪着她。
“域,我会学的很好的。”低头看了一眼钟离域,海愿忽然很想有一天,也会和他并驾齐驱,让自己的马和他的踏雪奔跑在一起。
“嗯,会的。”钟离域停下了一直伴着她的脚步,让她自己骑马慢慢的向前走去,他的海愿能行的。
而把这匹马送给她,也是因为那天听到了她的那句:策马丈疆土,平尽天下事。他的海愿,原来还有这样豪气的一面;又似乎,海愿还是从来都不曾被自己看懂过,她总是会有那样新鲜的一面,引着钟离域不停的要去探究,却发xiàn
唯有用更深的爱来交换,才能再贴近她一点。
而刚刚钟离域奋力驯马的一幕落在蓝子寒的眼里,那双漂亮的黑瞳猛的一收,心头都抽搐了一下。同为男人,蓝子寒也能体会那种征服的乐趣,而从刚刚钟离域的动作和坚韧来看,不管是要把他当成敌人,还是……还是亲人,无非都会是一种颇为有趣的事情。
没错,就是乐趣,蓝子寒现在开始觉得钟离域也很有趣,甚至有一种不十分排斥,而想要接近探究的感觉。这样的男人除了坦然、平和,还充满了力量和坚韧,难道就是这样的钟离域,才如此吸引着婠婠吗?
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对情敌好奇的,甚至总是在无意中做着彼此间的比较,而现在蓝子寒慢慢的发xiàn
,钟离域这个男人确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强悍。
“子寒,这匹马真好kàn。”慢慢又将马骑回来,海愿才感觉这匹马让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在哪里了,因为它火红的颜色和子寒曾经的那一身红衣很像。虽然现在的子寒已经换下了那奢华的颜色,但海愿永远都忘不了他第一次从蓝桐国的大营里走出来,那身美丽耀眼的红衣,摇曳、飘逸如异世妖莲,只一眼便可以让人印在心底,再难以忘怀了。
而海愿此时还不知dào
,不久的将来,也有那样一个少女,会因蓝子寒的红衣,有了一眼千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