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棺材上的钉子

  群黄门太监都是雷允恭的亲信,在他们眼里,雷允恭天,他们的地,他们的父母,在他们看来,雷允恭一句话甚至比刘太后的话还要管用。这时听到雷允恭的呼喊,立kè
  呼啦啦地奔过来,围起雷允恭就要离开。
  晏殊跨前一步,拦住雷允恭的去路,冷笑道:“都监大人,今日这皇陵冒水之事你不说清楚就想离开怕不那么容易吧。”
  晏殊伸手从怀里拿出刘太后的懿旨,高高地举在头顶,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把罪臣雷允恭给我拿下!”
  远处的御林军事先已经得到晏殊的吩咐,此时看到尚书大人手举太后的懿旨下了命令,立kè
  抽出腰间宝剑,冲过来把雷允恭及一干黄门太监围在当中。
  雷允恭本来已经是两腿发软,强自支撑。这时候见一百名御林军围了过来,终于支持不住,他噗通一声坐到在地,浑身汗出如浆。
  十多个黄门太监见惯了总管大人雷允恭的飞扬跋扈,即使是当朝宰相丁谓在雷总管面前也动卖七分面子。在他们心目中,总是以为在大宋之内,除了太后和皇上,就属雷总管最大,却没有想到,礼部尚书晏殊大人竟然持着刘太后的懿旨要把总管大人擒下。再看总管大人,也浑然失去了往日的飞扬跋扈,竟然狼狈地跌做在地上,再看看外面一百来个如狼似虎的手持兵器的御林军,这些黄门太监即使是个傻子。也明白雷总管大势已去了!
  晏殊一手捧着圣旨,一手背在身后,对御林军统领说道:“速速把罪臣雷允恭和这十多个作乱地太监给本官拿下,小心看押起来,等待本官发落!”
  御林军统领躬身应了一声,然后向后一挥手,立kè
  过来几个御林军卒,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拿着绳索把雷允恭及其一干亲信太监捆绑起来。
  雷允恭浑身如筛糠一般。兀自在那里嘴硬:“晏殊。你这狗东西。今日竟然敢羞辱洒家。待洒家见了太后,看太后如何治你!”
  可他身后的十多个亲信太监却早已经崩溃了,他们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对晏殊求饶道:“尚书大人,小的们什么都不知dào
  ,全是总管大人的主意,望尚书大人饶了小人们吧。”
  晏殊冷冷一哼。也不理睬雷允恭及这十来个太监,却迈步走向远处的夏守恩和江逐流。
  夏守恩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正惊得目瞪口呆,以前也听过晏殊之名,从来不觉得他如此厉害,怎的这次竟然会下手这么狠辣,一句话不合,立kè
  着人捆了都监大人?要知dào。都监大人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晏尚书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太后不高兴吗?难道说。难道说晏尚书已经领了太后地密旨,所以才敢如此不把都监大人放在眼里不成?
  江逐流见到这一幕,越发肯定自己先前地判断。一定是李成刚地消息传了进去,皇上和太后特地命晏殊大人前来巡查。如若不然,时间上不会拿捏的那么巧合,而尚书大人也不敢就这样轻易地就把雷允恭拿下啊
  见晏殊来到面前,夏守恩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晏殊跟前:“尚书大人,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晏殊冷冷地看着夏守恩道:“监工使大人,不知dào
  你身犯何罪?”
  夏守恩磕头如捣蒜一般:“尚书大人,卑职身为皇陵监工使,在主持皇陵下宫改造之时,竟然掘出了水脉,实在是最该万死啊!”
  晏殊冷哂道:“监工使大人,难道你的罪过就仅仅是在监工时掘出水脉了吗?本官来问你,这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后,你可曾向朝廷禀告?”
  夏守恩浑身一僵,呆了一下,心中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了。本来言之,他身为监工使,这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他虽然也罪,但是罪过不大,远远不到罪该万死的地步。真要追究起来,罪过主要是力主下宫是龙穴之穴,主张把先帝灵椁从地宫移送到下宫的邢中和、雷允恭。可是,他当日为了逃脱这一点罪责,竟然选择了偷偷地派人向山陵使丁谓报信,而对朝廷隐瞒下了这个消息,这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比起前面的小小罪过,这个欺君之罪可是他夏守恩所无法能承shòu得起地。
  想到这里,夏守恩咬了咬牙齿,心中暗想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丁相丁大人,不是卑职不袒护你——这皇陵下宫一冒水,卑职就立kè
  向你报信了——而是你丁相丁大人没有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若是丁相你接到卑职的消息之后立kè
  疏通一切,把一切都安排得周周贴贴的,太后又怎么会派晏殊大人前来皇陵呢?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卑职即使想保丁相你也保不住了,弄不好还把卑职全家性命都搭进去。既然如此,不如卑职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丁相你身上,这样下来还可以保住卑职的全家性命,算起来也是你丁相的一件无量功德。
  “禀奏尚书大人,这皇陵下宫一掘出水脉,卑职就在第一时间派人向山陵使丁谓丁大人禀告了这个消息。”夏守恩抬头望着晏殊,满脸都写着委屈。
  晏殊依旧冷着脸道:“这皇陵下宫掘出水脉可是天大的事件,你为何只向山陵使丁谓禀告,而不上奏本报gào
  于朝廷?”
  夏守恩又以头触地道:“尚书大人,丁谓丁相爷兼任山陵使,本身就是负责皇陵修缮的主官。卑职身为山陵监工使,乃是丁大人的下属。所以这皇陵一有事情,第一个想到地就是向上司汇报,卑
  ,在这件事情上。卑职所做并没有差错!”
  晏殊冷声道:“身为山陵监工使,在皇陵发生这么大事情之后,除了向上司通报外,还必须同时上本于朝廷,这个规矩你难道不懂得吗?”
  夏守恩哽咽起来,脸上除了委屈外又多了几分无奈:“尚书大人,卑职本来在工部任职,因为司天监少监邢中和地举荐。方才调入山陵使司衙门。卑职甫一到山陵使司衙门。尚未来得及熟悉公务。就被派往皇陵之上主持下宫改造工程,这期间时间太为匆忙和短暂,即使算上今日,卑职到山陵监工使任上也不足二十天。这二十天内,卑职都把时间耗费在皇陵下宫改造之上,又如何有时间去熟悉山陵使司衙门地规矩?前几日皇陵下宫掘出水脉,卑职只说禀告给山陵使丁谓丁相爷即可。因为卑职思忖。丁谓丁相爷接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一定会禀奏给太后和皇上知dào。可是现在听尚书大人地语气,竟然似朝廷丝毫不知dào
  皇陵下宫掘出水脉的消息,难道说丁谓丁相爷根本没有向皇上和太后禀奏不成?”
  晏殊此行前来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核查清楚下宫中到底有没有冒水,然后以此来决定是否追究丁谓和雷允恭的罪责。现在下宫掘出水脉已经确定了,那么晏殊此行最重yào
  的目地就是想办法拿到雷允恭和丁谓地把柄,趁此机会一举把丁谓和雷允恭扳倒。彻底在朝堂涤清丁党地势力。还大宋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比起狼狈为奸、里外勾结把持朝政的丁谓和雷允恭来说,夏守恩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这种角色在丁党、帝党和太后党三方角力中可以说是无足轻重。他倒不倒都不影响朝政大局。关键的关键就是要想办法把丁谓和雷允恭扳倒。
  现在雷允恭被扳倒已经是铁板钉钉了,这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后,已经等于判了雷允恭死刑,他毫无翻身的余地。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扳倒丁谓。目下夏守恩这种说法虽然后洗刷个人罪名之嫌疑,但是却等于为丁谓的棺材上钉上一颗关键的钉子。有了夏守恩做证人,丁谓在皇陵下宫冒水之事上欺君之罪已经坐定,即使丁谓有通天之能,怕也无法逃脱垮台地命运。
  “倘若是丁相禀奏了皇上和太后,皇上和太后早就派能工巧匠来抢修下宫,又怎么会于这个时候派遣本官来祭祀皇陵?”晏殊叹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下来:“监工使大人,你方才所说可是实言?”
  “禀尚书大人,卑职所说句句是实言。卑职实实在在是没有想到,丁谓丁相爷接到卑职的禀告后,没有把皇陵下宫冒水的消息禀奏给太后和皇上。卑职实在想不通丁谓丁相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连累卑职不当紧,只是他身为山陵使竟然敢于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下欺君之罪,真是其心可诛啊!”
  夏守恩双手扶地,可怜巴巴地望着晏殊。事到如今,夏守恩已经完全顾不得丁谓了,既然已经决定得罪丁谓,那就得罪个彻底算了!最好丁谓能被太后和皇上判为死罪,这样即使丁谓想向他报复,也没有机会了!
  晏殊微微一点头,又道:“那本官再来问你,倘若日后到了朝堂之上,你可敢就你以上所说之言与丁谓丁相爷对峙?”
  夏守恩心脏微微一抽搐,旋即一咬牙齿道:“卑职所说句句是实言,自然不怕和任何人对峙!”
  晏殊又点头道:“如此就好!”随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来人,拿文房四宝过来!”
  立kè
  有人捧着笔墨纸砚奔了过来,放在夏守恩身旁。
  晏殊指着夏守恩道:“监工使大人,本官现在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把你方才所说的话都给本官写下来。”
  “是,是!”夏守恩磕头道:“卑职马上就写。”
  说着,夏守恩爬起来,提起纸笔,刷刷刷地把方才所言俱都写了下来,完了又复查了一遍,这才来到晏殊面前,双手捧给晏殊。
  晏殊从夏守恩手中拿过证词,仔细审视了一遍,发觉语言之翔实远远胜过夏守恩方才所口述的,有了夏守恩的证词,谅丁谓也难以抵赖。他满yì
  地点了点头,对夏守恩道:“监工使大人,请在证词上面签字画押!”
  夏守恩拿过笔来,在证词上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地名字,又按上手印,然后又把证词双手捧给晏殊。
  晏殊接过证词,小心地折叠起来收入怀中,遂对夏守恩说道:“监工使大人,在没有和丁谓丁相爷对质以前,少不得要委屈你几日,希望你不要介yì。”
  夏守恩连忙道:“尚书大人公职在身,卑职怎么会介yì。只是希望尚书大人到时候能为卑职主持公道,还卑职一个青白!”
  晏殊微微一笑,道:“监工使大人,能不能还你青白,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言毕,晏殊对御林军卒吩咐道:“来人,把监工使大人押下去。你们千万要注意,不要让监工使大人受了委屈。”过来几个御林军军卒,把夏守恩拖到一边。有了尚书大人的吩咐,夏守恩就免了绳索捆绑这一道手续,比起在一旁杀猪般嚎叫地雷允恭及一干太监,夏守恩的待遇要好上很多。
  晏殊又缓步来到江逐流面前,沉声喝道:“承事郎大人,你可知罪?”江逐流万没有想到,在晏殊眼里,他也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