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垫背

  中和自以为把准了江逐流的脉搏,认为江逐流吃软不才到东偏厅内,对江逐流软语相求,又煞费苦心地为江逐流剖析利害,试图说服江逐流放qì
  帮zhù
  李金宝。不成想江逐流确实软硬不吃,任邢中和怎么劝说,仍是执意不肯从李金宝处收回一千贯银钱。这样的结果不由得让邢中和恼羞成怒,他适才在雷允恭夸下海口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哼!邢少监,洒家早就说过,对那狗东西不必客气!”雷允恭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个结果,不由得也是一阵大怒,“那狗杀才既然不识抬举,就休怪洒家辣手无情!”
  “正是!都监大人,方才卑职就应该听从都监大人的主意!”邢中和黑着脸附和道。
  雷允恭撇了撇嘴,尖声道:“邢少监,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妇人之仁不好。你可知dào
  ,这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江逐流这个狗杀才,你如果不狠狠整治他,他还以为我们怕他呢!”
  “是是!卑职以后一定谨记都监大人的教诲,把这点妇人之仁去掉。”
  雷允恭赞许道:“这样才对嘛!邢少监,你既然是洒家的军师,就要心狠手辣一点。不要老给洒家出一些不痛不痒的主意。好吧,你说,这次我们应该如何整治江逐流?”
  邢中和想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都监大人,江逐流既然在大人手下任职。督管皇陵修造,那么要想整治江逐流,最佳的办法就是在皇陵督造上打主意。”
  雷允恭不耐烦道:“邢少监,你就把你地主意痛痛快快说出来,少给洒家打哑谜。洒家没有功夫去猜。”
  邢中和道:“都监大人,你想,这皇陵修造事关重大,一旦江逐流在上面出个差错。那都监大人不是正好抓住他的把柄。治他个对先皇不敬之罪吗?”
  雷允恭喜笑颜开道:“邢少监。你真是聪明,和洒家想到一起去了。”
  “都监大人的高明卑职拍马难及,卑职不过是把都监大人心中所想说出来而已!”邢中和向雷允恭拱了拱手,继xù
  道:“不过,都监大人,卑职这里还有个建议,就是我等在整治江逐流的时候千万要把握好分寸。勿要把我等牵扯进去。”
  雷允恭歪着一张如猪头一般白胖的脸,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邢少监,洒家就不明白了。到时候一旦出现什么差池,我等都推到江逐流什么上,不就可以了吗?怎么会牵扯到我等呢?”
  “都监大人,你和丁相身为山陵使司正副主官,一旦皇陵出现重大差错,江逐流一个小小的七品承事郎想全担也担待不起啊。到时候你和丁相也会被他连累的。因此。最佳的办法就是让江逐流出一些小小地差错。这样我等既能抓住他地把柄,也不至于波及到都监大人和丁相。”邢中和耐心地为雷允恭解释其中地干系。
  “嗯!小邢不错,还是你想得周到!”雷允恭频频点头。
  邢中和也喜上眉梢。知dào
  他这番话让雷允恭感到非常满yì。以邢中和和雷允恭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经验,雷允恭只有在心情大悦的时候才会改口称呼他为“小邢”。
  “都监大人,所以我们不必对江逐流大动干戈。大人只要私下里给别衙里其他官吏一些暗示就够了。江逐流一个新手,对皇陵修缮根本就不熟悉,没有其他官吏的配合,他很容易就会出现岔子。到时候,都监大人只要抓住他一两个岔子报到太后跟前,告江逐流一个对皇陵大不敬之罪,到时候谁敢出面保他啊?他这一辈子的仕途不就彻底毁了吗?”邢中和压低声音对雷允恭说道。
  “呷呷!”雷允恭尖声笑道:“小邢,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人!不过,坏得好!坏得妙!坏得洒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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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允恭在山陵使司别衙住了一日后,就动身回汴梁去了。邢中和却以堪舆风水为名,留在山陵使司别衙,以便在一旁监视江逐流,准bèi
  时刻拿捏住江逐流的把柄,向雷允恭邀功。
  雷允恭走后,江逐流就发xiàn
  山陵使司别衙内地气氛有些异常。那些下属官吏见他依旧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可是江逐流却能敏锐地感觉出这种客气和恭敬有加其实是一种疏远。
  以工曹刘峰和主簿张翼景为例,他们每日都恭恭敬敬地把别衙里各种公务拿到江逐流面前,
  流处理。江逐流一旦询问他们的意见,他们总是谦下愚鲁,才智不及承事郎大人之万一,还是请承事郎大人拿主意,属下照办即是!
  这种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得江逐流哑口无言。他即是想向下属官吏发脾气,也找不到理由,因为下属们表现的几乎无懈可击,让他抓不住一点疏漏。他总不能以属下对他过于客气过于尊重为由,来整治属下的罪过吧?再者说来,即是江逐流找到借口来呵斥属下,那些下属官吏面对着江逐流的呵斥依旧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让江逐流的怒火发泄到一半就再也发泄不下就,那种感觉就像是江逐流使尽全身力qì
  打出一拳,却打到空气里,那种轻飘飘地感觉让他发不出一点力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工曹刘峰、主簿张翼景以及其他下属官员完全不告sù
  江逐流任何东西,他们只是不主动告sù
  江逐流而已。
  比如江逐流问到皇陵修缮地某一个具体的技术细节问题,工曹刘峰也会详详细细、不漏涓滴地为江逐流讲说明白这个技术细节的一切东西。但是至于这个细节之外地东西,对不起,承事郎大人你不问到刘峰,刘峰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的。
  其他官员也是这样,江逐流问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的都非常详细,让江逐流挑不出一点毛病。至于江逐流没有问道的东西,对不起,俺们也不会主动告sù
  你。
  修缮皇陵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不算山陵使司别衙的差役,光别衙中的官吏都有一百多名。在永定陵地面之下的上宫、下宫、宫城等处,更是有近两千名工匠在下面劳作。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若是别衙里其他官吏不主动配合,全靠江逐流一个新手在拿主意,如何能统筹得来呢?
  江逐流每日鸡鸣而起、月落方睡,一天只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依旧是手忙脚乱的把握不住头绪,万幸的是,尚未出现差错。
  江逐流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吏迫于雷允恭的压力,不得不疏远他。这些下层官吏夹在他和雷允恭中间,也够为难的。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把江逐流换到他们的位置,说不定江逐流也会做和他们同样的选择。一个是当朝太后面前的红人,山陵使司衙门的主官,一个不过是七品承事郎,让这些官员选择谁?
  基于以上考lǜ
  ,江逐流忍了五天,到了第六天头上,他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纵使再体谅受夹板气的下属,也不能把自己的前途都赔进去啊。
  第六天一早,江逐流就让差役把山陵使司别衙所有官吏都传到正堂之前。众官吏侯在正堂前,摸不准江逐流是什么意思,他们围在工曹刘峰和主簿张翼景跟前,小声猜测着江逐流召集他们过来的用意。
  主簿张翼景最为老实持重,他低声说道:“不管承事郎是什么意思,我们做下属的只要牢牢记着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脑子灵活的自然能领会张翼景话中的话,脑子不灵活的却在小声嚷嚷:“主簿大人,你能否说清楚点?我等不太明白。”
  正在这时,东偏厅传来一声咳嗽,江逐流迈步走出东偏厅,来到正厅的台阶之上。一众官吏立kè
  肃静下来。谁都知dào
  这几日承事郎大人心境不好,正要找由头拿人开头,可千万不要触承事郎大人这个霉头。
  江逐流站在正厅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属一众官吏,心中说道,我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你们既然还不上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诸位大人,劳你们久等了!”江逐流轻咳一声,开始今日之题。
  “承事郎大人客气了!这有何辛苦?属下们理应恭候承事郎大人!”主簿张翼景躬身替身后的一众官吏说道。
  江逐流淡淡一笑,道:“张主簿、刘工曹,你们可知dào
  本官今日把召集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刘峰和张翼景连忙躬身回答:“属下不知!”
  江逐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又问其他官吏道:“那么,你们知dào
  不知dào
  本官今日把你们召集过来的用意呢?”
  众官吏也连忙躬身道:“属下们亦是不知!”
  “呵呵,原来你们都不知dào
  啊?”江逐流笑了一下,脸色蓦地一板,冷声说道:“那么本官可以告sù
  你,今日本官把你们召集过来,乃是要拉一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