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智救母亲
在这群神色各异莺莺燕燕的嫔妃之中,仍然是适才与香妃唱反调的一个年纪妃嫔按捺不住的出声向质疑道:“这个丫头真的能冶好靖妃姐姐?我看她年纪还尚不到及笈吧?也不知景王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民间医女?皇上,您也放心让她去医冶,这万一是真的一不小心要了靖妃姐姐的命……”
另一名年纪稍长梳着飞天髻头顶上插有八支金簪的妃嫔接道:“尚妹妹何必这么心急,不管这个女孩能否冶好,她都已在皇上面前立了誓,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想她也不会这么愚蠢的拿自己性命来作赌注。”
“那可说不定,如果这个女孩来到宫中本就是别有目的,她还在乎自己性命干什么?臣妾听说有很多死士都是不怕死的。”
“尚妹妹这话说得可就有些奇了,你的意思是,景王殿下会派死士到宫里来刺杀自己的生母吗?”
景王的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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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寿妃一张俏脸立时变得苍白,她不敢看景王,便连忙转向了上首的皇帝,脱口反驳道:“皇上明鉴,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臣妾也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危。”
“恐怕尚妹妹真zhèng
担心的是靖妃姐姐醒来之后会指出到底是谁想害她吧?”
两人争相斗嘴到这里,皇帝已是很不耐烦的打断:“好了,吵什么吵,还嫌朕不够心烦吗?”
两妃嫔闻言吓得尽皆变色,又齐齐欠身道了声是,正殿之中立kè
又恢复鸦雀无声,只有香妃还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望着皇帝,欲语还休,眼神极为痛苦。
现在已是正午,仲夏的阳光尤为炽烈,若是阿璇在这样的日头下跪上两个时辰身子必然受不了。
“皇上,若是那女孩真的救醒了靖妃姐姐,求皇上开恩赦免了灵汐,好么?”她执拗的肯求,神情看上去犹为凄悲,楚楚可怜。
皇上几乎就要心软,可尚寿妃仍不依不饶的冷声接道:“一码归一码,就算那女孩能冶好靖妃姐姐,那也不关香妃姐姐你的事,何以别人立下的功劳,姐姐你也要跟着抢?”
香妃的脸色也陡地一变,目光含着一丝暗恨的投向了尚寿妃,这是皇帝新宠的女子,原也不过是西苑中当值的一名宫女,却在偶一次采集花朵上的露珠时遇到了在花园中赏玩的皇帝,也不知这宫女使用了什么手段,竟很快得到了皇帝的宠幸,虽然皇上现在并没有冷落她,但却总是叫这名宫女与她一同侍寝享齐人之福。
皇帝自然乐得开心,但是她的日子就并没有那么好过了,做起许多事情来都感觉到掣肘的阻力,而且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犹为冷嘲锋锐,就好像两把尖刀,时刻寻着机会往她身上扎,而今天在御花园里发生这一件事情便被她抓住了把柄,便卯足了劲的与她争锋相对。
香妃还要说什么,皇帝已开口对景王吩咐道:“城昀,那个女孩是你带来的,你去看看,她为你母妃诊冶得到底怎么样了?”
景王道了声是后,也看了那尚寿妃一眼,便大步走进了卢靖妃的寝房,就见韩凌正认真的用一根极细的银针插在他母妃的鼻翼下方。
卢靖妃双目紧闭,并无一丝动弹,看来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景王有些着急的问:“我母妃现在到底怎么样?你可有把握冶好?”
韩凌看也没有看他,只是聚精会神的继xù
将一枚又一枚的银针扎在了卢靖妃的灵台穴与双足脚心上,待最后一枚银针落下之后,她才大松了一口气,转向景王。
“景王殿下现在可以随我一起出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后,你母妃便会醒来,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和你父皇谈好条件。”她说道。
景王见她目光坚定而冰冷,心中略有些担忧的问:“你要和我父皇谈什么条件?”
韩凌看了他一眼,轻声一笑。
“出来你不就知dào
了!”说罢,她率先迈开脚步,掀起葱绿色的撒花帘子,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景王愕然片刻后,看了床上还躺着的卢靖妃一眼,也跟着走出寝宫来到了正殿。
几乎是在韩凌一出来,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又齐聚在了她的脸上,仿佛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珠丝马迹一般。
而韩凌的神色十分的平静而淡然,她走到皇上的面前,蓦地屈膝跪了下来。
“皇上,靖妃娘娘此次昏厥根本不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是中了一种毒!”
韩凌的声音清脆泠然,一句话陡地令殿中一片哗然,每个人的脸上又呈现出复杂多变的精彩之色。
景王惊异得神色大变,皇上更是眯了眯眼,不可思议的问道:“中了毒?”
韩凌点头续道:“不错,是一种叫作血杜鹃的花粉之毒,靖妃娘娘的发间以及衣物上都残留有这种花粉,本来这种花粉之毒吸入少量不会致人昏厥,可若是每日吸入一点,人就很容易出现精神麻痹而导致昏厥!”
“皇上不妨问一问,今日与靖妃娘娘一同游赏御花园的其他娘娘或是宫女们,看靖妃娘娘在游赏的途中可有面色发白胸闷气短之迹象?”
韩凌话刚说完,香妃便接道:“皇上,这个女孩说得没有错,臣妾与靖妃姐姐一道赏玩,她多次有跟臣妾提过胸闷热燥而且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说的话怎么能信,我们这么多姐妹都没有瞧见,偏偏你瞧见了?”尚寿妃冷屑的接道。
说罢,她又转向韩凌,冷笑道:“凭什么你说靖妃姐姐是中了花粉之毒,我们就该相信你?万一是你胡谄的呢?”
“那么敢问这位娘娘,你是否懂医?”韩凌亦看向了那娇媚的嫔妃,冷声反问。
尚寿妃竟是理直气壮的说道:“臣妾自然是不懂医,但这里也有懂医的人,江太医,你说说看,可有听说过一种叫血杜鹃的花,而且这种花的花粉还有毒?”
那江太医低着头,神色复杂多变,犹豫了甚久,终在皇上的催促下,抬头答道:“皇上,微臣学医多年,还真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叫血杜鹃的花粉之毒。”
尚寿妃听罢,脸上阴鸷的笑容一展,无比惀悦的笑了起来。
“小姑娘,江太医已年过不惑,行医多年,他的阅历经lì
比你多得多,连他也没有见过听说过的东西,你是从何而得知?我看你是冶不好靖妃姐姐的病,便要说她是中了毒的吧?”
韩凌更是冷哼了一声,不屑再与这个女人争辩,便再次转向皇上,说道:“皇上,其实想证明民女所言是否当真十分简单,只要皇上命人在这宫中将血杜鹃的花搬过来,再叫人试一试这种花是否会致人胸闷气短即可!”
“而且以这种手段加害靖妃娘娘的人此刻应该也就在这瑶华宫中,她既能将花粉藏于靖妃娘娘的发间及衣物上,那么这个人因经常触碰这种花粉,指甲中或多或少也会残留这种花粉,且指甲颜色也会渐渐变得乌黑,民女恳请皇上命人仔细检查这宫中的所有宫女及太监的手,看看谁的指甲与众人不同?”
韩凌这番话一说完,殿中许多的人的声音都静了下来,景王更是内心愤nù
,也对皇上请求道:“父皇,母妃遭人算计才堪堪有这性命之忧,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找出这宫中所暗藏的奸细!”
皇上停顿了一会儿后,终于将右手一扬,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来:“查!”
一个“查”字落音,殿中的气氛很快变得诡异紧张起来,尚寿妃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惶恐不安,不一会儿,瑶华宫中的所有宫女一字排开,由两名太监一个挨一个的对她们的双手指甲进行仔细检查,而韩凌与景王也将目光一一扫在这些宫女的脸上。
几乎每一位宫女都是低眉顺耳的等待命令和检查,然而就在两名太监检查到一半人数的时候,其中一名宫女突然喊道:“奴婢听到靖妃娘娘的声音了,好像是娘娘醒了,在唤奴婢,奴婢这就去寝宫服侍娘娘起塌更衣!”
说罢,那宫女提起裙裾便朝着卢靖妃的寝宫飞奔而去,可就在这时,韩凌突地闪身过来,拦到了她的面前。
“靖妃娘娘平时的饮食起居是你负责的么?”韩凌问道。
那宫女嗫嚅着唇瓣,支支吾吾道:“是,不过,负责娘娘饮食起居的并不单只奴婢一人,奴婢也只是负责给娘娘梳妆更衣罢了!”
韩凌听罢,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很诚实,既已承认,那就说说看,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些事情?”她冷声问道。
那宫女脸色刷时一白,尖声喊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承认毒害靖妃娘娘了?”
宫女话音一落,殿中很快又有声音嗤笑了起来。
“便是刚才,你自己说了毒害靖妃娘娘,这位女医者可没有说你毒害靖妃娘娘,彩蝶,你说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是啊!彩蝶,还不将你的双手伸出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手指甲是否与众不同?”
在众人的附合催促之下,那叫彩蝶的宫女似乎明白自己终将瞒不住,竟是扭曲着一张脸,张牙舞爪的向韩凌的脸上抓了去,韩凌立kè
闪身躲过,那宫女便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
两名太监急忙赶过来,将那宫女提了起来,并拖到了皇帝的面前。
在皇帝极冷的目光注视下,宫女被太监掰着脸抬起了头。
“是你将血杜鹃的花粉涂洒在靖妃娘娘的衣物及发间?谁教你这么做的?”皇帝冷声问。
那宫女垂下眼睫,眸光似乎朝一侧斜睨了一眼,却是吟吟哦哦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就在其中一名太监扯着她的头发催问时,这名宫女的脸色突然发青,竟是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两名太监吓得赶紧松了手,叫道:“皇上,她死了!”
景王连忙走到了这宫女面前,但见这宫女唇角溢出的黑血,眼神焕散,便知这宫女已然断了气。
韩凌见罢,也叹了一声:“她是服毒自尽,看来是早已藏在齿间准bèi
好了的!”
一旁的尚寿妃不禁露出一抹冷笑。皇上也有些无奈并不耐烦的叹道:“算了,抬下去吧!”
两名太监应是,便立kè
将这名刚死的宫女像丢垃圾一般的扔了出去!
就在这时,寝宫之中这才传出一声疼痛的嘤呤,皇帝用眼神示意一名宫女去看,那宫女进了寝宫之后,只望了一眼,便立kè
欢喜的大叫了起来。
“靖妃娘娘醒了!靖妃娘娘终于醒了!”
这句话顿时一扫殿中的紧张气氛和阴霾,香妃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喜极涕零起来,几名嫔妃都好奇的跟着皇帝一起进了卢靖妃的寝房,这时,韩凌已为卢靖妃拔去了身上所有的银针。
卢靖妃睁开迷蒙的双眼,也好奇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见到皇帝时,卢靖妃的脸上顿闪出喜悦的神彩,连忙起身欲坐起来,说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皇上也来了!”
“母妃,你身子刚好一些,还是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景王连忙阻止道。
皇上看了一眼卢靖妃,也点头道:“城昀孝心至纯,他说得对,爱妃你就好好将养身体,不必起身行礼了!”
有了皇上的这句话后,以杜康妃为首的几名嫔妃也纷纷到卢靖妃的床前说起了“体己话”。
韩凌觉得这件事情解决得也差不多了,只要卢靖妃醒了过来,她便可以与皇上谈条件,至于这后宫之中嫔妃们的明争暗斗,她不想管这么多,也十分的厌恶,于是,她悄然退出了卢靖妃的寝宫,来到了大殿中还跪在地上的香妃身边。
“清落姑姑,我是阿九!”她在蒋灵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然后在其手心上写道,“阿九想带你和母亲出去,过一会儿,请姑姑配合一下阿九,可以么?”
蒋灵的脸上立闪过错愕的震惊,一双似含了碧泉秋水般的眸子怔怔的看了韩凌许久,直到皇上也从卢靖妃的寝宫中走了出来,这时,韩凌已退到了一边,并恭敬的道了一声:“皇上!”
“小姑娘医术不错,不过,朕十分好奇,你年纪轻轻,从哪里所学得的医术,你又叫什么名字?”
皇上站在了一把雕龙刻凤的梨花木椅前面,一边就坐,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韩凌,狐疑的问道。
韩凌立kè
跪了下来,脆声答道:“民女不敢欺君,民女叫杨凌,自七岁时习医,得高人指点,所学的正是南宫世家的医术!”
也不知是否是韩凌的错觉,当她说到南宫世家这几个字时,皇帝的脸色略微变得有些下沉。
“得高人指点?你所说的这位高人是南宫家的人吗?”皇帝问。
韩凌摇了摇头,回答道:“民女不知,那位高人并未告知民女他的姓名及真实身份,他只给了民女几本医书,教民女辨草药。”
“那么这位高人现在何处?”皇帝又问。
韩凌答道:“回皇上,这位高人闲云野鹤喜欢四处遨游,如果他不来找民女,民女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大胆!你是拿这样的话来糊弄朕么?”皇上突然高声喝道,一张肃沉的脸上写满怒色。
景王跟着吓了一跳,正要为韩凌分辨时,却听韩凌以十分平稳的声音接道:“民女句句属实,万不敢欺君!皇上,您刚才说过,只要民女救醒了靖妃娘娘,皇上便会给民女一份恩赏,请问皇上的话还算不算数?”
“朕的话自然算数,你想要什么?黄金万两还是珍珠美玉、绫罗绸缎?”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韩凌便打断道:“这些民女都不要,民女只求皇上能赦免香妃娘娘与她身边的那位宫女!”
“另外,民女恳请皇上恩准,许香妃娘娘回宁探亲!”
两句话一出,殿中又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皇上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而尚寿妃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看好戏的得yì。
“你不求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却要为香妃娘娘及她身边的宫女求情,这是为什么?”皇帝狐疑的问,旋即想起,“你刚才说你叫杨凌?是杨夫人与广宁伯韩陌和离之后,所带回杨家的那个女儿么?”
韩凌点头答道:“正是民女,民女虽然离开了广宁伯府,但有些人的恩情,民女不会忘,香妃娘娘未入宫前,曾是民女的姑母,在整个广宁伯府中,也只有这位姑母善待民女与母亲,姑母入宫七年未曾回宁,如今正值端阳节近,所以民女请求皇上能恩准香妃娘娘回宁!”
“笑话,香妃娘娘回不回宁与你有何干系?”尚寿妃讥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韩凌听得实在是怒不可遏,转身对她厉声问道:“这是皇上许诺民女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难道这位娘娘是觉得皇上不够英明,想替皇上作决定么?”
“你——”尚寿妃被驳得脸一阵白一阵赤,终于无话可说。
韩凌再转向皇上道:“皇上乃一言九鼎之人,民女的这点小小请求还请皇上能够答yīng!”
皇帝沉吟甚久,终对一太监招手命令道:“去,叫灵汐进来,既是这位女医者的请求,朕便赦免了她们主仆二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