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

  翌日,半边苍穹洒满赭红。止步于窗边空气凉意,偶尔絮絮轻风拂进,沁入脸庞神清气爽,瞭望无垠如赤手郎阔世间万物,宁静的晨曦似醐醍灌顶思路犹为清晰。
  电视播报晨间新闻,漂亮端庄的女主播解说昨日凌晨在新宿医科大学医院发生的枪战,激战双方三人当场死亡,具体原因目前还不太明确,很可能是黑帮仇杀,警方已展开全面调查。听闻,王辰逸转身,缓步走到电视面前,画面立即进行采访沿线。安藤隆春等警方高层正就此次事件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各大媒体承诺尽快侦破案件,句句铿锵,严正厉色。
  这次事件闹得很大,警方始终没有回答媒体是否已经有所线索,锁定目标嫌疑人。但他们隐瞒了其中一样重yào
  内容,手雷的事情之字不提,只说是双方枪战。
  安藤隆春留了一手,昨日他已经确定是铁头帮与住吉会的恩怨,两方在社会上都是有头有脸,势力庞大,而且关系网极其繁复的黑帮组织。动其一方,必定会惹得社会动荡,甚至混乱。不是说警方想动谁就能动谁,当势力达到一定程度,就算ZF要想动你也要三思而后行,因为很可能ZF里面的人就有它们拉拢的关系网,官匪相护,名誉极为恶劣,对于刚刚上任的安藤隆春来讲,位置还未巩固全力追查不仅得不到理想效果,反而还会牵扯出警方名誉的丑闻,下面的人为保已身肯定全力抵触,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除非民愤达到顶点,或者某种原因逼得ZF高层铁了心不得不动你,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但就算如此,事先也要做非常周密的计划部署,没个两三年时间根本做不了。所以安藤隆春就算有心,目前也没有精力实力铲除铁头帮和住吉会。
  他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交代,一个破案,稳定民心的表面现象。王辰逸和太田真朗私底下怎么火拼都不要紧,只要不摆到台面上,不影响社会治安,黑帮私底下拼个你死我活与安藤隆春无关,他只要社会的安定。昨天安藤隆春不仅找王辰逸谈过话,肯定还与太田真朗有过私谈。
  两面做好人,又看似保持中立,要的,只是双方给出承诺——黑帮的恩怨私底下去解决,不要弄得社会动荡不安。
  电视播报全都是废话,安稳人心的光面子罢了。王辰逸心底非常清楚,论势力比不过任何本地黑帮,就算火力在猛,不管王辰逸手底下兄弟多么不要命,也抵不过。毕竟本地黑帮底蕴绝对比华人势力强。
  住吉会在东京绝对是根深蒂固的老帮派,这块地,经济繁荣,人口密集,简直就是暴力团伙的温床。就连山口组也见之眼馋,早在两年前开始全面冲军东京,为了抢夺地盘,发生了无数枪战火拼。可山口组的进展效果并不明显,因为比起在东京发展多年的住吉会,山口组这个外地猛龙一时压不过地头蛇。如果不是因为安非他命严重缺乏,正好抓住时机与铁头帮建立短暂合zuò
  ,山口组至今也抢不了多少地头。
  可以明确的讲,住吉会对山口组的恨,绝不比铁头帮少。作为此次安非他命的负责人太田真朗,由于他没有完全任务而间接害得住吉会损失惨重,必须要杀掉王辰逸,好一雪前耻,才能减轻过错断指保命。
  避,绝不可能。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把事情搞大。摆在明面上,就算住吉会在东京是老帮派,黑白两道关系通吃。一但惹得人心惶惶,警方也不可能私自偏袒住吉会。表面上王辰逸胆大包天,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只有这样做才能暂时赢得警方的中立。在任何地方,哪怕ZF不是站在你这边,至少也不站在你的敌对势力一方,你就多了一份最为重yào
  的筹码。
  王辰逸的目的达到了,他还深知一个道理,任何时候与ZF打交到,合zuò
  可以,但只要现任ZF官员有可能换届或者其它竞争者虎视眈眈,就绝不能死心塌地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身。今天可能同你关系密切,明天一但下台或者翻脸,你将死无葬身之地。铁头帮是华人帮派,住吉会是本地黑帮。论关系,血统国籍,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能分辨,ZF会帮谁。由其王辰逸又是干的**,过着刀口浪尖的生活。凡是多长个心,留条后路。
  三天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或者准确的讲,只需yào
  一夜就能决定事态走向。王辰逸的手机传来一条匿名短信,很简单的两个字。“好了”。看完,王辰逸立即将其删除,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一夜未眠,双眼集腋成裘,笃定某件事,终于如释重负仰望兴叹。
  缓慢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此时格外清脆动听,轻柔的询问透过门板,王辰逸似馥郁芬芳迫不急待开门。
  宫崎樱礼貌站在门前,身躯娇小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看似弱不禁风,谦虚得惹人怜惜。两人相对而望,宫崎樱展颜微笑,红润薄唇抿动,嘴角微翘。“你醒啦?”
  明显的无话找话,隐藏的却是已有所指。王辰逸点头微笑,没有宫崎樱的羞涩,相比之余大方得多。但一股说不出的欣喜涌现,也许晨曦带给人的清爽,或许其它关系让他心情舒畅。“嗯,睡不着,起床看看日出,看看电视。”他微观的侧身,释怀:“进来呀,别站在外面。”
  “咦?”宫崎樱并没有走进房间,惊疑望着王辰逸:“你怎么不坐轮椅呀,走动很可能崩裂伤口,快躺下。”
  王辰逸笑了,被她以命令的口吻教唆,却是会心的触动。王辰逸打量着她对自己的关怀,想碰又怕弄伤自己,退了几步。“我哪有那么娇弱,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别光在外面站着进来坐。”
  宫崎樱小心翼翼望向王辰逸,依旧有些担心,但表情明显放心不少,还有起初的娇羞。反手关好门硬是扶着王辰逸坐回床边,电视依旧在播警员高层对新闻媒体的沿线报道,宫崎樱瞄了一眼却之字未提有关的事,反而四顾打量病房。
  格局环境和宫崎樱的房间一样,只是似乎感觉少了些什么。就这么站在王辰逸跟着,他坐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硬朗的体格看不出他有伤,只有先前扶他走路,微弱踉跄才证明逐渐愈和的枪伤。清澈的双眸与他直视,欣悉,关怀。“你吃早餐了吗?”
  轻轻摇头,被她这么一提,王辰逸才想起,一夜没睡,也没进食,别说刚转的病房没有食物,就算有恐怕也难以咽下。现在,才感觉到真的有些饿了。
  “等等,我去给你买早餐。”立即反身开门,也不理王辰逸在背后如何劝喊,宫崎樱根本就不听,身子略微迟缓的冲出房间。其实,她的伤也没好,虽然是皮外伤,但流血过多,当时将她疼得晕厥。
  无奈,王辰逸只得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摇头释怀的眼神示意守在门外的兄弟放行。有个女人真好,女人天生比男人心细。换了自己兄弟,谁会想起这个时候对他嘘寒问暖,就算有也会是天完全昼亮之时,而女人,却总会第一时间想到男人忽略的地方。
  很快宫崎樱就提着两个袋子回来,一袋是香软的蛋糕,另一袋是盒装的牛奶。今天的王辰逸终于感受到了大爷的待遇,其实他与宫崎樱见面不过几次,可每回都记忆犹新,印象深刻,还有娓娓忘倦。当在见面时,更加熟悉,但似乎两人无意间渐渐萌生出了异样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多年的老友,知已,了解对方的真实情感,知dào
  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哪些该做,最重yào
  的无非是他们都敞开心扉,没有计较,那是种单纯的交际,却无意中升华出了异样的欣悉。
  宫崎樱害pà
  他牵动伤口,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伤员。吸管帮他插好,牛奶盒拿在手里喂他吸吮,另一只手也不轻闲,拿起蛋糕喂他。王辰逸根本就用不着动手,只管用嘴,就差指手画脚。
  其实从小王辰逸就养成了独立自主,在能动的情况下被见过几面的女人这般呵护伺候,他还真不习惯。但宫崎樱温和的微笑如沐春风,看似娇弱,每当王辰逸要去拖牛奶和蛋糕,她都坚毅后退,专心致志又递上吸管和蛋糕。
  王辰逸当然不习惯这样,最后以恳求的口吻说道:“小樱,拿给我,我会吃。”
  宫崎樱的回答则是。“让我喂你嘛,我喜欢喂你吃东西。”
  话是无心,可听者有意。王辰逸是人,重情重义,更是怀旧的人。他好几次将宫崎樱看成婉嘉和寒嫣,她身上有太多她们的影子,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们,但却无法相见。
  异在它乡,能碰到宫崎樱,不知是不是上天恩赐。知dào
  他独自一人形影孤单,才选中了这么一位善良,温柔的女人与其相遇。可却偏偏又让朱晓出现在身边,对于朱晓,心中的羁绊早已变幻,他们也已不在同多年前那般单纯。
  还有,那位成熟丰腴的舒畅,她还好吗?恨不恨自己,当初狠狠抛下她,后视镜看见的是她悲痛欲绝的扶跪在地。泪水交织,盼望,追逐,换来却是汽车绝情的奔驰。
  人的心真是变幻莫测,前一刻还轻松畅然,心怀慰藉,现在又陷入沉闷的回思。王辰逸紧咬吸管不放,神情冰冷哀戚。
  以为他生气了,宫崎樱也有些胆怯忧郁。问道:“你不喜欢我喂你吗,那我给你。”说着双手递向王辰逸,淡淡的失落一览无遗。
  “不是的,刚刚我在想事。”从前的过往怎么能说出口,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害身边的人受伤。由于刚刚走神,但也不能让宫崎樱误解,王辰逸急忙回了一句,却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
  电话铃声就像根救命稻草打破了短暂的尴尬,王辰逸急切抓起接听,连对方是谁都没来得及看。只听到电话对面朱晓惊诧的急问:“辰逸,刚刚我听说太田真朗在家中切腹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