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辰逸立即回应。刚刚那一刻,太像了,太像从前的影像。一向稳重的他,居然有些无法自拔。
  寒嫣的活泼开朗,天真率直,婉嘉的文静善良,出落大方。两人的优点被眼前这个日本女人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们过得好吗?时隔一年,是否忘却当日缘?
  一处繁华一页笺,一笔前缘一缕烟,言到红颜难相会,举酒邀约独自醉。望而相思,思而苦闷。在坚强的人也始终有脆弱的一面,王辰逸暗自苦笑,看着宫崎樱却强颜欢笑。他突然好想喝酒,把酒颜欢,一醉泯恩仇。
  要了两瓶日本清酒,依然未动筷子,酒不入杯举瓶而饮。看似闲情逸致,却又有谁清楚他此时的伤怀,本是以感激宫崎樱的机会,想不到反而触景伤情。
  宫崎樱混然不知王辰逸的心境,惊声凝问,清翠银铃,声带拉得很长。“咦————清酒不是你这么喝的!你这样喝很容易醉。”
  “这样喝才痛快!”放下酒瓶,王辰逸咂嘴而笑,笑得开怀,笑得舒坦。酒是个好东西,自古以来,文人以酒会友,借酒抒情,悠远流长的诗篇广泛传诵。绿林豪侠以酒会友,义薄云天,豪气肝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开心高兴时要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得人生来相会。失落伤怀时更要喝酒,以酒借愁愁更愁,明日愁来明日愁,醉了什么都不用想,醉了才能抒发心中的不快,疏通心寂的堵塞。
  宫崎樱不明所以,嘟起红润的薄唇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随即又灵巧的在王辰逸杯中倒满。喜笑颜开的欢声解释:“王君,清酒要一口一口喝,吃着海鲜才能品尝出味道。”说着赶紧放下瓶子,拿起一杯酒递给王辰逸,自己也端起一杯。“王君喜欢喝酒,来,干了,今天我陪你。”
  接过酒杯,王辰逸在次深深打量宫崎樱,他发xiàn
  ,原来这个女人不仅如此,还十分豪爽。日本清酒顶满天也才在二十度左右,酒精含量与中国的白酒相比简直差太多了。但这毕竟是酒,王辰逸要的大瓶,估算下来差不多接近一斤。虽然宫崎樱现在只倒了一杯,可这份爽快着实令人佩服,她说干就干,仰起头,一眨眼的工夫,一杯酒下肚。
  完了还用手背抹抹嘴唇,促眉凝望,咋舌哈气。样子十分可爱。王辰逸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微笑。提起日本女人,难免让人想起在结婚以后,丈夫工作回家,刚一开门就看见美丽的贤妻双腿紧闭跪在面前,双手扶地,敛衽不起,温柔关怀,细语如丝:“夫君,欢迎回来,您辛苦了。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妾身立即准bèi。”
  丈夫鼻气如牛,关好门,或横眉怒眼或冷漠以对,地包天的下嘴唇不宵一顾,霸道且猥亵:“先吃你……”
  谁说日本女人只会相夫教子,矜持持家,整日闭门不出不经世事?其实那都是过去的老思想,对日本现如今的状况不了解而已。虽然日本依旧是大男子主义极重的国家,男人在外工作,女人包揽家务。如今女人的地位已经提高很多,强硬的职业女性不比男人差,相夫教子的人妻在家地位也相当高,只要得罪那位家务控,就等着内裤恶臭在洗衣机里吧。就算没结婚的女人,性格也早已不是旧年代那般对内对外唯唯诺诺。发展至今,被压抑了几千年的日本女人如雨后春笋,很多思想,很多性格都展露而出。在也不是从前地位底下,夫君说一是一,说二也绝不可能是一的低溅内子。
  所以,对于传统的王辰逸而言,很多观念都还处于从书籍电视上旧日本的认识。即使来了日本一年,了解了很多当地人文,日本的人情事故也并不完全了解。所以在当初朱晓几次提到日本人的民族自豪感帮王辰逸分析,出谋划策。他听后才若有所思,应谋以对。
  “好,今天不醉不归,来,宫崎樱。”给各自倒满酒,王辰逸在次举杯,满满自喜,瓷声轻嚓,一口喝了个干净。宫崎樱毫不骄纵,边吃边喝,见王辰逸未动筷子,将他那份也一并消灭个精光。
  两条墨鱼两条金枪鱼,宫崎樱一个人全部吃完,这等食量王辰逸也不得不称赞。还有一点,明明宫崎樱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两人没有过多的话语,只顾喝酒。桌上只剩空盘子,酒却各自喝了三瓶。王辰逸除了感觉肚子微胀其它也无妨,倒是宫崎樱小脸通红,眼神略显迷离,坐姿摇晃不定。看来是喝多了。
  这一顿下来怎么说也有个多小时,两人话很少,相互敬酒都是一干而尽。但两人都感觉得出对方那份坦荡,真诚的相交。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是多年未见,久后重逢的知已。感觉一但到位,语言已经成了多余,赤诚的心能清楚明白对方的感受。
  朋友相交,有时需yào
  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久而久之,心底慢慢默认对方。可有时不过是弹指之间的感觉,瞬息就能清楚,这个人值得永远深交。此时此刻,二人就是这等心境。
  暮色苍茫,繁华的新宿霓虹四起,映得昏暗天际一片红氲。海鲜店外,宫崎樱自己能走可也明显有些踉跄,高跟鞋“咯噔”错乱缓步。突然脚一扭她“啊”的一声痛嘶,柔软的身体眼看就要摔倒,王辰逸手疾眼快猛然搂抱宫崎樱扭动的水蛇腰。
  微风,絮絮拂过,宫崎樱的秀丝清扬飘逸,摩挲在王辰逸刚毅的脸庞。四目相对,近在咫尺。鼻息洒在脸上暖和,炙热,滚烫。睁圆的眼眸平静凝望,最后略有闪躲,沉稳的眸神直视片刻也撇向别处。
  认为宫崎樱已经站稳缓慢放开,镇定的表情掩饰被强行压抑心中的撩动。王辰逸关切细语:“小心点,别摔了。”
  宫崎樱整了整衣角低头“嗯”声,遮挡了半边脸颊的翩翩秀发下,是矜持,触动。日本人一向礼貌,日本女人更是温柔腼腆,还不忘面向王辰逸鞠躬道谢:“王君谢谢。”
  就在刚刚,王辰逸又似乎看到了婉嘉和寒嫣,似乎刚才那一刻抱着的就是远在家乡的两人。可冷静的他立即明白眼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值得交际的日本女人。夜幕的风凉爽得很,吹打在脸上,能使人冷静清爽。
  王辰逸温文而笑,显得风度翩翩。加之刚毅的气迫,让普通人望风披靡或是一座高大的山峰,能让人敬畏又可让人安全。“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拨动额前的发丝,赏心悦目的笑容能够湿润干枯的心,温暖过去被强行尘封的记忆。眼眸如弯弯的月亮,漂亮,干净,舒心,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自然被清楚捕捉,先前赤诚相对虽言语不多都能感受到和她舒怡的交心,此时王辰逸却看不懂。
  “恩,那麻烦你了。”没有多话,宫崎樱依旧礼貌,矜持腼腆。倒不如之前喝酒那般洒脱,活泼。
  途中,车内突然变得沉闷,宫崎樱除了回答住址该往哪个方向开,却没有在多说什么。她似乎变得不爱说话,王辰逸也不知为何,实在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问道:“宫崎樱你怎么了,刚刚不是很开心吗?”
  “没什么。”勉强笑着回答,宫崎樱又看向挡风玻璃前方。离开新宿的繁华区道路变得越泛昏暗,周边房屋也愈加破旧。终于宫崎樱主动靠边停车,说话显得无力。
  一路来都是开开心心的,现在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强颜欢笑。宫崎樱不愿说,可王辰逸更想搞清楚怎么回事。这里是一座很小很旧,甚至看上去有些破的土木瓦舍。在日本,几乎是很穷的人,或者租给那些来日本留学的学生住的地方。王辰逸微感惊诧,难道宫崎樱住这里?
  开门,踉跄下车。宫崎樱礼貌站在车门外勾着身子双手优雅捂在腿上,恍惚可见的饱满月圆,发帘轻垂温颜而笑:“王君,今天谢谢你,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如果有机会,真想与你在喝一次酒。”
  “只要有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地方喝。”王辰逸也和善的笑了,真心的微笑。“我也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那,下次见,拜拜。”宫崎摇晃不定的鞠礼,转身朝家门口走去。只是在跨过街沿宫崎樱不甚摔倒,双腿卷曲趴在底上。
  王辰逸正准bèi
  开车离去,拉起手刹下车几个箭步跑到宫崎樱身前,半跪俯身关切问道:“你怎么样?”当她抬起头,眉梢紧促,一脸痛苦的表情,王辰逸缓慢扶起她这才发xiàn
  ,左手左腕处擦破了皮,珠粒般的血冒了出来,还有右腿膝盖下侧黑丝袜被磨破,也擦伤了皮肤,片刻就将丝袜染了一圈红渍。
  仰望着那关切,刚毅的脸庞,宫崎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头轻柔细语说道:“我没事,王君,你回去吧。”
  见她没有大碍,王辰逸稍感宽心。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王辰逸一看居然是朱晓打来的。好多天都没有她的消息了,自己也一直很忙没时间打电话给她,心中说不出的舒坦。
  还来不及开口,电话对面就传出急促的询问:“辰逸,你在哪里?身边怎么不带手下?我得到消息,有人要暗算你,快……”朱晓的话还没说完,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远射灯直射得眼睛难受。
  多次的生死险情,练就出王辰逸特殊的危机感,他暗到不好。下意识扑到宫崎樱朝旁边翻滚,同时手枪沉闷的消声器从耳边擦过。